“切!”费日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修罗的鄙视:“说得凶狠,真让你下手杀人,恐怕你也没这个胆吧!”
“什么?”修罗大是惊奇,旋即哈哈大笑说:“居然说所有魔道修行里最嗜杀的修罗没胆杀人?你小子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费日一脸的轻松说:“也许别人的修罗魔道嗜杀,但你的不同。否则,在我们来之前,你完全可以屠尽妙果寺一干大小和尚,然后再轻松地取回金身,可你呢?不但让妙果寺的和尚们从容地发动大周天十万八千神力降魔阵,还跟木鱼法师和几个长老在弥勒殿前叽叽歪歪地磨嘴皮子,这也叫嗜杀魔道?”
修罗强撑着面子说:“小子!你懂得什么叫层次?什么叫格调?一个大人,绝不屑于以打赢婴儿为荣,一个学士,也不屑于跟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谈文论道,我老头修罗魔道已成,就是在天界也远胜于低级的仙贤罗汉,要动手杀这些才踏入修行道没多久的和尚,有失面子啊!”
费日可不想就此放过修罗,步步紧逼说:“就算你不屑杀妙果寺的和尚们,也不必处处为他们顾虑啊!修罗一变后,不攻我们个措手不及,反而婆婆妈妈地提醒五大长老带着妙果寺的和尚们远逃避难!就是被我困在杏黄空界中,差点被鹿鼎炼化时,还不忘告诉木鱼法师,你就要自爆魔道真身,威力之大可能殃及整个龙腾山脉,让他在伏魔清心钟的庇护下有多远走多远。修魔修到你这份上,还真让修罗两个字蒙羞!”
这一番分析,听得木鱼法师面有喜色,合十低首直念阿弥陀佛。修罗鲜有地老脸微红,说:“好你个臭小子,在如此激励紧张的交战中,你居然还有心观察和分析这些细节。难道你把所有的东西摆出来,不怕我老头恼羞成怒,先杀了你?要知道能吸取仙人的识海,对修罗魔道的补益比世俗道吃百年老山参要大得多!”
费日避开这个话题说:“修罗,你原来的身份到底是妙果寺的哪一位前辈?”
木鱼法师刚想开口,让修罗一眼给瞪了回去,修罗说:“你小子不是很能猜吗?那就猜猜看吧!”
靠!让我跟你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这种在娑婆世界二十一世纪初早就玩烂了的游戏?不过,算了,反正我也在拖时间,那就猜吧!费日肚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的微笑却连风儿在边上打个转都有点清甜的味道:“我们来时,你正好在跟木鱼法师们罗嗦,知道你是从佛心封印里破出来的。要形成佛心封印,必须至少三个已渡劫成功,将要飞升的罗汉舍弃全身修行才能做到。在妙果寺的历史上,能同时拥有至少三个已渡劫成功而又未飞升的罗汉,只在初创时期。也就是谁,修罗你应该是妙果寺十三祖师中的一位。”
“猜得很正确!”修罗随着费日的话,也似乎限入沉思:“那么,你以为我应该是哪一位?”
费日智珠在握地说:“妙果寺十三创始人在初创时期,除了济颠一魂转世的宝善和尚修为不过是忉利天上品之外,其余十二位创始人几乎都是他化自在天的超级高手,相传在完成妙果寺建设之后的三百年里相继渡劫飞升,本来就没有必要去修什么修罗魔道!”
修罗微叹说:“是吗?也许!”
“但是!天心难测!居然有人去修什么修罗魔道,其原因最大的可能是对佛道修行的怀疑,甚至可能还带有妒忌。能产生这种心理的人必然是一个原本条件比别人好,但在修行过程中,眼睁睁看着处处不如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渡劫飞升,自己却连天劫都没到,不由地对自己的佛道修行产生怀疑,进而改修魔道中最为凶杀的修罗魔道,大和尚,我说得可对?”费日心想,这一段心理学推论还让你没反映的话,我真的没法子了,他紧紧地盯着修罗,果然发现修罗脸色一黯。
费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现在我可以断定你就是妙果寺十三创始祖师中修为最高,功德最厚,最受众人尊敬,被后世称为‘万家生佛’的广林法师!是也不是?”
“惭愧!”修罗长叹一声说:“什么万家生佛,现在不过是个修罗魔王而已!”
费日奇兵突出地说:“敢问法师,什么是波罗蜜?如何修证波罗蜜?”
修罗说:“所谓波罗蜜是指到彼岸的智慧!至于如何修证波罗蜜,其实就是如何修证佛道,成就佛,这个问题我无法解答。相传诸世界有诸佛所留下浩如烟海的经卷和无数方便法门,以大乘之舟引渡世人,但能否悟出其中的奥妙,就看你小子自己了!”
费日说:“我听说波罗蜜还有一种说法是火一样的智慧!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破袜烂布,只要放在火中,都会化为熊熊火焰。世间各种法门有高尚宝贵得如金银珠宝,也有卑劣肮脏得如破袜烂布,但从波罗蜜的观点来看,都是能成就火一样智慧的原料,所以菩萨入世,变相万千,有慈悲渡人,也有放火杀人,均无碍修行,不知是也不是?”
修罗愣了一愣,半晌才高宣一声佛号,叹道:“想不到我一生的迷惘被你一言道破!我在佛心封印之中,找不到生灵供我修炼,只好用魔气为种,吸取天地灵气幻生出无数魔灵,用来修炼。修罗魔道每深一层,佛法就退一步,但当我最终修成修罗时,却发现原以为已消失的佛法重新回归,且比原来更进一步,发生质的飞跃,佛心封印也无故自破,原来如此!”
木鱼法师又惊又喜,原来佛心封印并不是被修罗所破,而是自行解开!那么,岂不是说修罗已拥有了一颗佛心,才能获得佛心封印的承认?他一时喜形于色,再度高宣佛号。
费日鼓了几下掌,自我表扬了一下,说:“这下子,不就什么都结了!”
修罗神色怪异地看着费日说:“既然我修的是修罗魔道,不管将来能否证得波罗蜜,难道现在不可以先干打你们几个,先补补元气,飞升天界后,好找别人的晦气!你那伙计不是说什么冬日进补,开春打虎吗?”
“啊!呸!”飞白头一缩,双手直摇:“我可什么都没说!”
“会吗?”费日胸有成竹:“也许!就算我能推算出所有这一切,但还是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去赌!之所以放你的肉体金身出来,我自然有我的王牌!”
“什么王牌?”这下子连飞白都有点莫名其妙:“老大,我们好歹也是生死之交,有什么东西还藏着掖着?如果能搞这老家伙一下,快拿出来给我出气啊,他居然还吓唬你兄弟我!”
“飞升!”费日自行解释说:“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罗罗嗦嗦得像个老太婆,兄弟啊!我这是在拖时间啊!以修罗现在的修为,一旦与肉体金身完全融合,一时半刻之内就要飞升天界!他要出手,我的杏黄旗能护住大家至少一二个时辰,熬到他飞升的时候,一切不都了结了吗?”
好个狡猾的家伙,还没等修罗笑骂出声。天空中色彩一变,莲花湖中所有的莲花全化为千叶莲台,每一座莲台上都现出一尊正在说法的佛像,一时之间,梵音妙声遍布四周。整个莲花秘境上空结出红、黄、绿、白、蓝五色明亮的云彩,云彩中央,一道金色的光芒洒落在修罗身周三丈。云间一阵阵飘渺的歌声丝丝洒落,让人心为之一软,似乎被触到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地方,在思绪万千间,有一种无比的平静和安详。
修罗上空的云彩打开一个方圆十丈的空圈,纯洁无暇的白光很快布满了空圈,在白光中,还可以看到八个身着彩衣飘带的乐伎正载歌载舞,每一拍一节之间,都有无数七彩缤纷的花瓣落在,沾在众人身上,让人的每一个毛孔都渲泻着欢乐。只有飘向修罗的花瓣留在他身周三尺之外,没有一叶沾身!
他脸上呈现出一种淡然的微笑,似乎万事在握,右手一抬,一点亮光打入费日眉心,说:“这是我老头子修佛修魔的一点体悟,算是见面礼也是告别礼!以后到天界时,边忘了来串门!”
语音未落,从他的脚开始,整个人渐渐化为彩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每一点身体消散时,在光圈中就出现一点身体。到修罗最后从人界消散时,整个人出现在白色光圈的后面,朝众人一挥手,扭头就走。每走一步,白色光圈就淡一分。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众人似乎从一个迷幻的梦中醒来时,莲花秘境一切已恢复了正常。
“原来这就是飞升!”对费日这伙人来说,是第一次见到飞升天界情形,不由地被这时间的灿烂瑰丽所深深吸引。木鱼法师的震憾更大,他以前见过修行道飞升,但从来没有见过天像如此变异绚烂的,只有传说中玄界菩萨在转世重修后,直接由人界悟入玄界才可能出现这种诸佛说法天女散花的飞升妙像!
看着木鱼法师略带激动和羡慕的脸色,费日心想,修罗老头害人啊!他这么一折腾,该不是想引诱妙果寺的现任方丈木鱼法师也去修魔道吧,真要是这样的话,这妙果寺到底该算是佛寺还是魔寺啊!
不过,现在他可没时间考虑这些琐事,连招呼都不打,跑到弥勒佛像前东看看西看看,还真的在佛脚上找到了东西。弥勒佛像的赤脚的皱纹居然就是梵文中最为稀少的飞鸟梵,翻译过来就是八个字“佛生佛灭,罗汉住世”。
费日低头想了一会儿,领着若望四少和飞白走到木鱼法师跟前,施礼说:“晚辈费日,跟几位弟兄见过木鱼法师!”
木鱼法师这才出思索中回过神来,连连摇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几位天界仙人该是前辈才对!小僧木鱼,多谢诸位方才出手相助!”
几百岁的小僧?当我爷爷的爷爷都够了,还称自己为前辈?费日神色古怪地咳了一声说:“我想大家不要太客气,干脆你叫我费日,我叫你木鱼好了!其实,你也看到了,没有我们出手,广林法师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倒是我们出手,却……”
他不好意思的环顾四周,整个妙果寺,哪还剩下一座像样的建筑?倒的倒,塌的塌,有的地方完全被击为粉末,连废墟都说不上。费日脸上终于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正琢磨着能不能从仅剩的几堆瓦砾里面挖点什么出来:“不知贵寺里是否塑有罗汉像?”
木鱼法师双掌合十,恭敬地说:“敝寺大雄宝殿中,释迦牟尼佛像两边,供奉的就是十二住世罗汉法像。”
关于住世罗汉的说法,佛经里面提到的地方很多,数字也各有不同,有四大罗汉、有八罗汉、有十二罗汉、十六罗汉,到了中国后,特别是南方,更是按照十八的喜庆数字凑出十八罗汉,更夸张的还有五百罗汉,连康熙、乾隆和塑像者本身的形象都进去了,可谓是开创了恶搞这一很有前途事业的先河。
至于妙果寺所供奉的十二罗汉出处,费日懒得去研究,他关心的是“这十二罗汉是否在妙果寺初创之时就供奉在那里的?”
木鱼法师点头说:“檀越真是言无不中。除了宝善祖师在吐完猪头钟就飞升之外,其余祖师在为本寺开光之后,均将自身修习法门所供奉的罗汉法相亲手塑出,正好十二尊,供奉在佛祖法相两侧。”
没有济颠一魂分身的宝善和尚所塑?不过也对,济颠那家伙塑谁啊?自己就是降龙罗汉,直接坐上去不就得了?不过,既然抱的佛脚上留下这八个字,也许门路就在这里,费日以指点着脑门说:“不知广林法师所塑的罗汉是哪一尊?”
“探手罗汉半迦托尊者,一些不懂佛经的世俗道也因为其外形,将之称为长臂罗汉!”木鱼法师自幼在妙果寺出家,一呆就是近五百年,当然对其中的一草一样了如指掌:“据说这位罗汉双手能摩日转月,颠倒乾坤,神通无边。”
日月?在人们的观念中,岂不就是代表时间?摩日转月,难道真的能扭曲时间,使自己看到干将与东方一线一战时的最后情景,利用还灵诀把干将的剑灵给复制过来,完成灵道复活?他激动地一把抓住木鱼法师说:“快,快带我去看看。”
木鱼法师真是好修养,被人家抓着领口都还不慌不忙地说:“檀越别急,要拜……拜访罗汉并非什么难事,只要大雄宝殿出来后,大家就进去好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仙人,跟罗汉同一级别,“拜”这个字就不用了,用“拜访”还差不对。
费日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原大雄宝殿所在,松开木鱼法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得罪得罪,木鱼老大,那你就把大雄宝殿给弄出来好了!”
木鱼法师双掌一翻,向上虚托着悬在他头顶已恢复了原状的猪头状,走到大雄宝殿前面的空庭中,元婴浮出顶门,双手合十,口中细声细语地发出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色梵字从元婴口中吐出,撞在猪头钟上,有节奏地发出“噌宏”钟声。随着钟声,猪头钟种身上所缀的符纹中,光华流转,向东西南北上下各打出一道光柱。
光柱中央,有轻轻的梵唱响起,一朵金色的千叶莲花从空地里长出,莲花开处,在莲台之上,现出一只紫金色的木鱼。木鱼法师的元婴飞离顶门,以自己的圆头为槌,“笃笃笃”地敲出一串声音。木鱼每振一声,空地上就冒出一根光柱。
三十六声木鱼,三十六根光柱立在空地上时,千叶莲台大放光芒,金黄色的大雄宝殿从虚无中凝形而出。起先只是淡淡的影子,接着越来越真实,随着木鱼法师的元婴重归本体时,猪头钟又发出“噌宏”一声,大雄宝殿丝毫无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好像一切从来未发生过。
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起码的礼节还是要的,费日向木鱼法师比了一个前头带路的姿势,跟在他的身后迈入大雄宝殿。正面迎来的当然就是佛祖释迦牟尼,跟别处不同的是,别处的释迦牟尼像无论是法身、应身还是报身都丰满圆润,三十二相八十种好齐全。但妙果寺中供奉的释迦牟尼像却瘦骨嶙峋,皮包骨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除了眉目间的神情是那么煦和,让人有点佛光普照的感觉之外,光凭身形,倒是像饿死鬼多过像人。
费日微笑着跪在释迦牟尼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坐起身来,就听飞白在边上嘟囔:“不会吧!我老大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对着一个土偶木梗磕头,你还是不是我老大!”
费日难得地正色说:“我给释迦牟尼磕头,不是因为我信佛教,更不是因为他是佛教教主或者神通广大。我给他磕头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人家毕竟比我大了那么多岁,在我的家乡,给年老德勋的人磕头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第二,人家身为王子,却因为众生疾苦,舍弃荣华富贵,一心为民寻求脱离苦海之法,我们看到的这尊佛像就是他尚未成就正等正觉时,修炼外道辟谷,差点一命呜呼的苦行模样。不管他的四谛佛法是否正确,光这种精神,除了龙近水老大之外,我们谁也学不了,磕个头表示一下佩服总是应该的吧!”
听费日这么一说,若望四少和飞白难得地也磕了个头,看得木鱼法师在边上直念阿弥陀佛,还真没听过这样拜佛的理论。他亲领着费日转向右侧,指着一尊双臂并不比常人长,但一手托日,一手托月的罗汉像前,说:“费檀越,这就是探手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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