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英帝国的北方与南方的自然条件不同。南方多丘陵,北方多的是平原,因而北方的农业经济比南方发达的多,帝国里常有“北农南工”之说。
北伐的最后一路大军现在就在平原上向着北部边境的施塔特前进,蜿蜒的队伍像一条长蛇,而且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亲征的八世皇帝并没有在陆地上,他和皇家近卫军一万人坐着船沿着新疏通的运河一路前行。这条运河同时还负担着大量军用物资的运输任务。
费路西骑高头大马,身后紧跟着一个护旗小队,一面与他的身份不相称、与他的杂牌部队很不协调的华丽大军旗在他的马匹屁股后方两米处迎风招展。之所以提到费路西的马的屁股,是因为这个的确很醒目,马的屁股上打着两片大大的烙印,大概是牧场工作失误的原因才会有两片这么大的烙印。离得不太远就能看清印记中的字:“尼克四号牧场”。尼克家族是神英帝国西南的大马匹商,他们对这次北伐的态度尤为积极。明眼人都知道尼克家是看上了摩兰国境内的草场。摩兰的草场资源极其丰富,能使尼克家族的事业大大拓展。
费路西对他的这匹马极为不满意,他所在的雇佣军团是纯步兵军团,所有马匹都是大军总部定量分配的,基本上千长以上才有资格骑马,费路西被分到的就是这匹屁股比它的神骏更醒目的马。这不排除是有人捣鬼的可能性,像出发前,雇用军团的军团长曾找过费路西,婉转表示希望费路西能把御赐军旗上交给军团,但被费路西一口拒绝了。一定是他借机报复,费路西认为。
大片大片的农田缓缓的掠过费路西的视野,广袤的田野中三三两两的站着辛勤工作的农民,其间夹杂着零零星星的农庄村舍。偶尔间,一个古香古色的城堡或者高大宏伟的庄园跃入眼帘,告诉世人,这里是某某爵的领地。
费路西没什么心思欣赏这田园风光,他正在为自己会在战场上有什么样的表现而担心。他这次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正规作战。之前,不论是在连云山还是平定海神教民叛乱,费路西都只是在敌人后方欺弱凌寡而已,这次正面作战,他费路西还能立下赫赫的功勋吗?人的心也真是奇怪的东西,出发前,费路西只想着如何参军去立大功,别的没想太多,现在真正面临战争了,才突然为自己的表现担忧起来。
费路西拥有超级的个人实力,难道也要为此担心吗?没错,费路西的个人力量的确很强,但是武技修炼中,有一个概念叫做“极限”。这个极限,既指个人通过修炼达到的力量程度的极限,也指在某种力量状态下所能持续时间长短的极限。例如费路西本人,若他为了能使用光甲术,以一半的力量战斗,可持续五分锺左右;假如他用百分之八十的实力,就只能坚持半分锺;如果他百分之百全力以赴,恐怕坚持十几秒锺就真力不济了。
若是武者单打独斗,几分锺也足够用了。但是到了战场上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几分锺?想象一下,一个人前几分锺横扫千军如同卷席,引得敌人侧目愤恨,闯进敌军阵营杀得正爽时突然变得其弱无比会有什么下场?费路西仿佛看到了一幅乱刀分尸、大卸八块的血腥场面。
超级实力不一定管用;战术指挥方面费路西又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他所擅长的战略策划又轮不到他操心,那是皇帝陛下和北伐军总部的事,他只是个阵前的战将。而且……费路西回头看了看他的新部下,士兵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松松垮垮,一路上就是这么过来的,这样的部队战斗时能发挥出多大的能量确实是一个未知数。
“真是太散漫了。”费路西看着自己的部队,想起走在前面的友军的壮盛军容,自言自语的说:“一点也没有军人应当有的严谨性和纪律性。”这句话已经被很多人送给过费路西,费路西又转赠给了他的部下。“在到达施塔特之前,需要学习一下军队的管理,良好的管理能够提高战斗力。”费路西想,对着前面大喊:“巴齐!”
巴齐一路小跑过来,跟在费路西身旁,边走边问道:“头,有什么事情?”
“你在武学院时修的就是兵学吧,还是个高材生。
那你告诉我如何进行军队管理?教材上是怎么说的?”
“自古许多名将都是爱兵如子…”巴齐流利的背诵着课本。
费路西哈哈大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批雇佣军以前大部分都是农民、雇工、小市民等,年纪最小的也可以当费路西的大哥,还有许多大叔大伯级别的,谁把谁当儿子?
巴齐挠挠头,说:“你别抠字眼了,要理解其中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接着说。”
“军官与士兵同甘共苦,能够激励士气……”
费路西听后说:“我跟大家吃穿都差不多,住也只是住了个稍大的帐篷,做的已经够可以了。”
巴齐没说话,伸出手指头,指指费路西的马。
“你要我同士兵们一齐走路?好吧。”费路西翻身下马,肩并肩的和巴齐一起走了一段时间。
士兵窃窃私语:“咱们将军大人脑子有毛病了?”
“是啊,有马不骑却要用自己的腿。”
“没事找罪受,傻瓜吧。”
被刺激的费路西又重新回到马上,无奈的问巴齐:“还有什么条例?”
“要多和士兵交流,这样才能做到上下齐心……”
“嗯,这个需要加强。”费路西点点头:“今天宿营时我去和士兵们谈谈心。”
吉兰诺斯城清云宫里,摩兰王亚纳尔正在一丝不苟的绘画,表面上看来,摩兰王颇有些处变不惊的镇静。一个紧身打扮的青年女子冲进来,毫无忌惮的大声质问道:“大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这女子柳眉粉脸,身长玉立,英姿飒爽,有着与其他女人不同的刚健气息,她就是亚纳尔的妹妹爱尔仙蒂。
亚纳尔仔细的描好一笔,才抬起头来道:“着急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几十万敌军压境,敌国的那个皇帝也来了。你也应该亲自出征激励士气才对。”爱尔仙蒂不满的说道。
“行军打仗,那是大将们的事情,朕去了只会添乱,姑且信任他们吧。”
“你根本就是贪图安逸!”爱尔仙蒂毫不给面子的说:“即使你去了前线,也可以不干涉前线大将的指挥。你不去的原因就是你不愿意去那艰苦的地方。”
“一派胡言!”亚纳尔微怒的斥责道。
“你没有一点志气,简直丢尽了我们历代祖先的脸!”爱尔仙蒂越说越激动:“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却只知道在这里画画弹琴,你哪里还像个国王?”
啪!亚纳尔重重的把画笔摔到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
爱尔仙蒂也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亚纳尔王一动不动的坐着发了一会呆。“御妹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温和的声音传进亚纳尔王的耳朵,他抬头一看,是他的正宫王后克萝维西丝,他对这个从小订下的王后一直没什么感觉,勉强保持着一个夫妻的名分而已。
“我觉得…”王后犹豫了一下说:“也许你应该亲征。”说完又补充道:“为了国家。”
亚纳尔没说什么,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好了。”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说:“御妹殿下骑了匹马闯出宫去了。”
“让她走!”亚纳尔王大声喝道,起身朝着巴碧萝王妃的寝宫走去,只有巴碧萝才不会使他心烦。在门口亚纳尔背后感受到一股哀怨的目光,他心下有些愧疚,可是在克萝维西丝面前,他实在觉得没意思。
亚纳尔一咬牙,跨出门去。
摩兰王国的总帅亚兹拉尔在希泽要塞里召开了第一次军事会议,与会的有四个临时军团的军团长、参军长和总部里的几个参军。
亚兹拉尔元帅坐在长条桌的顶端,他的背后是一面超大地图。元帅眉毛微皱,脸色呈现出睡眠不足的苍白,几天以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以至于看起来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张苦脸。也难怪,事关国之存亡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使得他寝食难安,更何况这是他们家族的王国。
“如果失败了,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那样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和王兄?”这种想法在亚兹拉尔元帅脑海中萦绕不去。
第三军团的军团长帕斯科中将站起来发言说:“敌军的近二十万人还在路上,我军应该趁着敌军没有全部集结完毕时,主动出击,挥师南下与施塔特的现有的敌军作战,力争各个击破。否则等敌军全部到达后,我军面临的情况将更恶劣。”
第一军团参军长曼博内中将说:“敌军虽然没有集合完,但是在施塔特仍然有三十八万的军队,数目远超于我军。我们贸然前去,胜算不大。”
帕斯科反驳说:“等到敌军全部到达后,数目差距更大,照你的说法,那岂不更没有胜算?你别忘了,我们南方的要塞里还有几万的守军,与这四个军团合起来尚可与目前的敌军一拼。”
“敌军拥有优势兵力,他们巴不得我军主力主动前去求战呢。”曼博内说:“冒冒失失的前去进攻敌人,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正可以利用优势歼灭我军。”
一个总部的上校参军赞同曼博内说:“曼博内将军说的不错,现在敌人是占据主动地位的优势一方,我军是处于劣势、被动防御的一方。在摸清敌人的行动和意图之前,过于冒险的举动是不必要的,我们不用这么慌乱的去主动进攻。”
“可是过于小心谨慎,只会丧失良机。”另一个将军说:“现在我们处境并不有利,所以要去主动创造出一个有利的局面。”
桌子边的两排军官一齐看着亚兹拉尔元帅,现在是该他作决断的时候了。
亚兹拉尔元帅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抬头缓缓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军官,下令道:“所有的部队向南移动三百里驻扎,不许擅自靠近边境,要保持足够的战略回旋余地;同时努力摸清敌人的动向。后方的新兵,仍然在希泽集合组建成新的军团。就这样吧。”看来他倾向于曼博内中将的意见。
这场战争的另一个君主,神英八世皇帝把最新的汇报看了一遍,不错么,虽然誓师仪式搞得很失败,但其他的准备工作都很很好,没有一处延误的。他又重新把敌我资料看了看,“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会失败。”他对自己说道,但听起来更像是给自己打气。
放下文书,八世皇帝起身走到外面甲板上,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还有多长时间?”他问身边的人。
“陛下,还有七天就到达施塔特。”
“哦,还有这么长时间。”皇帝心不在焉的说,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前线。假如不是他的晶石快船必须同十八万大军保持同速,皇帝陛下现在已经在施塔特了傍晚,费路西走出大帐,他打算照巴齐说的去跟士兵们交流交流。
“你好呀。”费路西和颜悦色的与营地的哨兵打个招呼。
哨兵似乎被吓呆了,结结巴巴的回应道:“将…
将军大…大人好。”一个小小的哨兵突然受到这种礼遇,可能是有些受宠若惊。
费路西觉察到对方的不安,做平易近人状,拍拍哨兵的肩膀随和的说:“你是哪里人啊。”
哨兵张了张嘴,紧张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为什么参军的?”费路西又亲切的问。
“为了陛下的光荣。”哨兵这次迅速的回答说,但脸色越来越不安。
“不是吧,哪有这么高尚。”费路西试着开玩笑说:“你是想抢个十万八万的回去吧。”
哨兵终于挺不住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叫:“将军饶了我吧,大人你跟何必我过不去,绕着圈子来整我。我只是个小小的士兵而已,我上有老下有小……”
周围的士兵被惊动了,渐渐的围过来。费路西疑惑不解的看着哨兵,他的笑容有这么可怕吗?
费路西回到大帐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刚从巴齐那里借来的军事教材扔了。
特福德省的施塔特本来只是个神英帝国北方边境附近的小地方,现在却成为整个西大陆都瞩目的焦点。
几十万的神英军队在数月内陆陆续续进驻到这里,大军连营数十里,枪矛似林,旌旗蔽日。数以万吨计的粮食等军用物资堆积如山,这都是从帝国的各地源源不断的运来的,而且运输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纪元1001年7月8日是施塔特荣耀的一日,神英帝国的皇帝陛下于这天驾临施塔特。随从陛下而来的的一万近卫军、十二万中央军、六万雇佣军两日内全部到达。至此,神英帝国的第一批动员已经完毕,人们都知道,战争这头巨兽已经出笼了,它会吞噬多少人,在结束前谁也不清楚。
小城早就人去城空,自从把这里确定为北伐的基地以后,城里的两万多居民和附近的百姓全部迁移到了南方的博克萨、科尼沙、拉哈、文布等地。特福德省的经略大臣奏折中说,这里的人民忠义无双,为了避免成为陛下圣战的障碍物,自愿全部迁徙,无一例外。只是,一首内容为眷恋故乡却又无法回去的歌却在北方流传了起来,似乎这是唯一来自于人民的声音。
但歌曲也仅流传于民间,至少皇帝是没有听到过。
城中最好的房屋就是当初城首的居所,这座已有几十年历史的庭院迎来了最尊贵的皇帝陛下,那个不知道被调换到哪里的城首大概可以以此光宗耀祖了。
八世皇帝取消了迎接典礼和洗尘宴会,直接在当天召开了最高级军事会议。
出席人员有北伐军总参军长布里昂元帅、总军务长莱维上将、北伐军总部的几个高级参军、北方军团和中央三个军团的四位军团长。
其他的军团多是临时组建的军团,军团长也都是临时性质的,比起上述四个常备主力军团军团长的地位要低得多,因而这些次一等的军团长并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高级会议。
八世皇帝一改作风,什么场面话也没讲,直接对着众人说:“总部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你们有意见就提,朕听着。”
布里昂元帅对着总部的参军伊卢斯少将使了个眼色,伊卢斯看到后遂站起来说道:“在下先把这个方案简单陈述一下。这个方案计划兵分左右两路。左路由北方军团、第一雇佣军团组成,共计16万人,左路总指挥由北方军团军团长泽布上将兼任。左路军的战略目标:第一,阻止西方的伊丁那王国可能派出的对摩兰的援军;第二,从侧面切入摩兰国的腹地,配合右路军的正面进攻。具体计划的实施可自行拟定并上报总部。另外,总部建议完成两个战役任务:攻克西线边境的索宁要塞、占领摩兰西部最重要的卡布里奇亚省。
右路由中央一军团、中央二军团、临时一军团、临时二军团、临时三军团、临时四军团、第二雇佣军团共计34万人组成,由总部直接指挥。右路军战略目标:灭亡摩兰王国。具体计划步骤,由总部另外拟定并通报左路军。
战略预备队由中央三军团、西南二线军团担任,留守施塔特并随时支援前线。亦恭请神圣皇帝陛下驻跸于施塔特指挥大局。“摩兰王国南北长,东西窄,所以东西分兵还能做到两边互相呼应。另外,摩兰王国的重要中心地带都是在东部沿海地区,因而伊卢斯的计划中以右路军为主力。
北方军团的泽布上将听着方案,眉头渐渐皱起,这个方案把他的北方军团调到了次要的方向,让他不太舒服。但是目前还看不出陛下的意思如何,泽布还不敢贸然的反对,免得招来争功邀宠的指责。
伊卢斯缓缓的坐下,全场寂静一片,一时间无人发言。
寂静却是由负责后勤、征兵、整编事务的总军务长莱维上将打破的,莱维上将是在座的人中年龄最大的,当年布里昂元帅还是军令部的见习军官时,他就在军务部当主事了。多年来虽未有殊勋,但是为人勤勤恳恳,办事妥当,这样的老资格人物大家一般都要给三分面子。
莱维上将首先谦虚的说:“要论起行军作战,在座的诸位都比在下强,在下发言实在是班门弄斧,但是在下也禁不住想说点东西,也算抛砖引玉吧。”莱维停了一下,继续说:“我虽然没亲自指挥过作战,但是也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集中兵力。刚才伊卢斯少将的方案似乎犯了分散兵力的大忌。据情报,敌军正面的聚集的兵力连同要塞的卫兵,一共在二十万以上,也许将近三十万。而我们负责正面战场的右路军只有三十四万人,面对敌人的优势实在不大,如果把敌人的要塞算进来,我们基本没有优势。这样的方案,不太妥当吧。”
伊卢斯再次站起来道:“都怪在下刚才没说清楚,击败敌军不一定依赖右路的正面进攻,只要正面稳住不输,还可以靠左路的侧翼进攻去击败敌军。至于究竟如何,这都要看战场上具体情况的实施。”
布里昂元帅抬手示意伊卢斯坐下,然后说:“莱维将军说的也不错,那就把第一雇佣军团7万人放在左右路的中间,两面呼应,以北方军团的9万人单独为左路。”
中央二军团的军团长亚列中将发问道:“假如伊丁那国派遣了援军,北方军团兼顾的过来吗?”
布里昂元帅回答说:“第一雇佣军团不是两边呼应着吗,如果伊丁那的军队过来了,由北方军团上前去迎战,第一雇佣军团迅速弥补北方军团留下的空位。”
中央一军团的法明顿中将听到这里,心里叹口气想道:“唉,我就知道。这样的军事会议,最后弄出的方案肯定是折衷了一堆意见的平庸方案。说来说去,还是成了平铺兵力。北方军团在西,第一雇佣军团在中间,右路军在东。不过还好,右路军集中了大部分主力,全线没有过于的分散。况且我军数量上有巨大的优势,即使稍微分散,每个方面还不至处于会被各个击破的劣势。”
皇帝金口一开:“战略方向的计划就暂定如此吧,下面讨论一下各路军具体的实施。”
就在本次军事会议的这天夜晚,第二雇佣军团的军团长大帐里热闹非凡,该军团的六个万长一齐围着军团长达拉津吵吵嚷嚷。
“大人!”第二万人队的万长索利是个彪形大汉,块头比玛希克还壮,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在下原本是作佣兵的首领,经历过无数次的高强度战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我手下的弟兄们跟着我出生入死过,个个一个顶十!现在有幸为国效劳,我们一定要打前锋。”
其他的万长不甘示弱,纷纷抢着要做前锋队。在他们看来,占尽优势的神英军是必胜的,冲在最前面可以捞得更多的功劳。
费路西虽然不认为神英军一定会打胜仗,但是他个人也想冲在前面,依仗自己的个人能力,在部下的掩护下,杀几个敌军的大将为自己抢功。费路西慷慨激昂的说:“在下是击败了陛下身边的侍卫才获圣眷,这点世人皆知,在下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比起某些自吹百战但是没什么名气的更靠得住。”费路西瞅了索利一眼,继续道:“我们第一万人队是拥有御赐军旗的光荣队伍,更应该冲锋在前,激励全军的士气。
难道大人打算把御赐军旗藏在后头吗?”
其他的人立刻群起对费路西攻之,达拉津被吵的头昏脑胀,用力的一拍桌子,显示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大军作战,不一定要有前锋,也有讲究整体进退的战法。”达拉津卖弄着说:“你们兵法懂得太少了吧,还是演义小说看多了?”
费路西挤到前面说:“在下当然不至于这般愚鲁,只是希望大人采取纵深型战术时,能让在下突前。”
“对!”其他人又要一拥而上。
这时,军团的参军拿着一封文书走进来,说:“大人,总部有命令下达!”
达拉津从人堆里解脱出来,看了一遍命令,颇为不怀好意的扫视了大家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兹令达拉津中将率领本部之第二雇佣军团,即日起,进攻伦亚要塞。授予阵前自专之权。”
大帐内一片沈默,费路西突然说道:“索利大人英勇无敌,第一万人队的将士们勇猛善战,所向一定披靡。在下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不敢争锋,愿为索利大人的后盾。”
索利忽然也变得十分谦虚起来,哈哈一笑说:“在下怎敢与撒多少将比?撒多少将名震四海,天纵英才,手中更有御赐军旗,正当冲锋在前扬我军威啊。”
其他人悄悄后退,走出大帐。任务既然是攻城,冲在最前担任第一轮攻击的一定是死伤最惨的,因为这时往往是敌人是最强的时候,而且第一轮的万人队最后破城立功的概率肯定是最小的。这样的前锋,不当也罢。
“好!”达拉津再次一拍桌子:“你们不用互相荐贤了,都上!第一轮的攻城就由你们两个万人队发起。”
费路西和索利互相埋怨的看了一眼,分道而去。
第二日,早晨施塔特像是开了锅的沸水,几十万人一起忙碌起来。各军团昨天都接到了军令,一路路的人马陆续从军营出发前往各自的目的。昨天还十分拥挤的城里城外忽然间变得空荡荡的,原有的军营,恐怕永远也不会再充满了。
总军务长莱维站在城头,目送着诸军的远去,语气伤感的对侍从官说:“也好,再运来的物资有地方放了。”
“大人,再运来的物资未必能用的上。”侍从官回答说,他是指什么?他认为战争很快就会胜利还是说因为死亡人数多所以消耗不了更多的物资?估计两种意思都有。
不过在大军中,没有一支部队接到的命令中提到过“普拉”这个地方。昨天的高级军事会议上,好像也没人提起这两个字,看来也许是大家都把圣地深藏在了心底。
费路西的第二雇佣军团是最晚出发的军团之一,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最近,伦亚要塞距离施塔特只有不到一日的行程。
路上,费路西对巴齐说:“攻打要塞是十分损耗的任务,这种差事果然落到了我们头上。”
“军人务必要服从命令。”巴齐道:“既然派我们去,再艰苦也要上。”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杂牌的雇佣军。”费路西说:“死多少人才不放在总部那帮人的心上。”
费路西的话绝对是对上司的不敬,下级嘴里的上司应该都是“爱兵如子”的,哪里能这样说上司。
巴齐不太喜欢费路西的语气,这实在不像是军人,不符合他心里的军人准则,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费路西说的有道理。这次攻城,按照常理总部至少应该派攻城大队来配合,但是没有,这充分说明了总部的对雇佣军团的漠不关心,但也可能是舍不得派出稀有昂贵的攻城部队。
费路西又道:“同样都是我军士兵的生命,难道也有贵贱之分吗?”
“头,道理是这样的。”巴齐说:“但是,假如你在总部,你大概也会这么办。”
第二雇佣军团刚好在天黑之前就赶到了伦亚要塞的附近,现在是白天比较长的夏天,天黑得比较晚。
达拉津军团长在要塞的三四里外找了个不靠林不挨水,平坦开阔的地方扎营。
费路西有不用干活的特权,他的手下自会替他支起大帐,并做好饭送过来。就当士兵们忙乱的时候,费路西悠闲的迈着步子踱出营区。旁边有个小丘,顶上站着几个哨兵。费路西信步走上去,哨兵们看到费路西,立刻绷紧了身体挺直的站立着。
费路西面向北方,借着已经坠下去的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努力的眺望远处,“那就是伦亚要塞吧。”
费路西指着远处一排黑压压的影子问道。
“是的,大人。”
“城墙真高啊。”费路西感叹着:“离这么远还能看到这么大的黑影。”
费路西收回目光,对哨兵们说:“明天恐怕将会有一场恶战,你们害怕吗?”
“为了陛下的光荣,我们无所畏惧!”哨兵的头目很标准的回答道。
切,费路西心里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哨兵分明是在敷衍他。“我们之间好像根本就无法沟通。”费路西想道:“看来与士兵就只有命令与服从的关系了。”
将士们吃饭晚饭就歇息了,为明天的大战养精蓄锐。
“看到城门没有?”达拉津中将指着前方要塞的大门说:“以这个城门为界限,左边归二队,右边归一队。”一队、二队自然是第一万人队和第二万人队的简称。“三队、四队作一队、二队的替补。五队绕到后面去进攻。”达拉津继续发令道。
费路西应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从理论上说,要塞是能攻破的,但是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巴齐的声音打断了费路西的沈思:“头,下令吧。”
费路西扫视一眼自己的部下,肯定有一部分人将会随着自己的命令死去,一种无力感涌上来。“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是将因为我的命令而死。”费路西心里对自己说:“没办法,这不是我能掌握的,要怪就怪皇帝陛下去吧。”
“上!”费路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一队队的士兵涌出本阵,向着城墙冲过去。在高大厚实的城墙下衬托下,小小一个士兵显得微不足道,而一群士兵更像是一群蚂蚁。打头的蚂蚁们开始费力的横渡护城河,一排排早有准备箭矢的射下来。冒着箭矢的射击,活着的蚂蚁们跑到了墙根里,箭矢的威胁暂时没了,只是换成了石块、巨木。先到的蚂蚁们开始架起云梯,每架好一条,立刻就有更多蚂蚁涌上去。
费路西站在后面的稍远处督战,敌人准备得很充分,看起来自己一方除了人多实在没什么优势。
巴齐指着城头对费路西说:“头,我军缺乏压制敌人的手段,普通的弓箭很难形成威胁,聊胜于无而已,我们又没有弩机。我军仅有的几个破投石车又是老式的,准确性很差,在目前的状况下容易误伤自己人。”
费路西无可奈何,谁让这只是雇佣军,强力的武器当然优先装备给主力军团了。他观察了一下说:“巴齐,我军的进攻太乱,我命令你代替我去指挥。”
“是!大人。”巴齐郑重其事的接令,然后一路小跑到前面。
“巴齐真是一个当纯粹军人的料子。”费路西想。
纯粹军人的特点:第一,服从命令;第二,做应该做的事情,不做不应该做的事情。按这个标准,费路西自己就肯定不够格,他就是有点叛逆性。
巴齐的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所学终于能派上用场,至少这是对个人价值的一个肯定。他深呼吸稳定一下情绪,恢复了冷静后开始对着士兵们指挥协调。
费路西给士兵鼓气,一批人不行了退下来,另一批人冲上前去时,他适时简单的说几句鼓励士气的话。
一次次冲击都是徒劳无功,费路西开始还为损失的士兵可惜,当死亡人数逐渐上升时,不知不觉他也渐渐麻木了。死两百人可以说是比一百人多了一倍,但是死亡三百人听起来就和两百人差不多,死了四百人和死三百人就好像没什么区别了。云梯是通向城头的工具还是通向天国的青云之路?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先后还是有几十批的将士们一度冲上了城头,但后果不是被全歼就是又被赶下来。看的下面的费路西内心连叫:“要是我冲了上去,大概就不会这样了。”
疲劳外加无法成功,士气降了很多,费路西考虑着自己也许应该奋勇冲锋一把。
“军团长有令!换队!”达拉津的命令阻止了费路西身先士卒的念头。费路西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城墙,带着部下悻悻而去,第三万人队马上接过阵地继续进攻。
“欢迎少将杀敌归来。”达拉津在攻击队的大后方迎接费路西。费路西敷衍几句,抓起桌子上的水壶猛灌几口,又朝着北方观看友军的进攻。
“别看了。”达拉津说:“看了也白看。”
什么意思?这是身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所应该说的话吗?费路西惊讶的想。
一天过去了,临近傍晚时,没有成功的第二雇佣军团收队回营。为了防备守军的尾袭,费路西亲自为本队殿后。他忽然发现有一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是一个百长。
“你干什么?”费路西冲过去吼道。
百长神色悲痛的说:“大人,我的弟弟还在那里,我要把他带回去。”
费路西看看城头,守军还站在那里。“你疯了?”
费路西指着城头说:“也许他们会射死你!”
“我不能丢下弟弟独自回去,当初是我把他带出来的,现在我必须把他带回去。”
费路西看着百长一步步的向城墙下走去,百长一直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害。守军也似乎知道他是干什么来的,没有射箭。百长在尸体堆里找到了他的弟弟,扛起他的弟弟蹒跚向回走来。意外发生了,“嗖”
的从上面射下一支箭,看来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仇恨出手了。箭射中了百长的背部,百长身体晃一晃,没有倒下,但第二支,第三支接着而来,这个百长最终还是与弟弟死在了一起。
“百长错了吗?没有错,他大概为了挣钱养家才应募入伍,刚才他也只是想找回弟弟的尸体。对方射箭的人错了吗?也没有错,我们都是侵略者,他想杀死一个侵略者是很正常的事,虽然是手无寸铁的人。”
费路西想道:“这就是战争,如果一定有人错的话,这个人也不在这里。”
回去后吃完饭,费路西把巴齐叫过来商量:“明天我打算亲自冲锋,你看如何?”
“头,没必要。”
“你怕我出事?”
“是有一点,但是主要原因不是这个。”巴齐说。
“那你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巴齐一笑,说:“头,你也许是一个很好的上司,但你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下级。大概你天生就是不愿居于人下,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费路西皱皱眉头:“你扯的太远了。”
“这有关系的。”巴齐继续说道:“别人给你的命令、任务,你总不很放在心上。不是吗?”
这个,好像是有一点,费路西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次总部的命令你看了吧。”巴齐问道:“总部是怎么下令的?”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总部命令达拉津率领第二雇佣军团进攻伦亚要塞。”
“头,军人要服从命令。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进攻伦亚要塞,看清楚了,是进攻,不是攻克。”巴齐说:“而且没有限定时间,这说了总部只要我们保持进攻要塞的状态就行了,这才是我们的任务,能不能攻克是无所谓的,所以我说你冒险冲锋没必要。”
费路西一拍脑袋,怪不得白天达拉津中将说“看了也白看”,怪不得总部派他们这支实在不适合攻城的杂牌军前来。费路西苦笑的想,我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下级。
那总部的打算是什么?费路西又忍不住拿出地图来研究与他这个万人长不相干的事情,不知从何时起,看地图已成为他的习惯了。
地图的两国边境线上标示有三个醒目的要塞,两个在东,一个在西。费路西想起一段话,忘记是谁说的了:“世界上没有不落的要塞,所有的要塞在理论上都是可以攻克的。但是不能因此彻底否定要塞的存在作用,战略层面,要塞存在的意义在于尽可能的拖延和阻碍敌人,为己方争的更多的空间和时间,而不是完全抵挡住敌军。”这句话倒是不错,可能只有东云关、西云关因为所处的特殊地形例外吧,费路西想。
摩兰方面估计也会想到这一点吧,费路西猜测道,而我们的总部大概是认为兵贵神速,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所以派我们这支次等军团在这里攻击要塞,一方面吸引敌人的注意,一方面用我们牵制要塞的敌军,而主力大军肯定已经越过边境线,绕过要塞进入摩兰国的腹地对敌人进行空间和时间的挤压,寻找敌军的主力部队进行大决战。毕竟我们在敌国境内作战,速战速决远比拖延对我们有利。不知道敌军的目光会被我们这支攻城部队吸引多久?一天?两天?这都要看对方情报的效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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