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是恶质啊!当自己无法上天堂的时候,竟会如此痛快地选择把别人也一起拉进地狱。看来,连我也无法逃脱这个伟大的法则。看着海恩斯人学我们一样乖乖地挟着尾巴逃跑,我真是太高兴了!”坐在猎豹号的舰长室内,莫亚把挽起裤腿露出恶心腿毛的双腿竖在茶几上,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他的脸上的各组肌肉,正在愉快地跃动着,仿佛有一大群肉眼难辨的小人在上面开新年舞会。
“只在天堂和地狱之间选择,却拒绝一切的平凡,真是有趣的论调。”听着莫亚的话,皮科特的脸上同样绽放着欢喜的火花,只是没有莫亚那麽厉害罢了。
“这不是很好吗?向幸运天使摇尾祈祷是不会有人理睬你的,除非告诉她,你不理我,我就抱着你一起下地狱,这样子才能使她动容啊!”莫亚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雪茄,一面豪气地说道。
“说话小心点,别得罪那些在天堂里看着我们的幸运小天使。”皮科特苦笑着。
“放心放心,假如天使小姐不再理我,我下次就去追求地狱魔女。”莫亚满脸不在乎。
“你这个毫无原则的家伙。”
“嘿嘿!反正能够从米利亚那条美女蛇的口中逃出来,就说明我们福大命大啊!我想这次,那条毒蛇应该气得连鳞片都竖起来了吧?”躺在沙发上,极为技巧地喷了一个烟圈,莫亚处在自得的惬意中。
“很难说啊!谁敢保证,我们不是从一条毒蛇的口中自己跳入另一条毒蛇的胃里面?”皮科特似乎还是担心不已。
“没关系!没关系!像我们这种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无论是谁都吃不下!”莫亚说得很肯定。
“说回来,这都是拜飞云所赐啊!”皮科特感叹着。
“哈哈!那就为我们魅力四射,威名传遍天堂地狱的飞云小子乾杯。”兴冲冲地站起来,莫亚极为熟练地找出皮科特藏在办公室里面的陈年葡萄酒,跟皮科特乾杯庆祝了。
“为我们的飞云乾杯。”皮科特说道。
“为飞云的卡邦尼籍第二侍女乾杯。”莫亚是这样说的。皮科特听了,差点忍不住,把酒全喷出来。
莫亚拍拍皮科特的肩膀,笑着道:“别担心那麽多啦!反正飞云已经把未来的最不利因素去掉了,这样子的话,未来又变成可以期待的咯。”
“嗯。”皮科特点着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为何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飞云。到底飞云是个怎样的人?
皮科特并不知道,对於这问题,在埃克罗联军中乃至跟飞云打过交道或者交锋过的人当中,都存在迥异的论调。
有人说“他是最无耻的奸商,因为他通过不断地出卖身边的人,从而平步青云。”
也有人说“他是最有良心的诚商,因为他在卖掉所有人的自由的同时,替所有人买回了本应失去的尊严和生命。”
但无论是哪种论调,最终的结果都是大家不得不对飞云投以有先决条件的赞赏票。
矛盾的本身就是一种认知,一种认可。
在矛盾中,大概唯一确定的,就是飞云的能力。埃克罗人嘴上不说,可谁都知道,这种精巧的小计谋决不是皮科特和莫亚的所为。
能够使他们从确定的死亡中拉到不确定的未来中,这对於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从事文政的人员甚至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无论战争是否告一段落,对於他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来说,至少接下来的几年,都是大建设的日子。
对於将要从事谈判工作的人来说,飞云的努力无疑为他们日後的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联邦和邦联在实际谈判中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代表的是近乎彻底的融合,後者代表的则是近乎对等的联合。理所当然地,後者所代表的尊严和自由度是联邦中完全无法想像和拥有的。
在进入战国时代的银河来说,在帝国制国家里面,所谓的联邦制可以说是奴隶制的翻版。而邦联制,怎麽说也是在遭遇海恩斯人之後的一种无法期望的奢侈品吧!
奇妙的心态,直接使得被一千万大军包围着航行的埃克罗人有种被尊敬地簇拥着,而不是像囚徒一样被押解着的感觉。
海恩斯的耐尔特元帅不是白痴,他还不至於蠢得拿鸡蛋去丢石头。看到原本严阵以待的克萨斯军像欢迎自己的国王凯旋般一下子把阵型打开,他马上就明白这是怎麽一回事了。
丢下一句“有缘再会”就调转所有舰队,整齐有序地撤退了。
“果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土匪,连挟着尾巴逃跑都比别人帅气。假如我被女方家长扔东西赶出门的时候也能保持这样的风度就好了。”克里斯一边发表着让人倒胃口的感言,一边摆出一副自认英俊非凡的样子。
他在军火库号舰桥上的举动,当然引来一阵近乎惯性的嘘声。
“你们这群人怎麽这麽没礼貌,我在我的船上可不是这样子的。”克里斯抱怨道。
不少人开始猜想,克里斯旗舰上的可怜虫是否连当众作呕也不敢。
“是怎样?我不觉得你的人会屈服在你那虚假的淫威之下哦!”路加毫不客气地说道。
“哼!在我的威势作用下,嘘声至少比这里低音一半。”克里斯非常自豪。
“……”乒乒乓乓地,舰桥上的人倒了一地。
“是了,我们的‘主将杀手’呢?”克里斯突然问。
主将杀手,是飞云的新绰号。所有人都知道,卡法的精确点射也好,克里斯的前锋部队一点集中射击也好,真正击毁对方旗舰的,还是飞云的智慧。如果没有飞云制造的混乱,在平常状况下,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一口咬住对方的旗舰的。
“抱大嫂去了。”强尼的眼睛里分明地透露着羡慕。
“连爱情之箭都未射出就自动撞到箭头上的美女,喜欢被独占的高贵的美丽花朵,我们的飞云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
“喂!你这种爱情蟑螂没资格羡慕人家吧!”丘克突然走上来,一拍克里斯的肩膀,把克里斯吓了一跳。
“哼!我才不羡慕他呢!兰花这东西,太娇贵了,需要整天摆在家里千般呵护,万般爱恋。”
克里斯刚说完,爱娜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用一种怪怪的语气说道:“被人千般呵护,万般爱恋的,好像是我们的飞云才对吧?”
“……”众人一阵沉默之後,同时点头。
在飞云的房间里,一如众人所料地,两人正亲热地搂抱在一起。
“哎呀,没想到,我最後还是把你的埃克罗给卖了。”飞云有点歉疚地说道。
“如果是获得了超过期许的高额利润,那就不叫卖,那叫做打劫了。”对於飞云在最紧要的关头谈判成功,爱美兰是很高兴的。
她想以爱人的身分给飞云一点奖赏,可是出身於皇家的她,在这方面想像力之贫乏,也出乎她自己意料,结果想了半天都没什麽好点子。
飞云爱怜地止住了苦思冥想中的爱美兰,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腰,说道:“好啦好啦!不要勉强自己啦!做不好,或者怎样都做不好的事情,何必去做呢?”
“不……我只是……”
“哎!你总是为了我委屈你自己……从女皇变成少将的夫人已经够……”飞云还想说下去的时候,爱美兰用食指压住了飞云的唇。
“是从国王的侍女变成少将的侍女。”爱美兰似乎很强调这一点。
轻轻拉开爱美兰的手,飞云非常郑重地说道:“我想了很久,其实,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克萨斯这个几乎没有埃克罗人关系网的国家,我们不如结婚吧?反正,皮科特他们也管我们不着。你下达死命令後,谅他们也不敢乱来。我……”
“不!我要你娶克萨斯的贵族女子。”
飞云一听,顿感愕然,紧接着马上摇头,道:“我拒绝,我绝对不把政治娶回家!”
飞云拒绝了,但当他看到爱美兰的蓝色眼眸中,呈现出一份坚决的毅然的时候,身子竟一下子僵硬起来。
用双手搂抱着飞云的肩膀,把小嘴凑到飞云耳边,爱美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首先,你不是克萨斯人,再加上此前卡邦尼女皇针对你的卑鄙计谋……飞云,你在克萨斯的前途可谓一片黑暗啊!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升迁……”
“不,我不要升官。”飞云刚说了一半,又被爱美兰止住了。
“你听我说,为了你的前途着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迎娶克萨斯上流贵族的千金。”
“为什麽……”
“你出生於联邦制国家,并不清楚所谓的血统的重要性。其实,在帝制国家,这是很重要的一样东西。没有贵族血统的人,即便再有才能,也必然会遭到歧视和排斥,弄个不好,更会受到迫害。”
“在埃克罗也是这样子吗?”
“埃克罗虽然没有这麽严重,但也相差不远。”
“等等我……”飞云试图辩解着。
“你给我听好了,你唯有在不让上流贵族反感的前提下,尽可能地以卓越的表现获得某权贵的青睐,娶其旁系亲属的千金为妻,日子才能好过点。”
“……”飞云沉默了,不甘心地沉默了。
爱美兰说的话,或许是事实,但这残酷的事实不要说获得飞云的认可,连减低飞云心中的憎恶都做不到。阴沉至极的雷云,马上布满了飞云的脸庞。跟飞云近在咫尺的爱美兰,更是马上就感受到那份自然而起的怨怒。
“飞云,你不要这样子,这都是为你好……呃……不如这样子好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真的受不了,我们不要再管什麽国家和军队,一起私奔去自由都市好不好?”从未见过飞云发怒的爱美兰,一方面慌张不已,但另一方面心中却甜蜜无比,结果就用半哭半哄的声调,说出了私奔的提议。
私奔……这只是最後的选择。除非两人都能狠心地抛下自己熟悉的朋友、战友、同胞……两人都清楚,自己除非真的迫不得已,否则是做不到的。
如果说,拥有邦联许可权,最少在名义上跟克萨斯平等的埃克罗人还能勉强地在尊严和生命之间取得平衡。那完全加入克萨斯军的飞云则像暴风雨中飘摇在大海上的孤舟,只能任人宰割了。
飞云舰队实力不强,也没有民众或者商团作为自己的後盾。要求取得跟埃克罗人同等的地位是不可能的。
那,只有静观其变了。
不过,此时在飞云心中,最担心的并不是他自己。他已经承受过太多的东西了,不能说是麻木,但至少有了免疫力。他担心的是爱美兰,他发现古典小说中一幕幕卑劣恶心的剧情,很可能现实地发生在自己和爱美兰身上。
权贵人物到身为下属的主人公家中做客,不幸地在无意之中看到了主人公美丽的恋人,结果向其索要,不果,进而派人强抢女主角,引发一连串的不幸事件。
虽然不知道在克萨斯帝国是否会看见这种恶心的反派面孔,但克萨斯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克萨斯帝国人口一千二百三十亿,连贵族私人舰队在内,共有常规宇宙舰队十八支,後备舰队六支。
单纯从数位上跟海恩斯、卡邦尼联盟相比,大约只是一半之数。但用来攻击虚弱的埃克罗联军,难度只能跟捏死一只蚂蚁相比较。
飞云别过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希望能把心中的郁闷,全吐出来,化散到空气中。然而,在几秒钟之後,飞云发现,这并没有效果。
飞云松开了爱美兰,转过头,以苍白的视线,望着墙壁上那近乎空洞的反光。脑海中,痛心的矛盾感使自己努力地将那不舒服的理智抛开。
“我心里不舒服……我想去上网。”不想望爱美兰那张同时涂了冷暖两种感情颜料的脸蛋,飞云低着头,出去了。
他这次并没有找残阳,他只是找上了沙芬娜。
“你要我帮你确保安全和不被人查到?好,没问题。”沙芬娜很爽快地点头了。於是,飞云在时隔多月之後,再次回到了熟悉的网路世界。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自己每次心情不好,都想上网。可能自己跟不少人一样,都希望能在虚拟的现实中,找到另一个光辉的自我,可以寄托自豪和安慰的感情因素的自我。
见证过太多的死亡,目睹过太多的悲惨离别,或许对於飞云来说,没有死亡和恐惧的网路,是一个心安的避风港。而丽奈,则是他倾倒感情废物的无限量容器。
飞云要找丽奈并不难,因为丽奈的强绝实力和可怕名声,本身就是一个“生人勿近,犯者必死”的牌子。即便丽奈用隐身上线,不让人查到她在哪一区,飞云也很容易知道她在哪里。
很简单,进入人数极少的那一区就是了。
今天,丽奈在奇幻区的瀑布附近。
又在河边戏水吗?不自觉地,飞云的脑海中浮现出丽奈那双修长美丽的玉腿,同时,心中的欲火也在暗暗地滋长着。
飞云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心道:哎!我怎麽了,我不是有爱美兰了吗?
飞云是这样想的,但自己并没有愧疚,因为他此刻又不自觉地想到另一样东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很可能要屈从於残酷的现实,跟自己讨厌、不相识的女人结婚。但若是结婚的对象是丽奈这种美丽的女孩子,而她又能跟爱美兰相处和睦,那……这是否又是另一种可以称之为完美的幸福呢?
然而,一曲不知名的悲伤蓝调歌曲,忽然在此时传入飞云的耳中,轻飘而实在地吹跑了飞云的思绪,把飞云整个人的心神都吸引住了。
轻灵的女音,用无法听懂的外语诠释着轻易明了的忧郁,使同样心情沉重的飞云顿时有了共鸣感。同样是忧郁,但在她的曲子里,却出现了不得意且无奈的踌躇和迷惘。
这声音是……丽奈?难道……连一向乐观的她也碰上什麽事了吗?飞云疑惑地思索着。
他知道,猜臆是不能解除心中的疑惑,所以,他并没有掩饰行踪地大步前行着。
果然,脚踏青草的轻微响动引起了丽奈的注意。她没有停下曲子,只是飞云可以明晰地感觉到,渗入到曲子里的感伤之音越来越少,反而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缥缈。
“哦!我在想还有谁敢贸然向我发出挑战,原来是我们失踪了几个月的大英雄雾风。”朱唇轻启,从丽奈诱人红唇中发出来的,依然是略带轻佻的女音。只是,这无法掩饰她刚才的忧郁。
坐在七、八人高的一棵大树树枝上,这次是普通妖精的打扮,皮肤变成了迷人晃眼的白皙,而头发也变成了橙黄色的。
看来,有网路管理员撑腰真是好啊!
“别说了,被公司扔去无人行星当拓荒者去了,能回来已经是奇迹。”飞云在撒谎,他也知道,丽奈是不会相信的。他还是要这样说,这好比谈判桌上想马上拔枪干棹对方的两人,明明仇恨对方到了极点,却依然要堆出笑脸跟对方握手,这已经是一种不得不做的形式了。
“哦!”丽奈秀眉一抬,瞥了飞云一眼,不置可否地应诺了一声。
“最近好吗?”
“不好,心情很不好。”飞云在丽奈的语气中,找不到一丝反话的成分,显然,她是说真的。
“哦!真巧,我的心情也不好。”飞云扬了扬握在手中的炎龙血剑。
飞云的炎龙血剑,跟古地球欧洲圣骑士的十字剑形状相若。不同的是,只有剑柄是金色雕花,其馀部分通体呈现带金黄色的火红。
炎龙血剑本身是把魔法剑,即便主人离手,剑依然会有丝丝缕缕的火焰缠绕在剑身上。如果不是使用者在握剑的话,外人哪怕接近剑体都有可能被剑不自觉释放出来的火焰给活活烧死。
丽奈是不喜欢飞云的炎龙血剑的,一方面是因为她拥有跟炎龙血剑实力平齐的雷剑,另一方面,她不喜欢飞云这种拿着火剑四处招摇的德性。
几乎飞云每次向她挑战,她都是下意识地把眼光挪移开。
这次,有点不同,在她漂亮的蓝色瞳孔中,居然出现了跟炎龙血剑同样火烈炽热的光芒。
飞云知道:有好戏看了。
果然,丽奈缓缓地说道:“我爸常说,女孩子整天舞剑弄枪,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不过,既然还有雾风你这种傻瓜说敢娶我,那我就放心了。大不了将来真想嫁人,看中某人就冲过去,一把抓着那家伙的衣领,用枪指着他的脑袋,来个有情人逼成眷属好了。“丽奈一边浅浅地笑着,一边缓缓地从身後的背包中拉出一条浅紫色的带子。
飞云心中一阵激动,因为,那条带子,正是丽奈独一无二,足以跟自己手中宝剑媲美的雷剑。
没想到,在这次偶然中,竟然有幸可以跟丽奈再次正式交手,飞云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哎呀,看来我中计了,看你笑得那麽阴险我就知道,假如我将来真的嫁给你,一定被你欺负死了。你这人绝对有打老婆的不良倾向。”
“你为什麽不说,假如不是我娶你的话,你的老公平均每天上医院一点三次,每星期因为前任老公全身骨折死亡而不得不换一个。”害怕丽奈突然退缩不跟自己打,飞云毫不留情地刺激着丽奈的神经。
似乎很有效。
“按你的说法,男人对於我来说,岂不是成为一种消耗品式的存在?”
“嗯,你可以努力一下,力求向收藏品方向发展。”
“真是糟糕的比喻。”丽奈轻轻地将带子一抖,原本像蛇皮一样柔弱的带子一瞬间变得笔直,成了一把闪耀着紫蓝色电光的宝剑,还可以隐约地听到剑上传出风雷之声。
丽奈半眯着眼睛,有点惋怜地说道:“真奇怪,真的是我太强了吗?为什麽我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敢向我动歪念头,难道就没有男人有欲望想将我当成他的收藏品?”
“假如……那位伟大的男士不介意自己的房子每天被炸掉的话……”飞云话一出口,都觉得自己过分了。但不算丽奈中途放弃出手,单是打了一半不打下去,丽奈也试过两次了。飞云清楚,要痛痛快快地干一架,唯有把丽奈激怒到极点。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今天,即便自己不激怒她,她也是要开打的。
嘴皮功夫过後,就是剑锋上作文章了。
丽奈轻盈地从树上跳下,缓缓地走到飞云面前二十步的地方站定,拉开架式。
飞云很讶异自己的反应,如果在往常,进入对决状态的他,肯定是大量地释放自己的杀气尽可能压倒对方。而今天,看着丽奈那张带有忧郁情调的美丽面孔,自己竟兴不起一丝战意。
到底是怎麽了?难道说,丽奈碰上了比自己更不如意的事情?还是说,她比自己更有痛殴对手、发泄不忿的资格?
飞云有点迷糊了。
此时,丽奈道了一个“请”字。
没有拒绝的理由,是自己找人开打的,如果不打的话,以後很难碰上这种机会。
飞云点点头,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宝剑,运劲入剑身之中。
应和着主人的意志,金黄色的火焰顿时从修长、锋利的剑身中扑腾而出,炽烈幻动着旋绕在呈现金龙花纹的剑身四周。热力四散,溢流八方,飞云脚下的青草,正在慢慢地变色。从青绿变成微黄,从微黄萎坏成枯黄,最後,更变成了焦黑色。
以飞云为中心,半径一百步的范围内,渐渐变成了火焰的领域。远远看去,两人就像被叉子放到火焰中烧烤的牛肉。
唯一例外的,就是丽奈所站立着的方寸之地。或许是她刻意将力量内敛,雷电的威力仅仅缠绕在她身体周围,没有一分一寸扩散出去……想做一点集中的全力攻击吗?敏感地察觉到丽奈的打算,飞云马上有了算计。他动手了。
“喝!”飞云大喊一声,挥剑冲前。他清楚,雷电的性质跟火焰不同,不能够久敛。雷电威力虽大,但聚集的时间远比火焰要长。假如能够在自己预算范围内强行诱发丽奈所积蓄的力量,那长於久战的自己一定能取得莫大的优势。
因此,飞云抢攻了。
火焰的狂涛马上随着手臂的舞动翻飞着。
一剑、两剑、三四剑,剑剑不离丽奈要害,招招蕴含强大刚劲,丽奈虽然如飞花蝴蝶般穿梭於剑招无法达到的空隙中,但她的愈发窘迫是肯定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丽奈此刻就是一张渐渐挽开的弓,弓满之时,就是出招之刻。
飞云突然对丽奈将用的招数充满期待:丽奈将用这种方法破解我的连绵攻势吗?
仿佛是被老狼逼上悬崖的麋鹿,丽奈的闪躲虽依旧轻灵,但显然明白事态的发展。
她不得不揭晓答案了。
“喳……”丽奈娇喝一声,左脚用力往地上一点,整个人藉助反蹬之力往外窜。
怎麽,想拉开距离释放大杀伤范围招数?飞云虽奇怪,但并不犹豫。同样用力一蹬,随之跟上。
然而,就在此刻,飞云突然发现火热的空气中出现了异样的感觉。准确地说,是因为丽奈的美腿太漂亮,刚才略微春光乍泄之际,飞云不留神地扫了人家的大腿一眼,才发现有点不对。
“不好!”飞云心中一惊,身体随之动作,在半空中猛地一屈身体,硬生生把自己停在了半空之中。
“唉……”几乎是同一时刻,丽奈的口中传出了惋惜的叹声。
“轰隆!”一道比飞云大腿还粗的雷电巨柱,突然在飞云的面前迸发,直冲云霄。
假如飞云保持那个前冲势头的话,铁定会被打中的。
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飞云眼睛的馀光瞥到了雷柱的来源……一个深深的脚印,丽奈刚才的脚印。
刚刚丽奈以退为进,表面装作从自己的攻击范围中撤离,实际暗中把雷电的劲力蕴藏在左腿中,藉助蹬腿,把劲力转到地面。
假如自己像对付一般高手那样只留意对方的整体动向,而不是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美腿,发觉丽奈的腿部力量有所减弱,这招自己吃定了。
“嘿嘿!这种程度的小阴谋怎麽可能打中我?我今天早上才用几乎同样的招数干掉了托亚·雷斯……”飞云心中暗自得意着,但他依然高兴太早了。
察觉招数被发现的丽奈,马上做了补救。她长剑一甩,笔直地往飞云的心窝刺了过来,居然把原本向上狂射、应该浪费掉的雷能接了回来,在直刺中重新加持在剑上。
狂快绝伦的剑,以超乎飞云预料的速度,刺了过来。
糟糕!飞云心中大叫着。此刻他的身体依然悬在半空,整个人根本无从借力。如果要硬撼对方的话,自己绝对是有输无赢。
一转念,飞云作了一个决定,他把手中所有的火劲全都挥散出去,然後用意志力,把火焰重新集结到自己面前,假若丽奈真的敢刺过来,下场绝对是两败俱伤……量你也不敢;飞云自语地低喝一声,他知道尽管丽奈强悍无比,但她……怕疼。飞云有十足的把握,丽奈一定会被迫後退的,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乘势重新掌握主动……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实际不等於虚幻。玩家在仿真世界格斗中最容易发生的错误,就是把实际生活中的规则代入到虚拟世界中。其实大部分规律是相同的,但还有少部分,是致命的不同。
如果飞云跟丽奈战斗的地方是真实世界,赢的人肯定是飞云,问题是,这里是虚拟世界啊!
飞云又尝到了被玩弄的痛苦。
“丽奈,你又作弊!”飞云的吼叫,依然无法掩饰他再次被玩弄的事实。或许,这叫声应该称之为“惨叫”才对。
就在飞云的火焰即将包住丽奈的时候,丽奈做了一件飞云无法预想的事情……强行脱线。问题是,蕴含着强大雷能的宝剑,在丽奈的身躯从空气中消失之後,依然方向不改地刺中了飞云,结果:……“哇啊啊啊”飞云成了一个用雷电为粽叶包裹着的粽子。
强闪雷光毫不间断地在飞云的眼前闪动着,触电的感觉传遍了身躯的每一个角落,似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成了发电机、带电体。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地抽动着、颤动着。
如果电能真的太强大,强大的在瞬间杀死虚幻世界中的飞云,那对於飞云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幸福。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否调过电量,此时的电能虽强大,却不足以杀死飞云,只是把飞云彻底电倒,使其神志不清,既无法在脑海中下命令强行脱离网路,又无法摆脱眼前这困境。
最终,飞云像无数电影中上演过的经典场面一样,全身抖动一阵後,瘫倒在地。
当飞云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之後,丽奈重新进入网路,回到了飞云面前。
“嗷……呜呜……呼……”飞云吐着白沫,含糊不清地叫着,用一种想要吃人的眼神望着心情大好的丽奈。
“哦!想要吃了我?想要就地要了我的身子?”丽奈一边用带有妖媚味道的声音在帮飞云胡乱地翻译着,一边走到身体外表已经有点焦黑的飞云身旁,蹲了下来。
飞云努力地想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马上将丽奈暴打一顿,倒挂在克萨斯星的宇宙港大门口上。可悲的是,现在全身僵硬的他,什麽也做不到,只能乾瞪眼。
“不要发怒啦!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是否有人能在对攻中打赢我,现在看来,即便是你也做不到啊!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呜呜……宰……”飞云继续乱叫着。
“你没听说过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吗?我可是很怕疼的哦,我一疼就会哭。你就让让女孩子吧!”丽奈凑上前,用手指轻轻地弹走沾在飞云脸上的黑灰,装出一副惋惜万分的可恶样子。
“嗷呜呜……嚷嚷嚎(我不让你哭,我让你死。)”飞云的眼球怒气冲天。
“好啦好啦!就让本小姐大发好心,在你恢复之前,为你服务服务好了。不过,话在前头,你可不许对我毛手毛脚哦!不然拉倒!”也不管飞云反应如何,丽奈竟然侧身一屁股坐在飞云的小腹上,然後从背後的背囊中拿出一串葡萄来。
等等……她该不会想要把葡萄塞进我的鼻孔,让我窒息而死吧?尽管丽奈坐下的时候姿势极为优美且毫不造作,但飞云依然迅速陷入惊恐。可惜,事实证明,他想歪了。
使飞云惊讶万分的是,丽奈不是谋杀他,而是半屈着腰,伏下身子,极为有伤风化地用嘴喂自己吃葡萄。
她轻巧地撕开紫色的葡萄皮,然後把半粒葡萄含在自己的口中,最後几乎是嘴对嘴地喂进飞云的口中。四片嘴唇是从来没有相接的,不过,这也够香艳旖旎的了。
飞云立刻呆住了,脑海中的千万种惩罚方案也顿时烟消云散。他只能努力地回想着爱美兰的娇美玉容,来抵抗突如其来的艳福,压抑从自己心底扬起的混乱。
坚定!我一定要坚定。飞云闭上双眼,努力地把自己幻想成一块石头,没有任何色心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石头。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抵抗爱情海浪的冲击。
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份冲击对於丽奈来说,同样过於巨大。
她本来是为了好玩,才大胆地学电视上的桥段。而这举动对於热恋中的恋人来说,或许并不是什麽高难度的事情。但对於几乎没有任何爱情经验的丽奈来说,难度就高了一点。
丽奈纯粹为贪玩,想调戏飞云一番,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回想起来,自己虽然从小到大吓跑了不知多少男孩子,也努力地想跟男孩子相处,可是自己毕竟是个连初吻都没送出去的女孩子啊!这样做会否太过大胆呢?
丽奈陷入一种矛盾的情绪中。
有点糟糕的是,想出这法子安抚飞云的就是她自己,所以也没有停下的理由,只能一边脸红,越发气喘吁吁地做下去。
同样气喘吁吁的,还有飞云,他几乎无法承受这份快乐的刺激。从脸上和嘴唇附近传来的美女吹气,从腹部传来的丽奈臀部的诱人弹性,无论是哪一样,都使飞云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他现在所要做的不是思考些什麽,而是不能思考些什麽。
怎麽办呢?两人都不知道怎办。结果,好不容易一串葡萄吃光了,丽奈的美臀才从飞云的肚皮上离开。
想起飞云腹部肌肉的坚实,丽奈的脸没由来地一红,幸好,飞云这呆子依然紧闭双眼,不会看到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呢?丽奈想了一下,她本想在飞云的额头上多送一个吻的。但努力地想了很久,决定还是不要好了。
“我亲爱的雾风哥哥,架你已经打了,小女子的油水也让你赚了,这下子你该消气了吧?下次见面可不要再对人家凶巴巴的!不然我可是会逃跑的哦!”近乎咬着飞云的耳朵,丽奈用甜得发腻的语气对飞云说着。最後,也不管飞云反应如何,忽地消失在空气中。
过了好久,好久,飞云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口包含了无比复杂情感的叹气。
在丽奈刚才暧昧的举动中,飞云心中九成的怒气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微小的几分,还在像残馀的灰烬般冒着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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