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异变之风云~

  在梦幻与现实的边缘徘徊太久,会让人忘却真实世界的味道。

  在悲伤与痛苦的黑夜沉溺太久,会使人失去仰望希望的勇气。

  心,死寂太久,就会布满灰尘,不再有热度。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哪怕是再酷寒的严冬,也总有结束的一天。

  起码,飞云是这样……

  “睡觉时被女鬼压住的感觉怎么样?”

  “嘿!”

  “这算是回答吗?”

  “嘿嘿!”

  “你的样子好龌龊哦!”

  “嘿嘿嘿!”

  “不要告诉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哦!”

  “嘿嘿嘿嘿!”

  “……我警告你,不许再这样笑!”

  “嘿嘿嘿嘿嘿!”

  “你去死——”

  宛如平地响起的炸雷,丽奈怒喝一声,吓得原本在床边睡觉的小狗狗猛地抬起狗头。然后小狗狗就看到了本以为只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典一幕——它伟大而不英俊的主人,因为触怒了新的女主人,被一拳轰得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但,令它惊奇不已的是,主人居然用比飞出去不差多少的极速,近乎是手脚并用地跑了回来,重新以跳水的姿势飞插回床上。

  不消一秒,又被轰飞,又跑了回来。

  如是重复了三次,终於女主人也累了,别过头背向男主人,用被子裹住自己,不理男主人了。

  看着男主人的怪样,小狗狗非常肯定地点头,做出了绝对正确的判断∶主人一定是吃了过期的变质狗粮,像他经常给我的那样。

  “喂!看够了没有。”看着飞云依然怔怔地望着自己,丽奈小嘴顿时嘟了起来。

  “抱歉,我走神了。”话虽如此,但看着丽奈,飞云总觉得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拜托,你就不能把你的灵魂拴紧一点吗?”丽奈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你叫一个身心完全正常的年轻男子,在面对绝色美女的时候把灵魂拴紧一点,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吗?”飞云有点耍赖地说道。

  “哼!我就知道……”懒洋洋地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丽奈娇嗔着道∶“真是气死人了!平日看你像个君子,打架时像个只讲义气不要性命的傻子,知道我死后憔悴得像个痴情汉子,谁知道人家一上钩,马上就吃了人家。还整天黏糊糊地沾着我,烦得要死。”话虽如此,她脸上泛起的桃红却怎么也瞒不了人。

  “什么整天啊!你才刚到这里八个小时零三分钟。何况,我为你打架这么多年,又彻底伤心了这么多天,不吃个够,怎么对得住天地良心。”说完,飞云摆出一副色狼的样子,轻轻地在丽奈的香肩上啃了一小口。

  “吃完了没有?人家还有正事要干呢?”

  “飞云人生宗旨的头一条就是∶吃饭睡觉乃人生头等大事,谁打扰我,谁就是跟我过不去。”飞云异常坚定地说道。

  丽奈一听,几乎当场晕了过去。但偏生对此又无可奈何,的确,从认识这家伙的第一天起,自己就知道这个看似绝对正确的谬论了。谁知道现在自己会深受其害啊!

  “真是糟糕啊!男人结婚后都这么恶心的吗?你现在这副色样真的好像我当初砍掉的那些软脚虾啊!”丽奈右手模仿出一个砍人的动作。

  “唯一不同的是,我有比他们强壮一百倍的身体和百折不挠的勇气啊!哪怕你打飞我一千次,我还是会跑回来的。”飞云一面坚定,反而让丽奈不好意思起来了。

  “臭美!”嘴巴上依然很倔,但想起飞云当初在游戏中跟自己并肩作战,即便被砍多刀也坚守在自己的背后;想起飞云为了见自己一面,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再次闯入网路;想起飞云因为听到自己的死讯而整个人垮掉,宛如行尸走肉,丽奈心里就一阵感激,甜蜜得彷佛可以趟出蜜汁甘液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自己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什么啊!我可是真心的。”

  “知道知道!”

  飞云的双手从丽奈的肋间穿过,从后紧紧地抱住丽奈的小蛮腰,柔声问道∶“怎么样?当我的老婆开心吗?”

  “还不赖!至少还没结婚就已经是御赐夫人,哈哈,以后谁进来都得当妹妹棉。”

  “哈!你承认你是克萨斯人?”飞云心中一喜。

  “我只承认我是飞云的人!”丽奈俏目一转,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等等,那个什么御赐是什么回事?”飞云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你在全克萨斯少女的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典范啦!”

  “典范?”飞云傻了眼,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副尊容和品性有什么好,居然可以当典范。

  “男人的价值从不只凭脸蛋和身材决定的。像你这样,虽然身高是二等残废,样子也只能称之为人类,但至少你有担当、重感情啊!”

  飞云眨了眨眼睛,一面不信。

  “至少在报纸上,你是为了国家,明知道心爱的人是自己死对头的女儿,也全力作战,为国奋斗。但在胜利后,得知心爱的人死了——嗯,就是本小姐我啦,顿时伤心欲绝,几度想寻死殉情。”

  飞云听了手心里满是汗水,暗忖道∶伤心欲绝倒是没错,数次企图殉情绝对是假话。还有,全力作战……这也绝对是假的。如果不是老爸刚好在这里,鬼才为铁诺混帐拚死拚活勒!

  不过想了一下,忽然又感激起主导这一切的命运之神来了。虽然此前咒骂过他,但怎么说,既然命运之神主导的每一场悲剧最终都证实其实这都是他的阴谋,那么,自己也绝对没有什么可骂的。

  “噢!原来我们的奈丽大小姐是因为听到这个,感动得连鼻涕都流出来了,所以才自动跳入狼窝给我这只大灰狼当点心的。”说罢,飞云的双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

  “别弄啦!人家自愿当点心,是为了防止更多无辜少女当你的点心罢了。”

  “好伟大的牺牲精神!”

  “哼哼!有我在,谁敢乱进埃菲尔德的家门,先吃我两剑再说。”

  “……”

  发现飞云脸色寒青,丽奈马上知道,这家伙定必是想起了自己近乎天下无敌的剑法了。

  “放心放心!本小姐虽然厉害,但还不至於蛮不讲理。爱情这东西嘛!是很玄妙的。反正又不是只要在对方心窝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永远完全占有对方的心。所以啊,我还是看得很开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飞云有点糊涂了。

  “这么简单你都不懂?就是在你心中画个圈,占块地,然后插上一个牌子,写着”此心为我有,此人是我夫,要想进此门,留下买路财“!怎么样,我够讲理吧?”丽奈说完顿时花枝招展地咯咯咯轻笑了起来。

  看着笑颦如花的丽奈,飞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娶了个女恶魔回家。

  “不过嘛,如果碰上先进门的,那就不知是谁收谁的买路财棉。”丽奈盈盈一笑,玉手轻扬,指着门口。顺着丽奈手指的方向,飞云赫然发现满脸泪水的爱美兰正捧着一壶冰镇红茶站在门口。

  “爱美……兰……”

  “飞云——”不顾一切地丢下手中的东西,爱美兰快跑两步,向飞云猛扑过来,一把搂住了飞云的脖子。

  “呜呜……飞云——”女人的眼泪,五月的暴雨,说来就来,要多大有多大。泪水沾湿了爱美兰秀丽的金发,全都湿漉漉地沾在那原本柔美无比的俏脸上,甭提多难看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不是吗?”

  看着飞云安慰爱美兰,丽奈却感叹不已∶“哎呀呀!抱着新人笑,惹得旧人哭,这可是最不该的事哦!飞云你以后惹哭我们姐妹,我绝不放过你。”说罢,丽奈凑前身子,轻轻一口咬在飞云的左耳上。

  奇异地,突然,她发现飞云的眼睛中,居然有泪光闪动。

  难道说……哦,看来,他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喜新厌旧的大烂人。心底正感安慰,丽奈顺着飞云的视线,忽然看到了正在地上拚命舔饮倒洒的冰红茶的小狗狗。

  “爱美兰……你激动也不用浪费掉那些冰红茶啊!看,全便宜那条臭狗了。”飞云刚说完,就看到了突然间手臂满布力量电流的丽奈正一面凶恶地看着自己。

  “不可饶恕……居然在这种时候糟蹋女孩子的悲伤心情……”

  “呃……等等,我只是……”

  “你去死——”

  “呜——”

  某个像人肉火箭的东西,在猛击之下,飞了出去……“姐姐,你怎能这样,打坏了飞云怎么办?我要你赔我!”爱美兰哭叫着。

  “呃……飞云没有那么软弱啦!”丽奈脸上一红。

  “我不管,飞云有什么事我就死给你看。”爱美兰一面坚定。

  “这……我以后不会了。”丽奈正在说话的当儿,没留神,突然间被飞云从后偷袭,一下子压制住了。

  “啊!”

  “嘿嘿嘿!抓住你了,来尝尝这招”超级无敌搔脚板痒痒毒龙钻“吧!”飞云一面坏笑。

  “啊哈哈……咯咯……不要……好痒!”

  “我也来!”彷佛要报复丽奈,爱美兰也不甘示弱,抱住丽奈另一条腿,搔起丽奈的脚板。

  “啊——救命啊——”

  结果,又是一阵嬉闹,终於,三人闹得累了,肩并肩地挤在床上。

  “飞云,最近这两个发生了很多事。”爱美兰小声道。

  “是吗?”飞云一听时事,忽然就本能产生厌恶的抗拒感,别过头,有点手痒地拨弄起丽奈黑亮的秀发来。

  但,飞云却发现,像小猫咪一样温顺地卷睡在自己身旁的丽奈,眼睛里泛起了迷蒙的水光。

  “怎么了?”

  “海恩斯被卡邦尼变相吞并了。”

  “什么?”飞云一听,顿感愕然,脸上神色一变再变。他马上想到了一些关键,但又发现自己有更多的关键想不通。

  如果说海恩斯害怕被克萨斯和神圣银河王国报复,马上寻求卡邦尼的庇护,这纯粹是一个笑话。没错,海恩斯刚刚连败两场,损失了将近八支舰队,约等於半数的常规舰队。但一直以来克萨斯处於被动挨打的最大原因就是,海恩斯用两座要塞扼守住两国边境上仅有的两条宇宙通道。

  不要说损失了八支舰队,哪怕损失了所有舰队,克萨斯也不可能轻易地对海恩斯进行逆侵攻。

  克萨斯虽说连胜两场,其实他跟对手一样,此刻更需要的是休生养息,恢复元气。

  这样说来,事情的关键就在卡邦尼身上了。卡洛尔突然间取消婚约,在政治层面上,这的确是大错误。但卡邦尼只凭这个就马上翻脸对海恩斯开战,这就未免显得理由单薄了。再加上开战前抛弃盟友,导致盟友惨败,这本身就有着卑鄙阴险的味道。在海恩斯人民的感情领域中,这也是不可接受的一种存在。

  假若在这时候卡邦尼对海恩斯发动偷袭,哪怕成功拿下首都抓住卡洛尔,也会无奈地陷入海恩斯人全面战争的泥沼中,这是得不偿失的。

  此外,没有人会喜欢随时翻脸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盟友,卡邦尼若是这样做,它将断绝跟其他国家的一切合作机会。

  所以,飞云断定,肯定在形式上由卡洛尔亲自开口道歉,然后自称什么形势所迫,希望继续合作,最后是卡邦尼成功控制海恩斯。

  然而,问题的关键——如何让卡洛尔驯服地求饶,跪在女皇面前乞讨她的原谅,飞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看见飞云苦思冥想好一会儿都不得其果,丽奈长叹一口气,道∶“想不通吧!其实,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叫米利亚的毒妇竟会这么阴毒呢?还是由我这个前度海恩斯元帅来说吧!”

  时间,回到了米利亚杀死侍女的那天。

  当卡洛尔的八个保镖刚刚从别墅花园大门冲到别墅正门的时候,他们诧异地看到主子像发疯似的从别墅门口冲了出来。

  “我的上帝……天啊……”此刻的卡洛尔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的迷乱之中无法自拔了。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含糊不清的字句,使他们更加搞不清楚发生何事。

  只是单凭爬满他们主子脸上的惊恐之色,他们就断定必然是发生了某种可怕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呢?

  保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米利亚女皇遇害了。虽然无法确认主子是否绝对安全,但起码没有立刻毙命。那么,如此推断,有问题的应该是米利亚女皇才对。

  训练有素的他们,第一时间按动了衣袖上的紧急求救按钮,同时以密集队形一下子将卡洛尔包在中间。此外马上分出两人,走上楼察看境况。

  但,就在此时,米利亚着急的声音,忽然传至∶“卡洛尔哥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

  声音,依然宛如天籁,悦耳动听,似乎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是某段神圣仙乐中的美妙音符。只是在卡洛尔的耳朵里,这份饱含了明知故问和世间所有阴险狠毒的声音,已不再动听,反而如魔咒一样可怕,就像是听了这声音,身体马上会染上附骨噬心的恐怖病毒。

  “不——不要——”无视保镖的保护和阻挡,卡洛尔以近乎完全发疯的狂态,一边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猛牛似的往前狂冲。

  他要离开,离开这个业已被恐怖笼罩的甜美梦境。

  他要逃避,逃避这个已经被恶魔诅咒的不祥之地。

  感情的裂痕不断扩大,瞬间波及了心灵的防线。卡洛尔的心,像是被锤子打碎的玻璃,瞬间变得分崩离析,破碎不堪。

  的确,曾经毫无瑕疵的完美梦幻,刹那间毁在噩梦般的残酷现实上,凡人也好,皇帝也好,心灵脆弱者也好,心志坚定者也好,谁都受不了,挺不住。

  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卡洛尔忽地晕倒了。

  “陛下!陛下!陛下……”

  漆黑如墨,浓而不化,像泥浆水一样浓稠。浸泡在黑暗中,人,无法呼吸,无法逃脱,甚至无法感知到希望的存在。

  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静止在黑暗中。

  但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着卡洛尔拚命地挣扎。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娶那个魔鬼!我不要每天抱着噩梦睡觉!不!我不要——”认为自己是这样狂叫的,但喉咙里似乎被塞进了好大一团棉花,呛得难以呼吸,难以呐喊。努力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似被人用针线缝住了,好痛,好难受,无法睁开。双手胡乱地挥舞挣扎,却陷入泥沼般无法动弹。

  正当卡洛尔以为自己的灵魂将会永远地陷在绝望迷宫中无法出来的时候,脑海里蓦然现出了奈尔特精干的英伟身姿。

  没错,对,是的,我还有奈尔特,有他在,我绝对不怕那个魔女!就是这样,绝对没错了。想起了父皇临终前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倚重奈尔特的叮嘱,卡洛尔忽然有种解脱的释然感。

  光明的感觉,渐渐回来了,逐渐清晰,甚至可以感知到在皮肤表面流淌过的微风。

  就在凶狞的米利亚和慈祥的奈尔特两人的头像同时出现在卡洛尔脑海中时,卡洛尔惊醒了。

  “全部给我出去,只留下艾比拉斯在这里。”身上挂满了露水似的汗珠,手臂胸膛上也贴满了医疗检测器,胸膛依然在不停地大幅度起伏着,卡洛尔就这样突然醒来,突然地下了这个命令。

  极度的反常,近乎精神病的状态,使得他的侍卫、医生、以及赶来看望的官员们完全无所适从。

  卡洛尔并不在乎,大清扫似的把所有人轰走之后,稍微确认一下谈话地点的安全性,他开始跟现任宰相艾比拉斯耳语。

  “马上给我翻查藏在米利亚别墅里的秘密录影。”

  这是一个极为怪异的命令,但监视米利亚也是艾比拉斯的工作之一,拥有着最高监视许可权的他,只是稍一愕然,就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一分钟后,看到监视录影之后的他,脸色变得跟卡洛尔一样淡青。

  “可以用这个为理由,替朕取消跟米利亚的婚约吗?”卡洛尔说话的声调是那么的虚浮,如此地缺乏底气,使艾比拉斯不禁怀疑陛下到底是询问还是哀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