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沉冤昭雪~

  东方寻彩一走入法庭,马上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因为像“她”这样俊美的“少男”,放眼整个南郡,大抵只有凛家的家主能够比拟。虽然五官没有凛尺寒那样深刻,也少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强烈的知性之美,却以令人有好感的亲和力弥补了这一切。

  事实上在安郡,他还被称为“魔性之子”。要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早就被捧为东方家下一代的接班人,而非各大家族打压排斥的对象。

  不过当他完成宣示,表明身分后,那股骚动变调了。

  猜忌他是东方家派来与雷家做进一步合作、臆度他是雷家派出的“工具证人”……种种的猜疑纷纷出现。

  “因雷击而亡,就认定是雷家之人所为,在人才辈出的法天,可不只雷家一脉使用雷电。当然,在南郡提到雷威自然想到雷家,这当是一种错误的偏见。事实上我请来的这三位证人都能运用雷电之力,先请东方少爷表演一番,不知判官大人允否?今日就让这三人打破众人的偏见。”

  冰泉清流思虑了一会,才道:“好,因此案需要,特准东方寻彩等三人在法庭演武。”

  东方寻彩吸了口气,真气运转,先是遍布身周,淡淡的光华浮现,让她的俊美更多了一种神秘感,然后……一丝一丝的紫光在她身上窜动……渐强、渐密……

  她双手微扬,五指弹动,数道雷光由指尖射出打入地面,留下数道焦黑的电痕后收功静立。

  “这也没什么,东方家与雷家素来交好,这位东方寻彩先生也许获赠法印。”控方道。

  雷苹却严厉斥道:“控方,这是很严重的毁谤。你这是指,雷家有人将家族的法印私相转出!更何况,东方寻彩可不是使用任何法印。”

  “这岂有可能!”黄家的控方怒道。

  “请问雷司判官,你能辨识出东方少爷使用的法印吗?”

  雷苹将问题丢给本想置身事外的雷司,雷司为难的看着冰泉清流。

  “无妨,直言即可。”后者道。

  “雷家是没这种法印……至少我没见过……”雷司不情愿的回答。

  东方寻彩亦道:“在下以自身名誉与家母之名起誓,绝无接受雷家任何法印,亦非受雷家所托,是武议团小队长素知在下有此武艺而受托前来。”

  控方道:“是吗?我认为此人之言不可尽信。东方家素来与雷家交好,非受雷家所托岂会来此?以母亲的名誉起誓更是笑话,又有谁知道你的母亲能有几分信誉,不然也不会与那位异人生出你这信口开河之徒。”

  东方寻彩闻言,双目眯成一条细线,放出淡淡寒光,冷静而无情的说:“可敬的控方,您可以侮辱东方家、你可以藐视我个人,但是……你胆敢对母亲大人出言不逊,我、东方寻彩、东方秀绫之后,在此对您提出决斗的要求!请报上名来。”

  这名控方惊讶、慌张、尴尬的神情一下子在脸上轮流出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是安郡的“女皇”——东方秀绫之后。虽然素有女暴君之称的东方秀绫晚节不保,意外产子之后,在安郡的声望大大滑落,但她的“恶势力”还是非常可怕的。

  自从她当上安郡的议长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忤逆她。就算有,那样的人也不会存在太久……不是消失在政坛,就是改弦易辙变成她忠实的支持者。

  即使至今,安郡的第一武家——离家的地下家主离我炎,还曾公开的表示谁敢动她们母子一根寒毛,就要有承受被烈火烧成灰烬的心理准备。

  不过很奇怪的是,离我炎与东方秀绫又非属至交……

  甚至两人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论如何,东方秀绫是欺侮不得……至少当面侮辱的人下场都……

  黄家的控方心中大是为难,既不能当面示弱,更担心会惨遭报复。还好判官冰泉清流说话了。

  “东方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词,控方只是提出合理的猜测,如对你有所冒犯,也请于庭后私下调解。而本庭在无明确证据下,对每位证人之言词均采适当之信任,不论出身、地位与种族。”

  “恕我一时失言。”东方寻彩这才客气的回话。不过一脸寒光又扫上黄家控方。

  雷苹这才又道:“东方少爷并无使用雷家的法印,若是不信,可请松梅尔老师于庭后检验。而这两位预备士,理顿士、古查士更无法人血统,若有存疑,可当场请武议团中队长长青回颜大人证明。”

  说罢,两人亦走向前,也不见他俩特别运气,只互推一掌,两道雷光在空中交会、发出万点精光。

  法庭当场满是惊叹之声。

  理顿士、古查士两人当然不是真的会使用雷电之力,只是利用他们特别锻炼的筋脉,将雷电存在里面,再施展出来。为了不让雷电伤及两人,雷理可也花了不少工夫。

  虽是取巧骗人,却有非常的效果。要是叫他们再打出一次雷电,除非再行“充电”。还好,控方在方才提出质疑后,差点惹上东方秀绫那位女暴君,现在这两位又有长青回颜做保,更不会去招惹这两位场上的危险人物。

  雷苹又道:“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就连两位来自海外的『地人』预备士,在经特别的训练也能操控雷电,因此黄明烈与黄明阳的伤,不足以证明是雷震所为。我方认为嫌犯只是路经该地,而造成误解。”

  “那可真巧,别的会使用雷电之人就不会正巧走到那里?”一名控方讥道。

  雷苹笑道:“这就是你的疑问吗?如果你们没打算提出证物,传唤证人,可容我再请出下一名证人?”

  三位控方传音迅速讨论,控方才不情愿的道:“请。”

  雷苹道:“那就有请辩方证人——雷理大人。”

  话一出,全场安静!尤其是三名控方,完全呆住。武议团的广场上,两个人对立静伫。风一过扬起细砂,吹起种种思虑。台下的几名预备士注意到了这句话,“这就是你残杀黄明阳与黄明烈的武艺!”这种威力的雷电,别说是黄明阳与黄明烈,就是连雷天也不见得挡得住。

  这句话,令人论定众所瞩目的黄家兄弟的谋杀案,竟是李魁所为。

  “季行云,你真的很强……能逼我使用外印!”李魁神情恍惚的说着。

  “放弃吧——李魁,再战斗下去,你的性命难保。”

  虽是如此说着,季行云的语气却充满着斗意。

  “别以为打了我一掌,就能逼我认输,只要迅速将你解决不就得了,这点伤,我还能撑一下。”

  “借助外力吗?”季行云不齿地说道:“既然你冥顽不化,那我也不必客气。”

  手一抽,亮出了黑晶古剑。

  “借助外力?”李魁凄然地笑着。

  原来季行云看出来了。这个外印是别人借予的,就连法印金钢所用的真气都不是李魁自身所有,而是源自这颗外印,这也是他能够施展金钢之余,还能放出大量焚天真气的原因。这个外印的暗中协助,让他占了很大的优势,却又因过分自傲而失败。现在他必需完全仰赖别人的力量来打败季行云。虽然这非他所愿,但能打败季行云就够了……

  季行云口气虽强硬,但心中渐显一片清明。那颗外印,能单纯的放出雷电,只要被击中必死无疑。而雷电的速度闪现而至,与真气夹带雷气的速度完全不同,根本无从避起。

  不过李魁现在应该很痛苦才对。炫鸣闪的冲击直接将他体内的器官强力摇晃,腑脏受损、血管破裂,没有马上急救随时有毙命的可能。只要撑过一时,李魁应会自动倒下。只是一个不应该站得起来的人,还能立得笔直,身上放出令人生畏的杀气,全身充满战意。这样的对手,却也值得尊敬……如果,他不是可恶的凶手……

  紫光又闪!打在镜气盾之上!雷电飞袭,雷光四射!

  镜气盾瞬间爆裂,季行云狼狈的跳开。

  雷光好快!但是,李魁得捕捉得到目标才能取胜。季行云开始全速奔驰,忽上忽下、左右偏移,绕着李魁不停疾奔。速度虽还远比不上雷电闪击,却也足以让李魁捉摸不定。

  “跑!躲!闪!你就会这点小伎俩!”李魁怒斥。

  雷电由外印中不停闪现,击落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会场尘砂四起,地板被轰得尽是坑洞,季行云的残影、李魁的喊叫,构成一幅凄厉的战斗画面。

  手握着黑晶古剑,以极速奔驰的季行云真力快速消耗。连续使用穿云劲、镜气盾、炫鸣闪,已让他内息空虚,现在又全力奔驰,更加压榨他那所剩不多的真力。

  但不能慢下来,一旦让李魁捕捉到踪迹,就是绝命之时。手中握着黑晶古剑,却苦无余力注入真力……

  而且李魁捉不到季行云,便开始心急的乱打,吓得待在台下的雷天、殷荃与预备士们纷纷走避,寻求掩蔽。虽然有人受到散逸的雷电波及,幸无大碍。不过再这样下去,整个中队部可能会被他给拆了,而且恐怕会出现牺牲。

  就在季行云无力与气愤之际,奇迹出现。

  由季行云的耳饰,真气源源不绝的流入体内!这个情况让他又惊又喜,不多加思索,真力流入古剑,剑芒起。

  剑芒起,希望生。有这剑,只要能够抓得瞬间的机会,就有可能在瞬间将李魁斩首。

  只是……这瞬间的机会,谈何容易。不如避得一时是一时,李魁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何必险中求胜?当然一味奔逃也是非常危险。

  这种走在钢丝上的危险,让季行云的心更加清明,甚至他开始享受起这种游走生命边缘的刺激。更甚者,心中期望着能确实地打败李魁。让他明白,当初的失败是理所当然,认清事实地走向黄泉,完成他的心愿,打一场令双方都无遗憾的决战。

  心念起,季行云全心全意注意李魁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由中找出空隙,求得破绽。

  高速移动中的季行云,所仰赖的已经不再是视觉、听觉。而是全身肌肤的触感、真气流动的变化,双目、双耳反成了辅助的工具。手中握的黑晶古剑,散发着淡淡的气芒,真气流入,又转出,全心全意感应真气变化、能量流动,随时准备对李魁发出致命的一击。

  外界的一切似乎变得非常遥远……雷天的关心的喊叫,变得虚幻而不实。预备士们狼狈避走的样子,变得有如慢动作一般。而李魁的影像却变得异常鲜明,他的呼吸、他肌肉微微的震抖,真气的流转……好象被剖成一幅又一幅的画像。而原本流存在大气中,种种无关紧要的各式能量、各种杂气好似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与李魁的真气互相僵持激斗着。

  季行云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对真气与能量加强感应的效果吗?心念一转,暂且停住对黑晶古剑的真气输入,改放出真气,要用真气探求李魁的动作,进而预知他外印闪雷的使用。

  哪知,一放松真气对黑晶古剑的作用,那种异样的知感竟顿时消失。

  这、难道是黑晶古剑的作用?季行云心疑之下,真气改回向古剑。初起,并无异样,但不过三秒,传来了!藉由真气来回古剑,收到能量与真气运作的知感。就与真气直接来回的感应并无不同。但又有着大不同。对真气、能量流动、细微变化的知感并无不同;但真气直接的感应是对知感范围内所有各种能量因应全收,不管种类、不分类别,而透过古剑,却好似经过一层过滤,把不必要的种种能量变化尽数阻挡。

  如此一来,季行云就更能专注于李魁的一举一动。没有种种杂气的干扰,对李魁种种细微的真气流动、短暂若虚的真气运作也能察觉。

  突然,季行云停了下来。

  李魁先是一惊,然后邪笑道:“咳——不逃了?放弃了吗?”

  季行云目光如炬,直射李魁,道:“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放屁!我这最后的绝技都用出来了,不就表明是我杀了黄家兄弟。还有什么好收手的!要不你死,就是我亡!”

  “既是如此,觉悟吧!”

  紫光闪!

  季行云却是先行跨步,雷光打在身旁。古剑挥动,雷光闪现,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在空中交错而过,没有冲击,也没有造成任何干涉。

  季行云又先行跨步,而雷光亦再度落空,剑气却结实地打在李魁身上,饶是金钢护身,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季行云淡淡的说着:“你输了。”

  “不可能!我没输!”李魁歇斯底里的叫骂着。

  “你怎么可能躲得过,不可能!”喊叫着,雷光再现,却是一一落空。“不——不可能!你怎能躲得过!”

  李魁再度狂喊着。耳边流着血、双目滴下血丝、鼻间溢出鼻涕,狂怒的喊叫也喷出血沫。

  没错,季行云再快,也无雷电之速,但是他不用比雷电还快。

  当他将真气注入黑晶古剑后随着真气导入,活化剑中的晶体,古剑似乎活起来了。透过古剑,真气细微的变化似乎变得更鲜明,而且更能专注于某种类别的真气。

  这把黑晶古剑就是个滤波器,排除无关能量波动,留下季行云想要的——李魁的真气活动。让他把李魁的一举一动,鲜明地映入脑中。就连李魁放出真气驱动外印,这细微的真气流动也尽收眼底。

  在李魁放出真气,外印将要接放真气的剎那,把握住这一瞬闪之刻,略为偏移。季行云成功地避开闪雷。

  “我是不会输的!”李魁双眼充满血丝,神志失常,疯狂地喊着。“对!我不会输,季行云算什么!”李魁怒喊的同时,外印放出了大量的雷电,有如涨大十倍飞向空中。“我看你能怎么躲!”李魁叫喊着,口中喷出血沫,面目狰狞有如鬼煞。

  季行云心起警戒。那个外印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身浮在空中、雷电不停蓄积。

  “受死吧!”李魁竭力喊叫,数十道雷光同时落下,结成电网将季行云包在其内!

  季行云被关住了,被关在雷电的监狱之内!数十道雷光无不飞快旋转,越转越密,季行云就在其中。

  “可恶!”季行云怒喊,黑晶古剑,全力挥砍,数道剑芒飞射而出。

  李魁不知闪避,只是带着狂热的笑容,看着雷光逐渐紧缩……

  剑芒打在身上,溅血。他狂笑着。

  剑芒打在手臂,断臂。他狂笑着。

  剑芒打在腿上,断腿。他笑声未止。

  断腿了,身子却还撑在溅血的腿上……血染红了他的身上四周。

  紫色的雷光紧缩。季行云再无空间可供挥剑。

  同归于尽吗?季行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浮起种种思念,一个略带孤寂的美丽倩影浮现在脑海中……他闭眼静待临终的一刻。

  良久,没有电击触身的痛楚传来,季行云睁眼。李魁全身是血,一臂在地,还立在原处,笑声已经停止。外印还留在空中,缓缓落下。

  季行云走近。

  已经感觉不到李魁的生息,但外印却依旧充满生气。

  突然,炫光一闪,冲向天际。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黄明阳与黄明烈是李武议杀的!”

  “小云你没事吧!”

  关心与问题蜂拥而至,季行云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我没事。雷天,派人清理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这……小云……”

  看到季行云无奈与叹息的眼神,雷天压下心中的疑问。

  “是的,队长。”雷天承应。

  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明。现在,就让他先整理心绪。

  季行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司判。

  已经几十年不曾正式出面管事的雷理出现了,还是以证人的身分进入法庭。

  由于目前南郡法庭的众多习惯、审案方式,都是经他改革而制定。工匠想到宗师,就想到班固,提到名医师就浮现华陀、扁鹊的名字。在南郡要说到司判,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雷理。

  雷理信步走入,顿时传音满天飞,种种猜测出笼,各大家族不得不因而重新调整立场。要是雷理不只是当个单纯的证人,而是为支持雷震而来,那不岂代表雷震被视为他的接班人!要有一个督议长当后台,还怕什么事办不成?虽然督议长之前未曾管事,但不代表他尔后也不会管事,尤其是为了心中的接棒人,随便几个动作都可以让几个势力较小的家族人仰马翻。

  只要雷理看哪位与雷震作对的主议士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弹劾一下,就可先让人停权一个月,待调查结果出炉,再决定罢黜或继续任职。而一般行政人员则可以直接加以免职,亦可强迫一级主管休长假,若查出有任何不当行为,则可让人永远休假。

  督议长的职权,可说是无限地制衡整个议会与所有行政机关。

  不过历年来被选为督议长的人大多已是暮秋之年。而督议长之遴选资格又相当严格。必须当过三任以上的主议会议长,至少历练过两种以上的有职主的议士。严格的标准,让法天许多郡选不出督议长。像雷理这样当了二十余年督议长,还能管事的人,在法天的历史中算是极为稀有的案例。

  雷理走上证人席,也依照法庭的规范,发誓所言无虚。然后就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在生气。

  雷苹也是装模作样的说:“很抱歉,打扰大人的清闲。不知大人在案发当日人在何处,所为何事?”

  “那个晚上,不就待了一会儿市民大厅。”

  “可有人证?”

  “我说在那就在那,还要证人!算了,要证人是吧?李家的司警小伙子跟李介天倒跟我聊了几句。”

  “然后呢?”

  “不就约了雷震这个小辈出去。想起来真是无妄之灾,本来想跟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怎么会在半路碰上两个死人,害我兴致全失。”

  语闭,法庭哗然。也顾不得要传音了,种种讨论高声鼎沸。

  雷理更瞪了一眼李少庞,用不满的语气说道:“警备队的效率也变差了。老头子帮忙敲了几下警钟,就败兴离开,想不到警备队不但来得迟,连凶手也没找到,却弄了个不相干的人上法庭。我想警备队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番?”

  本来雷理这种自由自白,控方一定会多加质疑。但,他是雷理,南郡的督议长,没人敢怀疑他的话。尤其是李少庞更是冷汗浃背,他暗中发誓,要没被雷理大人进一步指责,让自己不必遭到免职,一定要好好重新“锻炼”警士们的办案能力,更要好好“革新”一番。

  雷理没想到为了制造效果,苦了众多警士,不过却也让南郡的警备队因而跃升为全法天最有效率、最为清廉的警备队,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雷理这样的言论,对一般的判官也许足够,对铁面无私的冰泉清流可就难说。对冰泉清流,雷理的话当然也是不容质疑,但他还是会尽力把他当成一般的证人,不会因为他的身分就加重证言的效力。

  雷苹调皮地笑了一下,特别对黄家的控方问道:“你们要提出质疑吗?”

  那三人像见鬼似地拚命摇头。

  雷苹做出可惜表情说:“是吗?那再容我问来。雷理大人,你的话似乎有问题。要与嫌犯雷震交谈,就在市民大厅即可,何必刻意走到无人的市街?”

  “我一定要回答吗?”

  “大人,别忘了您的誓言。”

  雷理做出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好吧——谁叫那小子太受欢迎,让我没办法跟他商讨事情。我这老头子平常很少出来走动,较不显眼也就算了,那小伙子身旁一直围了一堆人,怎能用绝气壁跟他说话?我才会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这句话又引起更严重的骚动。不能用传音,非得用绝气壁,保证谈话的内容不被窃听,岂非极为重大的机密?

  无论是督议长、参军打算要密谈,或者是雷家太老与雷家杰出后辈要密谈,不论是哪一种立场,都不容轻忽。

  “大人,打扰您的时间,谢谢您的合作。”雷苹道。

  “别客气,这是身为法天人民的义务。哦,对了,既然出来走一趟,又见到司符黄象,就让老头子顺道提醒你一下,南郡与招乌外交经费的帐目好象做得不大清楚,有空来解释一下,不然直接请廉司帮忙整理也行。”

  “大人……冤枉……绝对没这回事……”黄象几乎哭喊的叫着,心中的焦急不可言喻。被督议长如此点名,岂不一生清誉全毁。而且与招乌之间难免有些暗帐,黄象又非清廉之人,身在国外难免会收点儿各国游说的献金。要处理不当,别说丢官,就连因而判刑入狱也是理所当然。

  其他的家族同情地看着黄象,一致认为他是被雷理拿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碰!法锤敲响。

  “大人,请尊重法庭,莫生他事。”

  “哦——抱歉,判官大人。就容老人先行退席。”

  雷理退席后,雷苹才满意地说:“判官大人,辩方已无其他证人及证据。”

  冰泉清流点点头,问道:“控方可有异议,或其他尚未提出之证据?”

  三名控方面如死灰,无力地摇头。

  “既是如此,就此休庭,嫌犯雷震静待宣判。”

  雷理出现,判决的结果几乎可以预见。听见休庭雷霏忍不住大声欢呼,马上冲向休息室。长青回颜带着满意的微笑离开司判,而白任终于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休息室内,雷霏不停地对太爷撒娇以表达感谢之意。

  “不过——太爷,您哪时与大哥相约?是苹儿代您传话的吗?”雷霏好奇的问。

  “相约?哪有,我跟那小子可一点也不熟。”

  “咦!!”雷霏睁大眼睛。

  “为了季小子的请托,可让老头子撒了谎。罢了,就让谎言成真不就得了。”雷理有点委屈的说。

  “那……黄象的事……”

  “哦——黄家啊,我随便猜的。多少年没管事了,哪会去注意司符的帐目,更何况那又不是我的专长。呵——黄家让我不得清闲,我就回敬他一下。”

  雷霏眨眨眼,道:“这……会不会出问题?”

  雷理开怀的笑道:“哈——怕什么,督议长说的话,哪有人会去质疑,更何况,老头子的发言一向以严谨出名,就怕司廉太认真,把整个黄家搞的天翻地覆。哈——现在就等着雷震那小子无罪开释再为他庆祝一番,洗去牢狱的秽气。”

  雷霏眨眨眼伸伸舌头,在庆幸督议长是雷家的太爷之余,也不免同情起黄家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