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忠臣良将~

  太原城鸿升客栈当中,龙霆双眉紧锁道:“胡老爷子,你是说,在四川狐族尚未遇害之前,你便被擒到了猎王庄?”胡老爷子垂泪道:“是的,当日我正在岷山采药,遭遇公孙锐被他的以墨麒麟擒住,带回猎王庄囚禁。未想到我四川一族,竟遭此毒手。”龙霆听得完,点头道:“我看老爷子使用的火焰,极像偷袭我等之人。不知……”胡老爷子道:“据龙爷描述,那人使用确是狐火,但是本族之中能够‘化炎成剑’之人,只有三位八尾长老。”龙霆眼中一亮道:“那三人是谁。”胡老爷子道:“天下狐族,共分胡,楚,陆,付四姓。四姓族人分布天下,非到必要时不相往来。八尾长老,老朽是其中之一。陆长老日前以遭猎王庄毒手,付林——付长老失踪多年是生是死无人知晓。算起来,……”

  龙霆道:“难道楚,陆两姓没有八尾长老!”胡老爷子道:“关东陆姓一族,早已自封雪山之中,与世隔绝,是否有人修至八尾,老朽实在不知。楚姓当中,天狐楚夫人已身具九尾,但是也多年未曾离开白山。据说她有一个儿子,传闻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龙霆自语道:“那人为何要对雷烨出手,为何要夺狐族至宝呢?”胡老爷子道:“盈儿说山东一族,因东来贤侄能够炼制无上金丹而遭祸,我想关键就在这金丹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等下文,胡老爷子继续道:“无上金丹,并非像世俗之人理解的长生不死那么简单。无上金丹可以逆天改命,人服则成神,妖服则可傲视三界,力量无可限制,无所不能为之。欲炼制金丹,必须集中狐族七宝,再以碧血做引子,取天地灵气聚集之地,方能练成。丹成之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无人可知,或许会有天遣,或许会……”

  龙霆自语道:“他们杀雷烨,难道是为了得碧血?并非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雷烨叫道:“血!我有的是,能放几脸盘,就是没见过绿色的!”胡老爷子道:“很有可能,碧血又称忠义之血,碧血之气能惊天地,泣鬼神,只可惜本朝……”龙霆接口道:“我们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寻访狐族,耽误之际要先找身有碧血之人。”雷烨叫道:“本朝忠臣义士,比比皆是,想找碧血还不简单……,比如方孝儒,景清两位大人!”

  靖难之役燕王朱隶面南而居,南京出现了奇怪的现象,武将几乎全部变节,文臣却尽数殉国。拒草“即位诏书”的方孝儒和藏刀上殿行刺的景清,更是祸灭十族,门生之门生,姻亲之姻亲,皆在株连之内,前后被杀者数以万计。

  龙霆摇头道:“不可能,方孝儒血溅雨花台,血与石融。景清被处磔刑尸骨无存,难寻碧血。”雷烨又道:“那海青天,俞将军,戚少保呢?……”胡老爷子道:“这三位确实是忠臣良将,但是他们都因莫须有的罪名,或被革职,或被调迁,或是自请还乡。不是郁郁而终,便是含恨而逝,多为病故,气血已枯,即使找到他们的遗骸,也难有碧血。”

  铁豹子忽然道:“我想起一个人来,他必有碧血!”众人异口同声道:“是谁?”铁豹子道:“兵部尚书熊廷弼!”龙霆道:“不错,熊大人经略辽东,力抗金国。确是难有的忠义之士。”铁豹子悲愤道:“朝廷中钩心斗角。经抚不和,而导致广宁兵败,熊大人已经获罪入狱了!”龙霆道:“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快些赶回京城。请胡老爷子,速去雪山通知陆姓一族,小心防范!”众人略作客套,便分道而去。恒威带小狐狸快马加鞭直奔京城,胡老爷子借遁术赶赴关外。

  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今武昌)人氏。万历二十六年进士。万历四十七年正月,一代英雄努尔哈次,于萨尔浒歼灭明军三路人马九万余人,取得了萨尔浒大捷,辽东局势危在旦夕。熊廷弼奉命经略辽东,当时两大军事奇才,屡次交锋。辽东局势在熊廷弼的经略下得以稳固。

  天启二年,努尔哈次挥军广宁,围攻平西堡。有余经抚不和,巡抚王化贞拒不发兵救援。西平守将副总兵罗一贵,以三千之兵拼死抵抗九万大军,弹尽粮绝之日,向北再拜称:“臣力竭矣!”,自刎身亡,西平堡被破,续而广宁城失守。努尔哈次几乎是兵不血刃,便拿下了广宁,退回关内的熊廷弼获罪入狱。

  天启五年八月,熊廷弼从容赴市。

  法场上人山人海,热闹得很,不但无人害怕,连妇女小孩都,看着刽子手明晃晃的鬼头刀嘻笑。处决人犯太平常了,人心都麻木了。法场本来是警世示众的地方,但每次出人,却像是赶庙会,男女老少皆兴高采烈围观,与啼哭的家属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不会去管,被杀的是忠臣良将,还是奸佞枭小,只要能在人头落地,寻找些刺激,便心满意足了。

  或许唯一感到心凉的,便是人群中的艾三爷吧!

  刑前,主事张时雍见熊廷弼胸前挂一执袋,问是何物?熊廷弼答道:“此谢恩疏也。”张时雍嗤笑道:“公不读《李斯传》乎?囚安得上书!”熊廷弼怒视其良久道:“此赵高语也。”说罢,丢下摇头冷笑的张时雍大步走上断头台。

  艾三爷低声道:“如此良将,明却不能善用,明必为我大金所灭!”艾三爷话音未落,只见刽子手,手起刀落,重有十斤鬼头刀,未到熊廷弼后颈凌空崩成了两段。晴空中“喀嚓”一声炸雷,响彻天际,熊廷弼周身绳索尽断,人群中也一阵惊呼。刽子手退后两步,手中断刀落地,嘴唇哆嗦的忖道:“听师傅将刀断必有奇冤,这样的人是杀不得的……”

  回过神来的张时雍叫道:“换刀!行刑!”刽子手“扑通”一声跪在了台上,磕头道:“大人,刀断不能再次行刑。这人必有冤情。小人不敢……”张时雍骂道:“混蛋,你……”刽子手磕头如捣蒜道:“大人你就算杀了小人,小人也不敢了……”张时雍面色铁青,喊道:“把他压下去,换人!”

  转眼间,连换了三个刽子手,个个都因为刀在空中折断,而不敢下手。艾三爷向英俄尔岱耳语了几句,英俄尔岱点头转身而去。不多时一名兵士走到艾三爷面前,吆喝道:“喂!说能斩人的是你吗?”艾三爷微微点头,兵士伸手抓向艾三爷道:“跟我去见张大人!”艾三爷一掌将他的收挥开,径直走上刑台。张时雍斩人心切,也不顾艾三爷的藐视,直伸长了脖子注意着台上情景。

  艾三爷缓缓抽出腰刀低声道:“熊大人,我来送你一程!”熊廷弼看清艾三爷面目,愕然道:“你……努尔哈次……”

  这艾三爷正是在白山黑水中,飞腾而出的青龙——努尔哈次。努尔哈次笑道:“不要喊,就算你叫破了我的身份,我一样可以安全离去。我敢来京城,便有所持。”熊廷弼心中了然,长叹一声:“罢了!”努尔哈次也长叹一声道:“熊大人,我敬重你。你这一去,天下再无我敌手矣,何其寂寞!”努尔哈次慢慢扬起了马刀,打磨得通体光亮的马刀,在正午的日光下,寒光凛凛。努尔哈次心中默念道:“若我大金,上天佑我一刀断其首级!”在虎吼之中一刀挥下,他本事开邦定国之人,一刀岂能无功。刀过之处,熊廷弼人头滚落。努尔哈次还刀入鞘,大步走去。

  围观的人群,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散去。张时雍帮着传令,将熊廷弼遗骸,暴尸不葬,传首九边,那还顾得上去管努尔哈次的去向。努尔哈次随人群隐没,走出老远低声道:“刘兴,你去看看熊大人暴尸何处,我们今夜为他收尸!”刘兴领命离去。英俄尔岱不解道:“三爷,属下有一事不明?三爷对熊廷弼如此敬重,为何还要来京城为他……”努尔哈次道:“如此将才不能为我大金所用,此一大憾。不能与他在沙场上一决雌雄,此二大憾。他不能战死疆场,临终亦不能上疏,此三大撼。有此三大憾事,足可让我冒险上京,送他一程了!”英俄尔岱道:“属下还是不明白!”努尔哈次笑道:“你不需要明白!”两人一路无话,转回落脚的客站。

  龙霆等人日夜兼程,却仍然晚了一步。

  一行人深夜入城,赶到法场时,断头台上血犹未干。铁豹子,铁傲鹰扑跪台下,哭喊道:“熊大人,我们来晚了!铁柔……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救熊大人!”双卫哭声震天,引来一队巡夜的兵丁。有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哭跪大逆不道的逃将!”

  “你说什么?”厉声喝问之中,铁豹子已将那兵士劈成了两半,龙霆等人也随即出手,一队兵士,不过二十几人,哪能挡得住绝世高手一刀之威。眨眼间,便被杀戮殆尽。雷烨抓着一个未死兵士吼道:“说熊大人的遗骸,哪去了?”兵士哆嗦着道:“暴尸……城……北……乱葬岗……!”

  “混蛋!”雷烨一掌劈碎了他的脑壳,几人不约而同的向城北飞身而去。龙霆边走边道:“我看血迹之中没有碧血,乱葬岗可能要有一场恶战,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