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血月燎原 第八章 巫师登场

  出乎意料的结果即使是埃摩也恍惚了好一会。表演结束了,观众纷纷散去,留下的只有回荡在石壁与石壁之间那梦一般的记忆。

  送走了贵族们,埃摩在洛奕的陪伴下向着狂血角斗场下面囚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洛奕不发一言,埃摩面色阴沉。

  “奥雏,你在这里啊。”看到正组织人手简单的清理斗场的奥雏,埃摩说道。

  “老板。”奥雏看到埃摩来了,交待了手下几句便向埃摩走了过来。

  “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头?那个招数是什么明堂?那个绰号是怎么回事?这些是你安排的么?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埃摩不由分说,面色严重的说道。

  “那个家伙是什么来头我也说不好。从够货时的记录来看那人应该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贼,可是一个普通的山贼为什么能够拥有那个诡异的技巧我也不得而知,而且那个技巧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那几个和他角斗的奴隶都死了,我找人检查过了,死因不明。至于那个绰号应该是解说员即兴说的,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会说出那样的话也并不奇怪。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的安排,对此我自知失职,请老板处罚。”奥雏脸上还是那个僵硬的表情,一向笔直得有些硬邦邦的身体微微弯曲,深深的低着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奥雏不敢看埃摩的脸。

  “算了,这件事也不能怪你,那个人是我买回来的,当时没弄清楚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要说责任主要在我。再说今天的角斗表演整体说来还是十分成功的,虽然最后没有听到如往常般雷动的掌声,不过那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余味足以提高我们狂血的名头。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吧,剩余的事情交待一下手下就行了。你还得帮我去准备广演事宜呢。那个家伙慢慢观察一下吧。”埃摩看着低着头的奥雏,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奥雏的肩膀。

  “是,老板。”奥雏应了一声,转头走向那边正一边吆喝一边指手画脚的几个手下。

  “洛奕,叫人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那家活,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明显。叫什么,罪人!现在这个世道,有几个人可以无罪的。天罚,我去他妈的,老天要是真的会‘罚’的话世界上早就没有活人了。再说天罚是由谁来管的,至高神?妈的,纯他妈扯淡。”埃摩不知为何有些恼怒的大叫。

  “老板,盯着他没问题,但是就凭刚刚他现露出来的身手想要让他不发觉是不可能的。”洛奕说道。

  “无所谓,他知道就知道,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对了,燕,去给我查查那家活的底。”埃摩说着,可是身边除了洛奕以外并无他人。

  “他妈的,埃摩那个混蛋!”回到自己的豪宅,菲索气恼的大叫着,身边站着几个几乎裸体的美女由于害怕而不住的颤抖着。“他妈的,一个天人还不够,还要弄一个天罚,存心耍着我玩么?”菲索咆哮着,整个豪宅都在震颤着。他的几个手下颤抖着立在门边,害怕菲索愤怒中拿他们撒气。

  “纲桀呢?把他找来,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菲索暴跳着,回手一巴掌扇得一个美女小脸臃肿,口角流血。

  “是,是,是!”手下结巴的回答,然后一滚一爬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一个身材瘦小的干枯男子鬼祟的走了进来,看到菲索俯身施了一礼。一双猥秽的眼睛在菲索身后的美女身上转了几圈才回到菲索的身上。

  “纲桀,我亲爱的朋友,告诉我,我现在有多少人手。”菲索看到纲桀进来,挥退了身后几女和房间中所有的下人。脸上出现一个猪八戒的笑容,挪动着肥大的身躯,步履蹒跚的走下台阶,来到纲桀面前。

  “您共有五百名下属另外还有三千左右的打手,我的老板。不知道您的意思是……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些?”纲桀有些奇怪的问道。

  “哦,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可以完全信任你的,是么?”菲索笑呵呵的道。

  “是的,老板,我想是的。至少我对您是绝对忠心,这点是勿庸置疑的。”纲桀恭敬的说道,不过在他的心中偷偷的补充了一句“现在!”

  “好吧,那么告诉我,我们探听出来的,埃摩那个小兄弟的部下有多少?”菲索还是笑呵呵的,不过眼神中的杀气实在是太逼人了。

  “天啊,老板,您,您不是要,要和埃摩火拼吧!”纲桀大惊道。“虽然他确实是个婊子养的,不过他的手下可都是狠辣的角色。我的天,老板,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激动?告诉我,也许我可以为您分担。”

  “好啦,好啦!别这么激动,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决定,不是么?先不要这么着急,先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他到底手下有多少人?”菲索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据我们粗略的估计,埃摩手上至少有三百手下,一千以上的打手,不过由于大部分手下都分布在那几个人的手里,所以具体数字根本没法调查清楚。而且他控制那些角斗士的方法比较特别,如果我们把他逼急了,有可能要对上那些亡命的角斗士。尤其那三个人,足可以一敌百,而且……”

  “好啦,纲桀老弟,好啦。我不是说过了我还没有做出决定么。我也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对方的实力而已。”菲索摆手打断了纲桀,略有不满的道。“那么,我们现在有多少角斗士呢,我的朋友?”菲索在怀中掏出一根大雪茄,学着埃摩的样子叼在嘴里抽了起来。

  “我们现在的角斗士大约有三百五十人,畜生大概有一百头。不过伤病弱小较多,整体情况并不好。”纲桀想都没想马上回道。

  “妈的,埃摩那个家伙竟然一下子进了那么多的货,难道他真的想一下子吞了我裂狮不成。”菲索大怒的跳了起来,身上的肥肉随着惯性向外甩出,一个扣子经受不住那油腻的冲击崩飞了出去。

  “老板,我们是不是也该买些奴隶了?”纲桀看着菲索小心翼翼的道。

  “啊?嗯,是啊。”菲索的脾气总是变化无常,一转眼又好像没事了一样。“也许中东真的有什么保也说不定。嗯,先给我联系百慕平原的所有卖家,我需要一百上好的货,两百普通货。另外给我储备一些好东西,过些日子我也该出躺门看看。”

  “是,老板。”纲桀小心的应道。

  菲索微微舒展了一下,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用手轻轻的提起了一边的衣领,又有一颗扣子掉了下来。“这件衣服是哪个裁缝做的,给我把他宰了,他的女儿带到我这来,当然要是他有女儿的话,还有就是他的女儿不算太难看的话。”

  “老板,那个裁缝上星期已经被路易斯公爵杀了,他的女儿很漂亮,不过也已经被路易斯公爵带走了。恐怕现在已经是个婊子了。”纲桀低着头说道。

  “哦?那他的老婆呢?”菲索皱了皱眉头道。

  “两个月以前,他老婆就为了抵债被送到了妓院,如果老板想要,我可以去……”

  “算了,算了。”菲索心烦的挥手打断了纲桀的话。“那么他们家现在还有什么人?”

  “现在?如果他两个月大的私生子因为没人照料而死掉了的话,那么他们家就没人了。”纲桀道。

  “去吧,去看看那小畜生死了没?要是没死就带到角斗场去,我想那些饿了很久的小宝贝喜欢的。他妈的,我要去换一件衣服。哦,我的菲儿小宝贝,去见我的小宝贝可不能这个样子。”菲索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顺手拿起那个唯一完好的乘满美酒的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这个酒杯可是他花费了五百鲁索才买来的水晶杯,是他最钟爱的东西之一。他可舍不得损坏。

  “噔噔……”脚步声渐近。

  “谁这么烦?”埃摩皱着眉头心情十分不好。嘴里叼着燃了大半节留着长长的烟灰的雪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洛奕缓缓的离开埃摩的身后向着门口走去,轻轻的打开门等待着脚步声的主人。

  “算了,听听他有什么事。”埃摩叹了口气,把烟头往烟灰缸里面一插,轻轻弹了下衣服的下摆。

  洛奕闻言又缓缓的走了回来。

  “老,老板,大事,大事情。”一个身影冲门而入,竟然还是上次那个冒失的家伙。

  “怎么又是你啊?你的坏毛病就改不了了么?”看到来人埃摩就是一皱眉。

  “不,不是的老板。这次,这次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事。”那个人听到埃摩的话吓得一个激灵,脊背上一阵冷汗。“这次是奥雏大人让我来传话,不得了了,天人,天人他……”

  “天人怎么?”一听到天人的名字,就连埃摩也无法镇定。

  “从那边室区传出来的消息,说天人今天起来了,而且,而且还收了一个徒弟。”

  “什么……”不单单是埃摩,就是从来都少言寡语的洛奕也不由得叫了传来。

  “消息准确么?”洛奕一个闪身出现在报信的人面前,一只手把那人从地上拎起来,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那人的眼睛。

  “不,不知道,刚刚奥雏大人让我来报信,而他自己已经带人去确认消息了。现在应该已经得到结果了。”那个人一边发抖一边说道。

  “好了,洛奕老弟,松开他吧。我们没有时间在这浪费,我是等不及了,我相信你也一样。我们亲自去看看吧。”埃摩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哦呀,今天的夜色还真是不错呢,竟然可以诱惑得这么多人夜不能寐。”埃摩刚出门,走廊阴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跟着响起,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般。

  “哦?原来是巫师大人。”听到那个声音埃摩显然有些吃惊。“既然巫师大人来了怎么不进去叫我一下?”

  “老婆子一个,哪有资格劳动大老板啊。再说我也不太喜欢屋子里面的莹灯。”被叫做巫师的人从黑影中走前了几步,虽然依旧在黑暗之中,但是借着窗边投射进来的少许月光勉强可以看清轮廓。

  身上是一件可以遮挡全身的巨大黑色斗篷,破烂的底边好像是海底深处章鱼王的触角。一个大大的帽子连在斗篷上把整张脸遮挡在其中。斗篷上没有任何的图案,只有黑黑的一片和一些由于长久穿带而磨损或者落灰的灰色。

  “巫师大人有事么?”埃摩定了定神,恭敬的施了一礼后问道。虽然他很在意天人那边的情况,不过巫师亲自来找他他也不敢怠慢。

  “也没什么。刚刚看天气好,就出去看了下表演,很不错的表演,虽然风大了点,影响声音的传播,使得最后那个人说的几句话没太听清,但是总体说来还是非常不错的。”巫师大人淡淡的说。

  “这样啊,原来巫师大人也看了表演。”埃摩轻轻挑了下眉头,然后稍稍靠近压低声音问道:“巫师大人对那个人的来历有什么线索么?”

  “没有,完全没见过。”巫师“嘿嘿”的笑着,声音中有种阴森的感觉,猜不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对了,那巫师大人听说天人的事情了么?”埃摩又问。

  “哦,刚刚你们那么大声,我倒是听见了一些。”巫师说道。

  “那正好,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埃摩道。

  “嗯,好主意。”巫师话还没说完就首先迈步走去。埃摩和洛奕对望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巫师大人,那个东西……怎么样了?”在路上,埃摩突然轻声问道。

  “还好,功能一切正常,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也没有弄清楚它的来历。”巫师也同样轻声回答,不过声音却并不怎么好听。

  “那么,那个功能研究得怎么样了?”埃摩又问。

  “还在研究,不过并不乐观,毕竟那东西并不是用来干那个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巫师稍稍迟疑了一下才道。

  “哎,这么多年都等了,耐性也早已经被磨出来了,不在乎多等一阵子。”埃摩微微叹息了一下。

  “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就算那个东西不行,能行的东西也一定会出现,就在今年。”巫师淡淡的说道,声音比刚刚都小。

  埃摩听了愣了一下,他和巫师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她如此清楚的保证过什么事情。

  “有巫师大人在我就放心多了。”埃摩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向着角斗场下面的室区疾步走去。

  “怎么样?”刚走到室区的大门口,正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奥雏。埃摩上前迫不及待的抓住奥雏的手问道。

  奥雏点点头,转手隔着门缝向里面一指。“就是那个孩子让天人动了,天人说要收为徒弟的也是他。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孩子,听说他在看到野兽吃人的时候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真不愧是老板看重了特意带回会来的人。对了,他说他叫牙,牙齿的牙。”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没等埃摩说话,巫师首先开口了。“那个就是天人选中的人?真是个奇妙的孩子,好像是沙漠中的一块冰,给人一种清凉的感觉。真是不错的眼神。”隔着门缝,巫师向里面望去,看到的却是牙迎上来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丝腥味,好像是沾满鲜血的剑。

  “真是不错的眼神呢,埃摩老板,能不能让那个孩子一会去我那一趟?”巫师说道,从看不到面孔的黑帽子下面仿佛藏着一张正在笑的恐怖的脸。

  “啊?”埃摩一愣,他正在心中琢磨天人此举的用意,没想到巫师又给他来了一下。

  “怎么?不可以么?”巫师道。

  “不是,当然没有问题。”埃摩很快恢复了镇定。“那个孩子我也很看好,不过却并不知道他到底优秀在什么地方。由巫师大人见过之后自然能够看出端倪了。能够吸引天人注意的人可不多呢。”

  “我会小心的。”巫师阴森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埃摩有些头痛的揉着脑袋,自嘲一笑。

  “好累,我们也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对了,找人带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的,牙,嗯,找人带他去巫师那里。”舒展了一下身体,埃摩打了哈切说道。

  众人应了一声,几个手下走了进去,其他人则各自离开了。共同的是他们心中都放不下那两个人。

  牙被两个汉子架着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墙角处有一个门,那两个汉子把门轻轻打开,把牙往里面一扔便很快的关上门离开了。

  这是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牙呆坐在漆黑的环境中眼睛一时适应不了。

  突然,火光一闪,一个绿色的怪异火焰在房间中亮起,不过照明程度十分的有限。火焰下面摆着一张矮桌子,桌子后面跪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在那人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些奇异的装饰。有些像是骨头拼成的魔鬼的脸,又或是像某种地图或是标志,只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很难看清上面的图案。在那个人的旁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从牙此时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短发。

  “过来,孩子,过来。”巫师的声音响起,此时听起来就好想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牙默默的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巫师。“不用怕,孩子。那个孩子十分的不乖,所以怪不得我。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事的。”

  牙稍稍想了想,然后走到了巫师的桌子前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子侧着,正好可以看到倒在一边的黑发男孩睁大却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里面竟然充满了惊恐和不信。

  “没关系,他只不过是睡一会,过几天就好了。”巫师温和的道。然后拿起一个水晶球放在牙的面前。“来吧,孩子,把手放在上面。”

  牙转回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一些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瓶瓶罐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牙齿做的三角架,上面是那个仅能照亮眼前的绿色火焰。一个有角类动物的头骨,几根不知什么动物的肋骨,一把奇异的镶着宝石的匕首,还有一张写着:十六岁,黑发魔鬼。字样的褐色皮纸,最后就是牙眼前的这个水晶球了。

  巫师静静的看着牙,没有出言阻止他的意思。

  牙收回目光,慢慢的将手放在了那个水晶球上,一阵闪光,牙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哦?我的天,真是一个说不出来的神秘小家伙。”巫师微微动容,然后将一只干枯的老手也慢慢放上了水晶球。

  “嗯,嗯,真是太美妙了。好了,小朋友,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慢走,别迷路了。”巫师温和的道,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一身黑布阴森诡异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牙没有丝毫的迟疑,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不知道怎地给他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天人那种,但有不太一样。在这个房间里,或者说在那个巫师的身上,他更多感受到的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愤怒。虽然现在的他还不能明确的分清这两种感情。

  在牙离开之后,房间中又恢复了黑暗,只听见巫师轻轻的叨念着:“魔神在上,那个男孩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竟然看不透他?为什么他的生命如此的奇怪?好像没有心灵的跳动,没有激情的热血,冷酷中透着死寂。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即便他身上流着冰冷的血,遗族?魂族?蛮族?还是说……狂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一个未知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