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结识了会传说中的轻功的向勇,按照李远方的本意,是想多住一段日子好好请教一番的。但既然叶黄来了电话,他就不能不走了。想想自己把叶黄带到南乡后就没怎么管她,从情理上说不过去,要是到时候叶黄在李蓉面前告他一状,他就会非常难受了。另外,他已经答应了叶黄陪她到重庆去给她外婆过八十大寿,而叶黄外婆的八十大寿在八月十号,从九江坐船到重庆要走三天三夜,要是不早点出发的话就赶不上了。
李远方陪着鲁仲明在忙的时候,叶黄已经把南乡市周围的各个景点游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下一个庐山没去,等着李远方回来一起去,然后直接从九江走。而这庐山,叶黄是非去不可的,因为她在小学学过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后就对庐山很向往。而且,她从小在城市长大,一直忙于读书很少接触大自然,难得有这样一次机会,还有李远方陪着,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玩一玩。为了叶黄的这个计划,李远方更是不得不早一天回到南乡。
回到南乡后,鲁仲明接到古城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去处理一件急事,当天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本来他想把鲁萌留下和李远方他们一起游一下庐山,然后让李远方带到峨嵋山去,但鲁萌说什么都不愿意,只好也带回了古城。上飞机后鲁仲明才知道,鲁萌觉得自己跟着李远方他们两个的话,就像一个大电灯泡,很不舒服,干脆连庐山都不去玩,直接跟着自己的父亲走了。
不仅鲁萌有这样的想法,连李欣雨都有类似的想法,她也只是挽留李远方他们多住了一天,然后说寒假的时候她会和外公外婆一起到古城去看他们,就把他们送上了北上的火车。
李远方临走的前一天下午,信息安全局驻河西省办事处的孙主任从北京开会回来了。在北京的时候,孙主任和郭海林见过面,亲眼目睹了那位挂名局长对郭海林他们的工作的高度赞扬,又从郭海林那里听说了李远方和马进军的关系以及他在本系统里的特殊地位和作用,所以一回到南乡后,就专程到李欣雨的新家拜访住在那里的李远方。李远方再一次为自己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感到别扭,很客气地接待了孙主任,但却坚决地谢绝了孙主任的宴请,把孙主任和干仁国留在家里,甚至于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请他们吃了顿便饭。
吃饭的时候,李远方宛转地指出自己很不习惯到哪里都有人接待,那样一点自由也没有很不痛快,希望他离开南乡后孙主任他们不要再管他。大概是想到以李远方的身手已经足够保护他自己和叶黄,或者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李远方已经没有什么危险,或者干脆是暂时敷衍,孙主任很痛快地答应了李远方的要求。但在第二天上午,当李远方正准备到火车站去买票出发的时候,孙主任又来了,给李远方送来了当天上午去九江的火车票和两天后从九江到重庆的船票,而且很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因为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去得晚了点只买到二等舱的船票,没买到一等舱的票,请李远方谅解。
从南乡到九江很近,李远方本来是打算随便买张火车票的,站着到九江都行。看到孙主任送来的火车票李远方觉得很奇怪,从南乡到九江只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难道还卖软卧。上了火车才发现坐的是一辆过路车,四个铺位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心里明白肯定是孙主任他们特意安排的。然后他就开始担心,坐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他和叶黄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在火车上只有两个多小时没关系,在江轮上可是三天三夜时间,如果让他和叶黄住在一个舱房里的话,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李远方以前只坐过海轮,没有坐过江轮,海轮上的二等舱和一等舱一样,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只不过面积比一等舱小点,设施也差点。他只能指望江轮上的舱房的结构和海轮一样,这样就避免了和叶黄住在一起的尴尬。
在九江附近逗留的两天时间里,他们到庐山玩了一天,到波阳湖玩了大半天。没有外人在旁边,叶黄少有地特别温顺,牵着李远方的手,心情特别愉快,笑得特别灿烂。但李远方却觉得很别扭,还不如让叶黄像以前那样对他大喊大叫的,这样一路游过去,怎么看都像是带着新婚妻子出来渡蜜月似的。只盼着早一天到达重庆,早一天把叶黄交给她的父母,然后找个理由自己一个人跑到峨嵋山去,哪怕以到刘海月老家去看望刘海月的父母为由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也行。
等到那天一大早上了那条名为“庐山号”的豪华客轮,李远方的担心成了现实。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这条江轮上的二等舱虽然浴室、沙发、空调、闭路电视等设施十分齐全,床位却是两个,和海轮上大不相同,他们两个果然要住在一个舱房里。被服务员领到舱房里,不仅李远方感到不习惯,连叶黄都很不好意思,找了个服务员问能不能找人换一下,或者另外再包一个舱房。
服务员说,这条船的一等舱只有两个,半个月前就被人订下了,二等舱也住满了,住的基本上都是刚结婚到三峡旅游渡蜜月的新婚夫妇,不可能有人愿意换的。还有的新婚夫妇没买到二等舱以上的船票而只能住到三等舱去。叶黄问三等舱的条件怎么样,服务员说三等舱住六个人,没有浴室也没有电视沙发空调,而且不像一、二等舱那样和别的地方隔开,安全上也没有保证。没有电视沙发倒无所谓,但这大夏天的,还在又闷又热的江面上行走,如果没有空调,洗澡又不方便的话,叶黄实在不敢想象。
叶黄迟疑着作不了决定,李远方又一声不吭,那个四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笑着对他们说:“我看你们早晚也是一对吧,在一个房间里住几天也没关系。如果不习惯,等到了武汉有人下船我再给你们想办法。”叶黄咬了咬嘴唇说:“好吧!”拉着李远方回了舱房。见服务员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李远方想解释一下,但他也明白那样肯定会越描越黑,人家叶黄一个女孩子都无所谓,如果自己还想不通,就显得心里有鬼了。心想也只能先这样了,安慰自己说不是怕三等舱条件不好,而是因为他这次带着自己的电脑,电脑里有许多价值连城的数据,安全问题特别重要,住在二等舱,至少能比三等舱之类的安全一些。至于和叶黄住在一起,在这江轮上又没有什么熟人,应该不会产生不良影响,反正只有三天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
一起站在船头上看一会风景,再聊一会天,上午很快地过去了,然后一起到餐厅吃中午饭。叶黄有午睡的习惯,出门在外的,又是午睡,也不脱衣服拉过毛巾被来搭在身上就行了,李远方则打开笔记本电脑敲着程序。因为有李远方在身边不大习惯,叶黄老半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李远方发觉后问她:“怎么了,睡不着吗?”叶黄噘着嘴说:“你老在那里啪啪地敲着键盘吵我,让我怎么睡觉?”李远方只好把电脑关了,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过了好大一会,叶黄还是没有睡着,李远方想可能是自己在房间里让她感到很不习惯,对叶黄说:“我出去看一下风景,你好好睡吧!”叶黄说:“好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回来就行。”李远方应了一声,推门出去了,然后关上门。
这一段江面很宽,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可看,李远方站在船头上,盯着船下流过的江水发起了呆,一个人静静地把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想到王梦遥时一阵心痛,想到叶黄时,则只有无奈。当然也想到了隋丽,他决定,等到这次回到古城后,一定找个时间和隋丽好好谈谈,逃避现实总不是个办法。然后,又设想了一下行星数据和梅山实业以后的发展方向。想得入神,时间过得很快,什么时候叶黄睡醒了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这是夏天的中午,天上的太阳很毒,李远方的皮肤不经晒,没戴帽子站在船头一两个小时无遮无拦的,还有江风吹着,脸被晒得很红。发现李远方的脸特别红,叶黄奇怪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李远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就问她:“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叶黄拉着他的手回到舱房里让他自己照照镜子。一照镜子,李远方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脸色和关公都有得比,释然地对叶黄说:“刚才站在外面让太阳晒的吧。”
想起李远方之所以到外面去晒太阳,是因为自己只要有人在旁边就睡不着觉的缘故,叶黄感到很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李远方的脸问:“疼吗?”李远方说:“没事,明天早晨起来就变回去了。”叶黄继续摸着李远方的脸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在外面晒太阳的。”李远方非常不习惯地拉开了叶黄的手说:“没关系,刚才你睡着了吗?”叶黄说:“睡着了,你睡一会吗?”李远方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午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黄看了李远方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小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房间,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的。”李远方奇怪地问她:“那你出远门坐火车怎么办?”叶黄说:“除了到外婆家,我很少出门的,一般都坐飞机,坐火车的时候我就一个晚上都不睡觉。”李远方想叶黄这个习惯可真是怪得可以,脱口而出问她:“你以后要是结婚了怎么办,也自己一个人睡?”叶黄一愣,脸突地一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扭扭捏捏地对李远方说:“我现在不是正在慢慢习惯吗。”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李远方找个话题,和叶黄讨论起已经结束实验室验证阶段的酒类陈化装置来,一提到这些专业问题叶黄就来了精神,条理清晰地和李远方有问有答的。
入夜以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李远方打开电脑敲程序的时候,叶黄一直坐在他身边看着,电视也不开,老半天时间一句话也没有。听到叶黄的哈欠声,李远方头也不抬地说:“困了的话你洗个澡先睡吧。”叶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迟迟艾艾地对李远方说:“李远方,你先出去一下行不行,我洗个澡。”这时李远方才想起舱房很小,浴室里连个挂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他在舱房里坐着,叶黄要洗澡的话很不方便,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吧。于是慌忙说声“对不起”,关了电脑出门去等着,心里却是奇怪现在叶黄怎么对他这么客气,要是以前的话,早就大叫着把他赶出去了。
等到叶黄洗完澡,轮到李远方洗澡,叶黄也到门外等了一会。如此地不方便,李远方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起干仁国等人多事,非要把他和叶黄安排在一起,早知道这样的话,不如自己买船票好了。然后他考虑起自己现在和叶黄的这种状况应该算是什么关系,恋人肯定不是,没找到什么感觉不说,而且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意识中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互相拉着手。说是普通朋友吧,他到哪里叶黄都要跟着,还不避嫌疑地住在一块,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而自己这次陪着叶黄到外婆家去见她的父母等长辈,在别人眼里,大概就和相亲没有什么两样。这笔账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算。
熄灯躺下后好长时间,李远方仍然听到叶黄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好像还是睡不着。李远方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和叶黄这样的美女独处一室,在叶黄身上发散出的女性荷尔蒙的刺激下,也是浑身燥热,难受得很。实在受不了,干脆在床上打坐起来。这个时候天上有月亮,月光从舱房窗口的窗帘后面透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舱内的人影。叶黄可能一直在注意着李远方,发觉他坐起了身,声音有些异常地问道:“李远方,你起来干什么?”李远方回答了一声:“我练打坐!”然后不再理她。
开始打坐后,李远方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知觉。叶黄见李远方果然只是起来打坐,胡思乱想了一会,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远方从打坐中醒来的时候,叶黄睡得正熟,而且说着梦话。梦话里好几次说到了李远方的名字,只是因为在梦中吐字不清,又是中文英文夹杂着说,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发现叶黄竟然像小孩似的蹬掉了毛巾被,李远方起来帮她盖好,盯着她看了几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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