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呆呆傻傻,满脸不信,石枯荣却怒喝一声,提刀便要砍,却见李无忧一道冷冷眼光射来,心头一寒,霎时再不敢妄动。
李无忧一掌击在身旁地上,高呼道:“城头的城下的,都他妈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若敢妄动,就做叛国贼论处!”
城下柳州军中顺眼看去,坚硬的花岗石地面,竟被他这无声无息的一掌,硬生生地陷出一个丈许方圆的深坑,都是又惊又佩,忙放下兵器,拜伏于地。城头诸人见平时和自己亲切探讨美女嫖妓事宜的元帅大人忽然发怒,这才想起他这个大荒雷神的身份,一时也是再不敢有任何异动。
李无忧看向王战,温和道:“王将军,我料你是忠义之人,投降萧军,必然也是为国图谋,刚才那般说法,不过是想试试李某的才具,是也不是?”
王定只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激泣零道:“元帅真乃神人!末将确实投降萧军,但一直身在萧营心在楚。当日因为末将和宋真将军的误会,一时冲动而意气用事,导致王元帅身死,凭栏关破,末将本想以死以报家国,但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就此不负责任地死去,但外贼未除,便畏罪死,实不是大丈夫所为,于是乘乱带领手下将士杀出重围转战单于山。
只是萧人情报网络‘天机’实在是无孔不入,终于被他们找出了我的位置,并秘密将我逮捕,要我归降。末将权衡轻重,于是假意投靠萧狗,以求留着这待罪之身,为国立功,稍微补偿我所犯过错之万一。今日萧如故派我来假意投靠元帅,做反间,想让我诈开城门,来日里应外合,好攻下潼关,属下将计就计,前来投降,想与元帅一起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元帅若是不信,请一刀将我杀了,免除后患。不过此事我麾下子弟并不知情,请元帅放过他们。”说时拔出佩刀,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李无忧运劲吸过那把刀,微笑赞道:“真是好刀!”刀锋却有意无意指向王战的胸口。
这一次,王定和石枯荣再不敢插嘴。谁都知道,王战的话诡谲莫测,眨眼间已是三变,脑筋稍微慢些的人根本都反应不过来,更不用说证明其真假了。情感上的倾向,并不能作为事实的真相。
玩弄半晌,李无忧笑道:“王战将军,我要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要信你却艰难千百倍,李无忧一人生死不足惜,只是我背后的却是潼关数万将士,大楚九万里山河。此时着实让人为难啊!”
“元帅所言甚是,是末将自作孽不可活,请元帅动手吧。” 王战苦笑一声,闭上了眼。
“元帅……”王定刚想说什么,李无忧已摆了摆手,将刀一横,笑道:“这样吧!王将军,我们来赌一把。你若赢了,我就请你进城,并向你赔罪,如果你输了,嘿,那可不好意思了……”
“元帅,万万不可!”石枯荣大骇。潼关数万将士性命,新楚九万里山河,竟然被他儿戏一般的被他拿来赌博,这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李无忧一瞪眼,怒道:“住嘴,我是元帅还是你是元帅?”
“当然您是元帅,不过……兵家大事,怎能如此儿戏?”这次说话的却是王定。
“不妨!一切听元帅的。”王战却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微笑道。
李无忧展眉大笑:“要说还是老战爽快,我喜欢你!来,咱们这就来赌吧!”
“恩,好!”王战忙答应。
“好,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李无忧不悦道。
“这个……”
“刚夸你爽快,怎么马上就扭捏起来了,不会是怕死了吧?老战,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不是……”
“不是你还愣着干什么,妈的快点,罗罗嗦嗦,像个老太婆一样!”
“可是……”
“可是个屁啊!你他妈再不开始老子一刀砍了你!”李无忧这次是动了真火了,手中的刀上立时便有了一道蓝色的刀罡。
“可是……可是元帅,你似乎还没告诉我究竟怎么赌吧?”王战捏了一把冷汗,期期艾艾道。
“啊……我竟然没说过?难道我真的没有说过吗?小定,老石,我真的没有说过吗?……呵呵,不会吧,你们又骗我?我真的没有说过吗?虽然你们很有诚意地摇头,但你总得告诉我我真的是说过的吧?原来我真的没说过?”
众人:“×※¥#%¥”
四分之一柱香后。
李无忧大度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记性(众人狂汗),好了,我再说一次这个赌法。要说这个赌法呢,是很先进的,据说是从古兰那边传过来的,不过也有人说是源自齐斯,自然了,说来自东海那边也是大有人在。这套赌法据说是科学的,公平的,不可怀疑的,出自一位绝食高人之手,对,你没有听错,就是一位绝食高人!他在饿死之前创下这个天下无双的赌法,并发毒誓说,两百年内若是有人用这个赌法来赌博,必定会断子绝孙,饥渴而死……呵呵,大家不用紧张,现在早过两百年了!说起来,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和这位前辈见了半面……呵呵,这位兄弟问得好,不错,他既然是死了两百年以上,我又怎么会见了他半面呢?周星星有句话叫‘犹抱琵琶半遮面’,可谓经典中的经……哦,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这句话确实是白居易的,事实上呢,只要你能抱着我根据白氏密法特制的琵琶,就可以穿梭时空,游戏于过去未来之间,与任何时代的人都能见半面……哪里有卖?这位朋友问得好,我最近正在航州城搞特价销售,还买一送一呢……送什么?当然是送棺材了,猪!这样白痴的话你也信,我靠,不被砍死也笨死了……”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半个时辰过去。金乌西坠,启明东升。众将士又累又渴,却谁也不敢吭一声,因为元帅大人实在是兴致高昂得过分,一直口沫飞溅,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另外,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头比地上的花岗石硬多少。
“喂!你们一大帮人站在哪干什么?老公,你还不快回来吃饭啊,汤都冷了!”城头忽然有慕容幽兰一声高喝。众军士心头大喜,同时念了声阿弥陀佛,救星终于来了。
果然,李无忧吓了一跳,大声道:“小兰你再等一下,我马上搞定他们!”回头对王战道:“王战将军,我们开始吧!”
“可是……可是元帅,你依旧没说到底怎么赌啊?”王战哭丧着脸,可怜的神情,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贪生怕死,事实上是他已经被李无忧糟糕的记性搞得有些神经兮兮。
“啊!有这回事吗?”李无忧一脸诧异。
“有!”城上城下,众将士齐声道。
李无忧先是讪笑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们还真是一群白痴啊。老子回去吃饭了,你们想通了自己看着办!”
说罢再不理面面相觑的众人,将单刀掷到王战身前地上,飞身上城去,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去了。
“垃圾!”望着李无忧和慕容幽兰远去的背影,众人先是同时恨恨骂了一声,随即陷入了苦苦思索。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明白,就在沉默中变态。
……
终于,王定放声大笑:“我明白了!原来元帅说的打赌之法就是要二哥听他这半个时辰的废话!各位,试问一个内心有鬼有愧的人,又怎么会有耐性听完元帅的胡言乱语?又怎能在元帅的神威重压下,站立半个时辰而不露出一丝破绽?”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恍然大悟。石枯荣不禁感慨道:“元帅原来英明如此,每一言每一语都大有玄机,实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那个猪头竟然也有如此智慧……”
于是王战得以洗刷冤屈,作为勇敢的英雄,被名正言顺地请进城去,并被众将拉到捉月楼中饮宴洗尘,喜气洋洋。
却谁也不知,在城的另一端,当慕容幽兰问起李无忧究竟王定所说是真是假的时候,后者年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老狐狸似的微笑,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其实老公你既然想放王战入城,那么是不是真的有想到过打赌的法子,已经不重要了。王定和王战交情深厚,你走之后,王定必然能鼓动诸人相信你的意思是放王战入城,而石枯荣本就不善言辞,心头又有些佩服王战,那么王战就顺理成章地会以英雄般的待遇入城。”
李无忧怔怔看了她半晌,不禁长叹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猪头千虑,必有一得。这话我信了。”
“雷击天下!”一个声音响彻石府。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远在捉月楼饮酒的王战听到了这声惨叫,杯子中的酒不禁洒了一滴出来。
王定轻描淡写道:“二哥别怕,是元帅在练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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