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萧墙之变

  大荒3865年八月初六,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立秋,不宜祭祀,忌破土,利远行。”清晨的时候,李无忧看着黄历颇生感慨,“一叶落而天下知秋,这还一片黄叶都没见呢,却已经立秋了。小思若蝶啊,咱们的事是不是该办一办了?”

  “什么事?”二女明显一愕。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嘛?你们俩对公子我芳心暗许,若蝶每天晚上至少叫我的名字千遍,而昨天晚上我还在院中还听见小思在向创世神祈祷能嫁给我呢,大家都自己人了,你们还害什么羞啊?”

  对于这无耻贱人,若蝶只是淡然一笑,唐思却作势拔剑,佯怒道:“公子,你若在胡说,休怪唐思无礼!”

  “什么胡说?这两情相悦,可是天下最正经不过的事了!小思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呵呵,你也别瞪我。好,你要真的敢说‘我唐思不喜欢李无忧’,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

  “好。我唐思不、不……”唐思本以为自己会讲得很顺口,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能朝下说了,见若蝶似笑非笑地望来,顿时羞红了脸,做势欲打,拳头落到若蝶身上,却没了力气。

  是啊,李无忧这样的少年,本来生得便英俊无匹,更兼妙语连珠,极会讨人欢心,武术又高,年纪轻轻的,见识便已远远超过一些老江湖,行事洒脱中略带几分邪气,却肯有担待,权势极大,而本身似乎又有永远也花不光的钱,哪个少女会不希望有这样一个集上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年给自己画眉?虽然微一美中不足的是此人有些风流,但在这个女多男少的乱世,又有几个成功男人能只有一妻?

  唐思是杀手,是名奇女子不错,但首先却是位花样年华的少女,与这样的男子朝夕相处,能不动情那才是怪事。

  若蝶淡然自若,唐思娇羞无限,落在李无忧眼里却一般风情万种,这让他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靓丽,看了看天上的浮云,望着二女,他轻声道:“我打算打下云州之后,就真的如楚老儿所愿,放了兵权。带你们去找秋儿、小兰和阿碧她们,咱们把婚事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你们看如何?”

  若蝶虽然名义上是李无忧的婢女,却只当他是千年前的情人,只盼能一直守在李无忧身边,至于名分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她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只是笑道:“这数十万大军,远大前程,你当真就那么轻易地舍了?”

  “远大前程?”李无忧微微一笑,神情间却约略有些落寞,“我这还没攻下云州呢,楚问就坐不住了。我若真的拿下云州,再顺势取了大都什么的,还有命安享余生吗?这自古以来,再英明的皇上都深怕属下功高盖主,楚问也是不能免俗。更何况朝廷中那些人,打仗不行,给你添乱却是一把好手。这样的日子,再威风,过着也无甚趣味。八道金牌,嘿嘿,卖了都能换多少好酒了,亏他舍得!”

  若蝶点了点头,忽道:“眼看大荒统一便在你手下,你若此时放手,这大荒战乱的结束更不知道何时能结束了!你当真就能眼睁睁那万千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

  “呵呵,若蝶,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李无忧从来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我是不会拥兵自立的。争霸天下,拯救苍生,说说还行,做来却未免太累,傻子才会去做呢!再退一步说了,即便我不在,楚国实力雄厚,又从来就不缺良将,萧国既灭,其余五国也早晚会归一统,我需要操劳甚子的心哦?还是抱着美女游山玩水来得自在,哇哈哈!”

  见禄山之爪伸来,若蝶忙自躲开,唐思却一直矜持地响着什么,此时忽地一把拨开他的手,笑道:“三十万两说好是买个三年保镖的,这样一来我要保护你一辈子,岂不是亏了?”

  “笨丫头,你才反应过来啊!”李无忧哈哈大笑,唐思娇嗔起来,作势欲打,李无忧忙耍无赖,反去亲唐思的脸,反搞得她慌忙躲避,只惹得若蝶也不禁笑了起来。

  正自其乐融融,忽听门外脚步声响,三人才止了喧闹,让那人进来。

  秦凤雏走进来道:“元帅,皇上的第九位钦差大人到了。你看……”

  “第九?”李无忧微微有了些不满,“就算是再来九个我也是一般说法,你按旧例办好,通知大军启程!”

  “这次怕是不能按旧例办了!”秦凤雏却皱了皱眉,“这次来的人……是靖王,而且随行的还有二十五万兵马!”

  “什么?”李无忧吃了一惊。

  来的人确然是靖王,而所带二十五万兵马,其中十五万是张承宗留在牧马关外的断州军,而另外十万却是王天的孙子王维统领的柳州军。此时靖王正将兵马驻扎在秦州城外十里,让李无忧带领百夫长以上将领前往听旨。

  见李无忧眼光看来,秦凤雏忙跪下道:“属下无能。只是连日大雨,靖王是取道苍澜河而来,侦察难度极高,而他身份特殊,我军大部的情报系统都是建立霄泉基础之上的,他若从军中由上至下的封锁消息,属下也确实无能为力。”

  李无忧点了点头,看来凤舞军的建设还是迟了些,靖王北来的消息也就罢了,居然连王维大军北上的消息都没有侦察到,可算是废物之极了。不过换一个想法,这也说明这个王维确也有领兵之能了。可惜自己对金风玉露楼的掌握一直抱着一丝自己也奇怪的抵触情绪,一切都交给了苏容,不然倒也可以弥补这个不足。唉,情报啊情报,大军的命脉啊!但这些念头都只是在他脑中转了转,口中却宽慰道:“凤雏,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好了,你去通知大家准备……恩,顺便叫寒先生也一起去!我们这就去会会这第九位钦差!”

  秦凤雏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碰到李无忧坚定的眼光,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而去。唐思和若蝶虽然是李无忧的亲兵,却因身份所差,又是女流,不能列席。若蝶担心道:“公子,我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你要多加小心。”

  李无忧看了二女一眼,笑道:“你公子我神功盖世,当世无敌,怕过谁来?再说了,老子还没娶你们俩过门,又怎么舍得出事呢?”见二女依旧满脸担忧,复笑道:“放心吧,大不了我不干这元帅就是了。”

  王维的行营设在秦州十里之外,一片依山旁水的平原上。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若非营外二十五万弓刀的寒光杀气直透九重天,倒是一处度假的好所在。

  靖王特意将前面八位钦差和全无忧军百夫长以上的将领都集中到王维的帅帐中,来听他宣布圣旨,同席的还有两百多名柳州军的精英,而断州军方面则只有张承宗一人列席。三百多人,直挤到一个十丈方圆的帐篷里,看来拥挤,却也紧然有序,层次分明。这让李无忧佩服王维的带兵技巧的同时,也是暗自警惕,后悔不该墨守陈规而没将唐思和若蝶带来。

  多日不见,楚国九皇子靖王风采更胜往昔。长发披肩,笑容如旧,只是往昔如女子的脸因为长途奔波而显得微微黑了些,不过也因此显得更加气度凝重,威严大增。

  靖王身边共有九人,李无忧一眼扫过,人人皆是高手,但其中引起他注意的却只有两人。其中一名是名少年,生得脸黑如墨,但眉宇间英气逼人。另一名却是个峨冠博带的白发老者。

  当他目光落到那少年身上时,他脑中顿时闪处一个念头:这个人,绝对是个高手!而当他眼光落到老者身上时,在高手前面加上了“深不可测”四个字。如果说这少年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逼人,那这老者便如剑在鞘中,看来半丝寒气也无,但你怎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时会出鞘伤人。

  似乎看出了李无忧的疑虑,靖王当即撇开其余七人,热情地向李无忧介绍了这两个人。那少年却正是将门之后,军神王天的孙子,现任柳州军的统帅年仅十六岁的王维。至于那老人,却只是靖王手下的一名谋士,唤作牧先生。

  王维表情淡漠,虽然李无忧连道久仰,却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似乎因为出生兵法世家的缘故,对李无忧这个用兵大家当世的风云人物并不是十分热心。反是牧先生对李无忧甚是感兴趣,谈锋极健,不几下居然和李无忧混得熟络起来,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只是听到靖王要点名宣布圣旨,却顿时拘谨得如一个老学究,大气也不再喘一下。

  圣旨的内容一开始和前面八道圣旨并无不同,只是暂代李无忧主持前线军务的人却从张承宗变做了靖王,张承宗则只能负责辅助,不能干涉靖王的命令。另外圣旨中还说已经封靖王为太子,见太子如见皇帝本人,请诸将多多协助。

  作了太子的靖王果然成熟了很多,对于李无忧的态度也完全不像以前那么傲慢,宣读完圣旨,不忘谦逊道:“其实说到领军打仗,李元帅更胜孤十倍,其实父皇的本意是希望能让我这样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能来和元帅多多学习一下,不过太师认为元帅劳苦功高,早应该放假休息休息,而司马丞相也认为有这样英名神武的统帅在一旁,不能起到锻炼孤的作用,这才联名上书请父皇放了元帅的假。希望元帅和诸位将军莫要误会了父皇的一番美意!”说到这里,他语声陡然一高,“来人啊,给我上御酒!”

  当即有一队士兵端上来十坛美酒,给在场百余人每人斟了一碗,无忧军将士众人自寒士伦、赵虎、张龙、秦凤雏,玉蝴蝶以下,都是呆住,齐齐望向李无忧。靖王亲自端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李无忧,笑道:“李元帅请满饮!”

  李无忧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盯着靖王,低声道:“太子如此做,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靖王却一脸微笑,轻声道:“李元帅怎么如此糊涂,只要我打下云州,灭了萧如故兄弟,我就是民族英雄,谁还记得阁下是谁?”

  李无忧也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若拒不受命呢?”

  靖王笑得更迷人:“那我当场就将你格杀了!”

  “嘿,我不过随便开个玩笑,太子别当真了!”

  “呵呵,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元帅别介意!”

  两个恶棍同时大笑起来,举碗狠狠一撞,一饮而尽。

  见此张承宗长长吐了口气,笑道:“这是宫廷御酒,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过喝过三次。大伙快请啊,迟了可就没了!”

  赵虎和张龙本是张承宗麾下的人,不好不给面子,当即带头干了,其余众将看了看李无忧,见他并无表示,也依样学样喝了起来。

  “噗!”唐鬼刚喝了一口,猛地喷了出来,大骂道:“这是劳甚子御酒,怎么像兑了水的二锅头?”

  此言一出,众皆色变。

  靖王大喝道:“哪个妄人胡言乱语?给我拉下去砍了!”

  王维微微一抬手,五名甲士拔剑朝唐鬼涌上。

  “谁也不许动!”李无忧忙运功喝道。他在楚军中几等于神话人物,听他如此说,甲士们顿时止步。

  靖王冷冷一笑,自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大声道:“本太子是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们还不动手?”

  甲士们一呆之际,王维已然拔剑朝唐鬼直斩而去。剑光如虹,快若电奔,唐鬼举刀去封,王维身法已然一转,让过刀锋,变做自唐鬼身后刺来,一侧张龙赵虎想要上前援救,却已不及。

  眼见唐鬼便要血溅当场,王维只觉眼前一花,刺出的长剑却再难进分毫,定睛看时,剑尖已被李无忧两指夹住。

  “拈花指!”王维大惊,运劲去夺。

  “啪”地一声脆响,长剑顿时断作两节,王维只觉剑上一阵大力涌来,整个人被迫后退三尺,但去势兀自不止,忙一个倒翻才定下身来,将断剑一掷,钦服道:“李元帅果然高明,王维佩服!”

  两人虽只出了一招,却如云起云落,胜者固然潇洒淡定,败者却也如洒脱磊落。场中众人都是暗自喝了声彩。

  “李无忧,连太子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你反了不成?”猪太监尖声叫了起来。这几日来他一直被李无忧软禁起来,对李无忧抱怨甚深,此时终于借机落井下石,说罢冷冷瞪向其余七位钦差,余者都是色变。须知猪太监是楚问身边的红人,他如此一说,便等于与李无忧决裂,看向其余诸人,要诸人表明心迹的用意再也显然不过。楚九歌猛一咬牙,亦附和道:“李无忧,你想造反吗?”

  其余六位钦差除开黄公公,犹豫之后都是随声附和。

  造反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可是有株连的。无忧军众人都是大惊,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兵刃。王维手下诸将和亲兵也是一惊,纷纷剑拔弩张。

  靖王指着唐鬼,对李无忧道:“李元帅,我劝你还是莫要冲动,不然你非但救不了他,连累在你手下其他人,可就不值了!”

  无忧军众人齐齐望向了李无忧,后者望了望唐鬼,默然无语,五名甲士便朝唐鬼走去。正当无忧军众人黯然失色之际,李无忧忽然自一柄绿玉小剑,运功喝道:“皇上御赐短剑在此,便是钦差也斩得,谁敢乱动?”

  “碧玉短剑!”八名钦差同时一惊,齐声对五名甲士道喝,“不要乱动!”五名甲士顿时呆在当场。无忧军众人皆是大喜,除开唐鬼在军中人缘极佳,众人皆不想他死外,他此时的生死还牵涉到一个面子问题,若是唐鬼就这么被靖王杀了,那以后李无忧怕也难以向士兵们交代,见他拿出传说中权柄甚至超过了御赐金牌并且从不轻易赐下的碧玉短剑,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有人欢喜有人忧。八名钦差除开黄公公面无表情外,其余诸人皆是惶恐不安,暗自痛骂猪太监将自己带入了死地,而猪太监自己则是懊悔不已,思忖该如何作,才能化解和李无忧的仇怨。

  靖王也是为之气势一滞,这种碧玉短剑连他自己也没有的,想不到父皇居然赐给了李无忧,而他此时也终于明白李无忧为何敢连抗八道金牌不遵了。但此时当着八位钦差的面发生这种事,他已是骑虎难下,若不将唐鬼拿下,他必然颜面扫地,今后怕也无脸指挥军队了。转念至此,他目光射向了那牧先生。

  牧先生忽然朗笑一声,道:“李元帅,传说这碧玉短剑乃是代表我朝无上权柄,便是钦差也斩得,只怕在座诸位和区区在下一样谁也没有见过,我们安知其真假?”

  众人闻之皆是一惊,心为之一悬。

  李无忧尚未说话,寒士伦已然接道:“牧先生此言差矣!既然碧玉短剑代表朝廷至高权柄,我家元帅又岂敢假冒?在座诸位钦差皆是朝廷重臣,难道他就不怕将来回朝时候被皇上知道了诛杀九族吗?”

  此言大大的有理,众人刚刚被牧先生提起的心全又都放下。

  谁知牧先生却摇了摇头,道:“李元帅连拒八道金牌圣旨,现在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安知没有反意?若是如此,伪造一柄碧玉剑又有何不敢的?”

  此言一出,营中空气仿佛一下子闷了起来,众人刚放下的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场中众人虽然各自打算,却均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张龙和赵虎虽然此际已然是无忧军主要将领,却一直是在张承宗的关照下成长起来,后者一旦在场,二人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张承宗却向二人微微摇头,目光瞟向外面。二人这才想起此刻营中虽然有百名以上的无忧军精英,但却也有两倍数目的柳州军将领,营外驻扎的却全是柳州军,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却是自己。

  李无忧笑道:“伪造碧玉剑这样的圣物,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牧先生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话一出口,他心头却是一颤,当日楚问交碧玉剑给自己,可说是显示他对我的信任,却没有想到,一旦他想要对付老子,只需说这柄剑是假的,那便是滔天大罪,连自己的部下也可一并铲除了。

  牧先生淡淡道:“别人不敢,但你李大人法力通神,又手握重兵,心怀异志,不过寻常事尔!”

  寒士伦冷笑道:“牧先生这么说,是存心要诬蔑我家元帅谋反了?”

  “谋反”二字一出,营中气氛顿时大紧,兵刃寒光大盛,双方人马各自对视,稍微一个火星溅起,怕立刻就要引起大爆炸。李无忧暗自骂了声娘,寒士伦这等人物居然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一个不好,一场兵变,却是再也避免不了的了,他望了望营中,自他以下,除开柳随风和吴明镜,无忧军几乎所有的精英都在这里了,一旦打起来,怕是除开自己外都要葬生于此,到时候即便“误会”能解释清楚,无忧军也名存实亡了。

  忽听黄公公笑道:“大家何必为一点误会伤了和气呢?微臣在宫里也很有些年头了,不巧正好见过碧玉剑,太子、王爷,二位若是信得过微臣,何妨将短剑交于微臣鉴别一下,真假立知?”

  “你?”双方的人同时一呆。虽然名知黄公公这是要缓和气氛,但要自己将这局势变更之权,让给这样一个忽然冒出的人身上,一时谁也不愿。

  沉吟片刻,靖王忽问猪太监道:“朱公公,传说黄公公在宫中的资历比你还老,不知真假如何?”

  猪太监尴尬道:“回太子爷的话,事实确实如此,微臣入宫那年,黄公公已在宫中呆了七八年了,算是臣的老前辈了!”

  靖王点头,转头问李无忧:“李元帅,孤已决定这碧玉剑由黄公公辨认,你意下如何?”

  “元帅……”寒士伦和赵虎等人想说什么,李无忧挥挥手,道:“那好,这就请黄公公鉴别一下好了!”既然眼前僵局已成,己方势危之下,有人愿意来打破僵局,于他自然有利无害。

  黄公公郑而重之地自李无忧手上接过,眯缝着一双浊黄的老眼,细细分辨起来。营中众人均知他一言可决场中诸人生死,都是大气不敢出,凝神静气,双眼死死盯着他一举一动。

  良久之后,黄公公微微点头,走到靖王身边,道:“太子,这柄玉剑,果是选玉门古玉所成,做工精细,钝而无锋,通体碧透,而剑柄尾部所篆‘天下’两字更是一笔划成,果然便是高祖剑皇帝昔年所制三柄碧玉短剑中的第一柄。”

  “呼!”除开靖王一脸失望,所有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黄公公手捧双剑,恭敬地走回李无忧身旁跪下,双手托剑递了上去。

  李无忧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却不取剑,装出一副谦恭模样,弯腰搀扶黄公公,道:“黄公公请起!”

  黄公公站起,李无忧这才伸右手取剑。指尖刚一触到剑柄,猛地一颤,一道汹涌澎湃的巨力已然自剑柄涌了过来,右半边身子迅即麻痹。尚未反应过来,身前身后已然有一热一寒两道细如针流的劲风射来。

  身体麻了半边,无论如何已是躲避不开,李无忧无奈下将左脚一转,身体侧开半边,左手掐了个玄宗天雷诀朝身后那人轰去,同时丹田元气按浩然正气心法运转至左边身子。

  “啪!”“轰!”电光火石间,两声大响,营中众人几乎都是身不由己地被撞出营外,霎时半数以上的人不能动弹,而建营的十根儿臂粗细的楠木棒从中而断,帆布帐篷被强大的劲气炸得碎裂成巴掌大的一块一块,飞上高空。

  如绿蝴蝶般飞舞的帆布之下,赵虎王维等有限几人看去,三条快如电光的人影正在错影过招,其中两人正是李无忧、牧先生,而另外一人,却竟是黄公公!

  “臭虫,帮忙!”赵虎朝张龙叫了一声,二人拔刀便要扑上去。

  一旁的寒士伦忙低呼道:“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早有准备!”

  话音未落,王维营中士兵已然潮水般涌了上来,万余弓箭,层层叠叠将侥幸未死的无忧军众人围在中央,而在此圈之外,尚有二十多万大军,将方圆二十丈,围了个结结实实。

  靖王厉声高呼道:“李无忧假造玉剑,软禁朝廷钦差,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罪恶滔天!幸为黄公公所识破,有胆敢上前阻挠擒贼者,以附逆论罪,当即诛之,绝不容情!”

  炸后未死的八十余名无忧军将领同时露出愤愤之色,但望了望面前强弓硬箭,却敢怒不敢言,一时作声不得。

  忽听一人大声道:“哇!天上有个大美女!”

  众人闻声齐齐向天上望去,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却连鸟都没有一只。

  “啊!”却听一声惊呼,一道身影已然掠过弓箭包围,朝李无忧三人扑去,身后箭如雨下,但那道身影却左右摇晃,行踪漂浮不定,一如鬼魅,那箭纷纷落空。

  “浮云步!”王维惊呼起来。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江湖八大门派之中,浮云剑派名列第三,其门虽以剑著名,但一套浮云步却也独步江湖,玄奇莫测,只是门下弟子却罕有练成。此时怎地忽然多了一个精通浮云步的浮云门下?

  “唐鬼!”片刻之后,无忧军众人却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却见那人虽然身法诡异,依稀却露了个弯弓背影,手里正提了一柄七尺长的大剑,不是唐鬼却又是谁?

  “元帅莫怕!神功盖世宇宙无敌的绝食高手唐鬼来帮你了!”唐鬼人已在李无忧三人丈许之外,当即大喝一声,举剑朝牧先生冲去。

  “好样的!阿鬼!”无忧军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王维眼见唐鬼已近在咫尺,怕误伤自己人,当即也令手下停止放箭,箭头复又全数对准了场中那八十余无忧军将领。

  “啪!”“哎哟!”忽然两声大响传来,众人都是大惊,举目看去,却是哄笑不止。却见巨剑腾空,而方才那位绝食高手却摔了个狗吃屎。

  “我操!”绝食高手翻身坐起,放声大骂,“这鬼步法到底是不是人走的?老子练了三万千九千六百八十一次了,这最后一步还是会左脚踩到右脚……”

  “哎哟!”骂声未落,绝食高手忽然惨叫起来,“这破剑……”

  众人大奇,定睛看去,艳阳下,那柄巨剑落下,无巧不巧地扎在了绝食高手唐鬼先生雪白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