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搅乱浑水~

  风铃渡口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那位金三爷上了画舫,而曹爷显然也已经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片刻之后,一艘轻舟随风荡了过来,那是一艘运河之上并不常见的柳叶轻舟。

  船有三丈多长,船吃水极浅,船底微凹,因为是尖底船,所以船身微微晃荡着,船尾看不见船舵,用硬质重木制作的船舵安在船底正中,这样的船舵还有一个用途,就是稳定船身。

  一张斜帆紧靠着船尾,不过此刻船帆收着,只有一个手提竹竿的梢公站立在那里,用竹竿撑船是运河之上最为常用的航行方法,这要比划桨快疾许多。

  三丈多长的船身大部分顶着船蓬,只有船头留出一块三、四尺长的甲板,那船篷是用厚厚的竹篦编成,竹篦船蓬之上开着一个个简陋的小窗。

  一个身材瘦长的长脸汉子,从船篷里面钻了出来,朝着这里喊道:“陈兄,小弟来迟了,恕罪,恕罪。”只见言末身后的那个大汉站起身来,应答道:“兄弟快来,这里有两位朋友,我打算和你引荐一下。”“既然是陈兄的朋友,自然要见上一见,请到船上说话。”对面那长脸汉子说道。

  那人嘴里虽然这么说,不过船却停在了五丈开外的地方,没有再靠过来。

  那姓陈的大汉只得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猛地纵起身来,身体如同鲤鱼卧波一般朝前划去,直等到快要到了船头顶上,才身体一翻,稳稳地落在船头甲板尖端之上。

  还没有等到那长脸汉子嘴里的“好”声出口,罗莉的身影已然化作一片虚幻的红云,平平地飞掠上船舷。

  罗莉踏足之处,乃是船舷边上半寸多宽的一条边沿。

  这一次,不仅仅那长脸汉子,甚至包括原本就留心言末和罗莉的大汉,也大吃一惊。

  看到罗莉露了那么一手,言末忍不住也兴起了较量之心,他非常清楚罗莉刚才除了运用了遁法,还有便是空气通道。

  突然间,言末想起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的禁制,他暗自将禁制设于脚下,那是最为简单的凝聚禁制。

  一脚踩到水面,凝聚的禁制立刻让水凝而不散,轻提一口气,言末稳稳地站立在平静的水面上。

  每一步都在平静的水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平凡的感觉,但是转念间又感到是那般不可思议。

  这下子,那两个大汉彻底傻了。

  进入船舱,船蓬低矮,舱室拥挤而窄小,不过船的主人那个长脸汉子,倒是一个颇懂得享受的人物。

  一张放下的隔板就成了桌面,椅背可以随意放落,颇有些现代豪华飞机客舱的感觉。

  那长脸汉子从后面的抽屉里面取出了高邮的碱蛋,瓜州的风糕,无锡的排骨,常熟的风鸡,还有四个酒杯、一个装酒的陶罐。

  对这玩意儿,无论是言末还是罗莉都丝毫没有兴趣,但是对面那两个人却兴致极高。

  从这两个人的言谈之中,言末很快便知道,那魁梧大汉姓陈名安字玉帛,在武林之中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成名绝技叫碎岩斩,掌上功夫之硬可以称得上难逢对手。

  那长脸汉子叫张廷,出身于岭南一个小门派,门派虽小传授的剑法却不错。

  这两个人可以算是莫逆之交,而且都喜欢热闹爱四处游玩。

  不过,张廷有些孤僻,不喜欢主动结交朋友,再加上他还有喜静不愿意随意走动的脾气,所以就造了这样一艘小船,以船代步悠然畅游天下,日子久了,江湖之上都管他叫做张一舟。

  这两个人坐船北上,全都是为了看个热闹,对于传闻之中的财宝灵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边嚼着风鸡,一边享受着那轻轻晃荡悠哉的航行,一边倾听着两个武林中人谈论著不熟悉也没有听说过的奇闻逸事,言末感到这一切倒是颇有滋味。

  透过两边的窗户还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和前几天匆忙赶路的艰辛比起来,坐船确实舒服许多。

  言末突然间感到,御剑飞行虽然快疾方便,不过显然缺少了些什么,旅行本身就应该是一种享受,当初他设计那辆轻便马车,原本就是为了让旅行不但能够变得迅疾和方便一些,同样也是为了更加轻松和享乐。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罗莉并不喜欢驾驭青竹剑而行,反倒声称时间多的是,想慢慢晃悠到京城。

  言末头朝着窗外,在心里暗自设计着那十全十美的交通工具。

  在他的身边,罗莉时而看看窗外,时而听听对面两个人的高谈阔论,这两个人显然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所以有说不完的事情,而且闯荡江湖的生活确实惊险刺激,有着许多谈论不完的故事。

  柳叶轻舟行驶的速度甚快,一路上两边船只大多转眼间被它远远地抛在身后,船舷两边河水轻轻地打着旋,随着劈开的浪花往船尾荡去。

  正当众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之时,不知不觉间船竟然停了下来,只见窗外运河之上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船只拥挤在一起。

  原本正说得起劲的船主愣了愣,他钻出船舱,片刻之后等到他回来,只见他的脸上满是忿忿之色。

  这个长脸汉子原本就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此刻冷漠之中更带着一丝杀气,他说道:“盐帮的人铁索拦江,不让任何船只过去,偌大一片江面之上只有几艘船,看样子是在招呼什么人。”陈安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猜是江南武林盟主太白山庄的这一任庄主李寒秋。在你来之前,我们恰好看到他的画舫停泊渡口,你肯定想像不到,李寒秋停泊渡口是为了接应什么人?”“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船主张一舟满脸惊诧地问道。

  “云中会的金算盘,那金算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帮道士,李寒秋停泊渡口就是为了迎那些道士上船。”陈安说道。

  张一舟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这位太白公子,并不真像他自称的老祖宗李太白那样清高,只是不知道,到底是那传闻之中的财宝还是那些灵丹吸引他。”“连李寒秋这样的人都会去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江湖传言,可叹,可叹。”陈安满脸无奈地说道。

  “照你这样一说,也确实有些奇怪,别说李寒秋,就算是金算盘,那也不是普通人物,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那些江湖传言?从现在这番景象来看,这件事情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操纵着。”张一舟说道。

  “我也有这样一种感觉,据我这几天以来的观察,单单从这条大运河前往京城的帮派就不下两百,大多十几个人同行,最多的甚至有上千人一起北上。

  “按照这样一算,到了京城,恐怕江湖人的数目恐怕最少也有几万。

  “在天子脚下突然间聚拢数万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很难想像官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于这个江湖,你我应该最为清楚,只要人多就肯定非出事不可!

  “至于官府,说的难听一些,太平盛世过得太久了,官府对付一些小事或许还可以,但是一旦事情闹大了,以官府之力根本就难以应付,恐怕到了最后朝廷会派出军队。”陈安分析道。

  ?你说,这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张一舟问道。

  “这件事情,你我都只是局外人,如果说是一场阴谋,那么这场阴谋的根源就得从佛道两门里找。

  “但是据我所知,佛道两门显然有绝对的理由去做这件事情,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他们和大魔殿之间的仇恨,不是我们所能够想像。”“所以我更加愿意把这件事情一分为二,佛道两门对付大魔殿,那肯定真有其事,至于这场纷乱,恐怕是有人借题发挥。

  “而这人,有可能和大魔殿有关,想借朝廷之手阻挠佛道两门对大魔殿的进攻,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凡夫俗子的野心,想要将局面搅乱以便浑水摸鱼。”陈安说道。

  正说话间,就听到远处传来刀剑交击的声音。

  “又有热闹可看。”陈安猛地站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只要有热闹就不肯错过。”张一舟笑骂道,不过他左手往船舷一侧的隔板一探,随即拎出了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

  言末和罗莉对望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膀,也一起站了起来。

  昏黄的阳光映照在河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细碎波光中有两个人站在那里,其中的一个身穿雪白长袍,不过此刻长袍的下摆别在了腰际,这人看上去只有二十一、二岁年纪,脸上还带着初出茅庐的稚气。

  站立在他对面的,同样是个稍微大几岁的年轻人,一身绛紫色的丝绸长袍迎风飘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稚气而是多了一丝傲气。

  两个人的手里各握着一柄长剑,只不过一个的剑只是普通货色,另外一个剑身如同一泓秋水徐徐波动。

  “他们也可以站立在水面之上。”罗莉指了指远处说道。

  “那可不一样,水面底下横着铁炼。”张一舟说道。他指了指两旁,只见河面之上的船全都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透过河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底下横着一条条粗硕的铁索。

  “铁索拦江,皇帝出巡也没有这等气派。”陈安笑道。

  “那你就说错了,皇帝出巡运河之上得先清河,一天的航程中,不能看到任何闲杂船只,哪是这铁索拦江所能比拟。”张一舟不以为然地说道。

  正说着,远处那两个人已经战在一起,那紫衣走的是以快打快的路子,一柄剑如同骤风急雨一般,不给对手丝毫喘息之机。

  和他对手的白衣青年使的,却是一手内家剑法,剑走圈路,似封似闭。

  “十八路鹰击剑法,那白衣青年恐怕有麻烦了。”张一舟轻叹了一声说道。

  “为什么?”言末信口问道。

  “鹰击剑法是盐帮老四﹃水上雕﹄谭清的独门绝学,那身穿紫衣的家伙不是谭清的弟子就是子侄,盐帮六位当家中谭清最为护短,那白衣青年无论胜败,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陈安在一旁解释道。

  “那白衣青年所使的,好像是武当一脉的剑法。”言末说道:“武当不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吗?难道盐帮不怕武当找他们理论?”“理论?武林之中只见实力,泰山北斗又能够如何?武当弟子虽众,武当高手虽多,但手却伸不到这两淮来!

  “而盐帮的势力在这里根深蒂固,俗话说,强龙压不倒地头蛇,更何况盐帮并非普通的地头蛇可比。”“盐帮号称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第一大帮,并非是瞎吹,盐帮的帮众有数万之多,而且因为两淮盐商,全都是帮会中人,所以盐帮非常有钱。

  “有钱就养得起高手,盐帮里面江湖一流的高手至少有百人,二三流的就更不用说,就算是太白山庄这样的江南武林世家也不敢得罪盐帮,这就可想而知。”陈安说道。

  看着远处,那白衣青年仍旧不紧不慢地出招,年纪虽轻剑法却非常沉稳老练,言末已然有些心动,再想到他和那位修炼剑丹的武当掌教真人间的交情,显然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

  言末随口问道:“盐帮的风评如何?”“地头蛇何来风评?虽然不偷不抢,也不打家劫舍,不过赌场,妓院,高利贷这些行当,盐帮全都经营,暗地里杀人放火的事情,盐帮也没有少做。”陈安说道。

  “你已经打算灭了他们?”罗莉在一旁插嘴问道。

  “还没有想好,只不过以防万一。”言末说道。

  他们俩的一对一搭显得异常轻松,旁边的那两位却吓了一跳。

  正说话间,远处那两个人已然分出了胜负,只看到一道火星暴闪,紧接着半截剑尖远远地飞了出去,落入河水之中。

  那紫衣青年得势之后丝毫不容情,手中长剑专往对手要害下手。

  但是没有想到,那白衣青年剑虽被削断却丝毫不乱,只见他猛地一蹬踩脚下的铁索,那铁索一阵晃荡。

  那紫衣青年的轻功也非常了得,“鹰击剑法”原本就是一种以绝佳轻功配合的剑法,所以措手不及之下,双腿一沉,立刻又将身形稳了下来。

  就是那片刻的机会,白衣青年的断剑已然缠了上来,内家剑法的缠绝对是克制快剑的不二法门,一旦被缠住,快剑的优势就立刻荡然无存。

  一个蚕丝裹锦再接一个反手大摔碑,那紫衣青年手里的长剑被远远荡了开去。

  断剑横颈,显然胜负已经分出,只听到那白衣少年高声喝道:“郑帮主,在下侥幸稍胜一招半式,还请帮主遵守承诺放开拦江铁索,让大家的船只通过。”随着话音落下,四周的河面之上立刻传来船家们的喝采之声。

  唯独只有陈安和张一舟摇头苦笑说道:“年轻人刚刚进入江湖,真是幼稚,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全凭一时的冲动。”“为什么这样说?”言末问道。

  没有想到那两个还未曾回答,旁边的罗莉已然插嘴说道:“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如果按照那个白痴所说的放开铁索,那个帮会的面子岂不是彻底没了?

  “那还不如将说过的话当作放屁,胡搅蛮缠一番,然后把那个白痴一杀了之,这样做虽然名声不好,不过比放开铁索至少要好多了。没有实力学什么大侠?”仿佛为了证明罗莉所说的那番话,那画舫之上轻轻推开一扇窗户,那位金三爷笑呵呵地站立在窗口说道:“这位小兄弟功夫果然不错,你们两个人的这场打斗颇为精采,船上的几位前辈都颇为满意,小兄弟是否有意上船来喝上两杯?

  “当然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按照刚才郑帮主承诺的那样,立刻放你和你的船通过。”“我和我的船?我记得郑帮主刚才承诺的是,只要我打赢了,就解开铁索,让所有船只通过。”那白衣青年还在那里争辩道。

  “有这样一回事情吗?为什么我记得,你刚才只是说,让郑帮主放你过去?郑帮主看你年纪轻轻武技不凡,所以给你一个机会。

  “要知道,郑帮主是前来拜会江南武林李盟主,怎么会答应你此刻所说的荒谬要求,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船搅扰李盟主的清宁?”金算盘口若悬河地说道。

  “我说得没错吧。”一旁的罗莉得意地说道。

  “信口雌黄!堂堂盐帮帮主居然言而无信,是非曲直只要请盟主夫人品评一下就可以了,以对决作为赌注,原本就是盟主夫人的提议。”那白衣青年怒道。

  “不可救药的白痴,别人把他当猴耍,有意让他打一场开开心,看个热闹,居然还当真了。”罗莉撇了撇嘴说道。

  她转过头来,朝言末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言末微微一愣。

  罗莉继续说道:“如果你打算出手的话,眼前正好是机会,名义上是打抱不平再加上铲奸除恶,那个白痴就算不是武当弟子,他的师门也肯定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再加上河面上这么多人证,无论说到哪,道理全都站在你这一边。”言末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个人吗?为什么还打算救他?”罗莉耸了耸肩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之所以不喜欢那个家伙,是因为他愚蠢,而且不识时务,这样的人救了也是白救,迟早会丧命江湖。

  “现在之所以想救他,只是利用他作为一个借口,以便将盐帮、云中会和太白山庄一网打尽,除此之外,更是用那个白痴作为一个证明,证明你我行动的正义性。”“将盐帮、云中会和太白山庄一网打尽?”张一舟张口结舌地问道:“你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罗莉轻蔑地说道:“你以为我是那个白痴,根本不懂得权衡实力的强弱?而且不想好事情后续的发展?”言末连忙问道:“难道你还有其他的打算,你认为事情后续会如何发展?”罗莉显然胸有成竹地说道:“你应该非常清楚,云中会和太白山庄这次北上是为了大魔殿的事情,至于盐帮,我猜十有八九也有这样的打算。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否有人暗中主持,只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牛鬼蛇神插手此事,只会让事态恶化。

  “所以我打算就这个借口,先把这些人杀掉,云中会也就罢了,以太白山庄和盐帮的势力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陈兄不是猜测前往京城的江湖中人,至少有数万吗?我打算在大魔殿敞开魔门之前,把其中较为大股的家伙全都收拾了。”陈安和张一舟木然地听着这一切,事实上,他们原本就在猜测言末和罗莉的身分,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的猜测和答案差着十万八千里。

  至于言末则惊诧地问道:“难道你打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罗莉不以为然地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只是迟早的事情吗?就算我们不动手,官府迟早也会插手此事。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以此时官府的昏庸,肯定会把江湖中人、佛道两门,以及你我都当作是犯人,如果里面再有一两个私心重一些的家伙,或者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幕后黑手,情况就会变得更加恶化。

  “然后就会演绎一场官逼民反的好戏,就算佛道两门保持中立,以那些武林中人的实力,官府肯定不是对手,然后就轮到皇上震怒,接下来就是派兵围剿,最后还是一场腥风血雨。

  “你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缺陷,很显然,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让普通人来多少死多少,不过我们充其量只有两个人,而且一旦大开杀戒之后,你的那些徒子徒孙或许还会听命于你,其他人不与你为敌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我们两个人只能够做两件事情,一就是杀戮,把居心叵测、别有用心、捣乱、掺合甚至不听话的人全都杀光;二就是震慑,不怕死的人毕竟是少数。”言末看着远处,一条深紫色的人影已然从窗口飞了出来,那人的功力显然绝非白衣青年所能够抵挡,稍微思索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言末正打算纵身跃出,却被罗莉一把拉住,说道:“这件事情还是以我为主比较合适,你就在一旁充当打手好了,你看我如何演这场戏。”“你不是说要一个借口和人证吗?”言末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啊,不过一个鲜蹦活跳的傻瓜,谁知道什么时候反而会坏事,而一个半死不活的残废,无疑会起到更好的效果,就把这当是让那个白痴成熟起来的代价吧。”罗莉说道:“对了,等一会儿你救人的时候,最好让别人丝毫看不出深浅,而且下手也别太过狠辣,别伤人更别杀人,如果能够看上去像佛门功夫就更好,不过可以让那个老头狼狈一些,越狼狈越好。”听到罗莉这样一说,言末点了点头。

  同样的剑法,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其威力完全不同,就看那紫衣老头足不沾水,淩空下击,只是三、五招间,就将那白衣青年击落水中。

  尽管胜负已分,但那紫衣老头仍旧不想罢手,只见他飞掠到半空当中,对准那掉落水中的白衣青年就想下死手。

  言末来不及再等,他的身形一晃,已然平平掠出十丈开外。

  没有想到几乎和他同时,三道人影朝着那紫衣老者掠去,那三个人全都手持长剑,从身手看来其中两个和那白衣少年是同门,另外一个的剑法显然有所不同,出手清奇而又飘逸。

  那紫衣老头身在半空,居然能够借刺来长剑之力,改变下落之势,其身法之轻灵迅疾,不由得令言末暗自赞叹。

  看到有人救援,言末只得先救人,脚底轻踩江面,左脚微进半步,右脚后缩,一个阴阳连环定,原本向前飞掠的身形,立刻变成朝着落水之人那里划去。

  随手抓住那白衣青年的腰带,轻轻一扯,言末双脚一盘一转,身体如同螺旋一般带着个人,掠上了那根浸没水里的铁索。

  刚刚站定,言末就感到劲急的风扑面而来,那紫衣老头并指为剑,朝着他的头顶点了过来。

  论身手,那紫衣老头无疑是武林之中的一流高手,单凭武技,言末未必对付得了他。

  但是言末除了武技还有道法在手,他的脚下有凝聚的禁制,身上有金刚护体、沾衣卸力两种道法,手上更是大力金刚咒、定身禁和捕影搜形三种神通一起施展。

  那紫衣老头身手再快,只要没有快过言末的眼睛,那捕影搜形之法,可以捉住他所能看见的任何靠近身边的东西,而一旦被言末抓住,大力金刚咒的存在,足以让对手难以挣脱,然后便是定身禁发挥功效。

  看似毫不起眼的一抬手,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盐帮的四当家,就像一只死狗般,被他掐着脖颈抓在手里。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那三个青年是因言末的样子而愣住,至于画舫之上的那些人,则是对方突然间来了强援而愣住。

  “这位||这位||如何称呼?”那三个青年之中看上去最老成的一个,结结巴巴地问道,显然他原本打算叫前辈高人,但是言末的外观让他犹豫了起来。

  言末并没有回答,而是甩手将那湿淋淋的白衣青年扔了过去说道:“先看看他的伤势再说。”三个人一阵忙乱,那个出手飘逸的青年显然懂得一些医术,只见他翻了翻白衣青年的眼皮,又搭了一会儿脉,神色立刻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罗莉也已然飞身掠了过来,在她身后,陈安和张一舟就显得差劲而又笨拙许多,他们俩只能够一边寻找着铁索落脚,一边往这边跳。

  好不容易两个人总算跳了过来,没有想到,那个三个青年之中有两个人居然认得陈安。

  那一声“两位前辈”,让陈安和张一舟大感尴尬,众人大眼瞪着小眼,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为古怪。

  “武当俗家弟子周童琳、梅盈雪,玉清门俗家弟子柳晓莹拜见四位高人。”三人之中最为老成的那个立刻说道。

  一听三个人报上师门,言末知道这件事情不能不管了,他轻轻点了点头问道:“紫虚真人身体可好?”“阁下认识师祖?请问阁下如何称呼?”那姓周的武当弟子连忙问道。

  “你就叫我无名道人好了,我和紫虚真人是忘年交。”言末轻笑说道。

  这边正在论叙着排行,那画舫已然缓缓地靠了过来,陆陆续续有不少人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三个人,正中央站立着一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匀称,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在他的左手边伴着一位三十五、六的美妇,另一边则站立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光头浓眉的老者。

  那对夫妻一身素白雪花绸的衣服,完全是世家子弟的打扮,那男的双手玉润,手指细长,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确实有一派剑法大家的风范。

  至于那个女的,右手手臂之上缠绕着一根金丝镯子,那镯子像是弹簧一般一直卷到袖管里面,这两个人的眼神之中,全都隐隐透着一丝傲气,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那个光头老者同样充满了傲气,不过他的傲气就显露在表面,除了傲气之外,他的身上还不停地散发着浓浓的煞气。

  “何方高人,真是身手不凡,令人大开眼界,还请上船一叙。”江南武林盟主李寒秋,微微拱了拱手说道。

  言末还没有回答,就听到身边的罗莉传音道:“别搭理他,直接对那个光头说,让他断索放行。”听到这话,言末立刻照做,他转过头来,朝着那个光头老者说道:“公道自在人心,刚才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你曾经讲过,这个少年如果打赢了的话,就撤去铁索,让船只通过,现在撤索吧。”正如罗莉所想的那样,一句话,对面船上的那三个人全都隐现怒容。

  不过三个人毕竟是老江湖,那光头老者哈哈一笑,仍旧自顾自地说道:“好说,好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上船谈,阁下难道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一旁的罗莉立刻抢先说道:“好啊,有人请客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完成些事情。”罗莉一回头朝着言末道:“你费点力气对付那边的,我来对付这边的。”说话间,罗莉飞身掠上另外一根铁索,只见她轻轻一点,一串涟漪荡过,那粗硕的铁索就仿佛豆腐做的一般,断成两截。

  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大吃一惊,只有言末最为清楚,这些铁索再粗硕也是金属制成,而魔术师杰克的异能恰恰是金属的克星。

  说实话,连那轻轻一点都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罗莉根本连动都用不着动,就可以让这些铁索自行断开。

  也不多废话,言末身形飞掠,只是偶尔在水面之上轻轻一点,仿佛淩波而行一般迅速到了另一边,同样的用脚轻点,同样的将铁索一一点断。

  只听到当最后一根铁索被点断的时候,两边的船夫响起了如雷般的喝采。

  大大咧咧地坐在首座的位置,言末和罗莉如同不知客气为何物,令在场的许多人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言末和罗莉对此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原本就是来捣乱的,所以不但那些年轻一辈的弟子,甚至连多多少少对他们有些认知的两位大侠也没有带着。

  至于理由,那实在太容易找了,对于那三个年轻一辈的弟子来说,眼前显然是一场鸿门宴,想要参加至少也得有这个斤两,以他们的身手不但帮不上忙,更是天大的累赘。

  至于对这边众人的交代,有一个受伤垂危的伤员,比任何理由都更加充分。

  正因为如此,此刻上了船关上了舱门,言末和罗莉的态度已然和刚才完全不同,只不过在场的那些满心盘算着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知道两位是何方高人?两位的武技简直妙不可言,不知是何门何派的绝技?”金算盘首先站起来问道,他这番问话原本就打算盘一下对手的底。

  言末自顾自地坐在那里,也不动筷子,只是眼观鼻,鼻观口仿佛在那里打坐,旁边的罗莉笑了笑说道:“我们两个无门无派,和江湖中人也没有多少瓜葛,就连陈张两位也是路遇。至于武功,那是我们俩花费了不少心思收集杂凑起来的,没有什么师承门派。”罗莉的一句话,让在座众人的心放下了不少,无门无派没有朋友,换一句话也就是说,不会有什么势力或者强援。

  “原来两位是路见不平、仗义行侠,难得难得,这年头这样的人物已经少之又少了。”光头老者在旁边发出震耳的笑声说道,显然眼下之意,言末和罗莉全都是傻瓜。

  “那倒不是,反正原本我们也不急着赶路,稍微等等也没有什么关系。”罗莉语调一转,用异常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们俩是让你们提议的那场赌博吸引来的,我们俩最喜欢赌博。不过我们俩最恨的就是赌博的时候不公道,更讨厌那些赖帐的家伙。

  “现在机会非常合适,正好能够让我们痛痛快快再赌一场,不过这一次我们俩要做庄,这第一局就赌太白山庄的庄主夫人,可以在二十招之内击败盐帮帮主。”话音刚落,身边一圈所有的人都面露愤怒之色,无论是盐帮还是太白山庄,在江湖之上全都能呼风唤雨,跺一脚就能震动四方,哪里受过如此揶揄。

  那位盐帮帮主怒目沉音问道:“我等以礼相敬,阁下却说出如此消遣我等的话,太不给面子了吧。”“消遣?”罗莉嘻笑道:“没有啊,我只是照刚才你们对白衣少年的提议而有所建议而已,说实在的,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两件事情,一就是看热闹,二就是用别人的性命赌博。”听到这番话,眼前这些在江湖上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何能够继续忍耐下去,好几只手同时掀翻了桌子,但是几乎与此同时,却传来言末低沉的声音:“或者赌,一招之内你们全都变成死人。”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那张灯结彩的画舫顶层的廊檐,全部震飞,雕花的扶栏和红漆的栏杆,转眼间变成飞散的木片,洒落在河面上。

  一具尸体从缺口处翻转着掉落河里,紧接着五、六个人倒飞着,撞破画舫薄弱的墙壁抛了出去。

  此刻在楼上,原本金碧辉煌的客厅,已然变成残垣断壁,甚至连地板也大块坍塌,这并非是言末一人的杰作,而是在场的所有高手同时努力的结果。

  想想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攻击,罗莉确实有一丝害怕,在此之前绝对没有想到,近距离发难居然会如此可怕。

  轻轻地将愈合散洒在胸前的伤口上,这一剑的位置恰好是她的心脏,身上这件衣服虽然不像真正的战甲那样坚固,毕竟也用法术炼过,再加上金刚和沾衣两道禁制,也仍旧被这位江南武林盟主的利剑穿透,这不由让罗莉感到一丝寒意。

  同样令她骇然的是,那一剑快得竟然令她难以看清,以致捕影捉形的手法也丝毫没有用上,如此快疾的出手,就连那些修罗都未必做得到。

  从人眼的极限来说,除非那家伙从拔剑到命中,所有这一切全都在二十四分之一秒里面完成。

  罗莉正在惊叹那未曾躲过的一剑,旁边的言末则正在回味着刚才的夹攻,就在刚才那一霎那间,盐帮的五个帮主,那对江南武林盟主夫妻,以及身前身后二十多个帮众仆佣,先后出手。

  现在想来,还真幸亏他们来不及预先安排,所以仓促间出现了许多空隙。

  所有的出手八成是朝着他而来。

  特别是盐帮帮主的双掌,绝对是又狠又猛,而且距离也近,盐帮老三的暗器也颇为厉害,一蓬飞针显然是用弹簧机括发射出来,将自己和罗莉全都笼罩其中。

  不过最阴险、最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是那个金算盘,这家伙居然抽出一把西洋击发手枪。

  言末并没有用轰击炮和机关枪,在进来之前,罗莉已经警告过他,这场杀戮必须看上去像是高手对决,而不是两个修真在欺负一群凡夫俗子。

  对付盐帮帮主,言末用的是左手,就像对付那个紫衣老头一样,随手一抓就把这个家伙给禁锢住了。

  言末的右手抽出青竹剑,飞刺盐帮其余四位帮主,四支剑影转眼间出现在那四位帮主的咽喉之上,虽然是飞剑的用法,但是如此近的距离,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看出其中的奥妙。

  重新炼过的青竹剑能够吸人魂魄,所以比那见血封喉的毒药更加厉害,那四位帮主立刻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至于他们发出的攻势,那无数飞针偏偏全都是用金属打造,言末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它们聚拢在一起,对准盟主夫人飞去。

  大帮主的掌力有些难以消解,言末只得用阴阳圈的遁法再加上沾衣卸力的禁制,将惊涛骇浪一般的掌力,化为狂旋的龙卷风。

  四周全都是高手,分散开来的掌力并不能够令他们畏惧,不过楼板和墙壁却吃不消,猛然间爆裂开来,化为漫天碎片。

  而这时,言末恰好看到那位江南武林盟主一剑刺中罗莉,罗莉却偏偏在分心对付那位盟主夫人,两个女人手里各持着一根纤细金丝的两段。

  扑面而来的飞针最终决定了胜负,那位盟主夫人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忘记了真正致命的对手就在身边。

  罗莉的手顺势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定身禁瞬间发作,这位盟主夫人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钢针钉在自己脸上。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令那位江南武林盟主的心彻底碎了,他发疯般地将功力凝聚于剑上,想要将罗莉彻底钉穿,但是在下一瞬间,一柄纤细的竹剑穿透了他的咽喉。

  就在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响,紧接着,金算盘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原来是枪管里面的枪弹,莫名其妙地熔化并将枪管封死,火药爆炸之后炸毁了枪膛。

  当然这原本就是言末的杰作,当初魔法师杰克如何对待他,此刻他就如何对付金算盘。

  拳打掌劈,剩下的那些帮众和仆佣,就容易解决许多,虽然这些家伙放在武林中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不过和桌前的这几位自然不能够相提并论。

  就像那个原本叫做空明的少林和尚,这个家伙挥舞起一根三尺铁杖,确实如同疯魔一般凶悍狂猛,不过那铁杖的速度,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青竹剑的迅疾,当速度上的差距超过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时候,招式已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在光头老者的咽喉之上补了一剑,言末朝着金算盘走去。

  “别杀他。”罗莉喊道:“把他弄醒。”言末虽然不知道真正的用意,不过大致能够猜测得出,罗莉想要用金算盘做些事情。

  一连串又疼又辣的巴掌煽在脸上,金算盘很快就醒了过来。

  “给他一粒三尸丧脑丸。”罗莉再一次喊道。

  言末从来没有听说过三尸丧脑丸,不过他完全猜得出罗莉的意思,在杂物空间里面翻找出一颗感应丹,然后将那颗感应丹随手塞进了金算盘的嘴里。

  “别杀我,求两位别杀我。”金算盘惊恐万状得说道,说实在的刚刚吞下去的这颗丹药,让他感觉到非常难受,甚至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两位,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我绝对会尽我所能,让盐帮和太白山庄不找两位的麻烦。”金算盘自以为是地说道。

  “你说错了,我要你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我要你设法让盐帮和太白山庄来找我们两个人的麻烦,而且要你尽可能聚集更多的武林中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知道此刻京城中聚拢许多武林中人,这些人中应该有很多是盐帮和太白山庄的朋友,设法煽动他们,让他们替这些死人报仇。”罗莉随手扬了扬两本有些古旧的线装书,说道:“这是我刚才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一本是太白世家的︽剑诀︾和︽搜魂神手全本︾,另外一本是︽沧浪诀︾,看样子是内功心法。

  “你传话给那些武林中人,告诉他们,这几部武林秘笈全都在我们的手里。

  “如果你将事情办得漂亮,我们会解除你身上的三尸丧脑丸,要不然,呵呵。”罗莉微笑着说道:“别费心去找什么名医大夫,三尸丧脑丸并非是毒药,而是蛊,只要不发作,你的身体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除非将你捻碎了,不然你别想找到蛊丸。

  “但是一旦发作了,那东西就会吞噬你的脑髓,你先是发疯变得六亲不认,看到人就扑上去撕咬,然后开始自己撕咬自己,脸很快就被扯烂了,眼睛也给挖出来,然后是耳朵被撕碎,接着就是手指被根根咬掉,再下来是手、手臂,可就算这样,你仍旧死不了。”一边听着,金算盘一边抖着满脸的肥肉。

  他害怕极了,见识过这两个人的手段,再加上这两个人看上去如此怪异,让他做的事情又如此诡异,此刻他宁可信其有,也不敢信其无。

  回到张一舟的船上,让言末没有想到的是,那四个青年居然也搬到了船上。

  最里面靠近船尾的舱室,暂时被那个伤者占据,陈安和张一舟两个人显然正在为如何安置下这么多人而感到烦恼,只不过两个人又不好意思赶那四个青年下船。

  此时此刻运河之上唯一算得上安全的,恐怕就只有这艘船了,毕竟在这艘船上有两个实力高超得变态的高手。

  这条轻舟原本地方就不大,按照张一舟的设计,这艘船顶多载四个人,平时坐累了将椅子往后一放、身体一靠就可以呼呼睡觉。

  但是此刻,张一舟和陈安怎么说都是前辈,只能坐着,累了就趴在桌子上躺一会儿。

  那姓周的武当弟子也只得这样做,谁叫他是男人;另一头的椅子已然彻底放平,两个女孩累了可以在那里躺着。

  至于言末和罗莉,他俩根本就用不着休息。

  要说艰苦,此刻确实是艰苦到家了,不过很快陈安和张一舟就又感到无比幸福,因为他们俩发现了被言末和罗莉随手扔在一旁的那两本武功秘笈。

  这下子,两个人的精神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

  而此刻,言末正闭目沉思着,那两本武功秘笈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脑子里面。

  刚才的那一战令他感觉到,虽然没有道法那样厉害,不过武技之中同样也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借鉴。

  太白世家的︽剑诀︾所有的精华,全都在于一个快字。

  不过令言末感到最奇的是,那篇剑诀开头的一段文字,这段文字提到太白世家的剑法的来历。

  原来,创立太白世家的那位李千翼前辈,年轻的时候从一个云游头陀那里学到了一手叠劲爆击的功夫,所以最初他练的是拳掌功夫,或许是命中注定他不可能以拳掌成名,他第一次出道就遇上了当时的一个以掌爪闻名的黑道名宿。

  李千翼十招之下便即惨败,不仅如此,那个黑道名宿还用大力爪功,抓废了李千翼的双手。

  李千翼伤好之后,双手筋腱肌肉已然扭曲变形,整个手掌永远都只能够保持半握的状态,根本就无法完全张开。

  如果常人恐怕早已经心灰意冷,但是那李千翼却发誓重练,他改练剑法,并且花费了无数心血,试图将叠劲爆击之法融入剑法之中。

  没有想到,他那残废之手,居然引发出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叠劲之法,这种叠劲之法能够令腕力和指力变得强悍并且充满爆发力。

  以这前人所未曾想到的运力之法,那位李前辈又演化出与众不同的、运用臂力的方法。

  前者就是搜魂手的基础,而后者,便是太白世家闻名天下的︽剑诀︾的秘诀。

  毫无疑问,这篇前言远比︽剑诀︾本身对言末更有启迪,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在为自己和罗莉众多的异能和无序的体系而犯愁。

  但是此刻,言末感到自己仿佛领悟到了什么,或许这种无序同时也是非常宝贵的优势,不会令他的视野太过局限,或许还能够像那位李前辈那样,找寻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想着想着,修罗界之中那些修罗战斗的景象,那个鸠面老头瞬息千里一击不中,立刻遁走的战法,与︽剑诀︾中的内容纷纷交织在一起,隐隐约约间那里面仿佛有一道影子,只是对于言末来说,有些看得着摸不着。

  言末唯独知道的一件事情,那便是佛道两门此刻盛兴的那种斗法方式,并不适合他。

  适合他的应该是迅速无比、灵活机动的遁法,配合随机应变能够对付各种对手的道法,以及迅速又精确的出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然捕捉到了那个影子,不过此刻他还缺少一些东西,一些至关紧要的东西。

  其中最为根本的就是动力。

  言末非常清楚,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部电瓶车,即便充足电,能量也非常有限,所以他必须选择最为省力而又迅疾的战斗方式,虽然歪打正着让他找到了最为正确的战法,不过弱小的动力始终是他最大的制约。

  想要突破这个瓶颈,最终的答案,只能够到大魔殿里面去寻找。

  明白了这些,言末的心情立刻平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罗莉之外,所有人都瞪大著眼睛看着他。

  “这位前辈,您刚才说,您和我家师祖是忘年交,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紫虚师祖一个月前刚刚开关,在此之前,他老人家整整闭关十年,连本门弟子都难以拜见。”身边的那位武当派的女弟子唯唯诺诺地说道。

  “呵呵,”言末轻笑道:“我和紫虚真人只有一面之缘,那已然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和他非常谈得拢,临别时,我还拜托他帮我援引一个人入武当修道,那人原本是我的一位至交道友,因为舍身降魔,而不得不转世重修。”“是心儒师叔祖!”那女孩惊叫了起来。

  “三十年前?”旁边的张一舟插嘴问道,显然他听出了话中的蹊跷。

  言末又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说过,我和紫虚乃是忘年交吗?不过我可没有说,我和紫虚之间,谁的年纪和辈分更大。”说着,言末又是哈哈一笑,只留下一船震呆在那里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