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提早到来了,一年来,他们第一次渡过如此安静的早晨。
雨停了,炉火熄灭了,惨澹的曙光透过窗子斜射进来,屋子里的人全都沉默着,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上空。
毗格娜悲伤地盯着她面前的早餐。
起司蛋糕明明松软可口,可是此刻她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使她难以下咽。
她举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小心地放回杯托里,藉机瞄了眼身边的两位年轻男士——连恩低着头,以他一贯的优雅姿势,把叉子递到嘴唇边,吉耐特则用手捂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可怜的吉耐特,自从听到汉萨的噩耗,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到现在已有好几个小时了。
毗格娜以更加忧伤的眼神看着他——她不知道迦奥先生有着怎样的感受,但很显然,他们之中最悲伤的就是吉耐特了。
虽然他没有说话,没有流泪,可是谁都看得出他是那样自责!他一定认为,汉萨牺牲自己救了他,所以是他害死汉萨的……
天哪,这种想法会让他崩溃的!更何况,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这样的情绪对他的健康很不好。
毗格娜伸出手,想去安慰吉耐特,连恩用眼神制止了她。“这种时候,最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会想明白的。”他的眼神这样说,然后向毗格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他出去走走。
他们刻意避开人群,从中厅的侧门绕到城堡后面的草地,穿过养殖场,沿着泥泞小道,一直走向附近的一个葡萄园。
沿途不断有人向连恩脱帽致礼,连恩也一一对他们点头,毗格娜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整片土地全都是古兰蒂家族的产业。
她想起吉耐特的话,不觉涨红了脸:那么他是把她视为未来的女主人,而带她前来参观的吗?
她抬头看了看连恩,却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一脸心事重重,不知在烦恼什么。
“呃,那个,”为了要让他打起精神,毗格娜指了指路旁的草地,笑着说,“我们将来可以在那里搭一座木屋哦,红顶白墙,还有一圈小篱笆,没事的时候,我们可以来野餐……”
“傻瓜,谁会在自家后院里野餐啊。”连恩瞥了她一眼。
“可是比起你的城堡,我更喜欢这里嘛!”
毗格娜噘起嘴说,无意中看到几棵大树,她又高兴地叫,“看到那个了吗?我们可以在那里做两个秋千,就像学院里的那个一样……不,或许要做很多个才行,我们有那么多伙伴,吉耐特、音,还有洛韦斯,我们大家一定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吉耐特和音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洛韦斯也要扯进来?不喜欢这家伙。”连恩不悦地说。
“有什么关系?大家就是要在一起才有意义嘛。”毗格娜把脸贴在他的手臂后面,意有所指地说,“而且我们将来还会增添很多伙伴的,班比、夏莉,或者夏瑞特,唔,格瑞森也不错……连恩,你说呢?”
“嗯,是不错。”
连恩敷衍地回答。
毗格娜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说:“真、真的吗?你觉得四个可以吗?其实我也觉得……”
“四个?”
连恩停下来看她,她的腮帮上有两团明显的红晕,就好像有人在皇后面包上涂了两团草莓酱似的。
他突然明白过来,她指的并不是狗或者马之类的动物,而是小孩。于是他低头想了想,忍住笑意,故意一本正经说:“四个怎么够呢?最起码要一百个,你说是吧?”
“一百个?!”毗格娜听了惊恐地捧住脸颊,“妈呀,我可生不出那么多,我又不是母猪!”
“你可以的,谁说你不是了,猪娜小姐?”
连恩说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毗格娜先是惊讶,然后气得发抖,眼眶里噙着眼泪:“太过分了,居然玩弄少女纯洁的感情。”
“拜托,都想到四个了,你的感情哪里纯洁了呀?”
“可是我……”毗格娜赌气向前走,“我就是想要这么多嘛,我喜欢大家围在一起,开心地说话,开心地吃饭,一家人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不要丢下任何一个,孤孤单单的……”
“毗格娜?”
连恩叫她,她却不回头,光顾着擦眼泪。
“我可没有哭哦!”她一边啜泣一边撒谎,“我是说,我比较不希望,被丢下来的那一个是我。”
连恩默默跟上去,说话的口吻像在发誓:“没有人会丢下你。”
“是的,我相信!”毗格娜大声说。
可是她发觉自己很不快乐,但这并非因为连恩的玩笑,也不是因为她有不好的预感。
她说:“我现在终于知道,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了……我居然不想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人因为我受伤,更有人因为我死去!而我却还在想着我自己的幸福。”
“自私?你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这一点也不可笑,你不必安慰我,连恩。”毗格娜转头看着他,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幸好现在还不算晚,我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连恩被她的口气震慑住了,他不太确定地问:“你想做些什么?”
“战斗。与其让更多的人为我牺牲,还不如反过来,让我去保护他们。你知道的,我是秘咒师,我有个想法,假如我试着打开七重天的封印……”
连恩用异常严厉的眼神瞪着她,仿佛只要她再说出一个字,他就会伸手堵住她的嘴似的。
可是毗格娜抬头回应他的目光,勇敢地说:“不,你得听我说下去。我觉得这个方法行得通,我可以事先通知海比让妖精们去避难,然后只要我够悲伤,枷锁会迸裂的,就像前两次那样……”
“毗格娜!”连恩用力对她吼叫,声音抖得可怕,“如果你认为我还会任你胡说八道下去,你就试试看!”
“连恩,我是认真的。”
“我比你更严肃!”连恩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对她说,“你给我好好听着,忘掉那些没用的同情心和责任感,忘掉你的身分,忘掉该死的七重天!”
“我就是忘不掉嘛!我跟你坦白,前天晚上我曾经偷跑进礼拜堂,为我自己做了一段祷告,我祈求神不要把我变成毁,因为我还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我想继续跳舞,想吃松饼,想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
“然后……当你开始有点爱上我的时候,我想和你结婚,生可爱的孩子,最后我们所有人一起生活,永远快乐地……噫!”
毗格娜被一个抽噎卡住,说不下去,她好不容易喘过气,接着说,“可是,那个时候,讲经台上的蜡烛全熄灭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神想告诉我,这些全都是幻想,我命中注定就得不到!”
“谁说的?谁敢这样说?”
“每个人都这样说,事实如此,这是秘咒师的宿命。”
“这里面肯定不包括我!我不相信什么宿命!”连恩激动地说,“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未来并非一成不变,宿命是可以打破的!我们已经看到了改变,不是吗?
“那塔莎死的时候,七道封印一下子全都打开了,而你打开两重天以后还能复原;修依和谬夫人签订了契约,而我没有;那塔莎没有朋友,你却有那么多伙伴;最重要的是——修依和那塔莎分开,而我始终和你在一起!”
毗格娜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假如想实现你的愿望,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就行了。”连恩揉着她的头发,把她摁在自己怀里,“所以拜托你,别再说泄气的话,更别有解开七重天封印的念头!明白了吗?”
“你是在警告我吗?”毗格娜小声说。
“不,我是在命令你,”连恩郑重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准变成毁,答应我!”
“我答应。”
“还不够,你必须为此发誓!”
“好,我对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变成毁。”毗格娜哽咽地说,把手掌举过头。
连恩深深凝视她:“我也对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他想,他也必须尽快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行。
他讨厌认输,也讨厌恳求别人,但当两者必须选择其一的时候,他会选择后者的。
亚丝太太用结界术传送消息之后的那一天,大家陆陆续续赶到扎姆泰拉国森林里的小木屋。
最先到达的是吉耐特、毗格娜和连恩。
吉耐特已经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或者说,他勉强让自己振作,只是不让别人看出他的心情。
他和毗格娜连夜做出来的结界粉末,派上了用场,根据亚丝太太的提示,他很快找到了阿尔坎和扎姆泰拉的接壤边线,把结界门开在那里,然后,又花了大约一小时,步行来到了小木屋。
音沙。查尔那已经醒了,亚丝太太把他的头发剪成了短发,虽然有点可惜,但这总比之前乱七八糟的头发要强。
毗格娜看见音的新发型,以及满身的绷带,忍不住扑在床上大哭,音拿起镜子照自己的脸,然后惊讶地说:“不是吧?我的发型有糟糕到让你嚎啕大哭的地步吗?”
他自认为这个调侃可以让毗格娜放松下来,可毗格娜还是哭个不停,一会儿抱怨说他不该单独行动,一会儿又欣慰地说幸好他还活着。
“噢,如果你死了,还有谁会弹琴为我的舞蹈伴奏,还有谁会变成狸猫来陪我玩?”
毗格娜悲伤地说,音觉得这个悲伤一点也不诚恳。
在音对连恩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时,吉耐特帮助他的老师去检查小木屋周围的结界,他们尝试用复杂的多层结界术来保护这块根据地,并且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使屋子内变得宽敞。
亚丝太太总是那么喜爱创造,经过她的巧手施法,小木屋的内部已经变成了一幢三层楼的别墅。
虽然地窖和书房显得有点多余——目前他们既不会酿酒,也不会看书——但舒适的卧室和会客厅就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了,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客人。
没过多久,迦奥先生来了。
他有一头独特、醒目的蓝色长发,以及端正俊俏的五官。在副团长之中,他永远是说话最少却办事最多的那一个,强大的封灭术以及稳重的处事风格,为他赢得了全体骑士团成员的尊重。
可是这样一位无可挑剔的副团长,居然遭到如此绝情的背叛,每个人都替他感到难过。
他走进来时,大家纷纷向他投去同情和关怀的目光,同时发现,他的脸上虽然呈现悲痛过后的迹象,但更多的则是坚强和决心。
“我来了,亚丝太太。”他只是简短的说了这句话,这使得毗格娜又忍不住掉眼泪。
和迦奥先生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圣疗师,同样也是骑士团的副团长,在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迦奥先生身上时,他始终安静地在一旁等待。
直到亚丝太太走上前让他吻自己的手,并把他领到座位上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他双目失明。
“这是我的朋友,班,希望你们别介意,”迦奥先生说,“我听说这里有位伤患,就请他过来看看。”
“我来看的不止这一些。”班先生微笑着说,把身体倾向音,开始动手为他治疗。
“我虽然眼瞎,却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伤口的内部,黑暗中的光明,以及复杂问题当中的关键……坦白说,我来还想确定一件事,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会保持中立。”
“保持中立?”亚丝太太对这个说法感兴趣,“难道说,骑士团内部已经开始分裂了吗?”
“恐怕是这样。”迦奥先生说,“但是我是站在您这边的,亚丝太太。”
“我深感荣幸,”亚丝太太笑了,“我想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你站在这些孩子这边。”
接下来的时间,亚丝太太分别为他们做了介绍。
吉耐特难过地向迦奥先生道歉,他不想为自己辩解,只希望把那一夜的事情经过告诉迦奥先生,好让他知道,汉萨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被杀的。
“我错了,我不该把他单独留在那里。”吉耐特万般后悔地说,“我没有想到,多罗小姐和苔依小姐她们俩居然那样心狠手辣!”
“好了,吉耐特,我全都明白。”迦奥先生用力握住他的手,平静地说,“汉萨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封灭师,他在最后能依照自己的意愿死去,我很为他感到骄傲。”
吉耐特知道他已经得到了原谅。
下午的时候,妮蒂亚和洛韦斯也先后赶来了。洛韦斯因为公务缠身,最后一个到达,毗格娜见到他,立刻扑上去投进他的怀抱。
“噢,亲爱的,我来了!”洛韦斯拍着毗格娜的脑袋,以轻柔、令人安心的嗓音,显示出身为兄长的可靠。他还对大家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调动手下所有的皇家巫师。
“我也想出一份力。”妮蒂亚举起手中的大包裹,红着脸说,“我带来了实验室所有的毒药,但愿苏珊小姐不会因此剥夺我的学籍。”她的话引起一阵愉快的笑声。
“是的,我们每个人都出一份力,加在一起就很了不得了。”亚丝太太非常高兴地说,同时看着毗格娜,“我们不会把你交给谬夫人的,孩子,我们就是为此才聚集到这里来的。”
毗格娜看着他们,心里又感动又羞愧。连恩说得对,她不应该有那样消极的想法,有那么多人和她站在一起,为了帮助她这个秘咒师而努力,她自己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弃将来呢?
“我发现,砂糖守护团的成员又增多了!”
毗格娜快乐地跟连恩说。
圣疗师班先生这时站起来,宣布音已经痊愈,可以下床走动了。
于是音穿好衣服下床,活动手脚,他不敢置信地叫:“太神奇了!我以为至少要躺一个月。你们无法想像,追着要杀我的卫兵多得像蚂蚁一样,我的身体几乎被戳成了马蜂窝,能恢复到现在这样真是奇迹。
“噢,说起来,你们骑士团的卫兵也是一个奇迹,他们居然能躲在城堡的每个角落而不被发现,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又仿佛凭空钻出来似的,一下子把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你是说,那些白色面具卫兵?”亚丝太太翻了翻白眼说,“噢,谬夫人还在玩这些小把戏吗?”
“小把戏?我可不这么认为!”音叫道,为了不让别人看轻他的英勇行为,他对那番情景进行了夸大性的描述,还特意提到了谬夫人那可怕的威慑力。
“你们知道的,她就是有那么恐怖,当她把冰凉的爪子搭在我脖子上时,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断气了!幸好她还没来得及察觉我的身分,我就逃走了,她没有亲自来追我是个错误,她太低估我了,还以为我是某个偷懒的卫兵……”
说着说着,亚丝太太渐渐露出困惑的表情,迦奥先生也是。
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不太确定地问道:“谬夫人把手放在你的脖子上?”
“没错,指甲还嵌进我的皮肤。”
“这么说,她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啰?”迦奥先生问。
“当然,既然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她当然也能感觉到我的。”音看了看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迦奥先生皱着眉不回答,亚丝太太迟疑着说:“呃……我想,也许是我们多虑了。”
“不,假如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希望您说出来,亚丝太太。”连恩警觉地说,“哪怕是很小的地方。”
亚丝太太说:“噢,好的。事实上,这是副团长才知道的秘密,骑士团里所有的面具卫兵,全都是用邪气制造出来的人偶,操纵他们的主体就是谬夫人,她用白色面具和厚重的衣服来掩饰它们的身分,并赋予它们简单的语言能力。
“唔,你们知道,这样的人偶,根本不会有体温……所以我猜测,谬夫人在搭上音的脖子时,或许就已经知道他不是卫兵了。”
“而且,我不认为谬夫人会仁慈到放开已经到手的猎物,她做任何事都有她的理由。”迦奥先生说。
“这样就可以解释,我在刚才那段描述中,所感觉到的不自然——如果谬夫人想要杀你,为什么她没有亲自来追你?如果她不想杀你,为什么又派了一大堆卫兵围堵你?”
音变了变脸色,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放走我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亚丝太太忧虑地说。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张起来。吉耐特甚至跳出窗外,去查看他的结界有无被入侵的迹象。
“谬夫人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一直沉默寡言的班先生突然说,“神圣和暗影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相互牵制,相互影响,对她造成很大的负担,我认为,她恐怕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连恩追问。
他还没得到回答,音的一声尖叫打破沉寂,随后是一排花瓶被砸碎的声音,所有人都从座位上弹起来。
音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后方,耀眼的蓝光从他的指缝照射出来。
起初,这些蓝光满屋子乱窜,接着慢慢凝聚起来,形成一股扭动、跳跃的光线,集中照在连恩身上。
连恩为自己竖起巨大的冰盾,洛韦斯奔上前拉开毗格娜,迦奥先生发动封灭魔法阵,班先生则俯下身查看音的伤势——令他惊讶的是,音脖子后方有一团模糊的影子,那既不是疤痕,也不是伤口。
“谬夫人在他的脖子里放入了什么?”迦奥先生问。
“种子。”班先生回答。
“什么东西的种子?”
班先生俯下身,想要进一步“看”清那粒种子的真面目,音却急忙把他推开,口中大叫:“别靠近我!它就要出来了!”
但他的警告根本没用,就像迦奥先生说的——谬夫人做任何事都有理由,她之所以掐住音的脖子,是为了要把这粒种子嵌进他的皮肤,而既然她这么做了,也就会确保事情进行得万无一失——种子在一瞬间发芽了!
确切来说,从种子里抽出来的并不是植物的嫩芽,而是一种粗壮、富有弹性的橡胶触须,黑漆漆的,共有七根,每一根的顶端都附有一个巨大的胶质吸盘,一收一缩,发出“咻、咻”的声响。
这些触须一接触到空气,就从音的脖子上脱落,然后藉由蓝色光线的指引,飞速扑向连恩。
“连恩,当心!”
毗格娜尖叫。
然而连恩却仿佛失了魂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吸盘……蜘蛛……”他喃喃自语,脸色苍白,痛苦和震惊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全部意识,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触须缠绕在身上的疼痛。
在大家惊慌失措的时候,橡胶触须把连恩牢牢捆紧,吊在天花板上,洛韦斯和妮蒂亚尝试不同魔法攻击触须,却全被反弹回来。
连恩的脖子、腰部、四肢,以及心脏,分别被吸盘覆盖住,此时他的脑子里反覆出现一些淩乱的单词,那些写在标签上、他曾经十分熟悉的细圆字体:吸收,暗影类魔法。
“毗格娜……”连恩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快……逃!”
他的话音刚落,毗格娜倒在地上,全身冒出黑色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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