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净慧大师便是少林寺的延寿阉院主,白县令的老相识,当初被白县令亲自带队从醉香居抓到县衙,他的罚银到现在还没交清。
因此白县令见面第一句便说道:“净慧老哥,你今天是来交银子的不是?”
净慧大师摇摇头道:“贫僧是业报案的。”
少林寺还需要报案?净慧大师答道:“大人,本寺被盗金佛玉象多尊,百般查办毫无结果,特来报案。”
白县令立时明白前段如恩和尚拿来贩卖的那些金银佛像是什么玩意儿了,全是他们监守自盗的赃物,只不过凭着这些金银佛像,他们很快就把欠白县令的几千条罚银都还清了不说,每个人都在其中捞了一笔。
不过白县令这其中也有好处,他们也是打着无主贼赃的名义甩卖,省府县三级甚至雨小将军那边哪一家没在这笔赃物上捞上一笔,特别是白县令捞得最多。
所以这个案子只能办成无头案,白县令哼哼几句便询问起案情来:“强人是何时时入寺的?这佛像都有几百斤,强人是如何盗了去?”
如恩这案子办得漂亮,不仅有一帮少林僧俗弟子参与其中,甚至还请来专业技太人员指导——熊大师兄以前在熊耳山早就策划过如何在少林寺捞上一笔。
一帮弟子里应外合,用了几天把这些贵重物品给抬出寺外,巡寺的寺僧也被他们收买过了,大家心照不宣,最绝的是这案子过了一个月,几个院主才发现寺中少了多尊佛像。
至于什么时候少的,何人所为,大家都是一无所知,在寺内展开大搜查的结果也只是抓到偷吃狗肉的小和尚三五个,直气得清潮方丈对着负责专门查办此案的如恩和尚说道:“如恩,这是少林奇耻啊!奇耻!你给我好好查办!”
如恩大张旗鼓地查办案子,亲自把少林寺挖地三尺,还找了十几个嫌疑人,结果寺内倒传出了这样的说法:“这些佛像都是不翼而飞,恐怕是神佛有灵性,自行飞往极西之地去宣扬佛法去了!”
杭州有飞来去峰,据说就是从西天天竺之地飞来宣扬佛法,眼下极西之地佛法未能宏扬,恐怕也是有灵性飞去极西之地去了。
负责查办此案的如恩大肆斥责这种说法:“说什么佛有灵性?佛真的会飞?决无可能!”
只是他私下又说:“说不准佛真的飞往西天而去了!”
折腾数日之久,清潮方丈虽然派出出恩这般精明干练的弟子,也是一无所获,因此特别派了净慧赶到登封县来报案。
只是净慧没多久也就瞎说:“……当真是佛有灵性,要普渡西天……大人,您还行个呈文报告祥瑞吧!”
白县令看了净慧大师一眼,净慧大师眨了眨眼色,白县令立时领会,这偷盗佛像之事恐怕少不了净慧大师一份,有他其中搀和,少林能破了这案子才怪!
反正都是例行公事,他心里也有数:“莫要胡说!我派熊捕头带两个人过去查探,若真有祥瑞再行呈文!”
熊捕头这次去少林可是威风极了,在少林寺辈份高出他两辈的师祖净慧亲自率大队弟子出山门三里欢迎,查办的结果是:“天降祥瑞,少林寺功德圆满,神佛飞往他地宏法也……”
一时间中州震动,都说少林寺的佛法无限,清潮方丈也变了主意:“神佛飞去宏法,本寺自当重塑金身!”
自有善男信女捐献金银,也有少林弟子下山化缘,大伙儿都想在这重塑金身上捞上一笔。
此事斩且不表,再说登封白县令亲审江湖家务事。
这中流坡庄家在登封县很有势力,射斩空头一天往衙门送了状纸,第二天双方便已经上了公堂当面对质。
庄枫玉和宁紫缘都在下面哭成了泪人:“你这个没良心的!为妻怎么也没有亏待过你啊,你怎么负心而去啊……”
“你这个负心郎啊……奴家一剑砍了你……”
这边射斩空也是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大人……小人要休妻啊……”
休书写得蛮不坏,射斩空也给自己找了十几条休妻的理由,最后跪在地上道:“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小人受这两个妇人欺凌,实在不堪忍受啊!”
白县令哼哼两句,那边庄枫玉已经提着裙子跳了过来,一把纠住射斩空的耳朵:“人家的清白身子都给了你……你别想走!”
射斩空急了,他大声道:“白大人,小人有理小人有理啊!”
白县令一拍惊堂木,把案子断了下来:“射斩空!”
“小人在!”
“庄枫玉、宁紫缘!”
“民女在!”
白县令清了清嗓子道:“今有中流坡入门女婿射斩空欲行休妻,经本官查验!射斩空纯属听传流言受人指使,这休妻之事不能成立!夫妻之间,打打闹闹是平常之事,何必要闹到公堂之上!射斩空,你要牢记三从四德,不可失了夫德。庄枫玉、宁紫缘,你们两个将射斩空带回去好加管束!”
射斩空一听就急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大声叫道:“大人!大人!小人有理啊!小人有理啊!”
白县令威严地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来,正声说道:“你虽然有理,可是你夫人更有理啊!”
射斩空知道坏了,原来夫人那边居然送了五百两过去,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硬是被庄枫玉和宁紫缘拉回家去了,从此之后绝了逃跑之念。
庄枫玉还边走边说:“夫君,你切莫生气啊,这绿环的事情,等到了家就给你办了!”
白县令则是和张亦隆说道:“他们夫妻之间,也不过是有些小争执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庄家有权有势,射侠少享尽齐人之福,不知道会有多感激咱们了!”
张亦隆虽然升了县丞,可还是点头哈腰道:“大人明断!大人明断!”
白县令将话题引开:“对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天下少邪大会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张亦隆连声答道:“全都准备好了!”
正说着,茅禹田从外面窜了进来,他大声叫道:“大人!大人!发财的机会来了!”
白云航一听这话就欢喜:“哪里?哪里?”
新任茅典史大声说道:“大人!朱清海他们真挖到了宝藏了!”
“什么?”白云航兴奋得很:“真有宝藏?归公!一律归公!”
茅禹田答道:“便是那什么王公宝藏!”
王公秘藏?白县令可是以铲子起家的,对于这玩意儿再熟悉不过。隋唐更替之时,王世充虎据洛阳,立国大郑,后为唐王李世民所灭,城破之际在洛阳秘藏珍宝无数以图复国。不数日被迁至长安,未几又徙王世充于蜀,临行为定州刺吏独孤修德所杀,其余兄弟子侄亦于蜀道以谋反罪诛杀,因此这秘藏珍宝就不知所踪了。时人有云:王公宝藏价逾千万,得者开国易如反掌。这藏宝图后来落到了朱清海的手里,也不知道这宝藏是真是假。不过白县令是宁信其真,他大声说道:“这是无主之物,自当一律归公!茅典史,你马上召集人手,对了,让徐震也从杏花村赶回来!”
白县令一心为公,决意将这王公秘藏收归皇家所有。只是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还大有其人。他准备回家去换件衣服,那连天雪已是说了句:“找到王公秘藏的消息了?”
无论什么样的男装,穿在连天雪的身上都有一种傲雪寒梅的感觉。白县令对她也恭敬得很,答道:“正是!”
连天雪淡淡地说了句:“据说这王公秘藏价逾千万,我倒也想在其中分润分润!”
白县令喜道:“有天雪出手,那是再好不过啊!”
连天雪只是望着蓝蓝的天空说了一句:“我自有用意!”
白云航这次可是把孙雨仪都带上了,后面跟着过百个公人,原本以为是气势霸道到了极点,没想到赶到藏宝地东灵山一看,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望着四面八方赶来的江湖人物,朱清海在不停踱着步子,他没想到局面居然这么火。
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结果好了,这张藏宝图居然是真货,这宝藏就在登封的东灵山,找来查探的几个盗墓贼连声说道:“确实埋了东西……看这个土质,至少也是唐宋年间!”
他们眼力自然胜人一筹,可是怎么看出来的,朱清海却是一无所知。只是这消息立时传遍了登封县,现下东灵山这边是人挤人了,大家各自扎成了一堆,手持兵器严加戒备。
可是大伙儿谁也没到手,这银子虽然重要,但是掉了脑袋就用不着了。朱清海也是急得跳脚,少林、武当、点苍、罗浮……居然来了上万名武林中人,大家的呼声很一致:“咱们要分钱!这宝藏咱们有份!”
白云航这边着实没有什么武林高手,最后还是崆峒派的几位高人手持独门兵器转了一圈,大家看到这种奇门兵器,手里都没底,一时间也不言语了。
连天雪的眉头微蹙,她看着崆峒派手上持着的独门兵器,心中大是不安。
这兵器似铲非铲,偏生极长,铲头刃部呈月牙形,铲面作半筒状,也不知道如何使法,连天雪早就听闻过崆峒派有一种奇门兵器与此相近,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厉害,她不由问了句:“这是什么兵器了?”
白云航笑了笑:“连公子都不知道来路的兵器,自然是厉害极了,这玩意儿叫一剑刺破阴阳界……”
这时候,这帮崆峒弟子拿着这铲子到处威风,大家都怕这奇门兵器,场面一下子就静下来了,白县令看看那几个崆峒弟子,昔日的仇怨也渐渐淡了,他压低了声音,只有身边的几个女人才能听清他说的话:“这玩意儿不是兵器,本名唤叫洛阳铲!”
连天雪是武学大家,可怎么也想不出这铲子如何使法,这铲子样形太怪,挑、刺、劈等招数没有一样适合这兵器,但江湖上越是奇怪的兵器,往往越是凶险。
一听白云航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李玉霜说道:“原来是毫无用处的东西!”
白县令愤愤不平地说道:“如何毫无用处了?跟你们说实话吧,以前我在西京做摸金校尉的时候,就是凭这洛阳铲吃饭的!”
“摸金校尉”,那是白县令给自己贴金,他不就是动动铲子去盗些古墓,而这洛阳铲则是盗墓贼必备之物,这铲子可以深入地下数丈之深,象白云航这等老手,只要看那带出的土质就知道这地下有无古墓。
这洛阳铲并非兵器,崆峒派也不以武学著称,他们这一派也是以盗墓发迹,平时便在西京附近大肆挖掘,一有风吹草动就窜回自己崆峒山老窝。
他们手里的洛阳铲形制怪异,江湖上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门兵器,到后来十人成虎,大家对这铲子都忌讳着,宁可绕着走也不得罪这阴里阴气的崆峒派。
崆峒派干脆把这洛阳铲当作独门兵器,反正都是靠这铲子,遇上天在的难处让几个弟子拿这洛阳铲转一圈,大伙儿心中无底,以为是什么奇门兵器,自然就软了下来。
连天雪一听这话,也不禁轻轻笑了出来,当真是有梨花那般美态。
只是白县令也是摸金校尉中的行家里手,当即就在连天雪面前把这门兵器的功用给点了出来,连天雪便说道:“看起来这朱清海的实力不可惧,他就是人多点!反而这帮四处涌来的江湖豪客难以处置!
正说着,那边朱清海连声叫道:“白大人!白县令!您老人家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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