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登屹不管不顾号,啕大哭:"你摔烂我的'随身听',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陈志军对武登屹的号啕大哭有些发怵,他这一哭,知道的是因为摔坏了"随身听",不知道还以为他陈志军刚回来就对新兵干了点什么呢!不由略带些歉意说道:"你嚎什么嚎!拿去修,修不好我陪你一个!"
"你赔得起吗?索尼的,900多块呢!我妈妈两个月的工资!"还是个孩子的武登屹耍起了小脾气:"再说了,就是我摆得不对,放到储藏室里就好了,你为什么摔烂它……"
鸿飞听着武登屹和陈志军讲道理,脸都吓绿了,没等他回身制止,陈志军已经怒不可遏的"开炮"了:"混蛋!不按规定摆放,你还有理……"
"你骂人!"武登屹的哭声更大了。
陈志军这样脾气暴躁的班长,收拾个把敢于他们硬碰硬的"刺头"还是把好手,碰到像武登屹这种"软蛋兵"他们往往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像个火药桶似的人物,他们那里会做思想工作。
果然,陈志军涨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对着杨喜使眼色。虽然杨喜对这个"鼻涕虫一号"也是没有把握,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班长选了红脸,剩下一个白脸的角色,他必须要去唱的。
杨喜先给尴尬万分的陈志军搬了把"梯子":"这个兵是三代单传的独生子,娇生惯养的不像话,班长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看到陈志军连连点头,杨喜这才走到武登屹面前好言相劝:"武登屹呀,内务卫生关系到班集体的荣誉,我们做得不好班长肯定生气!他也不知道你的储物柜里有随身听呀,他不是故意摔坏的,并且他已经答应给你修好了嘛!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早告诉你把'随身听'放到储藏室里,你为什么不执行?是你先违反的纪律,再这样哭哭啼啼就不像话了,你已经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我们是'掉皮掉肉不掉泪的'!"
虽然杨喜有些语无伦次,但各打五十大板让武登屹感到了地位的平等,觉得他已经从被欺负的行列里跳出来,哭声小了许多,小声辩解道:"那里面是妈妈给我读的睡前故事,我每天听着妈妈的声音才睡得着!"
"你听什么?"杨喜和陈志军几乎同时问道。
"睡前故事,妈妈讲的!"武登屹抹着眼泪没好气的答道。
陈志军立刻感到一股血气上涌,心里一个劲的骂:他妈的,这是谁带来个吃奶的孩子,竟然还要听睡前故事,难道去打仗的时候还有抱着个随身听,时时刻刻听听妈妈的声音?看着班里良少莠多的新兵,陈志军觉得后背上"嗖嗖"直冒凉气。去接兵前,听团政治处的老乡说,师里为了解决团基层学员干部带兵经验不足的问题,给了两个直接提干的名额,团里已经把他列入考察对象。团政治处干部股与他关系不错的梁干事,还专门与他打过招呼:"好好干,前方金光灿烂!"。可是这样的兵源素质,怎么能带出一个呱呱叫的新兵班。自己的文化素质低,连续考了两次军校都没有过关,要是再把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丧失了,他陈志军只能回家修理一辈子地球了。
千万不能灰心!陈志军咬着牙给自己鼓劲:这说不定是组织上考验自己的带兵能力,故意给分了群"稀松兵"让他带,妈的,为了跳出龙门吃上皇粮,老子就是脱上一层皮也要把你们这群猴崽子带出来!
听到武登屹在杨喜的劝说下,哭声渐渐小了。陈志军瞥了一眼停止动作统一把目光集中在武登屹身上的新兵们,冷笑着说道:"看猴戏呢,是不是准备中饭、晚饭一起吃?"
"看猴戏?陈志军,你们班养猴了吗?"王军人未到声音先闯了进来,陈志军一惊立刻喊道:"全体都有,立正!"
"行了,行了!休息时间不用报告!"王军排长看了看满地狼藉没有个落脚的地方,索性站在门口说:"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情饭后再说!听见没有?"
"是!"陈志军抓起帽子扣到头上,对着新兵们大吼道:"出去集合!"
闻声,李永胜第一个窜了出去,差点把堵在门口的王军撞了个跟头,陈志军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恐惧来源于陌生"!鸿飞站在操场边上,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他记不起名字,但又非常有名气的外国老头说过的这句话。这话说得没错,他万分肯定地认为这句话就是为新一班说的!自从陈志军回到班里以后,他们就没有好受过。每天不停的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出操训练,还要提防随时可能在耳边炸响的吼声,新兵们疲惫不堪。
新兵对陌生的部队本来就心存畏惧,脾气暴躁的陈志军突然出现,让新兵更加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惊恐。他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这位从来没有晴过天的班长满意,新一班压抑的气氛让鸿飞感到窒息。
鸿飞已经挨过两次"熊"了,第一次是因为他帮武登屹"整内务",第二次竟然是因为洗漱的时候,他脸盆里水撒出了一点把楼道地板搞湿了。同样的事情放在那几个对陈志军敬若神明的农村兵身上,他根本不会说什么。鸿飞已经明显地感到,陈志军"熊"人是有针对性的,他的目标主要集中在武登屹、司马群英和他身上!"熊"武登屹和司马群英是因为这两个兵曾经冒犯过他,看着自己不顺眼是为了什么?鸿飞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鸿飞并不知道,陈志军对鸿飞的反感来自于鸿飞对他的轻视和不屑一顾。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种让别人无法忍受的傲气,这种傲气来自于他们特殊的生活环境。能进大院生活的全都是些高级干部,为数不多的兵们,不是公务员就是警卫班的战士,对他们这些干部子弟不说是毕恭毕敬但也另眼相看。首长们就更不用说了,孩子们一口一个"叔叔"叫着,父辈们又都是老战友,对他们自是一副弥勒佛的模样。鸿飞从小在高级首长堆里长大,在他眼里营长都不算是个官更不用说只是个兵头将尾的班长了,其次,鸿飞对大院里有着赫赫战功的首长们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天生的亲近感。他们是鸿飞的偶像、星座!而对于那些普通的干部,他又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不屑一顾:没有打过仗的军人,算什么军人!踌躇满志的陈志军正是无法忍受鸿飞这种轻视!
这几天,只要是有时间,鸿飞总喜欢溜到操场边上看老兵们训练。来部队以前,鸿飞总认为,卫戍区的兵经过新兵连的训练,剩下的时间也就是站站岗;放放哨,顶多也就是去"军民共建"一番干点力气活儿。他已经为打算好了后路,等下连以后找个机会请某个"叔叔"把自己调到大机关去站哨,最好是调到某个干休所去,享上三年清福然后退伍回家。没想到连续"侦察"几天的结果让鸿飞大吃一惊!原来他所服役的部队是北京市区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集中驻防单位之一,不但要进行野战部队所有的训练课目,还要进行警卫专业、防暴专业等课目的训练。鸿飞对当兵仅存的那点热情,在要经受艰苦的训练和陈志军的怒吼中一点点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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