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军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对这种比赛更采取支持纵容的态度,无论是干什么总喜欢把两个"榜样"安排到一起。杨喜对比赛不甚关心,新兵连没有菜地,他的任务只有内务了,剩下的时间除了单兵教练李永胜以外,就是随时随地叮嘱武登屹向他"一对红"的搭档学习。
鸿飞拖着两条"尾巴"苦不堪言,后悔得经常在没人的时候痛扇自己耳光,边打边骂:"我让你臭美,我让你显摆!"他总想找个机会与司马讲和,但这家伙好像比上了瘾,从来不给鸿飞这个机会。
时间一长,连长刘新年、指导员李浩、排长王军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三个人一碰头,就让通讯员把陈志军叫到连部里来问情况。
陈志军到了连部"报告"也没喊,推门就进。刘新年是军事干部,他喜欢军事训练的尖子,只要你是训练尖子比武时能拿成绩,其他的小节他从来不当回事,而陈志军恰恰又是一连的尖子。
刘新年对陈志军没喊报告就进来的举动没什么反应,慌忙把含在嘴里的热水吞下去,劈头问道:"你班里的那两个兵是怎么回事?"
李浩本想批评陈志军几句,见连长已经问上了,皱了皱眉头踱到桌边拿了本《军人道德》翻看。
陈志军看出李浩的不满,慌忙向连部外走去:"指导员、连长,我忘了喊报告了!"
李浩把书合上:"回来,回来!下次注意就行了,连长问你话呢!"
"是!"陈志军应声停住脚步,笑着说:"连长,较劲呢!"
"较劲,较什么劲?"
"两个家伙谁也不服谁,什么事情都要比一比,军事训练、政治学习、内务卫生没有他们不比的事儿!"
"说得不错,这两个小子就没有不比的事儿!"王军突然笑起来:"昨天我上厕所,刚蹲下,看见鸿飞急匆匆地跑进来,司马群英也跟着冲进来紧挨着鸿飞蹲下了,眼睛还一个劲地向鸿飞瞟。等了不到一分钟,鸿飞提起裤子就走,司马群英胡乱地擦了两下屁股追了出去,他刚走到门口,鸿飞又回来了,一声不吭原位置蹲下了,司马群英这小子傻乎乎的也跟着蹲下了。鸿飞慢条斯理地解完手走了,留下司马群英这小子在厕所里到处问人要手纸,要不是我给他一块手纸,你陈志军得去厕所救他!"
"二比一!鸿飞赢了两次!"刘新年和李浩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陈志军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是新一班出的事儿,他红着脸解释说:"司马群英没有鸿飞的脑筋快,综合素质也差一点,一直在追着鸿飞跑!"
"这俩小子素质不错,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刘新年把端在手里的那只特大号的搪瓷缸子放下,站起来叮嘱道:"你千万给我把住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俩小子走到一块。鸿飞那小子比较成熟,性格稳重有些心计,他要是发坏只会发阴坏,背后捣鬼。司马群英大大咧咧就一马大哈脾气,他会选择与你正面对抗。这俩小子要是扎了堆,一个背后出主意一个前面打冲锋,这一配合绝对够你喝一壶的!明白吗?"
"明白!"
陈志军嘴上说明白,心里却不以为然。
"一班长!"李浩见刘新年重新端起了那只特大号的搪瓷缸子,知道他把想说的话说完了,示意自己可以开始了,就把陈志军叫到身边说道:"士兵之间主动开展训练竞赛非常好,连长对此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我们准备当作新训经验报到营里去!但是要指出一点不足,那就是你要善于引导。不加引导由着他们这样比下去,总有一天经常失败的一方会心存怨气,与胜利的一方形同陌路,严重的会因某个矛盾的激化而动手打架,这样结果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不能因为训练,而把两名新兵搞成对立面!要让他们明白训练不是为了比输赢,是为了保家卫国、卫戍首都作准备!明白吗?"
"明白!"
陈志军这次真的明白了,是该给这两个"榜样"降降温了,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
"尖子,干吗呢?"司马群英聊够了天,凑杨喜出去解手的空儿,搬着马扎凑到鸿飞身边,伸长脖子看看他面前空无一字的稿纸,嬉皮笑脸地说:"写家信呀?写家信还要构思,我从来都是一挥而就!"
"没事别烦我!我要写东西!"鸿飞把头扭向另一边。
"了不起,看不出来,我们尖子还是一作家哪!"司马群英搬着马扎绕到鸿飞对面坐下:"写什么,是不是给报社投稿啊,顺便写写咱司马同志!"
司马群英扭头对着班里的新兵们喊:"司马可是个好同志!"随声附和的只有他的两个老乡,鸿飞皱起眉头厌烦地说道:"赶快去玩儿吧,我不写通讯稿,我写诗呢,诗,懂不懂?没你什么事儿!去吧,去吧!"
司马群英"腾"一下子站起来:"哎、哎!同志们注意了,我们班出了一大诗人!鸿飞给大伙念念!让咱这个大老粗也长长见识!"
新兵的目光全部落到鸿飞身上,他们只注意到鸿飞呲牙咧嘴的趴在床边以为他牙疼呢,没想到是在写诗,立刻起哄:"念念,鸿飞给念念!"
"念念?好!那就念念!"鸿飞一脸坏笑地站起来盯着司马群英的眼睛用阴森森的语气朗诵道:"死亡黑色的火焰正在熄灭,雷鸣电闪的天空像一张被愤怒攫住的脸,一只黑豹黑色的走动在我身旁,它粗糙的喘息声让我惊怖,走过大地敲响黑夜的鼓,从一棵树上猫头鹰发出狞笑,这金属的声音震聋了天空,蝙蝠是夜的守护者它的飞翔如水漫溢……"
鸿飞的语速越来越快,司马群英被诗中描写的场景吓坏了,连忙说道:"停、停!鸿飞,我怎么听着阴森森的,你们感觉呢?"
这一次司马群英的话得到了认同,新兵们一个劲地点头表示同意。
司马群英用力挥着右手,仿佛真有一只蝙蝠飞到他的面前:"这是你写的?你怎么写这么阴森森的玩意儿!"
"不是,这是但丁写的!"
"但丁是干什么的呀,他的名字真怪!"
"哦!你说但丁呀!他就是一火葬场工人,我们家的邻居!"鸿飞忍住笑走了。
司马群英低声嘟囔着:"我想也是,只有这种人才能写出这么阴森森的玩意!"他的一个老乡跑过来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鸿飞在耍你,但丁是意大利的民族诗人!"
"我操!又上当了!"司马群英懊恼不已。
第五节
1992年1月15日,这天新兵营破例没有出早操。起床后,新兵们从司务长那里领回崭新的87式冬常服,班长、副班长们手忙脚乱地帮助他们把领花、军衔佩带好,今天新兵们要授衔、授枪了!
新兵们拿到属于自己的步枪立刻有了"我手握钢枪,巡逻在祖国边防线上"的豪情,从礼堂带回的时候,走的雄赳赳气昂昂,歌声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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