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父子在船舱中好生纳闷,若说对方是绑匪,自已家中却没有什么浮财,若说是缇骑捕人,又何必如此鬼祟,两人待放声求救,却发现舱门紧锁,除了几个通风的小孔,四面密不透风,想来喊上几声,除了惊动船上的匪人别无他用,父子两人相顾长叹,只得倒头睡下,待有人前来说话时再问端底。
转瞬天明,也不待有些货物还没有送到,张何两人便吩咐开船,一直待船行到海,四顾皆是海天一色,方下令将陈氏父子二人带到自已舱中,那陈永华一见张伟,便怒道:“张伟,枉我将你当知已,你却如此无礼,你欺我年少无知么?”
“复甫兄,稍安勿燥,待我慢慢向你解释。”
“永华,咱们莫要听这小人胡扯,总之他定然不是好人,咱们父子宁愿一死,也不能做那为非做歹之事!”
“世叔,小侄昨日是有些鲁莽,不过小侄是求材心切,请世叔见谅。”
“好,就如你所说,要请小儿去做西席,不过,哪有你如此请人的道理?若当真是平常豪富人家,便先放了我们父子,再做商量。”
“世叔,小侄现下到是想放,不过,这茫茫大海,放了世叔却向哪里去?”
“你混账!”
“世叔,请听我说……”
枉自说了半天,陈氏父子只管骂个不停,张伟眼见一时半会也劝不动这父子二人,只得吩咐人将他们带了下去,令人好生看顾,防着两人投海自尽,自已叹了口气,去寻何斌商量种植甘蔗之事。
张伟三步并做两步,急冲进何斌房内,见何斌正悠闲的捧着一把小紫砂壶斜倚在藤椅,见张伟神色难看,面色通红,啜饮一口调笑道:“志华,看你现在的神色,到象是在床上求欢不得哪,哈哈哈……”
张伟在肚里XXXX了何斌之后,老实不客气的将何斌手中的茶壶夺了过来,将壶嘴一抹,头一仰,整壶温热的茶水便倒在肚中。
“啊啊!!!你这家伙当真该死!”
张伟一楞:“廷斌兄,左右不过是壶茶,何苦这么火大。”
何斌悻悻道:“你这死驴,只知道驴饮,你可知这是杭州的雨前龙井,一钱的茶叶,便是一两的黄金,就这么让你给灌下去啦,银子还是其次,到是这好茶,生生被你糟蹋了。”
尴尬一笑,张伟放下茶壶,说道:“小弟在斐济时,喝的都是红毛鬼的饮料,什么百事可乐,可口可乐之类,这茶,确实是少饮,到真是可惜了廷斌兄的好茶了。”
无所谓的咂一咂嘴,何斌问道:“志华,来我这里可有事么?”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与廷斌兄商议一下,小弟想专门雇佣一批人,在台湾种植甘蔗。”
何斌思忖片刻,方道:“志华的想法,总归是有道理的。不过,这甘蔗虽甜,却不宜大面积种植吧?吃,不足以果腹,卖,只是些许小钱,而且还须运送到内地出售,来回成本也须折扣不少,获利很小。我亦听人说过,这台湾土著喜用甘蔗烺酒,志华你不会是想借甘蔗来拉拢这些土人吧?”
“廷斌兄,这你便有所不知了。小弟曾听人说,这甘蔗可以榨糖,一千斤甘蔗不值甚钱,可榨出来的两百斤白糖,贩卖到海外,那可便值钱的很啦!台湾土地肥沃,小弟打听过了,福建的竹甘在内地只是一年一熟,榨出的白糖也是有限的紧,可若是到了台湾,最少也能一年三熟,廷斌兄你想,这可是多大的利。”
“志华这话到是有理,不过,若是小规模种值,卖不了多少银子。大规模种值,咱们现下没有什么力量来进行,这可教人好生为难。”
“小弟也明白现下还是以种粮食为主,先把人心稳定了,然后才能谋其它。不过依小弟看来,明春粮食大收是没错了,到时候咱们准备好,台湾自产的粮食足以供应咱们多招募的来台之民,不需花钱来买粮,还能适量出口一些,省下的银子,足够咱们在明年就大规模种植甘蔗了。现下过来是与廷斌兄商议,待一过了年,咱们便先试着种上一些,反正这甘蔗四季皆长,台湾那边天气四季炎热,雨水充沛,若是此事可行,到了夏天,咱们就大干起来。”
“如此甚好,志华,你当真是了得,若是一切顺利,只怕一年又多赚几十万银子了。”
张伟肚里暗笑,心道:“这只是从陈永华那儿剽窃来的主意,要夸,你还是去夸他好了。”又想:“等再过两年,福建大旱,灾民遍野之际,老子先筹划定策,然后大量移民过来,你可休要把我当神仙来拜就好。”
顺手摸了何斌身边的一个苹果,擦上一擦,便邀何斌下上两局,可怜张伟来明末后,一无电脑游戏,二无电影电视,连简体书都欠奉,至于麻将扑克之类,更是踪影全无,围棋他又不会,只是曾学过一段时间象棋,虽然在何斌眼里臭的要命,但只要有空张伟便要拉上他下上几盘,不然的话,当真是要闷死了。
当下何斌苦着脸将棋盘摆好,忍住心酸,勉强陪张伟下将起来。
至此别无他话,虽偶遇海上风暴,不过船上水手皆是常年在海上奔波之人,些须风暴,只不过是当耍笑做乐,一行人顺顺当当航行了两日,至北港码头卸货。
那陈氏父子原本也不知到了何处,一直到得北港镇外张伟宅中,方被告知来了台湾。两人面面相歔,只觉此番际遇之奇当真是匪疑所思,一席话,一顿酒席,糊里糊涂的就被人掳来这化外之地,心中是又惊又奇,又急又愤,种种滋味在心内翻江倒海般折腾,一时半响竟说不出话来。
眼见那张伟踞坐大堂,发号施令,将从泉州所购物品尽皆分发下去,座下人等皆遵令而行,令行禁止,呼喝指使,当真是威风的紧。陈永华忍不住问道:“志华……张大哥,你这边基业颇大,并不缺人使唤,何故一定要将我父子掳来,若果真是缺西席先生,至内地聘请所费也不多,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张伟微微一笑,道:“复甫兄,一则阁下父子正在难中,陈世叔又一定让你赴考,以我看来,你若去那污秽不仁的场所,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与你一见如故,岂能让你赴险。二则,我这里虽然开基创业,不过人才难得,若是寻出力的粗豪汉子,这堂下侍立之人到都算的上。不过若是出谋划策,赞襄佐辅,这就非得倚仗贤父子的大才不可了。”
陈鼎喝道:“你们这群无君无父的反贼,去中国之邦,居海上孤岛,图谋不轨,交通外番,有何资格让我父子相助!”
侍立在下的周全斌、刘国轩等人脸上立时变色,听陈鼎如此侮辱张伟,几人心中大是愤恨,那刘国轩原本脾气暴燥,若不是张伟以世叔相称使他不敢造次,见陈鼎如此恶言恶状,只怕老大的拳头早就打了过去。
张伟心内也是暗怒,这些老夫子,不事生产,不闻外事,除了那几本八股,别无所长,还偏偏以大义自诩,仿佛真理尽在他手。思忖再三,终于还是不欲与陈鼎翻脸,因见陈永华脸色渐渐霁和,张伟便向他笑道:“复甫兄,既来之、则安之,来了便先住下,怒大伤肝,你且劝劝世叔,我已吩咐下人在后院打扫了几间厢房,弟虽不才,亦备有几本诗书经传,若是闷了,只管取了阅读解闷……”
不待陈鼎有何反应,张伟便一努嘴,命人将两人带了下去。听得一路了陈鼎骂声不绝,张伟苦笑一声,向身边诸人说道:“这老头儿脾性死硬,大伙儿没事别去招惹他,选几个脾气好的过去服侍他罢。”
刘国轩向张伟略一躬身,道:“爷,小的只是不解,这台湾现下缺的是好水手、好农夫,好汉子,怎地爷对这腐儒父子如此看重?”
张伟正色道:“你问的好。你便是不问,我也要提醒你们,万万不可小歔了这些读书人,乡下农人懂得什么?凡朝廷有何政令,世局有何变迁,皆是这些人在左右局势。人说打天下用武人,治天下用文人,但你们看,这举凡历朝历代,哪一代打天下时少了文人辅佐了?本朝太祖皇帝鞭死义子亲侄朱文正,不过是因文正好诗书,身边总有几个儒生,太祖皇帝便疑他亲近儒生,心怀异志,因而处死了他。这儒生现下还有用,特别是陈氏父子在厦门一带颇有人望,若咱们得罪了他们,只怕将来日子未必好过,你们都给我小心了!”
正颜厉色将周、刘等人训斥一通,张伟振一振衣袖,自去寻施琅,约好了施琅一同去查看北港镇上情形,因张伟对那些遗民不闻不问,郑芝龙亦袖手不管,故而他们虽有存粮,但举凡衣物、农具、盐、生活器皿等物皆早已断绝,强忍着熬到年关将近,眼见得张伟又带了好多物品回来,那些随同张、何、施三人同来的移民皆欢呼雀跃,连小儿们也玩起了自泉州带来的玩具,早前的移民们眼红不已,施琅发放物品之余,眼见那些人三五成群议论个不休,唯恐生乱,便先派了与镇上居民相熟的眼线前去打探,但终究是不放心,于是约了张伟一同前去查看。
眼见张伟出来,施琅迎上前去,说道:“大哥,看情形有些不妙,那些人被咱们素久了,情绪早就不稳,眼见你今日又带了好些用具回来,看情形是要抢咱们的。”
张伟冷笑道:“若是咱们无理,郑老大便会来找咱们的麻烦,现下若是他们不知死活,敢来打咱们的主意,那可正好合了我的心意。”
“大哥,你说该怎么办?”
“依我看,现下他们只是观望,如若咱们没有防备,再给他们一点刺激,这事可就成了。我看,也不必查看了,现下咱们就去准备,今晚就在这北港镇外摆下流水席,反正年关将近,也需要犒劳一下大伙,你去吩咐下人,宰上几头猪,用大锅在外面煮了,再摆上几大缸酒,等天色晚了,便点起篝火吃喝。总之是要大办一场,让镇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可明白了?”
施琅听张伟吩咐,自去吩咐人办事。不消一会功夫,那北港镇外便是一片热闹模样,施琅令人寻了一块空地,牵了几头肥猪出来,一会的功夫便杀翻了在地,猪血流的满地,引的苍蝇嗡嗡的成群飞来,小孩子们图热闹,嘻嘻哈哈的在场上玩耍,又令人抬了几大缸子白洒“砰砰”的开了酒封,那酒香顿时就在镇里镇外弥漫开来。
那镇上诸人虽然能混个肚饱,但台湾到底不比大陆,诸多物品采买不便,那郑芝龙又不欲在台发展,故而诸多生活用具皆未齐备,数年时间,岛上居民逢年过节,皆是颜思齐大发善心,从内地弄些年货来犒赏诸人,今年离了颜思齐,郑芝龙又不管事,且得罪了张伟,就是给钱张伟亦不肯帮忙,故而这些人吃的满肚子稻米、地瓜,荤腥酒肉之类,却是想也别想。
现下眼见得镇外大摆酒席,肉香酒香漫天价弥散开来,鼻子原本不欲去闻,这香味却不住的往脑子里钻,当真是令人羡慕万分。
不过,因羡生妒,因妒又生恨到也是人之常情,眼见天色渐黑,镇外新来之人笑嘻嘻成群结队而来,点起了篝火团团而坐,面前皆是小山也似的炖肉,听得他们客气几句便席地而坐,有一壮汉呼喝了几句后,众人便开始大喝大嚼起来,不一会功夫又行起了酒令,看得这热闹情形,那北港镇上诸多居民气的胃也涨痛起来。
只见那黑暗中有人暗暗召集,镇上男子三五成群摸着黑,向颜家大宅去……
“各位弟兄,这张伟想抢郑老大的基业不成,就想着法儿的要挤走你们,好霸占你们辛苦耕作好的熟田,住你们辛苦搭建好的房屋,现今又大酒大肉的摆下流水席来气咱们,侄可忍,叔不可忍,咱们今晚就和他们拼啦!”
为首鼓动的正是郑芝龙留守颜宅的家仆,虽未得到主子的明确指令,但大总管曾吩咐过有机会便找找张伟的麻烦,现下眼见群情激愤,又见对方大吃大喝,兵法云攻其不备,该家仆食君之碌,忠君之事,拽了一句不通的文言后,眨巴眨巴双眼,热切的看着围拢在身边的上百名精壮中年男子。
“没错,这个张伟成心为难我们,上个月我们凑钱去托他带些盐巴来,他有意刁难,硬是说船上没有地方了,装盐没地方?我亲眼看到他船上卸了上百头牛下来!”
“没错,他是要往死里逼我们!”
“拼啦,我看死心踏地跟他的也就那几百号人,我们怎么也有上千的精壮男子,咱们又可以攻其不备,今晚上大家伙拿上刀枪,一晚上就杀他个精光,然后夺了他的船,抢了他的钱,以后大家伙的日子就好过了。”
一伙人的情绪明显被这几个事先就买通好的内应鼓动起来,浑然忘了郑芝龙也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当下各人皆振臂呼喝,将这数月来苦熬的苦楚都推到张伟一人身上。
昏黄的灯光下众人开始商议细节,何时会聚,何时动手,何人带队直取张伟,何人防制施琅,何斌,会议半天却是全无头绪,众人皆是整日里土里刨食的主,如何晓得兵法?论了半天,那郑府家人焦燥起来,喝道:“大家伙别乱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咱们就半夜时分起事,先一齐到那张伟府中,将那首恶擒了,施何两人不过是那张伟的手下走狗,咱们擒了张伟,还怕他二人作反不成?”
“也对,郑大哥你说的有道理。”
那家人眼见大家对自已的英明决策甚是钦服,乃得意洋洋说道:“那就这样定了吧,待灭了这几个不服郑爷管束的反贼,我自会去向郑爷禀报,郑爷不会亏待大家伙的。”
众人皆满口称善,四下散去各做准备不提。好容易熬到三更时分,各人身后又多了数十人,皆是手持刀枪,杀气腾腾,也有那农夫没有兵器的,于是耙、锄、铁锹等农家独门兵器也新鲜出笼,虽不齐整,到也蔚为壮观。
当下那郑府家人一声令下,众农夫打起火把,喊一声:“杀!”,便向镇外张伟住处冲去。
上千人聚集一处,齐声呼喊,声势自然不小,但众人一直冲到张伟宅外,整个镇外仍是全无动静,除了火把的光亮外,四周黑漆漆的全无光亮。
众农夫原本气壮如牛,待见到形势如此诡异,一时到失了主张,楞在张伟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管他如何做怪,总之咱们人多,又有何可怕的,大家伙把门冲开,杀进去啊!”
那郑氏家仆一声大喊,带头向张府正门冲了过去,身后众人亦是一声大喊,跟随他一同冲了过去。虽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但好在张伟的大门原也不是城门,薄薄的两片木板很快被众农夫撞裂,看到门破有望,众人又是一声大喝,猛地一撞,啪啪数声响过,整扇门连同门框,一齐被撞倒在地。
当下上千人挥舞着手中奇奇怪怪的武器,跟着撞开大门的勇夫一齐冲了进去,张伟宅子在这台湾虽大,不过也装不下如此多人,当下有一半人冲了进去,却有一半人徒然勇猛,却也只能留在外门,呼叫助威。原想着冲进去便是一场好杀,却不料数百人将张伟脱下未洗的四角土布内裤都翻了出来,也没有寻得半个人影。
这些农夫原本也只是凭着一股怨气冲了过来,先是冲出镇来没有预料中的抵抗,众人便觉得有些不对,现下连张伟府中也是全无人踪,从未经过战阵的农夫们自是心中发毛,全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郑大哥,你说这些恶人都去了哪里?怎地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是啊,不会是走了风声吧?”
“王福根,我看你吃罢晚饭便出门乱转,鬼鬼祟祟的不安好心,定然是你跑到镇外向那张伟告了密!”
“放屁,老子吃饱了饭转转消食也有罪,我看你到是贼喊捉贼,就你的嫌疑最大!”
众人如无头苍蝇般乱搜了半天后,终于乱将起来,有质疑那郑氏家人举措方略的,也有怀疑身边某某就是敌方同伙的,正好将平日里积怨爆发出来,若不是几个老成之人在其中维持,只怕不待张伟带人出现,这伙子农人到先自已群殴起来。
不过张伟到没有这个打算,算算时间已差不了多少,躲在不远处农田里的张伟向施琅笑道:“施大将军,今晚你可要显显身手啦。”
施琅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与这些农夫打,只怕也算不上什么光彩之事。若是将来打红毛鬼,那还当的起这施大将军的说法。”
张伟对施琅的这种倔脾气甚是无奈,若不是两人交好,还真是不易承受,当下笑骂了一声施倔驴,静等着施琅发号施令不提。
自张伟决定引蛇出洞,施琅便定下了这先示敌以弱,衰敌锐气,然后四散包围,用G4卫士冲击敌阵来破敌的方略。张伟自知自已虽了解历史进程,但真正的临敌做战,却是远远不及这未来的名将,因此大概方略虽是自已做主,做战的细节却全凭施琅安排。
施琅却是谨慎的多,站在高处眼见不远处敌方火把渐乱,显是对方人心慌乱,乃下令道:“鸡丝卫士先待命,待四面火把亮起,便从镇东杀入,记得,不要杀那个人领头的郑氏家人,一定要抓活的。至于其它农人,不须客气,大杀特杀好了。”
何斌在一旁说道:“杀的太过也不好,他们也只是受了盎惑。”
施琅横了一眼,道:“何大哥,咱们自已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不大杀特杀,吓破他们的胆,咱们可就要多死人了。”
何斌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张伟也是狠不下心,原也想说话下令少杀,不过见施琅如此施为却也没错,又见何斌碰了钉子,当下便将求情的话又吞回肚里。
施琅也不理会两人,一遇战阵此人的将军本色便显露出来,若仍只是随着张何两人忙于琐事,只怕周刘等人永远不会服从他的指挥,现下此人脸上杀气腾腾,浑然不理外事,只指挥着身边的亲随传达命令,张何两人也在心里暗赞,此人颇有大将之风。
当下由施琅发号施令后,围在四周的张何施三人精选的上千健壮家人一齐点燃火把,纵身大呼起来,虽然队列排的稀稀拉拉,不成行伍,不过手中的兵器到是张何两人数次从内地运过来的精良兵器,在光火映射下当真是刀枪如林,寒光四射,虽然与那北港镇上一样皆是由农夫上阵,不过看起来是威风的多了。
那镇上众农夫正在四顾茫然之际,忽闻震天介喊杀之声,又眼见得四周火光亮起,黑暗中只见四周皆是火光,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只觉得对方刀枪如林,杀气腾腾,原本就心慌意乱的众人气势衰减的众人更觉得手脚发软,只是叫一声:“苦也”,至于如何应敌,却是全无主张。
正在慌乱之际,从镇东杀进一伙黑衣大汉,逢人便砍,尽管众农夫拼命抵抗,对方也只不过是百人左右,可是无人是他们任意一人的一合之敌,对方手起刀落,便是有人惨叫而死,这些人皆持精钢打造的薄刃长刀,力大劲沉,刀锋又锐利异常,一时间砍的镇上众人心胆欲裂。待这群凶神恶煞杀到张伟宅外,已是无人敢挡其锋,众农夫发一声喊,将手中碍事的兵器往地上一扔,乱纷纷向北港镇方向逃去。
说来也怪,那些打火把手持大刀长枪的到是并不阻拦,见镇上众人逃来,便将去路一让,自让那些吓跑胆的农人逃了回去。镇上众人此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正拼命逃跑之际,见对方让开去路,自然是鱼贯而入,从缺口处逃的远了。那郑氏家人,却也混在人潮中溜了。
待G4卫士们将四周残余的农人肃清,张伟宅院内外已是遍地鲜血,残肢内脏也抛洒了一地,待张伟赶到,皱眉道:“快些安排人将此处打扫干净。廷斌兄,今晚我只得到你宅中歇休一晚了。”
何斌也苦笑道:“虽是做了海盗,到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太惨啦。”
施琅冷笑道:“不知死之悲,安知生之欢。死上一些人,对人对已都是好事。待你们见了多了,就会习惯了。”
张伟亦叹道:“施倔驴这话说的有理,咱们现下还是太婆妈气啦。周全斌?”
“爷,属下在。”
“今次咱们打死了多少,自已又折损了多少人手?”
“回爷的话,打死了两百多,伤者无数,咱们自个儿只死了三位兄弟,伤十几位。”
“嘿,这伙人还真了不起,竟然打死了咱们三个人,全斌,好生安葬了他们,给家人送去抚恤银两,咱们可不能亏待了这些弟兄。”
周全斌诺一声,自去办理善后事宜,张伟眼见此处混乱不堪,便与何斌一同回府休息,安排人手追击抓捕,自然就落在施琅的身上。
直至日上三竿,方传来消息,在镇外三十里处抓到了逃走的郑氏家人,张伟听闻抓住此人,只吩咐人将此人带去码头,写上供词,与几个农夫人证,一并带上船送与郑芝龙解释此事。
待过了数日后,张伟接到澎湖郑芝龙回信,信上到也简单,只说这镇上众人自寻死路,与他无干。若是不欲留在台湾,可回澎湖,或送回内地。若愿留下,自此便需听张伟使令。
张伟接信,自去镇上当着众人念了,当下有大半人随来台的郑氏属下回了澎湖,只有数百人当即表示愿奉张伟为大哥,留台听令。
自此,张伟宣布改北港为镇北,方能正式自立为龙头。从这一日起,除在台南的荷兰人外,这台湾无人能与张伟相抗衡。
郑芝龙听得张伟正式自立为龙头,扛旗称霸,只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并不在意。他此时扫平了海上大大小小的群盗,除了广东刘老香外,再无人是他的敌手,在他眼里,张伟与何斌在土里钻沙,只是个土财主罢了,虽然现下很是碍眼,到也不值得公然翻脸动手,只吩咐郑芝虎,对张何二人的商船多抽些银子,也就罢了。
时间一恍惚便过去了半年,算来张伟来到明朝已一年多了,头发早已留长,他到是还不习惯将头发绾起来,自已自看了《大明宫词》后便羡慕里面张易之的潇洒模样,便也有样学样,没事的时候便换掉青色直身,穿起白色长袍,又特意令人照记忆里在兵马俑坑里见到的古车马的样子打造了一辆,于是这镇北镇里里外外没事便能看到张伟披头散发,白衣飘飘的坐在一人坐的小马车里四处巡视,张伟本人感觉到是良好,直到有一次何斌委婉地对他说:“志华,我觉得你的个头不适合穿这么宽大的长袍……看起来,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飘逸啊……”
张伟受了打击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扔掉长袍,不过乘坐马车巡视的习惯到是没改,不久之后何斌也觉得这种单人马车坐起来比轿子方便快捷的多,于是也打造了一辆,只是在陈设上比张伟更加奢华一些罢了。施琅看到两人如此做派很是不屑,有马骑便骑马,要么便坐轿,这马车岂不是画蛇添足?到是镇上来了几个身家颇富的商人,见张伟两人带头,不管喜不喜欢,也各自打造了一辆,于是在这镇北镇上,没事便能看到一辆先秦马车辚辚驶过,到是比原本明朝那笨重丑陋的骡车漂亮的多了。
因年后岛上粮食大熟,稻米、地瓜、土豆之类收了足有上百万斤,除了农家留着自用外,张伟等人皆贱价买了来,又修了几个超大的粮仓,将粮食储存起来,何斌又亲赴了几次福建,到是没有再用银子招募人来台,而是以提供农具,耕牛,免费粮食为饵,陆陆续续带了近五万人来台,因人口日多,又拆了原北港镇上的旧房,建起更坚固的瓦房,设东安、西定、宁南三镇,与镇北合称台北四镇,四周设两人高的木栅,设以箭楼警备,又设台北衙署,虽无名份,到也是井然有序。每镇皆设镇首,管理日常事物,因台北初定,诸人皆以垦植为主,平日里到也没有什么纷扰。左右不过是张家丢鸡,李家失牛,镇首下自设捕盗官一职,因而这台北算不上是三代之治,到也算是升平之世了。
至于朱元璋设的保甲制度,张伟到是坚决不要,虽然不是老子小国寡民的信徒,但张伟也坚信,政府越小,事情越少,政府越大,事情越繁。政府对民众干涉越多,说明这个政府越专制,反之,让民众在需要以外感受不到政府的存在,反而是件好事。
这一日眼见试种的甘蔗大熟,张伟约了何斌、陈永华一起去蔗田查看,商议如何榨汗取糖。那陈永华半年多来诸事不理,虽从未恶语相向,但也不为张伟出一谋,划一策,平时只是看书下棋,钓鱼闲逛,至于其父陈鼎,见了张伟便冷脸相向,做出守节妇人不屈权贵的模样,张伟也是无奈,只悄悄派人送了些银两到厦门陈家,报了平安后又取了回信回来,如此这般数次,陈鼎也很不好意思,见了张伟也肯略略点头了。他到是与陈永华不同,虽然不理张伟,但因台北设立官学,令八岁以上孩童尽皆免费入学,陈鼎虽不肯参与教学,到是与张伟聘请来的几位老夫子相交甚好,平时来往时议论,对张伟不收赋税,扶助贫苦农民屯田耕作激赏的很,但至其它如跨海贸易,操炼G4的方法颇有微词,特别是老先生携子搬出张府,在街边一幢小房内安身后,每日清晨听那些“鸡丝卫士”呼号而过,扰人清梦,陈老先生便是不爽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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