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间,那劳伦斯带着十余英人笑嘻嘻自码头处赶来,远远向张伟叫道:“阁下,咱们这便去选择建造炮厂的地址吧?这对您可太重要啦!”
张伟因见一众英人皆得意洋洋,为防将来有嚣张跋扈反客为主之患,原本欲直接堪踏大炮厂地址,思量之下,到是对急步而来的劳伦斯道:“铸炮,只是为将来之需,现下我台北有镇远军,便是没有大炮,击败荷兰人也是易如反掌。”见劳伦斯露出不信的神色,张伟笑道:“眼瞅着就要响午了,大家总要吃饭。与其回镇上,到不如去兵营,也让劳伦斯上尉开开眼。”
何斌与施琅相视一笑,知张伟想给这些英人来个下马威,施琅便向张伟道:“现下我还是镇远军副统领,我先回去,张罗些好酒菜,咱们可不能薄待了这些好朋友。”
张伟心知肚明,也笑道:“难得尊候也通一次人情世故,很好,你先去准备吧。”又向身后张瑞道:“你也不要跟着我,去带人帮施统领的忙,把张鼐张杰也都叫上,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张瑞听命,吩咐张伟身后其余卫士多加小心,自带了两人飞马而去,施琅向那劳伦斯招呼一声,便也骑马先行而去。
那劳伦斯不明就里,还以为施琅当真是去张罗酒菜,眼前顿时浮现上次在何斌家里品尝中国大餐时的情形,一瞬间口角生冿,将嘴抿了一抿,向张伟道:“贵国历史悠久,种种文明领先欧洲甚多,实在是令人好生敬佩!”
张伟肚里暗骂:“待两百多年后,你们的后代喝中国人血,食中国人肉,享受中国人奴才一样的款待,也是一般的说法。领先,还是让中国人的铁与火领先吧,这美食之类,领不领先也不打紧!”
表面上不露声色,只微微一笑,以示对劳伦斯的恭维心旷神怡,又向他问道:“这次贵国给我带了什么样的铸炮专家?我听说那澳门的葡萄牙人波加农,可是好生了得,大明帝国的几百门大炮,大多是向澳门炮厂购买和仿造的,这可当真是了不起!”
那劳伦斯将脖子一拧,道:“阁下,那葡萄牙不过是欧洲小国,他们的制炮水准算的了什么!此次我为您带来的几位铸炮专家,都是英国东印度公司里顶尖的好手,可以满足您任何要求!”
张伟闻言似笑非笑,道:“射程十里、爆炸弹丸、分装弹药、后膛装填、有射表、瞄准具,精铁铸造……”
那劳伦斯身后几名大鼻子英人闻言,皆是双肩一耸,嘀咕几句,却原来是答道:“这些原本就是长管加农炮的特征,全然没有问题。”又道:“卖给阁下的战舰,上面的大炮除了射程略有不足,其余皆符合标准。”
张伟冷哼一声,道:“这就没错了!刚刚我说的那些,全是我中国内地军队红衣大炮的标准,你们若都是这样的水准,也强不到哪里去。”
从英人原待不信,却见张伟说的头头是道,一时间惊疑不定,那劳伦斯勉强笑道:“阁下,请相信我们的炮师,一定会为您铸造最先进的大炮。”
张伟不置可否,见有随众将马匹牵来,便道:“先不说这个,咱们先去兵营,饭后再说。”肚里却在暗笑:其实直到明末,才由吴三桂在山海关首铸钢壳铁芯大炮,至于射程,现下的红衣大炮有效射程只是两千五百至三千米罢了,开花弹么,明末时是有了,后膛装填,只是少数火炮能够如此,至于射表、瞄准具云云,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反正吹牛不必报税,趁英国人对内地军队不大了解之机,抬高一下自已的筹码,那又何乐而不为?
当下各人骑了马,向兵营驰去。与这台北码头相离最近的自然是镇北镇,一路上都是张伟令人修的条石官道,跑起来甚是快捷,待离镇外五六里处,转上一个弯,跑上十余里,便是那镇北兵营所在。一路上原本没有人家,现下人口渐多,张伟又令人在沿途植柳种树,又因知台湾所产水果好吃,便在这镇北至兵营的路上使人一路种植了桃树,后来时日长久,镇上百姓便只管称那兵营所在方向为桃园。
众英人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风光,当时欧洲人在环境卫生上可没有什么讲究,整个伦敦和巴黎都被称为大粪坑,当真是肮脏之极,张伟来自现代,对环境上却是讲究的很,虽然招致不满而始终不改初衷,于是众人奔驰在这干净整洁的条石大道之上,眼前皆是刚发芽露青的桃树,众英人始觉适才劳伦斯称赞中国先进文明于英国,未尝不是全无道理。
距离兵营尚有里许,便见那飞骑三卫上千骑身着皮甲,腰悬绣春刀,阵列于镇远兵营大门之外,见张伟等人来到,张鼐等人一声令下,上千人于马上将大刀抽出,举于胸前,刀光被日头一照,映射出耀眼的光茫,张伟等人只觉得白晃晃一片,咪一眼再去瞧,却见那些骑士将队型一变,分为两翼跟随在张伟一行身后。那劳伦斯心内暗惊,要知那时欧洲虽已初步进入热兵器时代,但重骑兵的威力却也不是早期火
枪兵所能挡,其后若干年英国内战,克伦威尔以两万骑兵横扫英国,骑兵之威,仍在其它兵种之上。这飞骑卫人数虽并不多,但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又手持大刀,威风凛凛,令一众英人顿生被压迫之感。
劳伦斯在马上干笑一声,向张伟道:“阁下手下的骑士当真是雄壮的紧,令人好生羡慕。”
张伟只是一笑,知他尚不服气,一千骑兵固然声威不凡,到也吓不到这离国万里这遥的大英帝国海军上尉,当下只是略一点首,将马腹一夹,带头驰进兵营之内。那劳伦斯见张伟如此,心道:“这么点骑兵就想吓倒我么,也未免太过幼稚。”
张伟却不知身后劳伦斯正在腹诽,纵骑驰进兵营后,眼见得六千军士黑压压站满操场,施琅周全斌等人见张伟纵马驰入,一声令下,六千军士将手中火枪一举,单膝下跪,高喝道:“叩见统领!”,数千人声调一齐,听起来悦耳之极,张伟心头大喜,差点便想挥手道:“同志们好……”,不过按捺一下心神,将脸板住了道:“诸位辛苦,都起来吧。”
三卫士兵皆暴诺一声,将身站起,正好那些英国军人也进得营门,见了如此声势,到是吓了一跳。那施琅策马驰到张伟身边,向张伟大声道:“属下施琅,率镇远三卫士兵,恭迎统领!”
张伟大笑道:“很好,选几个人打打靶,给英国朋友们瞧瞧。”,说完向施琅一挤眼,施琅自然心领神会,自去选一些枪法最好的兵士向靶场方向而去。
张伟转头向劳伦斯道:“我这些兵士,可看的过?”
劳伦斯看着场中黑压压一片持枪的兵士,只见各兵士皆身着青布小袄,头戴圆笠帽,手持长枪,左腰间挂着三个铁筒,显是装的火药及铁丸,右腰却悬着细长钢刀,虽不如大英帝国陆军穿着的那么红红绿绿,看起来却更加威武整齐。便向张伟笑道:“阁下当真是兵强马壮,身为盟友,当真是欣喜的紧。”
张伟一笑,向劳伦斯道:“我手下的将军们听说阁下带来的大多是职业军人,他们身为军人,当然要用军人的方式来欢迎阁下,请阁下参观我们的兵士打靶。”
“那自然是一定会从命,非常感谢贵属下的热诚。”
当下由张伟带头,领着一群英国人向靶场而去,因怕马惊,各人都吓了马,那伙英国人听说要看这群东方士兵打靶,见惯东方人使用冷兵器的大英帝国军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各人神色轻松,说说笑笑的跟在张伟身后,只怕是对一会的酒席兴趣到是更大一些。
到得操场西侧的靶场,众人一看,却有一百名士兵早已在列队等候,见张伟等人到来,上来一位队长请示,张伟点头,令那队长开始。那队长将小旗一挥,十名军士一梯次,持枪趴到靶位上,对面又有人将小旗挥上几下,那十名军士便将扳机一扣,“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后,各人迅速站起,身后又有兵士补上,那边的枪靶亦不断更换,打好的靶便有人送到张伟这边来,整个木靶上皆是铁丸穿过的弹孔,大多是命中靶心,张伟先还瞧上一瞧,后来便不大肯看,只让人把靶子递给身边的众英国军官观看。
那劳伦斯开始尚不以为意,只当张伟的这些兵士使用的是中国式土枪,待后来没看到兵士打火点火绳,方知这些军士使的都是燧发枪,只需扣动扳机撞火,便可将铁丸射击,至此众英人方才仔细观看,待看到这百名兵士枪法过人,五十米靶几乎都可命中靶心,虽怀疑对方刻意挑选,但一下子能找出上百名如此枪法的兵士,这支军队的实力,却也是不言自明。
待打靶结束,劳伦斯见张伟向自已看来,方挤出一丝笑容道:“啊,尊敬的阁下,这些士兵的表现当真是棒极了!”
见张伟不置可否,又将手向操场上列队的兵士一挥,道:“这六千士兵,足可横行东印度群岛,不管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在陆军规模和精锐程度上,都不足以与阁下的这支军队抗衡!”
张伟见他刻意不提英国,心里暗笑,却也不好逼他,心道:“待我将军队规模再扩大一倍,只怕这整个南洋,没有人在陆军上是我的对手了。你们欧洲瑞典的国王古斯塔夫争霸欧洲时,属下军队还有一半使用冷兵器,老子已经提前进入全火器装备,就是那明军,所用火器现下都比你们欧洲军队多,你们也只能用战舰上的火炮和一些火枪却吓唬现下南美北美那些不开化的国家,在我这里,还敢这死鸭子嘴硬!”
又想:“不过这陆军使用的野战火炮,到是得抓紧铸造,光凭火枪可不成。”
想起火炮一事,便不再与劳伦斯多说,将手一让,领着诸人向施琅等人平素用餐的饭厅而去。
张伟边行边想:“现下荷兰人在台湾也没有什么大城,攻城大炮少铸那么几门就是了,到是野战的小炮,一定要先多铸造。记得拿破伦当时横扫欧洲以三营士兵为单位配备小型的野战火炮,又是首先将火炮部队单独成军的,当真是威力无穷,高科技的产品我不能造,但这些战法先提前拿来用上一用,到也不费什么事……”
走的近了,众人闻到饭厅里的酒菜香味,身边众英人已经是口鼻直动,馋相毕露,张伟一笑,虚掌邀道:“诸位,快请入席!”
众人应邀而进,依次入席,那劳伦斯见施琅进来,解了盔甲入坐,故意向施琅恭维道:“将军,您的军队是我见过最精良的!”
张伟在肚里骂道:“又来分化拉拢那一套了。”
施琅正容答道:“镇北军正是在张伟大人的领导下方有今日的成就,施琅怎敢居功!”
又道:“不久之后,我就要离开镇远军,去指挥阁下带来的舰队,还望您麾下的军官能鼎力相助,给我们最好的海军训练方法。”
劳伦斯干笑道:“那是自然,施将军当真是谦逊过人,令人佩服。”
施琅焦黄枯瘦的脸上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答道:“如此便好!请大家举杯共同敬我们尊敬的张伟大哥一杯。”
说完冷眼扫视了劳伦斯身旁那些将要上船执教的海军军官,到令得那些急欲用餐的英国军人们后背心一阵发麻,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男子未必是想象中那么好打发。
当下众人先敬了张伟,又吆喝着灌英国人的酒,若不是张伟担心下午选址的事,只怕这些英人全都要醉卧当场,中国白酒之烈,岂是那些喝惯了低度脾酒的洋鬼子能承受的。
待酒足饭毕之后,众人一共饮茶,当时中国出口大宗之一便是这茶叶,可惜洋人不知饮茶之法,有在茶内加糖的,加盐的,也有将茶叶煮上一煮,用来当菜的,真正的茶叶用法,到是很少有人知晓。众英人眼见张伟等人将放在细瓷盖碗内的清茶吹上一吹,轻啜一口便放下,也只得依样画葫芦,却是浑然不知这样饮法有何乐趣,有几下大鼻子英国佬便在心里暗想:“怎么这个将军如此小气,连糖块都舍不得给我们放上几个……”
张伟到是颇为享受英国人自南美带来的雪茄,吞云吐雾之余,几乎落泪,此时中国虽有少量烟草种植,不过在现代吸惯卷烟的张伟如何能忍受当时劣质烟草的冲劲,因而被迫戒烟良久,现在倚在藤椅上大吸特吸优质雪茄,当真是昏昏然,飘飘然,如坠云中雾里……
劳伦斯见张伟如此享受,便向张伟建议道:“阁下,您既然如此喜欢吸雪茄,到不如下次我帮您弄些种子,便在这台北种上一些,吸不完的可以出售盈利,这岂不是更好?”
张伟摇头道:“这也罢了。吸烟于人体不好,我害我自已就成了,不必再为赚这几个钱来害我的同胞。”
何斌在一旁点头道:“志华这事考虑的对。我就不觉得这烟草有什么好的,活活的呛死人!到是茶叶,志华,我看,过一阵子弄些人多种些茶,这出口贸易,茶叶也是大宗。咱们以前粮食种的太多,现下除了白糖能出口赚钱,其它的收入真是太少了。”
张伟答道:“廷斌的话甚是有理,只是我们现下放弃了日本和东印度的贸易路线,不知道英国朋友的孟加拉和印度贸易区能不能接受我们的产品?”
当时中国出口大宗的货物,便是生丝与茶叶,往日本出口还有种种文化用品,如毛笔、砚台等物,只是现下这些贸易线路都把持在郑氏家族手中。数十年后郑芝龙降清,其子郑成功起兵抗清,初始时无钱无兵,还是收拾了乃父的二十多艘海船,一年的贸易额便是一百六十多万两白银,郑成功由此收拾旧部,成功的发展起近二十万的雄兵强镇,海外贸易之暴利,由此可见一斑。
张伟现下在台北出口的主要商品还只是白糖,因考虑不能与郑芝龙起冲突,故而忍痛放弃生丝与茶叶等物的贸易,现下与英国人合作,到是不必担心贸易冲突的问题。思来想去,当真是在夹缝里求生存,不由得不叹一口气。所幸不久之后便能打跑荷兰人,然后于之谈和,以台湾为贸易中转地,避开郑芝龙接手荷兰人的贸易线路,便可在短斯内积聚集大量资本,以利强兵。
劳伦斯在一旁见张伟忽而愁眉叹气,忽而紧咬牙关,急道:“阁下,我们大英帝国财力雄厚,印度又是很大的国家,完全可以接受您所有的产品,尽管放心好了!”
张伟心道:“把产品卖断给你一家,价格上可吃亏死了,你当我是傻子么。”
表面上却展颜笑道:“如此甚好,这我便放心的多了。
此事谈妥,各人皆喜笑颜开,张伟便正色道:“大家伙儿别只管喝茶,全斌,国轩,你们说说看,咱们的炮厂建在何处为佳?”
又道:“你们想好了回话,还有,这炮厂不光是铸炮,还要仿制现下镇远军使的这些火枪,规模不小,大家仔细想想罢。”
施琅在一边答道:“硬想也不是个办法,让英国人说说看,这炮厂要有什么要求。”
见众人眼光转在自已身上,劳伦斯转头与身后的铸炮师嘀咕一阵,答道:“这炮厂么,地方大,地势要平,但还有有些小山用于炮厂试炮最好,需离民居较远,还有,要有充分的淡水,最好是离河边较近。”
众人闻言,各自皱眉思索,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张鼐先道:“若仅是这些,我心中到有个地方。只是没有地名,从镇北镇向码头方向的大路,走上一半,往西北方向拐,大约十里路程,便是那处地方了。”
“甚好,大伙儿这便一起动身,和张鼐去看看。”
张伟振衣而起,带着众人出门上马,向张鼐所说的地方驰去。一路上风驰电掣,各人心中皆是兴奋莫名,从镇远军兵士手中使的火枪各人便知道优良火器之利,待英国战舰一来,诸将虽大多是陆军将领,却也忍不住上舰察看,待看到一艘军舰上装备那么许多威力巨大的火炮,想到遇有战事那数百门舰炮齐发的壮观景象,各人都是心痒难熬,现下张伟投巨资兴办炮厂,将来镇远军亦将大量装备各式火炮,想到此节,自周全斌以下,镇远军各将当真是兴奋之极。
当下由张鼐一马当先,带众人自荒野里向那处荒地驰去,所幸这台北荒地到没有什么扎人的荆棘,虽然草深过膝,到也不碍甚事,各人都是急性子,除了何斌远远落在后面陪着一众英国人,其余诸人皆是快马加鞭,只盼能飞去才好。
十余里路,只不过奔驰了半个时辰,便听那张鼐叫道:“到啦,前面便是一条大河,你们看,那东面还有十几个小山包,正好可做练炮之用。”
张伟骑在马上向四处眺望,但见那四处荒草从生,直过人膝,一阵微微掠过,那些荒草随风摇摆,竟然能看到几只鹿惊惶跑开。张伟向各人笑道:“古人说阴山草原是风吹草低现牛羊,咱们台北是风吹草低现麋鹿啊。”
何斌正好赶来,闻言笑道:“志华你不说我到忘了,听说台南那边正捕杀鹿群,卖到日本给武士做皮甲,利润可是高的很。”
张伟冷笑道:“我何尝不知这个赚钱,不过,我宁愿少杀一些,给自已的骑兵装备,也不会为了赚钱把台北的鹿群杀光,待咱们打下台南,除了原住民可以捕猎,汉人禁猎!若是有需要,咱们自会组织人猎杀一点,竭泽而渔,这种蠢事咱们不干!”
何斌咂嘴道:“这话算是歪论,我不与你争执,不过日后杀鹿是免不了的。”
张伟亦知让古人明白现代人保护动物的理论无异于对牛弹琴,便也不再多说,只用马鞭指指前方不远处的大河,向张鼐问道:“这河叫什么名字?”
张鼐皱眉道:“属下只知道有这么一条淡水河,什么名字到是不知。”
张伟笑道:“这名字不是有了么,就叫淡水河罢。”又向那劳伦斯问道:“上尉,您看这里如何?”
“非常好的地点,只是道路不通……”
张伟将马鞭抽向身旁的杂草,大笑道:“就这些?放心罢,十日之内,开条土路出来,三十日之内,青石铺路,同时还会把相关建筑建好,铁,琉璜都会给你们搞来,半年之内,阁下必须给我铸出炮来,大炮我暂且不要,只要一千斤左右重量,射程在两千米左右的野战小炮,三轮炮架,要五十门,能办到么?”
劳伦斯为难道:“阁下又何苦如此着急,铸炮并不简单,需要小心从事,若是着急铸造,不小心炸了炮膛,必定会有死伤。”
张伟诧道:“咦,阁下带来的不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铸炮师么,怎么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到?”
见劳伦斯神情难堪,脸涨的鸡冠般血红,张伟纵声大笑道:“阁下,我是在和你开玩笑,你放心罢,我会派一些技师来和你们学习,有什么危险,让我的人上,你的人这么优秀,在后面躲着就是,安全第一嘛。”
见各人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张伟又冷冷说道:“我想你们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现在明说了吧,我现在要扩军,这枪,我还是从澳门寻葡萄牙人购买,自制枪支的事情,待日后再缓缓办理,但是这野战用的火炮,你们必须给我铸出来。”
“阁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这一直以来阁下并没有火炮,怎么现下却恨不得立刻拥有一万门火炮一般?”张伟先令周围护卫退下,止留何施二人,方对对劳伦斯说道:“很简单,我要在今年结束之前,攻打台南,驱走荷兰人。海上我们两家合作,应付荷兰东印度公司可能的反扑,台湾这边,我个人单独负责,赶走荷兰人后,他们在台湾的贸易航线,由英国接手,你们看如何?”
劳伦斯闻言大喜,细思过后却又疑道:“阁下现下只有四艘战舰,荷兰人在台湾却有六艘,若是海上力量不够,阁下无法顺利登陆,步兵强大也是徒劳的。还是等过两年,阁下再装备几艘我们大英帝国的优良战舰,再与荷兰开战不迟。”
“荷兰在台湾的主力船只是三艘,而且舰上火炮数量不及我们的战舰,其余几艘都是改装过的小船,战力薄弱,我相信,在阁下带来的优秀的海军军官的训练下,我的水手会成为当今最优秀的海军战士,完全可以击溃荷兰人在台湾的舰队。况且,我还会去购买几艘咱们中国自已的小型战船,请上尉不必担心。”
“关于铸炮的事情,我们应该可以办到,但是与荷兰人开战,此事殊为重要,我得回东印度公司向高层汇报此事,请阁下耐心等待。”
“哼,你们可以不打,但我张伟一定会打!就算你们不应付荷兰人的援兵,我也有把握利用岸上的防御力量赶走他们。不过,到那时,你们休想在台湾捞到半点好处!”
“是的,我完全明白阁下的苦衷,我把我的助手们留下,现下就回公司向高层斡旋,并且沟通好双方的作战计划,请阁下耐心等待,我最多三个月便可以返回,之前请阁下必务忍耐,不要提前计划才好。”
“这一点请你放心,在水手没有训练好之前,火炮没有到位之前,我也不会傻到用步兵翻山越岭去和荷兰人硬拼。”
当下与英国人计议已定,堪踏好炮厂厂址,算妥了所需财力、工匠,一行人方在暮色中向镇上返去。各人都疲累不堪,一心只想早点回去休息,只有张伟在想:“郑芝龙会如期与刘老香开战么?熊文灿有记载中那么贪财么……”
张伟等人回到台北官衙,自有人领着英国佬去歇息,何斌等人也是疲累不堪,只待立时便回府休息,张伟却笑着向各人招手,道:“我也知大伙累了,不过现下事情繁芜,咱们趁热打铁,把最近的事安排好,然后大家伙各忙各的,岂不便当?”
何斌只呻吟一声,人却进了大堂,吩咐人搬了椅子坐下,方道:“志华,什么事情这么急?”
张伟见诸人已经坐定,方笑答道:“廷斌,我就说你平日里早起与我一同跑步,你却不听,看你年纪不过大我两三岁,精力却是差的老远,将来再过上十年八年,我看你连路也走不得了。”
何斌将嘴一撇,却不答话,他也知张伟施琅等人那般的健身办法有效,只是积习难改,早上起来,只想让美貌丫头扶着散散步也罢了,让他去跑步出一身臭汗,那是想也别想。
张伟见状一叹,心道:“这么点小事也难改,更别提别的啦。中国士大夫阶层的改造,可比农民更加的困难。”
抿嘴一笑,向众人道:“何大哥是文人,你们可都是军官,大家伙儿少跑一次,我便罚你们绕着台北五镇跑一圈,都给我小心了。”
周全斌等人都轰然一笑,乱纷纷道:“手下的兵士都跑,我们若不跑,将来这兵都没法带了。老大放心好了。”
见大伙如此说,张伟笑道:“如此甚好,那么都给我坐好了,别说累了一天便可以东歪西倒!”
各人见张伟认真,方才不顾疲累,各自在椅子上垂手端坐,只待张伟发话。
“各人都听清楚了,施副统领即将上船统领海军舰队,日后镇远军的大小事务,汇总了来报我,没办法,我只得多管一些了。还有,新设镇远军监军司马,由罗汝才担任此职,诸位,凡违纪通敌者,可要小心汝才了!”
众将又是一阵大笑,只是眼神向那罗汝才看去,却都难免有些忌惮之色。张伟见状,心下甚是满意,军队没有制约,始终是件不妥的事,罗汝才暗中监视已有数月,只是没有名目,效力甚是有限,现下给他一个正式名义,也好让他放开手脚。
见众人没有异议,又向张鼐张杰二人道:“张鼐张杰,自从让你们监视军民,我看你的性子也不适合做这些事,现下让你去镇远军,你们手下的飞骑左中两卫划给张瑞指挥,仍然做我的亲卫,至于你们原来负责的那一块,都交给高杰做。”
说完露齿一笑,向众人道:“我知大家都不喜那高杰,不过恶狗也有恶狗的用处,这人我是要好生重用的,各位都位高权重,现下都是赤心保我,不过将来家人亲戚有没有异心,却是谁也不敢保。还有内地那边的信息,我也需要高杰帮我打探,谁要是为难他,便是为难我,都记住了!”
诸人闻言皆不敢做声,唯有何斌道:“志华,你说这些也不怕大家伙儿寒心!”
“廷斌兄,我也是丑话说在头里的意思。我自然知道大家都随我多年,没有二心,不过防患于未然,让大家多些警惕,也是我保全之意,若是没有约束,一不小心闯出了乱子,那时候是追究还是不问?”
何斌坑哧几声,终究没有继续反驳,张伟却又向他道:“廷斌,你休要不悦,这特务政治我原也深恨之,不过上位者种种心惊担忧之处,你不能全然了解,我若是有什么意外,便是项上人头不保之时,只能多养恶狗防身罢了。不过,大家请放心,我张伟绝对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只要大家不负我,我终究不负大家就是了。”
又道:“今日在场之人,都是我的心腹,说话都没有防备你们。若是我现下的话传了出去,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众人自是唯唯诺诺,连声答应。张伟长舒一口气,伸足一个懒腰,道:“现下来说正事。铸枪铸炮,需要的铜、铁、琉璜等物,我令人勘探了,这台北矿产不多,但以上各项,到也还有一些。只是,这些矿都需大量人手前去开采,我的意思是,先将台北五镇那些无地的流民无赖一并抓起,先送去采矿,其后再有犯罪之人,也一并送去,再从山中寻些原住民,给他们酒食,大概也就够用了。”
何斌自然知道张伟现下最着急的是开采那金矿,只是怕人多嘴杂,泄露出去。凝神细听张伟又说道:“开矿,内地政府是最忌有人在矿工中煽动事非,聚众闹事,故而管束极严。我到不怕有人闹事,不过究竟开矿的都是些罪人流民,还是要调动兵士去严加管束才是。就在三卫中各出五十人,轮班看守外围,里面的事,由台北巡捕厅负责,你们不必管了。全斌,你明日带着冯锡范,去澳门与葡萄牙人接洽,咱们再买一万只火枪,催他们早些到货,这次可不要一去大半年!”
周全斌笑道:“除非是船在大海上沉了,不然全斌一月内准回。”
“如此甚好。大家伙散了吧,累了一天,我还拉住你们,可别面情上笑,肚里暗骂!”
“末将不敢!”
张伟见众将鱼贯而出,却伸手拽住何斌,笑道:“廷斌兄,你先别走。”
何斌将脸一皱,模样到似要哭出来一般,苦笑道:“志华,又有什么事情!”
“廷斌兄,依你看来,咱们将来运兵的船,还有十艘小型战船,咱们是去福建购买,还是在码头弄个船厂,自行建造?”
何斌沉吟道:“按说是买合算,现下就自造的话,还需聘请工匠,搭造船厂、船坞,所费更多。不过,若是将来所需船只较多,到是自造更好。一来可以熟手,学习经验,二来买船总需被人盘剥利润,价格总比自已造船来的贵些。”
张伟抚额道:“廷斌兄,此事你给拿定了主意好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便自造吧。我知你的意思,将来贸易要扩大规模,战舰要狠劲的造,这些都极耗银两,于其受人控制,多花银子,到不如咱们自个造起来!”
“知我者,廷斌兄也!”
何斌笑骂道:“志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你自个儿不拿主意,是怕多花钱又惹我着急,让我自个说了,银子不凑手那阵子,你便可以一推了之!”
张伟尴尬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虽说是当家人,不过这银子的事,一向是廷斌兄你更在行些。依你看来,今年咱们能承受这些大宗的用款么?”
“炮厂一项,估摸着就得十万银子,开矿也得五万左右,买枪又得二十万左右,你又说今年要大规模的募人来台,再加上这笔使费也得三十万左右,还有日常开支,你看呢?”
张伟额头上冒起一股冷汗,直觉得背心发麻,吃吃道:“这般算来,没有一百二十万的银子是打发不了的,更别提买船或造船了。”
“正是!咱们现下不收赋税,虽说缴上来的公粮足够百万人食用。不过粮食这东西值不了甚钱,今年白糖樟脑的收益又都要给英国人抵扣战舰的欠款,估摸着年前是落不来什么钱。丝、棉、茶又没有开始弄,往南美的船刚走不久,总得年底才能回来。现下库里只余下四十万不到的银子,只怕不到夏天,咱们哥俩就得去跳海了。”
张伟苦笑一声,向何斌问道:“现下的算法还是扣除了台北在籍丁男的徭役来算的吧?”
“没错。丁男三万六千人,一年每人三十天的役期,这造桥铺路,都指着抽调丁男去做,若不是如此,都拿银子付人工,当了咱们的裤子也不够使费的。不过志华,抽役不可太过频繁,虽说都是份内的事,但农家的壮年男子可是全家的饭碗,有个三灾五常的,就算毁了一家子了。”
“这我自然晓得!廷斌兄,现下这台北发展是个瓶颈时期,紧张是免不了的。现下花钱,是为了将来赚更多的钱。就是不知道这金矿究竟如何,若是照我最基本的估算,一年六十万银可得。”
“即便如此,也还有三四十万两的亏空。”
“廷斌兄,库里的银子先兑出来买枪募兵,还有炮厂开矿用的银子也不能缓,至于丝厂棉厂,先缓一下,待金矿挖出金子来再办,一出货物咱们就倒手转卖,英国人估摸着都能吃下来。寅吃卯粮,左右挪移,总能支持下去。”
何斌嘡目道:“志华,这理财的事情有这么简单便好了。别的不说,每月十几万的军费怎么弄,下个月若是没挖出金子来,咱们就等着兵变吧。”
张伟咬牙道:“若是如此,便只能去杀上一些鹿,卖了皮发军饷。不过有一条,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是了。”
何斌笑道:“志华你杀人时到没有这么好心,杀上一些鹿到分外的舍不得。如此,我一会子回府便吩咐募人去打鹿,够二十万银子咱们便不打。总之如你所说,不竭泽而渔便是了。”
张伟恨道:“鹿又不会在底下坏我的事,我当然舍不得。好了,廷斌,暂且先这样,明儿一早咱们就带人去勘探金矿,早一日开挖,咱们的手头便好过一些。只盼这金矿出金,能比我估摸的更多一些,便是老天保佑了!”
当下计较已定,何斌拖着疲倦的身子先行一步,张伟一人撑着下巴坐在官衙大堂沉思良久,方向身边随众吩咐道:“去,把高杰给我叫来。”
过了盏茶功夫,那高杰踩着皮靴囊囊而进,向张伟叩首行礼,道:“爷叫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因高杰大步而进,步步生风,到将堂前油灯带的一晃,那高杰行礼已毕,向堂上张伟看去,只觉张伟脸孔一明一暗,到是看不出来神色如何,高杰却不敢多看,只将眼一瞄,便低下头去,只待张伟发话。
半响过后,方听到张伟说道:“高杰,上次台北械斗的事,你襄办的不错,那事我一直没有赏你,现下爷手头紧,银子是不赏了,一会子我让家人给你送一柄上好倭刀,算是打赏吧。”
高杰恭声答道:“小人为爷效力那是该当的,怎么敢当的起爷的赏赐。”
“喔?你到是一片公忠之心哪,令人佩服。”
高杰听得张伟语气不善,乃小心答道:“高杰愚鲁,蒙爷赏识,拔擢于乡野之中,怎敢不用心效力,以死相报!”
“呸!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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