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站在门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再举步走到门口,举眸望去,顿时失落起来,只见里面坐着一个姿色平庸,穿杏黄色制服的年轻女人,那里是君仪。
那女人见到了龙霄,便站了起来道:“先生您好,不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你解决?”
龙霄连忙道:“我想问一下叶君仪到那里,楼下的小姐不是说她在这里吗?”
那女人微笑着道:“哦,你说君仪啊,她刚走,是她男朋友带着孩子来接的。”
龙霄立刻被一记重拳击中心脏,说话都有些不对劲儿了,道:“男……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那女人一瞧龙霄的样子,意识到什么,不由笑着道:“你也是想来追君仪的吧,告诉你,她早就有对她非常体贴的男朋友了,连孩子都生啦,先生,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君仪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龙霄的身子靠在门口,胸口微微喘息,咬牙支撑着,走了过去道:“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我是君仪的表弟,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不信你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来。
那女人知道以君仪的性格绝不会轻易给人照片,这才相信他,向右手一指道:“那刚才你和君仪是错过了,他们走的是后门,不过才走不久,离公共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你下了楼后,顺着大街向左追,应该还追得到。”
龙霄一听,谢了她一声,便一个箭步向楼下冲去,下面果然还有一个大门,出去后就是一条大街,此时车流与行人都很少,显得甚是冷静,龙霄见到这里,心里面却涌起了一种苦涩,君仪经常这么晚下班,她又那么的漂亮,垂涎的人必然不少,的确是需要一个男人保护啊。
他一边想着,一边飞快的向前奔,大约五分钟之后,一个女人的背影霎时闪入他的眼帘,样式很简单的淡绿色短袖衬衫,显着她的削肩纤手,下面是一条白色碎花的齐膝裙,露出了她修长的小腿,头顶上是个蝴蝶形的发夹,整齐的长发向后飘散着,又正好垂在了她苗条的腰肢上,她每走一步,都如春风拂动着柳丝,她每一声低语,便如天籁从远方飘来,君仪,是君仪,这个在龙霄心里面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这个在龙霄脑海里浮现了千遍万遍的容貌,这时候如此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他这时浑身忽然酥软无力起来,就像当日中了波伊丝的“百日散功香”一样,连脚也要抬不动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童稚的呼喊“妈妈”声将他惊醒,龙霄这才意识到君仪身边的一个男人,只见他身材也挺结实,个头比自己应该要略矮一些,肩头上趴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虎头虎脑,路灯之下,一双大而灵活的眼睛在闪闪发光,眉宇之间,大有自己的影子。
不用说,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了,尽管朱丹霁与碧痕已替他生下了一女一子,龙霄已不是第一次体会到当父亲的滋味,但这个自己从来没见到面的大儿子还是让他涌动了无法用言语所能形容的父爱,是自己亏欠了他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好好的补偿这段遗憾。
瞧着那个男子与君仪并肩而行,说说笑笑的甚是亲密,龙霄也渐渐的如同走进了一个阴森黑暗的冰窖里,而这里面,正有无数的霜剑雪枪等着他,他每行进一步,心口上就会被猛烈的扎一下,血一流出来就会被冻住了,有死去的感觉,但又偏偏极度痛苦的活着,自己的初恋,自己的最爱,眼睁睁的就要永远失去了。
从宾馆到那公共汽车站不过数百米,但对龙霄来说,此时却在爬涉着人生中最艰难的泥沼,他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却不知道滚烫的泪珠已浸满了他的双颊。
过了一阵,一辆中巴车就驶了过来,前面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车厢之中,龙霄脑袋里什么也没有想,但下意识的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那出租车司机瞧着身材彪悍但又失魂落魄的龙霄,也骇了一跳,却不敢拒载,连忙将前门死死的关住,不停的道:“坐后面,坐后面。”
龙霄便从后面坐了进去,那司机特意瞧了瞧他身上有没有带家伙,这才道:“兄弟,到那里。”
龙霄指着那渐渐远去的中巴车道:“你跟着那辆车。”
那司机望了他一眼,说了声“没问题。”便踩着油门跟了上去。
那中巴车走走停停,一直开了半个小时,已到了东城郊区,车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君仪三人还是没下,又过了几分钟,到了一个路边的村子,那车便停了,那男人便和君仪走了下来,而孩子此时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龙霄见到君仪和这个男人看样子已经住在一起,心中已经痛如刀绞,随便丢给那司机一百元,就跟了进去,他要瞧瞧君仪和孩子到底住在那里,考虑什么时候现身,即使与君仪做不成夫妇,他都将是她最好的朋友,也将是她最强大的保护者,从今天开始,君仪与孩子就不会受到任何的苦累了,只要她真心喜欢那个男人,那么自己也一样的会帮他。
悄无声息的跟着,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红色的大铁门外,可以瞧清里面是一幢三层高的自修小楼,只见那男人在铁门外拍了两下,然后道:“爸,妈,我们回来了,你们快来开门。”
片刻之间,铁门里就开了一道小门,一个苍老的男声道:“噫,小龙这家伙睡着了么,快进来,邹华,你妈留了银耳粥在锅里,你盛给君仪吃。”
那个叫邹华的男人应了一声,就抱着孩子与君仪进去了。那小门又“哐啷”一声关上,瞧样子,真是温馨和睦的一家人啊。
龙霄这时才慢慢的走到那铁门之外静静的站立着,君仪并没有给儿子改姓,他依然姓龙,他也相信君仪并没有忘记自己,她怀了孩子没有告诉自己,就是因为怕耽搁自己的学业,就是因为自卑不能带给自己远大的前程,她是在做一种愚昧的让人心痛的牺牲,却不知道最终同时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龙霄的心智毕竟是异于常人的,当他在痛苦茫然之后,这时已经在渐渐恢复理性,头脑也在清醒过来,他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承受一切的伤痛,在沉重的打击下站立起来,现在需要的已经不再是怨天尤人,而是想着如何让君仪过得幸福,如何让小龙得到最好的教育,然后长大成人。是时候该与君仪见面了,无论会有多痛苦,他都要去勇敢面对。
一念至此,龙霄没有再做任何的犹豫,拍响了那铁门,只听见里面传来那邹华的声音道:“这么晚了,是谁啊。”跟着脚步声响起,那门便开了,露出一张二十七八上下,还算周正的国字脸来。
见到面目陌生,身材高大的龙霄,那邹华顿时戒备起来,瞪着他道:“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是找错门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关门,却被龙霄用左手一把撑在门上。
邹华只觉那门竟变得纹丝不动,也不知这人的力量有多大,心中也惊骇起来,提高了声音道:“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话,我就喊人了,咱们盐津村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龙霄想到这个人极可能会和那么善良美丽的君仪在一起,眼中就燃起了炉火与怨恨,好容易才克制住,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放低了声音道:“大哥,我是来找个人的。”
邹华道:“这么晚了你还要找谁,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便在这时,那楼里的人全部被邹华的声音惊动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手里拿了根木棍走了出来道:“邹华,什么事?”
龙霄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说,只是略略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君仪,你在这里吗?”
他这声音刚出口,就听到那楼中的屋子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呼,一道人影疾快的飞奔了出来,只见这人脸若幽兰,眉如远岫,桃腮樱唇,身姿婀娜,窈窕天成,清艳之中又透着几分成熟饱满的少妇香韵来,足可以让天下所有的男人一见倾心,这,不是君仪又还会是谁。
对于龙霄与君仪来说,时间在这一刻里已经完全凝固了,所有的思想也在这一刻里冰冻了,唯一有的,只是你眼中的我,我眼中的你,只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相思,只有一种天长地久的痴情,不必言语,也不必猜测,在这一瞬间,两人都读到了对方心里埋藏得最深的爱恋。
那邹华也不是傻子,见到君仪的这个样子,便知道来的人是谁了,用充满敌意的眼睛瞪着他道:“你就是龙霄。”
龙霄仍然凝视着君仪,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时邹华大叫了一声,用手向他用力推道:“你走,你走,这里不欢迎你,君仪也不想再见你。”
他的手对于龙霄来说,如同和风细柳一般软弱无力,龙霄也不去理他,只是望着君仪,喃喃的道:“你也不想见我吗?”
君仪的身子象风中的枯叶一般开始颤抖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过了一阵,秋水一般清澄的眼波显得迷乱难解起来,但还是点点头道:“龙霄,你走吧,我不愿意见你。”
君仪的回答,实在让龙霄无比迷惑,不禁道:“君仪,这是为什么?”
君仪象是在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侧过了头去,不回答他。
那邹华已知道自己万万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便大声道:“爸,快打电话报警,说我们这里有人乱闯民宅,意图不轨。”
君仪听到这话,连忙转身叫道:“邹伯伯,你不要打,不要打,我给他说一阵话,他就自然会走了。”
她说着,就走到门口,拂了拂长发,用极平静的口吻道:“龙霄,你能找到我,费了不少力吧,可是我就要嫁人了,你就把过去的事忘了吧,你的事,我给邹华提起过,我也答应过他从此忘记你,你还是走吧,我不想让邹华不开心。”她一边说着,一边挽住了邹华的手。
龙霄的观察力乃是在无数大小争斗与谋算中养成的,当了逍遥国的皇帝之后,更是学会了鉴貌辨微的本领,他见到那邹华在君仪说要嫁人的那一霎那愣了一愣,而君仪挽着他时,眼神中更是泛起了一丝激动,本来冰冷苦涩的心中忽然一振,这样的情形,只能证明君仪在欲盖弥彰,在想让自己失望而走,她应该和邹华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亲密。
一念至此,他又向前面的那幢三层楼房望去,却又见到了一个令他欣喜的现象,原来这三层楼外面都晒着衣服,底楼的一看就知道是老头老太婆的,而二楼的是几件男式T恤与背心,在那三楼,却是小孩子与女人的衣服。如果说君仪真与这邹华有什么的话,那么这些衣服绝不会分得这么清楚。
龙霄这时便如拨开乌云见到日出了一样,眼前越来越亮,心里越来越兴奋,但很快的,又一团黑雾罩了过来,要是君仪和邹华没什么,在刚才的对视中,他也完全可以确定君仪对自己的爱并没有任何改变,那么她见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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