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真相之后,张扬更加憎恨上官玉兰。很显然,邀请陈嘉生和他的同事到无极集团帮忙,是她说服傅真真收购飞扬生物研究所的重要砝码。
直升机到达蓉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飞行,这些年龄几乎都在四、五十岁以上的专家个个疲惫不堪,匆匆在餐厅用过餐后,都回房间休息去了。
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张扬看着外面通火通明,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的夜景,心里感慨万千。脚下的蜀都酒店是蓉城最高的建筑,也是前几年前才修建的五星级酒店。
张扬还记得,当他刚出校门,刚刚成立飞扬公司的时候,每当做成一笔生意,他都要和林一龙、胡青到蜀都酒店裙楼的正宗法国餐厅开一次荤,酒足饭饱之后,迷蒙着双眼到夜总会吊美眉、花天胡地。
那时的公司举步维艰,日子虽然辛苦,大家却充满了斗志,为每一次的成功欢欣鼓舞,深信自己会出人头地,爬上财富的顶端。现在,胡青身陷囹圄,林一龙葬身土谷火山,只剩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凭悼命运的无常、友情的脆弱……
良久,张扬才转过身,一对丑陋的牛眼回复了冷漠:“上官小姐,有事吗?”
上官玉兰在一分钟前就进来了,那种奇怪至极的、极为熟悉的感觉让她一言不发,默默地观察着窗前高大的背影。
听到张扬的话,她才中沉思中醒过来:“哦,刚才我和舅舅勾通了一下,他告诉我,研究出一种可以延缓人类衰老的药物,从技术层面上来说,那完全是不懂生物科技的外行话。不要说半个月的时间,就是寰球的生物科技再发展几千年,也不一定能够办到。李载沅,你究竟是什么人?真真为什么认为,你一定会完成这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张扬“哧”地冷笑一声:想探我的底?没门!
他现在对上官玉兰的成见非常之深,连应付门面的话也不想说,一挥手,随手一指从上飞机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坐在墙角的老管,示意老管才是他的发言人。而他却昂着头丢下上官玉兰,走进卫生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让冰冷的凉水冷却躁动不安的情绪。
房间里,老管冷着脸站了起来:“上官小姐,你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否则,大家都会很难堪。”
上官玉兰是傅真真从小到大的朋友,即使就读舅舅的研究生之后,被舅舅一天到晚困在实验室,傅府也是她每周必去的地方。在她印象中,傅府的这个管家虽然不喜欢说话,却从来没对她使过脸色。听到老管不留情面的话,上官玉兰一愣,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管大叔,你……”
“记住,你的责任是应付你的舅舅和他的同事,不要让他们对这次收购说三道四,向外界透露消息。还有,如果李助理的研究成功,你还要保证,陈嘉生他们不得从实验室带走一个字的资料,同样,也不能向外界透露任何有关此次研究的消息。明天事情还很多,我要休息了。”
话一说完,老管就拉过被子,躺到床上再也不理气得发晕的上官玉兰。几秒钟后,居然夸张地打起呼噜来。
受到这样的侮辱,上官玉兰气得手脚冰凉,看着年龄足以做他父亲的老管,却不敢真的发脾气。站在房间里足足发了几分钟的呆,上官玉兰气得鼻歪脸斜的表情才松弛下来,眼中一亮,突然喃喃自语道:“……如果李助理的研究成功?那就是说,李载沅的研究一定会成功喽。怎么会这样?除非李载沅像那个混蛋一样,也是外星……对,一定是这样!”
上官玉兰的表情从气愤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因为兴奋,浑身都在发抖:“李载沅居然也是超人!天啦,这个世界上还有和那个混蛋一样的超人……呃!”
上官玉兰被自己无意间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猛地堵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分地注视着老管,发现他的呼噜还在继续,这才拍着突突乱跳的胸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经过卫生间时,她举起手准备敲门,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砰”,随着关门声传来,老管就好像诈尸一样,上半身一弹,直直地坐了起来。冷漠的眼底一片清澈,哪里有半分睡意,冰冷的目光直射上官玉兰消失的门廊:“自以为是的小丫头!你不知道,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让男人讨厌吗——哪怕是我这样的老男人!”
第二天,当无极集团的接收队伍早早就赶到飞扬生物研究所的时候,马良锋竟比他们还早,率领四十五名同事等在了这幢远在蓉城郊区大面镇的独立大楼前。飞扬生物研究所的铜质铭牌被摘了下来,被马良锋紧紧地抱在怀里。
无云的天空朝霞满天,现场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悲壮气氛。那几十道血红的目光,连不知内情的燕都大学的专家们都感觉气氛不对,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上官玉兰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身边低头不语的张扬,快步走上前去。别人听不见,张扬却听得见上官玉兰对马良锋的低声威胁:“马所长,别把事情搞大。除了我们的人,这些人大部分是燕都大学的教授和副教授,他们并不知道飞扬公司已经破产的真相。如果因为你们的原因导致消息泄露,无极集团将不负任何责任。”
马良锋不屑地扫了一眼上官玉兰,一字一顿地道:“上官小姐,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只是来告个别,并不想碰到你们。是你们太心急,来得太早了!”
话一说完,马良锋一挥手,身后的人群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向停在一边的大巴走去。人群的沉默,人群留恋不舍、频频回头的目光,还有他们眼中滚动的晶莹,足以令张扬发狂!
但是,身边老管悠长平静、比普通人慢了一倍的呼吸声,时刻都在提醒张扬,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异样。他只能板起脸,耷拉下眼皮,生生承受心底的剧痛和悲伤。
“马所长,你走了,我们……我们找谁交接啊?”上官玉兰孤零零地站在楼前,尖利的嗓音有些发颤。
“研究所里有人接待你们。”马良锋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一片静穆的背影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移动。
看着大巴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陈嘉生才皱着眉头走到脸色阴晴不定的上官玉兰面前:“玉兰,那些人怎么好像对我们不满啊?那个不是西北大学的教授吗?我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见过他一面,记得他好像叫马……对了,马良锋!他虽然不出名,但是我看过他发表的几篇学术论文,他在转基因的研究上有很深的造诣……”
上官玉兰赶紧打断唠叨不已的陈嘉生,抓住陈嘉生的手轻轻摇晃:“舅舅,马良锋就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因为他对我们集团这次的收购有些误会,所以才这个样子……哎呀,这些商业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不管怎样,这半个月你可不准偷懒,要让我在真真面前露一手啊!”
面对装痴撒娇的上官玉兰,陈嘉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指点在她额头上:“你这个鬼灵精,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地退学倒也罢了,反正你把该修的学分都修到了,舅舅也尊重你的选择。看你们的样子,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不是因为张扬那孩子,我才不会来趟这趟浑水。你本来就是学生物的,你相信我们可以研究出那种惊世骇俗的药物吗?除非……除非张扬那孩子还没有死,是他来主持这次实验还差不多……”
上官玉兰本来一脸娇嗔,面带嬉笑地听着陈嘉生发牢骚,可听到陈嘉生最后一句话,她浑身剧震,目光穿过陈嘉生的肩头,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高大的“半兽人”。
“除非张扬没有死!除非是张扬来主持这次实验!”陈嘉生的话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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