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十五分钟
在小巨蛋一处偏僻无人的走道处,史特龙巨大而壮硕的身子护著眼睛缠上绷带的心眼,对屠夫怒目而视。
“大个子,让开!”屠夫挖著鼻孔,说:“等我先杀掉非人之王的狗,再来杀你一千万次。”
“她才不是。”史特龙大声地反驳,“她身上没有灵魂、内丹的味道,根本没有杀过人。”
或许在史特龙单调直线的思维中,一个连人都没有杀过的妖鬼,绝对不可能是非人之王的手下,更别说心眼还双目失明了。
但很可惜的,心眼的确是非人之王最倚赖的助手之一,其重要性甚至还超越绝无情。
心眼浑身颤抖地缩在史特龙身后,早先想要离开,按照少年的嘱咐去进行另一项计画时,不巧在走道中先碰见了屠夫。那疯狂暴戾的的杀人魔早从绝无情口中得知心眼的存在,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还是说,这是绝无情的布置?
虽然心眼曾以第二异能--隐形,想要逃过屠夫的耳目,但是那人实在太强,能够以能量分布、大气流动来捕捉她的动向,若不是史特龙凑巧碰上了这一幕,她早已痛苦惨死无数次,直到屠夫玩腻了为止。
“他妈的,我跟你废话那么多干啥,直接杀掉不就好了。”屠夫弹出一颗鼻屎,异能顺势发动。
“碰”地水泥墙面突然龟裂、炸开,露出了数不清的钢筋,在磁力的控制下,便成为屠夫的最佳凶器。
碍于毫无作战能力的心眼躲在身后,史特龙匆忙扔下一句:“快走!”就正面迎上。
一步踏出,杀气陡然高涨,史特龙浑身冒出红黄条纹,一拳轰了过去。
只见拳脚连环,势道猛不可挡,转眼将钢筋一一击飞、挡下,化为歪七扭八的废铁四散。
岂料,那些钢筋在屠夫的操控下,便如有了生命一般,虽然在首波的攻击遭到击退,随即又重组攻势,化为一道金铁织网,朝史特龙当头罩下。
史特龙毫不畏惧,再次怒吼一声迎上,挥出了雷霆万钧的一拳。
霎那拳网交触……
忽地扑了个空!
八成的织网在空中化整为零,分别锁住了史特龙的四肢、咽喉,令其动弹不得后,剩下的两成才化为根根利矛,朝胸膛直插而下。
“哼”地一声,史特龙鼻孔喷气,浑身的力量呈倍数提升……一直到原本到三倍为止,这才用力地硬扯挣扎。那股强猛惊人的力道,竟令钢筋又再次扭曲变形,而后断裂成数截,叮叮咚咚地掉落在地。
而这就是他的第一异能--无限强大之力。
“再来!”屠夫见状怒火更炽,他最讨厌杀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特别难杀。
这一次,屠夫更将磁力操纵的范围增广,就地取出数量庞大的钢筋铁块,一时间“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在失去钢筋的支撑下,坚固的水泥墙也变得脆弱不堪,纷纷塌陷崩毁,其影响之大,甚至波及到了整栋建筑的钢骨结构,令壁面出现龟裂,让小巨蛋变成了一栋岌岌可危的危楼。
照理说,如此严重的影响,正在上方的参加布道仪式的众人不可能会没发现,可是在领主使用了“领域”异能之后,早已将所有的干扰隔绝,令其他人无法察觉到这里的状况。
“有种你就不要闪,让我杀你一千万次。”屠夫气得直抓狂。
“我就不闪,打爆你。”史特龙握紧了两个沙锅大的拳头,头也不回地说:“快走!”
心眼也很想走,可是那走道唯一的出口就是在两人的前方,若要转回去,岂不又回到了布道会场,那么这样一来,她很有可能会成为少年的包袱,或是变成绝无情的筹码之一。
两难之下,心眼只能继续躲在转角处,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不断地发抖著。
“去死一千万次吧!”屠夫再次操纵著无数的钢筋,在空中分解、重组,最后化为一条黑褐色的铁龙,直扑史特龙而去。
史特龙当真不闪不避,硬是挥出无数猛拳,重击面前的铁龙,手中不时呐喊著: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看来,史特龙也是一位标准的功夫片迷,尤其对李小龙前辈万分尊敬。
在连环重击之下,钢筋断裂四散,又在磁力的凝聚下重组。可是史特龙竟能以第一异能与铁龙对峙一阵,而且还不落下风,这份本领,在灵动界也没有多少人能办到。
十分钟后……
屠夫的攻击有如天罗地网,无穷无尽,丝毫没有半点空隙可言,就算是史特龙的体力惊人,也略感吃不消,于是,他身法又变,小巧灵活,伸掌一探,或挡或卸,或拆或架,竟以另一种攻法展开搏斗。
一掌划开,劲放七分,内蕴三分,无数个圆层层叠开,以巧劲将攻来的钢筋一一挡下震开。运招移形之中,攻守严谨,态度从容,守得是固若金汤,让敌人难越雷池一步。不论防御反击,进招退步,都颇有已故的老虎之风范。
转眼招式又变,如迅雷、如狂风。
浑身的力量不断提升,强猛无匹的劲力灌注拳上,每一挥出,皆有开山裂地之威,竟将天罗地网硬生打破,逐步朝核心逼近。
钢筋四散尘弥漫,铿锵有声不绝耳,被打下的钢筋纷纷在史特龙的身后落下,却再也没有被磁力召回。
两分钟后……
双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瞪著彼此,可是相较于屠夫只是气力用尽,手足酸软;史特龙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的左臂、大腿遭到钢筋贯穿,长达数十公分的铁条穿过强壮的肌肉,留下了半截露出体外,末端处正滴下点点鲜血。
见到此景,屠夫比出了大拇指,兴奋地说:“放心,我绝对会让你死够一千万次,因为很难杀的对手,也绝对要很难死掉才行。”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的逻辑!
面对屠夫极度怪异的观念,不擅言词的史特龙并未反驳,他一声不吭地拔下铁条,同时带出了一蓬血水,溅红了身躯、地板;接著,他问了一个数学题目:
“从A到B点为一百公尺,其移动速度为无限快,要花多久才能从A点到达B点?”
闻言,屠夫竟然伸出了手指,算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狂似地扯著头发,怒吼:“反正就是一千万次,一千万次就对了。”
“不!”憨厚的史特龙摇著头,回答:“我数学不好,也算不出来。可是阿邦说过,要使出绝招之前,一定要先问对手一个问题,这样才够帅气。”
语顿,他又说:“虽然我不帅,不过我也想学一下,用出属于自己的史特龙绝招。”
“该死的,谁来杀我一千万次。”屠夫受够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他再次抓著头,拔落许多发丝,“那你就死一千万次,这样保证帅气。”
说完,他再次发动了异能--磁力、操纵灵魂之力。
岂料,史特龙也使出了他的两种异能。
“碰”地一声,屠夫的腹部中了一拳,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异能也被打断。
唾沫才刚从嘴巴喷出,屠夫的左脸又中了一拳。这次,他的脸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像连颧骨都被打碎。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屠夫就像变成了一个人形砂袋,在短短一秒之内捱上了无数重拳;那拳力刚猛雄浑,呈倍数不断地跃升。可是,速度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在电影“功夫”中,一位伟大的反派--火云邪神曾经说过:“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当绝对的速度加上无限提升的力量时,那会制造出怎样的破坏力?
在不算宽敞的的走道中,有一股猛烈的暴风正在吹起,而处于中央的屠夫,更是以亲身经历来告诉众人有多么可怕。
一颗拳头才刚在屠夫的身上留下了拳印,那道印子还未完全抚平,他的左肋又被重拳打碎,可是肋骨还来不及插进内脏,他的胸膛正中又挨了一拳。
从A到B点为一百公尺,其移动速度为无限快,要花多久才能从A点到达B点?
答案是……
一个人从平地冉冉升起,在半空中凝止不动,浑身爆出了数不清的骨节碎裂声,如鞭炮般响个不停,血水夹杂著肉碎不断地四洒溅射,喷上了墙上,又缓缓地滑落地面,直到……
史特龙几乎变成了血人,浑身沾满了屠夫的血肉,面目狰狞地瞪著那堆分辨不出形状的肉屑。
屠夫最喜欢在杀死一个人之后,让受害者死而复生一次。现在,他却恶有恶报,被人打成了一堆肉酱,而且是以他最喜欢的庞大数目。
接著,史特龙在那对碎肉中挖找著,最后掏出一颗深黄色的内丹,张口吞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才对著躲在角落的心眼说:“好了,出来吧!”
心眼依旧瑟缩在角落,她的双眼虽然不能看见面前的事物,但是,他却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血肉的腥臭味;这点,不禁让她害怕得想要逃跑,却又有股反胃的冲动直上心头,过了一会儿,她再也忍耐不住,“哗啦”一声吐了出来。
“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习惯就好了。”话一出口,拙于表达的史特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解释著:“不,我的意思是……”
史特龙结结巴巴地想要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可是一慌之下,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只能涨红著脸,“反正杀人会被关,你还没杀过人,是一件好事。”
“谢谢……”心眼能感受到史特龙急于表现出的善意,但碍于敌我阵营不同之下,只能以轻微的声音回答。
“走吧!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出去。”史特龙把手伸向心眼的肩膀,才刚一碰触到,心眼又吓得缩了下身子。见状,史特龙又说:“放心,我不会杀你,只想送你离开。”
心眼这才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扯住史特龙的上衣下摆。
一路上,两人并未多作任何交谈,沉默得只能听见窸窣的脚步声,直到接近出口附近时,史特龙才说:“走吧!”
“谢谢……”心眼再次小声地致谢。
“不过……”史特龙很为难地抓抓硕大的脑袋,露出朴实的笑容说:“非人之王那里不好,并不适合你。”
闻言,心眼的脸色倏地刷白,心中惊疑不定--为何对方知道了她的身分,却要放自己一马?
“我刚变成妖鬼的时候,是阿邦救了我,让我加入了‘风林火山’;因为他认为我是好人,可以救,所以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史特龙的表情变得很正经,“我知道你是非人之王的手下,可是我不杀你,还帮你骗人,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杀过人、妖鬼,所以你可以救,所以我想救你,就像阿邦当初救我一样。如果你离开非人之王后没地方可以去,来‘风林火山’吧!那里的人都很好,不会歧视你。”
史特龙的心思太过单纯、质朴,也很容易被人欺骗、耍弄。但就是这样憨厚的史特龙,才让自己有了选择的机会,得以找到自己的归属。
“你并不了解非人之王,没有资格那么说。”心眼轻声地反驳。
“我知道我很笨,但是我分得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史特龙摇摇头,并转过身去,“你有过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下次我会杀了你;而你是妖鬼,杀妖鬼不会被关。”说完,就往小巨蛋内走去。
心眼也跟著摇摇头--她会记得史特龙这次的恩情,如果可以,她会尽可能让非人之王的牺牲名单中不会有这个憨厚的大个子。
两人朝反方向继续前进,可是在下一瞬,他们都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藉由同类之间的感应,他们都得到了一个讯息。
非人之王死了!
“我愿意跟你走。”心眼慢慢地走到史特龙身后,拉住对方无袖背心的下摆,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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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无情姿态优雅地坐在白色沙发上,右手端著一只高脚杯;他轻轻地转动杯身,令里头的酒液也不断旋转;接著,他啜饮一口,“哼哼哼”地笑了出来。
音量逐渐地提高,到后来变成高分贝的大笑。绝无情笑得畅快无比,有种得尝所愿的快感,忽地笑声敛去,望著电视的双眼兴奋地睁大。
萤幕中,少年浑身是血,在信徒的簇拥下走出小巨蛋,并挥手对驻足在外等候的民众们挥手致意;可是在下一幕,少年却忽然仰面而倒,枪声也盖过了信徒的欢呼声。
最后一幕,是信徒们慌张地涌上前去,许多人的脸上还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拥有不可思议大能的救世主竟然会被人所暗杀。
可是绝无情却非常清楚,就在少年走出小巨蛋的那时,一名躲藏在大厦顶的狙击手扣下了扳机,子弹正中少年的心脏,粉碎了非人之王深不可测的野心,以及即将完成的伪基督之路。
“没有任何灵动人、妖鬼能够杀得了我!”
这句话言犹在耳,少年却已死在人类的枪下。的确,没有任何同类、灵动人可以杀掉少年,但是潜伏在数百公尺外的狙击手呢?
少年以“公义”之姿现身于人世,早已引起了政府当局的注意,尤其是当少年所造成的影响越演越烈,几乎将全国人民的信仰尽收掌中时,绝无情就已经能预见后果了。
于是,让少年误以为他已陷入了圈套,认为少年失去了“凡恶人见我之面,必将俯首臣服”的能力。实际上,他却将计就计,以领主、屠夫为诱饵,让对方认为那两名妖鬼才是自己的王牌,并假造出自己智穷的假象,让那两人送死之后,用以让少年放松戒心,等待致命的时机。
但早在与领主、屠夫接洽之前,他早就暗中与政府方面的高官来往,并达成多项协议,派出了一名狙击手躲在数百公尺外的大厦,以一颗子弹解决了少年。
恐怕任谁也料想不到,天下无敌的非人之王竟会死在一颗子弹之下。
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妖鬼在利益的结合下,竟然能与国家元首达成共识。
少年错估了政府的态度,还有他们对公义布道师的了解,认为自己真的能够鱼目混珠,完成伪基督之路,以公义之姿昭告天下,夺取全国人民的信仰。
当然不可能!
一个国家,只需要一个声音。在这看似先进的时代,民意是可以被操纵的,而所谓的民主,不过是独裁者变相玩弄人心的手段,只是换了个漂亮的包装而已。
所以,政府不会容忍有第二个能够集结民心的超然存在;即便是正牌的公义--国正邦,若他的行事作为超过了一定的限度,这个国家也不会允许他能够活下去。
而变数之子,也死在始料未及之中。
可是这一切,已经是五个小时前的事了。
绝无情运用了关系,拿到了摄影记者所拍摄的带子,不停地拨放、观赏、倒带……重复著这个动作,欣赏著非人之王死去的那一刻。
少年死后,使者将重新遴选地上的代行人,以完成这次的角力。绝无情深信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继承这个重责大任,现在他只需等待使者的降临,并替他加冕。
绝无情又重新倒带,重看少年被杀的那一幕,这两个小时以来,他不知看过多少次,却百看不厌。
不过这次,绝无情却注意到一个小细节,他发现萤幕中的少年在中枪前似乎说了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
绝无情又把带子倒转,仔细地重看了一次。
萤幕中,少年的嘴唇快速地动了几下。
绝无情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并打了通电话给安插在刑事局的法医,问:“解剖完毕了吗?”
“刚结束,我们的救世主心脏不见了。”那人回答著。
“怎么会!”绝无情跳了起来--少年果然作了他不知道的布置。
“老板,不用担心!”那人语调轻松地说:“我曾做过试验,使用大口径的子弹在一定距离贯穿苹果后,整颗苹果就像心脏一样,会爆得只剩下一点残渣。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如此,救世主的心脏才会不见。”
绝无情闻言松了口气,可是心中那股不安却并未因此消失,反而不断地扩大,他不禁暗想:(他已经死了,遗体也经过破坏,那我需要担心什么,他死透了,不会活过来了……)
饶是绝无情不断地说服自己,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吩咐著:“我这里有卷带子,帮我找个唇语专家,解读出非人之王在死前说过什么话。”
“老板,他已经死了。”那人觉得有点小题大作。
“我说!你作!”绝无情忽然大吼起来,照理说,他不曾那么失控过。但是,少年实在太可怕了,让他甚至认为就算死了,少年也能够击败他。
“是!我马上过去拿。”
绝无情挂上了电话,又举杯喝了一口,想要藉此冷静下来。
他不会放过任何令自己不安的事物,哪怕几句话也好;还有那个心眼,少年身边最后的助手。
想到这里,绝无情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四处寻找著那名妖鬼的下落,只要一经发现,就立刻诛杀。
“非人之王,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绝无情喃喃自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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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飞机后,再次踏上旅途的国正邦睡著了,安祥的睡脸挂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正在做一场好梦。
梦境之中,平原辽阔无垠,绿草随风起伏,叶声沙沙声不绝;他站在草地之上,闻到了芬芳草香,看见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那阳光和煦温暖,令人心旷神怡。
“呐,邦君!”
一句叫唤从身后传来,国正邦回过身去,见到了朝思暮想,却无颜以对的绘理;那个可人儿的脸上挂著甜美笑容,无神的眸子注视著他的方向,调皮地笑问:“终于振作起来了吗?”
梦里的国正邦好正经,听见这番问侯时没有胡言乱语,只是难为情地搔著头,却又笑得爽朗,“让你担心了。”
“呐,大家都很想你,也很挂念你。”绘理穿著那身白衣红裙的狩衣,说话时双手叠于腹前,姿态典雅端庄。
“那你想我吗?”国正邦的话藏著真心,也有几分促狭。
绘理含笑不语,却白了国正邦一眼。
“你一直都知道吧?藉著你的眼,看见了我的事。”国正邦上前几步,想来到绘理面前,握著对方的手,一诉分离相思之苦。
岂料,绘理退后了几步,将彼此的距离拉回原点,浅笑拒绝,“不行。”
“只要一下就好!”国正邦嘻皮笑脸地要求著。
“就算一秒,都会让你流连忘返。”绘理婉拒著:“你的眼该望著世界,并非从此停驻在我身上。”
国正邦苦笑地说:“有个恶魔曾告诉我真相,说你的爱是残酷的。”
“而你的爱又何尝不是。”绘理不禁感叹著:“凡爱你而你爱的都将遭逢不幸。”
“这只是诅咒。”国正邦的双眼忽然变得坚定,“我绝对不会放弃,然后找出破解诅咒的办法。”
“能听见你那么说,真的很让人开心。”绘理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呐,邦君,不管怎样,希望能你坚持,不懂爱人的公义是冷血的,而且太过极端了。”
“你来看我,只为了告诉我这些吗?”国正邦忽然挺起胸膛,行了个举手礼,“是的,绘理老师,我谨记在心。”
“你还是一样不正经!”绘理哑然失笑。
“你还是一样能找到我!”国正邦则无奈地叹气。
两人说话时,一阵微风吹起,吹动了两人头发,令遍地绿草如浪起伏。国正邦凝视著绘理好久,只是这次,他的眼中依旧映著对方的身影;绘理无神的双眼却似乎没有收留他的余地。
“呐,邦君,你会像那些流传千古的罗曼史一样,至始至终,只望著我一人吗?”绘理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国正邦想了好久,这才答著:“如果是现在,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当我始终只能在梦里与你相会时,我无法保证。不过此刻,我会用尽全力去喜欢你,而我的全力,大概有两百三十磅左右吧!”
闻言,绘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从未见过有人会以重量来比喻自己的爱情;可是,却非常符合国正邦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呐,你这样说,很可能会得到一张好人卡喔!”
“我现在不就是个正义使者吗?”国正邦眨眼微笑。
“不过呢!邦君,‘公义’实在太深奥了,有时可能连你都不懂。”绘理暗示著:“过去的你好自由,没有半点束缚!可是现在的你太拘束了,这样的话,你所看见的世界会很狭窄,色彩会越来越单调。”
语顿,她又说:“请你想想过去的心情,行公义的使命吧!”
“我不懂,能不能说明白点?”国正邦说话时踏前了一步。
“公义并非是枷锁,而是一条通往创世的道路,如何行你的公义,这才是难解之处。”绘理回答时退后一步,鼻头微微皱起,露出了似喜或嗔地的表情,像是在说:“我知道你的企图,想都别想。”
“我知道了。”国正邦又跨出一步。
绘理又退一步。
可是国正邦的一步,却跨越了空间距离,转眼来到绘理面前,紧紧地拥住了朝思暮想的佳人。
“拜托,只要一下就好,一下就好。”
“呐,你这是犯规了啊!”绘理终究是心软了,她又何尝不是忍著一份相思。
“去他的狗屁规则,谁敢挡我的路,老子我就打爆他。”国正邦感受著绘理的体温、散发出的香气,还有不时跃动的心跳声,是那么地契合,宛如从天地初开之时就已同步。
“真的,一下就好!”
可是那一下,真的好久、好久……
久到像是连时间都暂止,令微风也随之停下,遍地的绿草为之屏息,悄然无声地偷看著两人的爱情。
在无数的夜晚,当国正邦委靡不振时,他又真的能够完全不想起过去,忆起绘理的容颜吗?
不可能!
每当国正邦试图停止回想,绘理的模样总是翩然出现在脑海中,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不断地在记忆中上演。
但是,当他试著想触摸回忆中的绘理,即使是伸出双手,却发现自己所触碰到的,不过是幻影中的泡沫。
直到现在,虽然是在梦中,他却有如真实地看见绘理站在面前,能够感受到体温、呼吸,让他眷恋不已。
“真的,我一直、一直……只想一下子这样就好……”
“已经不止一下了。”
起初口不对心的拒绝,到现在却暗叹自己的心软。可是绘理却没有发现,当国正邦扑上来的同时,她的手早已反拥住对方,而且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地出卖了自己的心情,分隔千万里的思念想念,早在彼此相拥的同时溃堤而出。
“不行、不行的!”绘理的抗议是如此软弱无力。
“见鬼了才不行,我又没有推倒你。”国正邦反驳得理直气壮。
“不、不行的!”绘理终于狠下心来,一把推开了国正邦,同时让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国正邦再次跨出一步,试图想重温那个温柔无比的怀抱,“再一下,一下就好。”
这次,绘理笑而不答,却反问了一句:“呐,邦君,你用我的眼看我,你的眼是否看见,我眼里最真的你?”
那句话充满了无数涵义,也令空间忽然暗了下来,将国正邦拉回了现实。
可是,国正邦却不死心地喊著:“再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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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都不行喔!先生,再不放手,我可是会告你性骚扰。”
一句英语传入了国正邦的耳中,令他猛然睁开双眼,发现怀中竟抱著隔壁座位的金发女子,而且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国正邦慌张地松开双手。
“如果是的话,我已经喊救命了。”女子并不介意,反问:“想到自己的女朋友了吗?”
“她……算是吧!”国正邦想起了梦境、想到了绘理,脸上的笑容幸福不已。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人之间复杂的关系。
语顿,他又再一次道歉:“对不起,刚才太入迷了。”
“我并不介意被一位银发的帅哥拥抱。”女子性格大方,说:“而且,这算是旅行中浪漫的邂逅吧!”
这时,国正邦才看清了女子相貌,典型的西方人种轮廓,长得明艳动人,而且女子还有一双绿色的双眼,让国正邦不自觉地想起绘理的眼睛。
“我叫做邦!”国正邦自我介绍著。
“我叫做伊丽莎˙佩斯˙亚夏,你可以叫我伊丽莎。”伊丽莎伸出了手,问:“一个人出来旅行吗?”
“算是吧!”国正邦苦笑回应。
“我也是!”伊丽莎问:“你的目的地是喀他黑那吗?”
“没错!”
“我也是!”伊丽莎说:“我正在寻找题材,所以在世界各地中游览。”
“你的职业是……”国正邦感到好奇。
“画家。”伊丽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颇为自豪。她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画中的主角。”
“这不好吧!”国正邦有点手足无措。
“一幅画,当作拥抱的代价。”伊丽莎不打算让步,说:“我爱死了你那头银色的长发,而且,那也触动了我的灵感,所以希望你不要拒绝。”
“好吧!”国正邦答应了,不过,他却在心中想起了绘理所问:
“呐,邦君,你会像那些流传千古的罗曼史一样,至始至终,只望著我一人吗?”
(原来,你早已经预见了吗?)
这场偶然的误会,竟让绘理如此地担心,看来那人吃醋的方式,似乎喜欢先发制人呢!
“怎么?怕你的女朋友知道吗?”伊丽莎笑问。
(她已经知道了。)国正邦心中暗忖,无奈地叹气著,说:“她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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