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海之上,繁星辉映;夜空之下,浪潮汹涌,皎洁明月正中,双方的身影快速逼近,又如烟花般炸了开来。

  当两人落足于海面上时,抬头一看,又见漫天飞羽,飘零洒落,羽中黑红夹杂,在空中不断旋舞,又化为七彩光点消逝。

  月色羽中,双方对峙一阵,只见国正邦一头银发随风飘逸,每一次舞动,都闪耀著绚丽的流光;反观那名堕落天使,身上魔气流溢四散,张牙舞爪,让身形也变得朦胧模糊。

  公义VS堕天使,第一回合,不分胜败。

  可是在有些时候胜负只是其次,国正邦最想知道的是那位天使堕落的原因。

  第一回合的交手中,国正邦发现那名堕天使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身后的喀他黑那;甚至有好几次,对方所释放的大范围魔法都是针对著喀他黑那所发出。

  那里到底有什么?

  又是什么令他堕落?

  那身盔甲蒙住了双眼,象征邪魔的犄角也从双耳长出,如此一来,他便看不见也听不到,永远封闭在黑暗无声的寂静世界。

  国正邦望著面前的敌人,发现在那一条蒙蔽双眼的金属甲胄下,有黑色的血液泊泊流出,划过了脸庞,流下了心伤。

  因果,究竟什么是因?

  国正邦真的好想知道!

  可是在下一瞬,他只知道好痛。

  就在他分神的同时,那名堕落天使早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面前,一个威力强大的魔法就在国正邦的胸膛爆破。

  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不断向后飞跌,国正邦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转头望去--果然,那名堕天使又朝喀他黑那的方向发出一个大型魔法。

  (第四封印,发动!)

  国正邦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军刀,而背后浮现一个个透明的身影,那些来自冥府的军团,将会听从封印之主的号令,为他作战。

  (阻止他!)手中军刀一指,那些透明的身影便呼啸著包围住堕落天使,前仆后继地展开围攻。

  被那些身影一阻,堕天使的魔法也同时被中断,他不断地发出怒吼,消灭一个个阻止他的碍事者,可是却在这时,国正邦来了。

  (第五封印,让我看吧!)

  国正邦踏出一步,却跨越了空间距离,右手由拳化掌,按在堕天使的胸前。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黑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闇之地,国正邦感受到了那最虔诚的信仰,对于光明的从一而终,未曾更改,直到……

  直到无数受害者的哀嚎传入天使耳中,但讽刺的,他却是造成这一切的祸首--因为他所拥有的力量,最纯净的光明之力,在藉由暗黑炼金术师的提炼之后,就是制造尸偶兵的素材之一。

  那些苦主的亡魂不止一次地向天祈求,希望能中止这一切苦难,但是,神并未聆听他们的声音。

  而祂,虽然听见了,甚至不知多少次看见过亡魂的惨状,但是他却爱莫能助,到了最后,他替自己缝上双眼,割掉了自己的耳朵,不敢再听、拒绝再看……

  而他唯一能做的祈祷,却被黑暗所感染,有一种叫做邪恶的病毒悄悄地侵蚀了他的信仰,让憎恨取代了赞美。

  无法宣泄的怨恨日积月累,造成了堕落的主因!

  一个为了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憎恨,愿以祸首的痛苦来祭拜亡魂的堕天使。

  国正邦看见了堕天使的愤怒,同样知道了对方选择黑暗的原因;但是,他却无法任由后者随意地进行报复,因为,这样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无辜的民众。

  “说真的,这时候唯一能解决事情的方式就是比拳头了吧!”

  国正邦喃喃自语著,忽然想起了伊丽莎所留下的遗憾,突然同情起面前的堕天使,头盔下的嘴角勾起无奈的苦笑。

  “所以,跟我痛快的打一场吧!”

  这次,国正邦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就在决定的同时,国正邦的铁拳豪迈地打中了堕天使的胸口。

  堕天使的身躯在海面上翻滚,然后缓慢地沉入海底……

  无数的气泡上浮、炸裂,邪恶的身躯却在往下沉沦,忽见上方的海水破开,国正邦的身影硬生插入海中,双腿猛踹在堕天使的腹部。

  落下……不断落下……

  两人落在海底,彼此扭打成一团,在拳来脚往时挥舞出千千万万个泡沫。

  霎那光芒一闪,海水突然震了开来,不住扩散的波纹圈圈泛开,海底也随之隆隆震动,激起海底泥尘,令能见度能急转为零。

  在朦朦胧胧的泥尘海中,有一缕鲜血缓缓上涌,仔细一看,只见国正邦的上身处,由封印大能所化成的盔甲已然碎裂,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而头盔的部分,则有半边破碎不见,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就在安静无声的海底中,国正邦笑得志得意满,血水不断从嘴角溢出。

  而堕天使的胸口却多了个大洞,却又在下一瞬间完好如初。

  见状,国正邦的笑容也变得错愕。

  (原来蜥蜴的始祖就是恶魔吗?那么强的再生能力!)

  海面上,狂风大作,恶浪滔滔,汹涌澎湃,忽地一声轰隆巨响,双方破海而出,溅起漫天水花,在空中交战不休。

  就目前看来,国正邦以层出不穷的奇门绝技取得优势,用无名神兵炼成的双手不知几次贯穿了堕天使的身躯;但气馁的是,在无穷魔能的支援下,堕天使所受的伤势总在第一时间复原,让整个局面陷入了胶著状态。

  (不行,这种打法,就算打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结果。)

  国正邦在心中暗自计较,却又苦无对策,直到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恶魔的要害在于‘核’,那等于就像是人类的‘心脏’。”

  闻言,国正邦的精神为之一振,却又暗自感到讶异,不禁心忖:(是谁那么好心,难道有所谓的‘高人’在观战吗?)

  国正邦的想法虽然无聊,却也在思索的同时,催动了封印的力量。

  (灵视开启,第二印发动。)

  国正邦的双眼忽地精芒一闪,在灵能的全力支援下,他便能够看见堕天使体内的能量分布--就在对方的腹部有一团黑色的球体正缓缓地往上升,又准备行往喉咙处,这个发现,令国正邦不禁欣喜若狂,双手一握,两柄红色的弯刀便出现在手中。

  刀光一闪,如流星飞逝……

  闪光瞬间没入了堕天使的体内,在交错变幻中炸射开来,流光一闪即逝,破碎了堕天使体内的“核”。

  身受重招,堕天使恍若未觉地绕过了国正邦,向前飞出几尺,丝毫没有发现到自己的身躯已经遭人斩开,黑血不断从裂缝中渗出,而是一心一意地想往喀他黑那前进……

  “放心吧!剩下的事情就由小邦子来搞定,你就安心地去吧!”

  国正邦飞至一旁,同时洒下光沙……

  光沙触体,堕天使邪恶的身躯便在光芒中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之中……

  见状,国正邦叹了口气,却又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现在就轮到你了……”说话的同时,他快速地往沙滩上飞去。

  只是在国正邦全速赶来的同时,札诺夫却不满地抗议著:

  “万恶的,你难道转性了吗?为什么要帮助他?”

  十三冷哼一声,说:“确认他的资格。”

  在他的眼中,国正邦虽然能成功的运用封印,并且同时催动三道,可是那种作战方式,却令十三不禁大摇其头,甚至有种捧腹大笑的冲动。因为,国正邦根本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竟然以拳脚与堕天使战斗,压根儿忘了自己的武器并非在于武力,而是那无所不能的公义之力。

  所以,国正邦并没有完全发挥封印的力量,只是凭著过去的战斗经验以拳脚对敌;虽然如此,国正邦仍然发挥出超忽十三所想像的实力,将一位四阶的堕天使打得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并且占得上风。

  对此,十三的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藉著札诺夫的躯体,透露出恶魔的弱点在哪。

  “哦,他有什么资格能令你动心?”札诺夫好奇地问。

  “一个让我想亲自动手的资格。”十三说得狂妄。“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不是普通的公义布道师。”

  “能让你亲自动手的资格?那他还真是应该感动啊!”札诺夫说:“像我一样,被你亲手杀掉。”

  “你?你不过是个玩具,让我打发时间而已!”十三不屑地说:“毕竟有个不知死活的妖鬼那么有勇气想来挑战,我当然要大方一点,让他有个目标追逐。所以,感激我吧!”

  “你去死吧!”札诺夫怒不可遏地拔出双刀,再次挥向十三。

  不能免俗的,札诺夫的头再次滚落地面,在瞬间被秒杀。

  “你的确要感激,因为我让你死得很痛快,然后照惯例再给我想办法活回来吧!”十三连看都不看,目光从没离开过国正邦的身上。

  国正邦快速地飞过十三身旁,却连对方就近在眼前都没有发现,哪怕就算是札诺夫身首分离的尸体也是一样--因为十三的诅咒,除了持有某些特殊道具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记得住他,就算是被他杀死的敌人也是一样,在死的同时就被人遗忘。

  国正邦又回到了那栋被大火吞是的建筑前,只见李奇步履蹒跚地从废墟中爬行而出。他浑身有多处擦伤,笔挺的西装也破损不堪,模样可说是十分的凄惨。

  “如果按照‘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的这个定律来看,你一定是BOSS级的人物。”国正邦从空中落下,对著李奇挑眉一笑。“我没说错吧,无所不在的……李奇!”

  面对国正邦微带调侃的语气,李奇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昂然道:“‘公义’,幸会。”

  国正邦一拳挥了过去。

  那一拳打得李奇翻倒在地,眼中金星直冒,当他好不容易站起时,从背后掏出了一柄手枪,才正准备瞄准,却又被国正邦给夺走。

  国正邦将子弹上膛,瞄准了李奇,“我真的很讶异,能够让人闻风丧胆的‘李奇’竟然没有任何力量,而且是个普通人类,然后却贩卖人类的生命。”

  语顿,他咬牙切齿地说:“在美国,人人都说你无所不在;但是真正无所不在的并非是你,而是邪恶,加上你所运用的恐怖主义,让你被神话了。”

  “我虽然没有力量,但是我懂得操纵邪恶,并且赢得尊敬。”李奇比了比自己的脑袋,凛然无惧地说:“你敢动手吗?‘公义’,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我又有何不敢。”国正邦色厉内荏地说著,心中犹豫不决。

  的确,他从来都没有面对面杀过任何一个普通人!

  因为在国正邦的心中,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审判任何人的过错,也没有任何资格夺去任何人的性命,但是那些惨死的亡魂又怎么办?

  以血制裁,并非公义所为;但是恶人又真会有所觉悟,并且痛改前非?

  杀与不杀之间,往往充满了矛盾。

  “如果你不敢动手,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李奇整整衣领,笑道:“不敢杀人的公义,不过是弱者自以为是的宽恕。别以为这样就算是结束,因为这一切才正要开始。你应该要感到庆幸,我们早就有打算从这边撤离,把所有的精英都派到了别地方去,不然,区区的你,再加上教廷的异端制裁者,根本不足以成为我们畏惧的对象。”

  “那还真谢谢你啊!要不要我流两滴眼泪来表示心中的谢意?”国正邦说得讽刺,心中却天人交战。

  他到底该怎么作?

  在两人对话时,火焰不断猛烈地燃烧……在大地上、建物中,炽热无比的毁灭之炎席卷了整栋大楼,在夜晚中绽放出最刺眼灿烂的光芒。

  “碰”地一声,燃烧的大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气爆,有如伤重的野兽般嘶吼垂死前的哀嚎,在星空的见证下颓然崩毁,激起漫天尘土,滚滚蔓延开来……

  霎时狂乱的气流四溢,方圆数十公尺尽被风沙淹没,却在灰灰蒙蒙的一片尘土中,红光点点闪烁,又忽地高涨,压下了漫天沙尘,掀起了朵朵红莲,释放出足以焚天灭地的高温,狂妄地染上一切事物,让它们在高温中化为灰烬,变作点点火星飘上半空……

  但在炼狱之中,却有一头银发轻轻摇曳,在红光流转著绚丽耀眼的光彩。

  头发的主人,手中握著一柄半自动手枪,怒视著趴坐在面前的男人。而他的愤怒,却比烈火更要恐怖,足以致人于死,直达最终之地。

  而他也终于作出了决定!

  “你有无数个理由必须要死,但是,我很想听见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借口。”

  闻言,那人笑了,狂傲地说:“如果没有我们,光明又真是光明?”

  “是吗?那你还真伟大,为了成就光明,竟然自愿变成反派主角,听见这种话,我只能用一颗子弹来奖励你。”

  国正邦的手指扣下了扳机……

  碰!

  子弹并未打偏,而是正中李奇的眉心,留下一个兀自冒出轻烟的弹孔,带著碎骨、脑浆撞击地面。

  李奇的脸上仍然挂著笑容,丝毫没有半点后悔。

  而国正邦,他的思绪却回到了过去,想起了那名被遗忘的罪人--吴大富(请看最终之门第二集)。那时,他错误的认知,让对方死得痛苦无比;而现在,他终于开枪了,那究竟是对是错?

  答案,只有命运才知道!

  以及……一个不断鼓掌的恶魔!

  十三发出满意的笑声,并且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而是大方地让国正邦察觉他的存在,在对方看见他时比出一根大拇指,“你合格了。”

  赞美中没有任何讽刺之意,而是大方地表现出自己的认同。

  当国正邦看见十三的同时,浑身又感受到那一股比之使者更要恐怖百倍的魔气,那且那种强烈的恐惧感又从心中慢慢升起。但是这次,国正邦显然有了抵抗能力,虽然浑身冷汗直冒,但也能保持思考、行动的余力。

  他目不转睛地看见面前的魔王,就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不停地深吸缓吐,拼命地保持镇静,回应时也充满了自己的风格。

  “别告诉我你就是撒旦,那我会以一根中指来表达自己的荣幸。”说话时,国正邦已经比出了那个国际通用的问候语。

  见状,十三并不发怒,而是缓缓踏出一步,在国正邦的面前来回踱步,“与天使作战、与恶魔作战、与光明作战、与黑暗作战……你,的确与众不同。”

  虽然相隔千里,人在台湾的非人之王也曾听过类似的话语。

  “与灵动人为敌、与非人者为敌、与全世界为敌……非人之王,你的作为足以令使者大开眼界。”

  “所以接下来就跟你单挑吗?”国正邦非常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他妈的,我认输行不行?基本上白痴才跟你打。”

  “如果这样呢?”十三随手弹个响指,远处的酒吧突然起火爆炸,浓烟直窜上空。“因为你的软弱,有五个人死于非命。”

  “基本上我操你妈的。”国正邦踏出一步,转眼就来到十三面前,无坚不催的铁拳挥出。

  可是在下一秒,国正邦的身躯却倒飞而回,在地面上滑行了数公尺才停止不动,两眼翻白地晕了过去。

  “看来我是高估你了。”十三冷笑一声,“只不过三言两语就被激怒,连有没有人在屋内都不去判断,这种莽撞的作风,倒是很像一个自命英雄的蠢蛋啊!”

  十三扛起了国正邦的身体,随手打开了空间断层,然后望了札诺夫的尸体一眼,不过在临行前,十三的右手突然炸了开来,手肘以下的部分断裂在地。

  “果然,一只手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