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干达边境
月暗星稀,边境的交界处显得十分宁静;可是对于卫哨的官兵而言,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虽然,双眼看不到任何敌人的动静,但不知为何,他们总能感觉到有股让人打从心里恐惧的事物在暗夜中虎视眈眈,令他们仿佛有种错觉--好像每分每秒都在被人监视著。
不仅如此,自从驻守乌肯边境以来,已经有多达二十几人自杀,五十多人失踪;虽然各国部队的上级长官们纷纷以各种理由搪塞,但是已经无法压抑住因为恐惧而产生的不满,士兵们要求撤退的抗议声浪日益升高,甚至还差点出现了严重的暴动行为。对此,各国部队也开始有撤兵的打算,毕竟为了他国人民而损失大量的优秀战士,这并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
凌晨四点,大地还在暗紫色的天幕下沉睡,阵阵凉风送爽,一片静谧无声。忽然,凄厉的狗吠声响起,吼醒了这份安宁。
“宝路,别吵!”站哨的彼得大声地斥喝。
可是,那条被唤作宝路的杂种狗并未停止叫声,反而吼得更为激动。只见它呲牙裂嘴地拱起身子,死命地朝著天空狂吠,好像那里有什么骇人的事物一样。
“宝路!”彼得举枪作势欲打。
宝路猛地后退几步,仍是不停地朝天狂哮。
这时,彼得也注意到宝路的异样,顺著那条狗狂吠的方向抬头望去;只是这一看,却让他不禁喃喃自语:“我的主啊……”
一大片厚密的乌云翻滚蔓延,从南方汹涌而来,霎时狂风大作,有如阴魂怒吼咆哮,忽地一道妖异的电光瞬闪即逝,阵阵轰雷骤然响起,在半空中爆炸出隆隆巨响。
眨眼之间,云层已遮蔽了整个上空,所有的灯光在乌云的笼罩下先是闪烁不断,而后又纷纷同时熄灭,登时令基地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那幅既诡异又阴森的景象,无不让所有的士兵们心里发毛。
就在此时,黑暗中传出了阵阵骚动。
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恐的询问、叫喊声不断响起,当中还夹杂著物品摔落、破碎;士兵们因慌张而跌倒的声响。
不过是个天象异变,就已令各国部队方寸大乱。
蓦地,一切都静了下来……
仿佛有股沉重的压力随著云层覆盖在每个人的心中,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停止骚动;可是心脏却狂跳不已,冷汗源源不绝地从毛细孔渗出,浸湿了全身上下。
喘息声此起彼落……
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
强烈的恐惧摧毁了思考能力,让他们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将所受过的严苛训练抛诸脑后。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
士兵的恐惧随著叫声突破了临界点,让他们完全崩溃,所有人无不抄起了手边能拿得到的各种武器开始挥舞、扫射,不分敌我的疯狂攻击著。
“冷静!冷静!”
一名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士兵试图让伙伴们平静下来,可是在下一秒,他却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声,然后变成一具残破的尸体。
藉著黑暗、邪恶的掩护,魔物们出动了。他们在军营中大肆屠杀,却又不著痕迹地消失,寻找下一个目标。
但最可笑的是,死在自己人手下的牺牲者,却比遭到魔物袭击者还要多出数倍。
战斗不断地进行,直到一颗巨石破墙而入,压死了数人之后,才有了新的变化。
一头高约五公尺的巨大石人破土而出,随著一抓,土元素便凝结成巨石飞出,击毁了另一栋临时军舍。
“这是梦,一定是……”
彼得躲在哨所里不断地发抖,他的怀中还抱著同样在颤抖的宝路。无影无踪的敌人摧毁了他的意志,只能在心中不停地祷告,希望这一切能够赶快结束。
“天父,如果这是梦,就让我回到现实吧!”
“嘿,男孩,上帝听见了你内心的呼喊,祂派我来拯救你们了。”
一个嘶哑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著实吓了彼得一大跳,他结结巴巴地说:“谁、谁……”
“我是上帝的猎犬,将制裁祂的敌人,让妖魔以痛苦宣扬光明的伟大。”
这时,彼得终于看见了一道光芒!
如流星般一闪即逝的森冷曙光!
那道光芒银白明亮,转眼消失在暗夜之中,却又在不远处绽放出更璀璨耀眼的绚丽炫彩。
然而在光芒之中,却传来了如嚎叫般的惨嘶。
那人的双眼如猫科动物般发出莹绿光芒,他的嗅觉比之犬科动物也不惶多让,他在黑暗中不停地搜寻敌人的踪迹,然后以恐怖的实力一一诛杀。
“找到你了,下贱的幻魇魔……”
那人快速地扑上,闪亮的银光纵横交错,一一挡开敌人的攻击后,没入魔物的身躯中。
黑暗中传来液体溅洒的声音,以及魔物的嘶吼声,又突然没了声息。
接著,那人往石巨人的方向跑去,一路上,他闪过了雷霆万钧的巨石,然后如猿猴般灵活地在石巨人的身上攀爬、跳跃……
那一瞬间,银光如烟火般升上半空……
炸射出轰然倒地的巨大声响!
石巨人的身躯在落地时分解成无数个小方块,彻彻底底的回归尘土大地。
不过就在幻魇魔被消灭的同时,所有人的眼前突然大放光明,厚重的乌云滚滚流散,重新献上了一片暗紫天幕。
这时,士兵们的神智也随著异象消失而清醒,他们望著满目疮痍的景象,以及死去的同袍弟兄,不禁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有许多士兵围著一头形似水母的诡异生物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浑然不知这一切的祸首元凶正躺在那里。
“呵呵呵……一只幻魇魔,一头石巨人,十六个尸偶兵就差点能歼灭各国最引以为傲的军事部队,真是让人失望到极点啊!”那人语气中掩不住讽刺。
士兵们纷纷以愤怒的眼神朝出言讥笑的那人投去,却不禁讶异起那人的模样。
只见札诺夫浑身赤裸、沾满尘土,毫不避讳地握著双刀站在众人面前,因杀戮而扭曲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疯狂。
“我是疯狂信徒、上帝的猎犬、异端审判者、一人军团--札诺夫,‘超自然特别小组’的六人之一。”札诺夫自我介绍完后,又嘲笑著:“无能的联合部队,让开吧!现在起,是第九次十字军东征。”
语顿,他比了比自己,“我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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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
札诺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神袍,并将惯用的双刀收腰侧,随性地走出临时军舍;可是迎接他的,却是正在收拾善后的士兵们冷漠又带点不满的眼神。
对此,札诺夫倨傲地仰起下巴,像是挑衅似地以冷笑回应带有敌意的众人,然后走进了美军前线指挥官的军舍。
“欢迎,札诺夫神父。”华特上校伸出右手,简单地自我介绍著:“我是华特上校。”
岂料,面对华特上校友善的迎接,札诺夫并没有任何理会,只是迳自问:“梵蒂冈的东西送来了吗?”
“在仓库里!”华特上校心中略有不满,却又问:“神父,你不需要休息吗?”
“不需要!”札诺夫裂嘴一笑,说:“直到我砍下最后一个异教徒的头颅前,我最需要的是敌人的踪迹,但是,你们恐怕连这点都办不到吧!”
语顿,他又说:“那么,只要把东西给我就好。你们就可以继续躲在这个基地里面,像个懦夫一样恐惧黑暗。”
面对札诺夫三番两次的出言讥嘲,华特上校也不禁动了怒气,“神父,身为梵蒂冈的代表,你或许该懂得一些外交礼仪。”
“外交礼仪并不能用来消灭邪恶。”札诺夫冷笑几声,又问:“你们是否有俘虏战俘?”
“有!”华特上校的面色依然不好看。
“多少人?”
“三百九十几人!”
“好极了,把他们都送到仓库去。”
“神父,你想对战俘做些什么?”华特上笑说:“根据日内瓦公约,我们不能对战俘作出任何的刑求、虐待……”
“去他的日内瓦公约!”札诺夫并不理会,迳自说:“况且,我不是要虐待他们,而是要让那些人成为光明的助力。”
语顿,他不耐烦地催道:“把他们送到仓库里去,那么我就有反击的筹码。”
华特中尉不甘愿地吩咐传令照办。
十几分钟后……
在士兵们的押送下,三百多名的战俘很快地就被送到了札诺夫所指定的仓库,只见四周被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士兵所警戒著,生怕这群俘虏试图逃脱或是反抗。而札诺夫则是背对著一个大型货柜,两眼放光地不停在战俘的身上巡视,又露出满意的笑容。
“神父,所有的战俘已经在这里集合完毕了,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华特上校问。
闻言,札诺夫并不回答。
可是在下一瞬,他却突然张开双手,仰天大吼。
高分贝的音量在仓库中响起,登时吓了众人一大跳,可是随著怒吼,札诺夫的双手却爆出浓郁的黑雾,然后朝犯人席卷而去。
黑雾快速地缠绕在每个犯人的身上,有如实质般的挥之不去,并且开始从犯人的五官、孔窍侵入体内,带来了生不如死的剧烈痛苦。
所有的战俘无不发出了惊恐的惨叫,死命地踢打挣扎。可是在黑雾窜入体内后的几秒内,那些俘虏没有例外地全数倒下,四肢不停地抽搐、颤动,又渐渐地没了声息。
见著这一幕的士兵、军官们无不脸色发白,却又只能呆若木鸡地注视著那些俘虏以及札诺夫,然后心脏再次狂跳不已,呼吸也急促起来。
接著,黑雾又从战俘的体内流溢而出,快速地在仓库弥漫著;可是比起原本黑得纯净的雾气,此刻在仓库中飘飘荡荡的浓雾却带著点点青绿莹亮的光芒,像极了在夜晚中成群飞舞的萤火虫。
黑雾在仓库中流散一阵后,又快速地朝札诺夫身上涌去,然后带著光点没入他的体内,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时,华特上校才第一个清醒过来,他抓住了札诺夫的衣领,激动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札诺夫没有回答,只是粗鲁地甩开华特上校,然后躬下身子,像是强忍著痛苦似的微微颤抖;忽然,他单膝跪地,又发出一声凄惨的嘶吼。
所有人恐惧的目光也转到了札诺夫的身上。
只见他如同那些战俘一样,身子一下一下地不断抽搐,仿佛浑身的骨骼肌肉都有了自我意识般的扭曲、隆起,又忽然凹陷下去,看得众人是心惊胆战,两眼发直。
“嘶啦”一声,札诺夫扯破了身上的神袍,又不停地撕下身上的衣物,直到全身再次一丝不挂的时候,众人也看见了在他身躯上所产生的异变。
只见他躯体内似有无数条蛇在蜿蜒爬行,令表面肌肤呈现出诡异的肌肉蠕动。那些看起来像是巨大化数十倍的“筋”不断地在身躯上乱窜,时而像是要爆体而出般高胀,又如心跳般规律地脉动;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约有二十分钟之久,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仓库内鸦雀无声,可是仔细一听,每个人的心跳似乎同调,演奏出共同的心声--以恐怖、惊悚、诡异怪诞交织而成的曲目;然而世上只有一个名词能够恰当地形容--恐惧,人类内心深处中最不想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情感。
所有人都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可是双脚却怎样也迈不开,就连目光也有如磁石般被札诺夫所吸引,让他们又害怕却又想看。
忽然,所有人的身躯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
札诺夫的背上长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被一层湿滑的黏液所覆盖,向下按压著札诺夫的背部,想要挣扎出来。
札诺夫微微地发出呻吟,维持著单膝跪地俯身的姿势。
那只手出现的面积越来越多,接著带出了肩膀、头颅、躯干……当脚掌离开札诺夫的背部时,众人又不约而同地再次发出惊恐莫名的叫声。
因为,他们看见了第二个札诺夫!
可是接下来,当他们看见第三、第四个札诺夫从本尊、第一个分身的背上分裂出时,有些胆子较小的士兵甚至开始承受不了恐惧,竟然发生了呼吸困难、昏倒的情况。
札诺夫简直就像能够无性生殖、分裂一样,呈现倍数的快速增殖,直到场中占满了数百个浑身赤裸、被黏液所覆盖的札诺夫时,一切才终于停止下来。
可是对于所有人而言,他们认为这只是恶梦的开始。
数百个札诺夫望著彼此,脸上同样地挂著狰狞凶狠的笑容,却又如受过训练的士兵般分成两列,空出一条中央走道。
而被数百个自己所隆重迎接的本尊札诺夫;他漫步其中,然后走向两腿发软,早已站立不住的华特上校,说:“我早已说过,这是属于我的战争。”
“你是魔鬼……魔鬼……”华特上校似乎快要崩溃了,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你说错了,我是异端审判者,上帝的猎犬。”札诺夫猖狂地放声大笑。
数百个札诺夫也一起笑了出来。
他们没有往地上的尸体看过一眼,完全没有。
士兵们已不敢再看,争先恐后地往仓库大门逃去。
偌大的仓库只剩下数百具尸体,数百个札诺夫,以及一个即将住进精神病院的美军前线指挥官。
还有……一个大型的货柜!
“各位,洗澡了。”本尊札诺夫从墙壁拉出一条消防水管,打开后朝著天花板喷洒。
数百个札诺夫沐浴在漫天水花之中,表情显得十分舒畅。
在洗去身上的黏液后,他们站在货柜前列队,然后接过了一套又一套的神袍,一把又一把的特制开山刀,直到每个人都著装完毕,腰间都插著双刀后,他们才珍而重之地拿起一条十字架项炼,并亲吻了一下,才往脖子套去。
所有的札诺夫整齐划一地排成两列纵队,不急不徐地朝出口走去,他们的步伐一致,没有半点紊乱。
可是当他们走出仓库门口时,根本没有任何人愿意替这群怪物送行,不知躲到了哪里去。
不过,却有一只狗!
“汪汪……”
本尊札诺夫低头下望,看见了那条杂种狗宝路,对著他兴奋地摇尾欢送。
“它身上有野狗的味道……”札诺夫对著后面的自己说:“却早已忘了野狗的尊严。”
札诺夫的话好难懂,只能让宝路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吠了几声,又追了上去,见证他们即将展开一场自以为是的圣战。
第九次十字军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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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启最终之门以来,国正邦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有心无力过。
在弹药、粮食都十分缺乏的情形下,他们被困在一个荒废的城镇,还得必须保护一千多条的人命不受到邪恶的迫害;可是每一天,仍是有许多人在疾病、饥饿、伤势中死去,然后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而他能做些什么?
“放心,这不会痛,一下子就结束了。”国正邦按著一名妇人流脓肿胀的大腿,亲切地说著。
妇人点了点头,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大腿在内战中被炮弹的碎片划过,却又一直得不到完善的治疗,以致并发了严重的感染。
国正邦又跟著露出笑容,然后逆转了自己的生命力,希望能藉此治愈妇人的伤势。
一阵微弱的光芒在他的掌心中闪烁,足足维持了四五秒之久,这才完全消失。
当他的手掌离开妇人的腿上时,后者的创伤奇迹似地消失不见,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谢谢你……谢谢你……”妇人感动得喜极而泣,给了国正邦一个温暖的拥抱--那道光芒不仅治好了她的伤口,连同感染所引发的高烧也不药而愈。
“不用谢我,我只是作我该做的。”国正邦笑得有些苦涩,感觉起来也虚弱许多。他暗想:(我还能活多久?)
要治好一个人,依照伤势轻重来计算,他必须付出数月到数年不等的光阴;他只能祈祷天赋一族拥有超越人类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长寿,不然,他随时都会因为耗尽自己的寿命而死。
但是,他能不作吗?
不能!
因为这是他所能为众人做的少数几件事之一。
不过,当国正邦神奇的治愈能力在难民中传开后,在他的临时搭建的帐棚前,每天都有病人伤者在大排长龙。最初的三天,他还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这项能力,直到作为媒介的灵能耗尽为止。可是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灵能就算仍然十分充裕,但所能治愈的病人却变少了,而且是每日的逐步减少次数中;直到现在,他每天所能治疗的病患只有三人。
继化兽异能、净化光沙之后,他所有拥有的第三种能力也逐渐失灵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国正邦找不到原因,只能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
虽然如此,难民们却把国正邦当成了救世主一样的尊敬,也是除了亚瑟之外,唯一能让众人爱戴的对象。
“邦,有个老人快不行了,他希望你能陪著他……”曼尼走进帐棚,脸色也有些哀伤。
国正邦连忙站起,二话不说地朝城镇内临时设置的重伤病患收容所跑去。
才刚踏入门口,因痛苦难耐而发出的呻吟此起彼落地传入他的耳中,顿时让国正邦觉得伤患们好像在以另一种型式责备他的无能为力。但是,他也只能狠下心来,逼著自己去接受这一切,因为那些伤病患者已经被列入了引路者的名单之中--他不能去破坏规则。
而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他曾经尝试过,以治愈的能力来试图拯救那些人的性命,但是他却束手无策。
而他又能为那些人作什么?
自从来到卡普乔鲁瓦的那天后,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在这边帮忙照顾病人,协助仅有的两名医生更换纱布、替医疗用具煮沸消毒,甚至讲些趣闻笑话,来让这些将死之人能够在不多的日子里感受到温暖、被关怀,而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是遭到众人,甚至是光明遗弃的对象。
“嘿,老卡诺顿……”国正邦坐在一个老人的身旁,然后握住他骨瘦如柴的右手,轻轻地说:“放心,我来陪你了……”
“邦……谢谢你……谢谢你……”老人抓紧了国正邦的手不放。
老人的手好有力、好温暖,却将只是昙花一现。
而老人的亲属在一旁痛哭失声,悲伤得难以自己。
“告诉我……天堂会是我的归属吗?”老人气若游丝地问--他早已将国正邦当成了救世主。
“这得看你的选择。”国正邦另一只手反握,不停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著。“放心,光明不会拒绝任何想投靠他的人。”
老人点了点头,忽然又呼吸急促了起来,却是出气多入气少地直喘个不停,模样也十分痛苦。
“放轻松……放轻松……”国正邦握著老人的双手又再次送出灵能--那股带著光明圣力的能量缓缓地游走对方体内,带来了十分温暖的感觉,也同时能够让老人舒服一点。
当能量输入体内时,老人脸上痛苦的神情不见了,在他的眼中,仿佛看见了无数道灿烂又不刺眼的光芒,似乎在引领著他……
接著,老人的手指慢慢地松了开来,胸膛也不再起伏……
家属悲痛的哭声又再次响起。
国正收回了自己的手。
老人的面容却好安祥,就像是睡著了一样,嘴角还挂著淡淡笑意。
亚瑟曾经那么形容过这种死法--成佛相,表示老人死得没有任何痛苦,而且安祥。
“接下来拜托你了。”国正邦对著空气说话,然后往外头走去。
众人都看不见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站在老人的身旁,准备引领他的灵魂前往最终之门,作出最后的选择。
那为什么国正邦不自己作了?
因为此刻的他根本办不到,只能请引路者代劳。
而他,也终于学会了在某些时候应该放手。
走出收容所后,国正邦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居所。他缓慢地走到以几张木板拼凑而出的简陋床边坐下,两眼发直地盯著前方远处。接著,从身上找出一包当地的劣质香烟,取出一根后放在嘴边点燃。
青烟袅袅上升……
眼泪快速落下!
一滴接著一滴,到后来如两道河流般倾泻而下,滑过了脸庞,落下了哪一份心情?
“我不想哭……真的!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住……”
国正邦并没有那种“想哭泣”的感觉,可是每当有人死去,他的眼总会不由自主地替那些人难过。
那到底是谁在替死者悲伤了?
“是你吗?绘理,你的眼在我的脸上,你的泪超越了空间在难过悲伤……”
国正邦自问自答著,任凭泪水源源不绝地流出,沾湿了胸前的衣衫。直到二十分钟过后,那泪水才开始慢慢地停止。
“嘿,邦,大家在广场上举办活动,还记得我们准备好的表演吗?”曼尼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当然,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国正邦说得好轻松,没有让人发现自己先前的难过、泪流不止。两人隔著一扇门交谈,也替他做好了掩护。
悲伤,只需要自己承受,不必广而告之。
国正邦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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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响起,舞姿动感奔放,在城镇的中央广场,难民们围成一团;几个男人搬出了皮鼓,双手快速地击打,敲击出能让人随著节奏摇摆的轻快旋律。
大多数人无不随著节拍起舞,哪怕是站在一旁观看的群众也跟著扭动身子,气氛好不愉快。
忽然,三个身影加入了跳舞的行列中,但是他们才一出场,就马上变成了目光的焦点。
只见国正邦、曼尼、乔瑞克像是发了疯似地猛甩头,单脚不停地跺地,那副模样,有如乩童在“起驾”一样。
接下来,三人似乎“起驾”完毕,同时脱去了上身的衣物,然后摆出种种健美比赛的姿势,最后举起手臂,强调出明显的二头肌后,学起了火鸡走路。
虽然孤立无援,甚至被困在一座荒废的城镇里,众人依旧乐观的没有放弃任何希望,反而以各种方法来让自己坚强振作。
只见场中笑声不断,就连坦克、拜亚梭都对三人夸张的表演逗得笑了出来;可是就在这时,鼓声忽然一断。
所有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们的双眼齐齐望向一个顶著飞机头的男子,只见他面色严峻,愁眉不展。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亚瑟……”拜亚梭轻声喊著。
亚瑟连忙举起手,打断了拜亚梭的话,只见他对著场中的三人大喊一声:“小子!”
三人连忙立正站好,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丢尽了‘暴走骑士’团的脸。”亚瑟的开场白像是从齿缝挤出的一样。
三人愧疚地垂下头。
“让我来教教你们这些小子们,什么叫做跳舞!”
亚瑟语气一转,同时脱掉了特攻制服,接著,他又脱下了长裤,然后一丝不挂地站在众人面前。
气氛登时被炒热到最高点!
所有人无不报以欢呼,而那三人更是以双手比出了大拇指,高兴地起哄。
就在亚瑟的领头效应下,那三人也跟著脱光了全身的衣物,随手拿了顶帽子挡在跨下,跳起了大腿舞。
只见四个大男人浑身赤裸,旁若无人地蹓起鸟来,但是在场的群众不管男女老少,莫不开心地大笑著,甚至还有许多男人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一时之间,裸男们尽情地舞动肢体,众人的笑声不绝于耳,场面欢乐非常。
虽然,国正邦等人的表演是刻意安排的,但是却很能让人放松,尽情地纾解心情。
忽然,国正邦的目光往亚瑟的下体瞄去,偷笑了一声。
亚瑟似乎察觉到了笑声中的涵义,恶狠狠地问:“小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啊!突然想做做体操而已。”国正邦的双手插在后腰拱了拱,同时突显出自己的尺寸。
“小子,你以为大就有用吗?”亚瑟冲著国正邦的鼻子大喊。
“至少我大过,你有吗?”国正邦的模样好嚣张。
“你又知道我没大过了?”
“我又不是你的老婆情人女朋友,你有没有大过我怎么知道?”
“小子,要让女人幸福,不是大就有用!”
“是啊!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屌不在大,持久就行。这点我了解,你不用解释了,事实胜于雄辩。”
两人突然吵了起来,开始争论起男人最喜欢的“比大小”。
众人也开始围观起来,对于两人无聊的举动纷纷摇头叹息。
“你们真是有够无聊!”拜亚梭见状哑然失笑。
正当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坦克一声不响地走到国正邦面前,然后脱下了裤子……
那一瞬间,所有男人的自信都被击垮了!
对此,坦克仍是闷不吭声,正当他弯腰准备穿上裤子的时候,却看见国正邦从地下捡起一颗石子,用力地朝他跨下掷去后,拔腿就跑。
“干!”
坦克完全没料到国正邦会有这招,当场被打个正著,也同时亲身了什么叫做“以卵击石”这句成语。只见他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了痛楚之色,随即快速地穿上裤子,朝国正邦大步追了上去。
“各位男性同胞们,我用石头为民除害!”
国正邦举手大叫,飞也似地在广场内狂奔,直到被亚瑟给绊倒在地……
“亚瑟,你这卑鄙小人!”国正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破口大骂,却忽然被坦克巨大的身影给遮住。他抬起头,干笑几声,“坦克,我们是好兄弟,所以别计较了。”
“不行,一定要计较到底!”曼尼突然跑出来插花。
“没错,就用那招如何?”乔瑞克也跟著起哄。
两人一搭一唱,赤裸地站在国正邦身后。
“阿鲁巴?”
“阿鲁巴!”
国正邦被人高高架起,两腿大开,在哀嚎求饶声中用力地撞上一棵大树,还上下左右地摩擦旋转撞击……
不过,每个人都笑得好开心、好快乐,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
直到守护城镇的结界突然爆出了刺眼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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