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天眼冒金星,一阵晕眩。奶奶的,大爷我年纪轻轻还是一个小处男呢,这就要死了?老天爷真是没屁眼!他双腿发软,差点没趴在地上。多亏旁边的侍卫经验丰富,见惯了这种场面,伸脚踢了他一下,他才没尿裤子。
此时再求饶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还不如硬气几句,死个痛快,说不定以后会有人给自己写传记呢。
想罢,朱云天站起来,摆出视死如归的一个架式,嘴唇哆嗦着说:“十七年后,小爷我还是一条好汉……”
一个“汉”字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拖出去了。李虎在前,两队侍卫在后,就像杀猪一般将他绑了推向府外。
在他被侍卫带走后,札朋独自冷笑,自言自语:“哼,好汉?你们汉人要都是好汉,还能保不住自己的江山?”
事实上,徐达是带人来救过他的,官兵在城内到处贴了布告,画了朱云天的像,上面说朱党贼首已被擒获,不日即将处斩,告之众民云云……。可惜徐达、汤和等人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保尚且为难,哪有力量倾巢出动来跟官军火拼啊?!
他们从永安乡出发,经过县城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濠州城,派了两人夜探将军府,想碰碰运气。刚翻了墙进来,就中了机关被卫兵拿住,一审原来只是小兵小虾,当场便给杀了。
札朋觉得朱云天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定不是什么朱党反贼中的重要头目,就让李虎提了来,杀掉了事。
他显然高估了这些人讲义气的决心,其实,在自己的小命面前,义气又值几个钱呢?大多数的英雄豪杰口口声声义薄云天的时候,还不是硬着头皮迫于无奈?!
朱云天面目惨白,全身发紧。为防他拉裤子,军兵提前在他的肛门放置了一块木塞,钻心的痛苦让他即使想大喊大叫也没有力气,稍一提气就感觉像被剌穿了一样。
真狠啊!我日他先人姥姥!朱云天有种想痛哭一场的感觉。
他被一队穿了红马甲的赤臂壮汉,每人扛了一把厚背薄刃的砍头大刀,押到了府外大街东头的一处宽阔之地。打眼细量,像是专门的刑场,又像是百姓的集市。
城中灯火未熄,现在大约是晚上的十点多钟,街上仍然有人来往,但远远见了官兵,都掩面躲开,朱云天想找一些人来见证自己的杀头仪式,发明几句流传千古的名言,也是不太可能的。
“跪下!”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
他不禁魂飞天外。李虎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倒在上,抽掉了脖子后面插着的红叉木牌,给他的手脚绑紧了麻绳,就让他原地跪倒,头低下,把脖子露出来。
“下午吃饭了吗?”
“吃了。”朱云天颤抖着答,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嗯,幸亏堵上你的屁眼,这样你就拉不出来了。”
李虎装模作样的用手在他的脖子上量了量,好象在找下刀的地方,更增加了朱云天心中的恐惧。
“大……大哥,既然我马上就要死了,能不能让我……让我抽支烟?”他很是真切的请求道,多活一秒是一秒啊,哪怕屁眼被堵住了。
李虎心想,这小子真他妈罗嗦,死就死了干嘛这么磨叽,莫非呆会有什么援兵?掉头又寻思,这么点要求我要是不答应,倒让人笑话我没有肚量了。也罢,死人是不好得罪的。
“好,本官应你所请,只是……不知抽烟是一种什么乐事儿,让你如此痴迷,临死还要念念不忘?”
手上的绳索解处,案犯已经手指一点,“啪”的一声冒了个火苗,嘴上含着的一根白色纸棍燃起了青烟。侍卫们瞪大眼睛看着,均觉得这一幕不可思议。
朱云天很爽的大力抽了几口,陶醉地说:“将军你这就是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抽烟的诸多好处?”他睁大眼睛张大了嘴,露出两排六必治般洁白的牙齿,脸上写满了鄙视的神情。
这种眼神让李虎颇为不爽,有点被人低看一眼的感觉,便道:“什么玩艺,本官确实是没见过,拿来我试一试。”
侍卫从朱云天的兜里搜出个烟盒来,拿出一支递给了李虎,找出火石帮他点上了。朱云天一脸坏笑的望着他,等着他朝嘴里吸。
“呸呸!”李虎只咽了一口就把烟扔掉了,抠着嘴痛苦的叫唤,这一口差点把他呛死(朱云天是个穷学生,当初买得也是假冒伪劣的二手烟),只觉得口中苦涩无比,胸部疼痛,一股臭气在里面好一阵翻江倒海。
除了拼命吐口水,没别的减轻痛苦的办法了。
受了这小人的骗了,临死前也要捉弄本大爷。李虎大怒之下,狂叫:“刽子手何在?刽子手何在?!!立刻行刑!把这小厮的脑袋给我砍成两半喂狗!喂野狗!”
朱云天想不到弄巧成拙,心慌意乱,急忙分辩道:“大人,大人!听我说,再抽一支就好了……”
李虎捂着胸口又蹦又跳,上去踢了朱云天一脚,大叫道:“什么,还让我再抽一支?去你妈的,快杀了他!”
“得令!”
两名红衣壮汉偷笑着过来,抡起了大粗胳膊,砍刀挥到了空中刚要落下,却听不远处传来娇滴滴的一个女孩的声音:“慢着!”
刽子手登时立住,刀仿佛被万年胶沾住了一般,就此定格在空中,半晌才慢慢收回,恭敬的退到一边,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可见来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朱云天呆呆的晃了晃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被这一声天籁之音在鬼门关拉了一把,让他心中重燃希望。仔细一看,见四个人抬了一顶绿色的轿子从街口转了过来,缓缓停在身边,轿旁跟了二十几个男女随从,女的执了灯笼,男的腰间挎刀,看样子是某官家的小姐。
轿帘开启,走下一位白衣女子,肌肤雪白,樱桃小嘴,很是娇美。不过,眉间却透出一种跟汉人女子大为不同的英气,和蛮不讲理的野味儿。
“杀个人还要吱吱歪歪的乱叫,烦死了!……李参军,这人犯了什么罪呀?说来让本小姐听听。”
“启禀小姐,这狗贼盗窃粮仓,聚众造反,蛊惑人心,妖言惑众……”李虎唯唯诺诺的回答,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或者语气稍有不敬,就招来当头大祸。
朱云天见李虎吓成了这熊样,不禁暗忖:好厉害的美女!不知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宝贝蛋,又长得如此标致,搂到怀里抱抱,再摸上一把,那该多爽啊!
他快死了都忍不住要怀春一番,可见世间有一种色狼确实是死不悔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千古名言果然不是吃醋的。
这女孩是濠州城的达鲁不花(注:武官名,元朝州一级的军事主管,权力凌驾于知州之上)札朋的掌上明珠,独生的宝贝女儿,年方十八,蒙古名字叫鱼奴儿,但是因为一出生就被母亲带到了中原,所以长大后的所见所闻均是中原人物,中华文化,再加上离了广阔的草原和彪悍的马儿,性格跟原汁原味的蒙古人就差异了不少。
不过,她的骨子里还保留着相当强烈的粗犷性子,说话做事果断倔强,经常化了妆跑出去游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最想往的生活。曾经因为一名士兵在街上无故殴打一名汉人妇女,被她撞见了,回来就告诉老爸,非要把那家伙五马分尸。
札朋瞧不起汉人,觉得打死几个贱民无所谓,但实在扼不过女儿的央求,只好派人将那名士兵找来,硬是打了五十军棍,屁股都打开了花,回到军营不久就因为伤口感染死掉了,真是可怜。
这年月没有阿司匹林,得个感冒都得盖上被子躺上好几天。
“有这么严重吗?”女孩听完了李虎的汇报,惊异极了。
小姐的怪脾气李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丝毫不敢怠慢,忙上前二五一十的讲了一遍事实经过,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夸大真相,把朱云天说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鬼,放火抢劫、奸淫虏掠、无恶不作,反正世间的坏事快都让他做绝了,就差去大都刺杀皇帝和太后了。
鱼奴儿狐疑的听了几句,再打量跪在地上的这个所谓的“魔鬼”,脸上布起了阴云,很年轻帅气的小伙嘛,怎么可能干这么多坏事儿呢,便说道:“抬起脸来,本姑娘看看。”
朱云天一听,就像溺水之人垂死之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慌忙用膝盖移动两步,到了小姐的跟前,把脖子挺得老直,几乎就是从生下来至今为止最帅最善良最感人的一副面容了。眨巴着眼让她看了个够,他愤愤的道:“姐姐可要救我,我是被冤枉的,因为叛军正好由村子里经过,便硬捉了我去入伙,我想既然横竖都是死,但总比留在村里饿死要强,便去混了几天饭吃……实在是未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姐姐,青天可以作证!月亮明白我的心!” 他指着夜空大叫,歌词都背了出来。
“住嘴!”鱼奴儿的脸胀得通红,愠怒道:“谁是你姐姐?哪能乱喊乱叫!”
她作势上来要踢他,脚刚抬起,内心却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感,姐姐这个称呼叫得她头晕目眩,心弦颤动。
她又咯咯笑出声来:“你这人着实有趣,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便随便叫我姐姐。我看,你也不像杀人放火的材料,更别说……别说什么奸淫虏掠了。”
朱云天一脸严肃的道:“那是,本人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去做这等无耻之事!若有……天打五雷轰!”
说完方想,现在快半夜了,估计雷公已经搂着雷婆睡着了,听不到我发的毒誓,肯定不会灵验的。
“李参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奴儿觉得这事不太正常,暗暗打定主意,要管它一番。她回头,扳起脸来就问李虎。
李虎垂下头,暗恨自己过于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子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对小姐胡言乱语,而且他妈的还叫了两声“姐姐”,引起了小姐的兴趣,简直是误打误撞了。早知如此,一出府就该不由分说一刀宰了他,然后剁碎了去给花草做肥料。
小姐一向欣赏直率大胆之人,对庸俗保守的世风非常厌恶,再加上身边全是侍候自己的仆人护卫,将她敬为天神,没一个敢跟开玩笑逗乐的,每日生活当然无趣至极,偶然碰上朱云天这么一个嘴里装不住话发骚经验极为丰富的小帅哥,当然由不得她不感觉异样了。
鱼奴儿虽然身为地方最高军事长官的女儿,也曾亲手处决过“罪大恶极”的仆人,但她向来瞧不惯打打杀杀尤其是随便杀人的行为,府中因此受到她惩罚的侍卫仆人已经不下数十人,不过,为朱云天这么一个素未谋面只是偶然遇到的死刑犯说话,还有一个原因是李虎不知道的,也是朱云天想不到的。
她下轿来望向朱云天的第一眼,他脸上那种帅气中带点狡黠,三分狡黠之外又富有七分的真诚,令人怜悯的小男人气质,让从未接触过年轻男性这种表情的她为之一呆,心跳加速。
身边全是杀人不见血的冷血动物,哪里见过这种坚强中带点脆弱、需要女人来保护的男人啊。所以她有点控制不住的叫停,无非是出于自己的一种本能的感觉,也只能说朱云天的命太好了,仿佛就是天注定的一样。从白虎山掉下去直到现在的近一个月的时间,每件事的发生都让他迷迷糊糊,难以参透。
突然有了生机,朱云天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定下神来,他嘿嘿一笑,先说了点场面话:“呵呵,姐姐无需怪责这位李参军了,他并未在现场亲自参与,可能是军兵的误会罢了,但请姐姐为我做主,洗刷罪名,感谢感谢啊。”
口气油滑肉麻,好象除了她,世间便无第二人能够救他,也无第二人理解他了。
旁边的侍女们听来,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估计晚上睡不着觉了。男人们也是恶心不已,哪来的小混蛋,简直是个太监!大家都在后悔刚才没利索的一刀宰了他,只是让他抽支烟的工夫就碰上了小姐,还他妈的这么肉麻。
“李参军,是这样吗?”鱼奴儿被他这番话推上了高台,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继续挺身而出。
李虎这次没办法了,只好喏喏的说:“是,是,我确实没在,不过……”
鱼奴儿一瞪眼:“不过什么?”
“不过……难道小姐要放过他么?这可是将军下令要处斩的呀……”
李虎扛不过小姐的威势,只好把札朋搬了出来。这是你爹要杀的人,即便你要放掉,也得先去请示他老人家吧。
鱼奴儿的秀眉此时已经拧成了一股麻绳,杀气腾腾,小美女见李虎拿她当空气,竟用老爸来挡差,当然很生气了,一跺脚:“去就去!你们带上他,跟我来!”甩袖就走。
李虎呵呵一笑,道:“小姐可否先去,我和犯人在此等候?”
鱼奴儿白他一眼,道:“你这点小心眼休要骗我!等我回来,这人早死了。”
李虎见鬼计被小姐戳穿,也不难过,若无其事的押了朱云天,跟着她回到了府内。鱼奴儿也不做轿了,散了随从,只领了两个丫环,直入议事堂,见父亲提了一把宝剑,正由里面出来,准备巡视完守卫情况,就回屋歇息了。
她小跑几步,道:“父亲慢走,女儿想留下一人性命,不知父亲能否应允?”
札朋笑呵呵的抚着女儿的头:“是我的鱼奴儿啊,你又想闹什么乱子啦?”
鱼奴儿指着朱云天,撅着嘴道:“那个人,我不想让他死,他挺可怜的,你放了他吧。”
“这……”
札朋一看是朱云天,第一反应是见鬼了?第二反应是怎么还没死?第三反应则是纳闷乖女儿竟然为他出头!他一时语塞,吱唔了半天方道:“鱼奴儿,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管的才好,他是反贼,是个危险分子,不杀他,对我大元朝可是后患无穷啊。”
“什么后患无穷,女儿才不管!女儿只知道不该杀的人一定不能错杀!刚才李参军已经对我说了,并没什么证据证明他是罪大恶极的反贼啊,他只是被迫加入,是吧,李参军?我看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什么武功,而我大元朝有百万军队,难道连一个小小的百姓也要惧怕吗?”
鱼奴儿是个聪明女孩,两句话就把责任转嫁到了李虎的头上,言语之中还故意挑动父亲的好强情绪??总不成你害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平民百姓吧?这让札朋和李虎两人颇为刺头,心里明知这是她在胡搅蛮缠,却又拿她没什么办法。
她说的对,谁也没见朱云天烧杀抢掠,只是追捕朱党份子时抓到的一个倒霉鬼而已,本想杀他之前好好利用一下的一块鸡肋。但是放了他吧,着实不甘心,白让他吃了这么多监号饭,没引来大鱼,现在让他得意洋洋的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坚决不行。
两人在那里对眼,眼神交流频繁,暗暗做着手势。朱云天可是不笨,这种神情电影里面司空见惯,一般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将要出炉的前兆,弄不好就是要使点阴招整死自己。或许是假意答应放人,然后支走小姐,派人背后捅我一刀子,或者是要留下我一条胳膊一条腿什么的。他妈的这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痛快。
他急忙用身体碰了一下鱼奴儿??哇,好柔软的玉体啊,他感觉到了鱼奴儿热乎乎香软弹性的大腿,眼前仿佛出现了她那白嫩嫩冰清玉洁的身躯,让他狂咽了几大口唾沫。
鱼奴儿被他这么一接触,全身不自在,大男人的乱碰人家身体,也不害臊!这个男孩子太不讲礼数了!不过,她瞬间就明白了朱云天此举的用意,对札朋大声道:“父亲!不要告诉我说要把他挖眼斩腿才可放走,军中不是正缺兵丁吗,如果怕他逃回去继续造反,便把他留在军中,有一顿饱饭吃便是了。”
札朋一愣,乖女儿好聪明。他彻底没招了,看了眼面色坦然的朱云天,心想这个汉人真是聪明伶俐,不但运气好,猜测别人心思的本事也是了得,留下确实是个祸患哪,但用好了说不定也会大有所获,全看自己的手段如何了。
细想之下,他似乎又有点满足感,能够左右这些汉人的命运,说让死就死,说让活就活,当然是得意非凡了。他拍拍女儿肩膀,对李虎道:“你,给他松绑。”
李虎的脸色变得很快,听到这句话,顿时布满了阳光,上来温柔的解开了绳子,还对他笑了一下。但是朱云天并不领情,白了一眼就站起身来。
“谢谢鱼奴儿小姐了!救命之恩,日后当涌泉相报。”
他知书达礼的对鱼奴儿抱拳行礼,风度翩翩的致以谢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位百年难遇的正人君子。
鱼奴儿抿着嘴,也还了一个汉人的万福:“这说哪里话,你也像个学识渊博之人,怎的落到了这步田地,天下如此之乱,在外游荡说不定就会遭遇大祸,不如……就在府中谋一差事吧。”
她越看朱云天,越觉得这人跟自己有缘,因为每一眼都让自己有心跳加速的感觉,不由就想把他留在身边。
“这个嘛……”朱云天在心里急忙把算盘打得叮当响:在这里混能得到多少好处?一个月挣多少钱?有没有妞泡,有没有酒喝?做事情有没有回扣?如果只是当一个可怜的小兵,让你们喝来唤去不说,将来说不定就会死在起义军的手里,很他妈不划算啊!可是如果不乐意,出了这门又很可能被将军做掉,小命不保!
越想越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不由长叹一口气。
“怎么样?本小姐可是给你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你如果要舍生取义,我也没办法,你们汉人总是这样,多傻啊。”也许是觉得刚才说的那番话过于温柔,让父亲起了疑心,鱼奴儿这会已经变了语调,成了语意双关。
札朋冷笑道:“朱云天,你要在本官手下当差,没有军功,是万万不能的,前几日你闭着嘴巴不交待朱党的罪行,今天鱼奴儿救了你的命,总能让你开口了吧?否则你仍然难逃一死。”
“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让小人好好想想。”
朱云天此时再看李虎,发现那小人又变了脸,面若寒霜,手握住了刀柄,对自己杀气腾腾。
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揉揉手腕搔搔脚脖,逃跑是没可能了,这里肯定是元军的一所大本营,再说运气这么好,人头落地之前被这位美女所救,无论怎么样,都是不能再有寻死之心的,对不起自己的小命没关系,千万不能对不起这位美女啊。
想到徐达他们撇下他单独逃窜的干脆劲,朱云天突然感到自己多么的英明伟大,原来怕死也不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儿啊!
你不仁我不义。趁这工夫他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出卖一下朱元璋和徐达,大爷性命要紧,于是添油加醋把朱元璋、徐达等人抢粮杀人的前因后果细述一遍。
在他嘴里徐达和朱元璋基本上成了上帝手下的犹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称朱元璋为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偷军粮就是在准备谋反,而自己不过是一介过路书生,被朱、徐的党羽强行捉住,要他入伙,不然就让他变成太监,完全成了一个标准的受害者。
“哈哈,太监?有意思,不过这么一说你细皮嫩肉长得挺像……”
札朋乐得脸上的肉直打颤,但他很快沉吟不语,好久方才说:“白莲教本官是知道的,辖区内也常有教徒来往传教,但四大金刚却是头一次听说,你详细为我说来!”
朱云天见他上当,忙把这几年看过的武侠电影中的情节融合起来,绘声绘色的向这大老粗编造一遍,说这四大金刚不但手下兄弟多不胜数,钱粮无数,而且身怀绝世功夫,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将来如果造反,对朝廷可是巨患呀!说得札朋、鱼奴儿和李虎一干人等就像在听天书,直了眼睛浮想联翩。
札朋惊愕问道:“如此大事,我凭何要信你?”
朱云天装出一种信不信由你的神情,傲慢的说:“信无妨,不信亦无妨,小人已说完,要杀要剐,请将军速下决断!”说完瞅瞅札朋犹豫不决的眼神,心里佩服死自己了:我这演技,可以拿香港电影金像奖了。
札朋在女儿面前看似很傻,其实很精,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装出一副欣赏的眼神望着他,伸出大拇指说:“有胆识,是个人才,本官不杀你,要留着你……嗯,可爱的女儿,你看给他个什么差事好呢?”
鱼奴儿想了想,天真的说:“就让他做李参军一样的官职吧。”
“呵呵,我可爱的鱼奴儿。”札朋摇头道,“一无军功,二不是我正统蒙古族人,我只能让他在府中做个闲杂,嗯,先打扫院子吧,端茶倒水,可以随意差使,听候使唤。将来若立了功,就升他做个从事,虽不比参军一职,却也是个美差了。”
李虎乐了,松了口气。鱼奴儿有点不高兴,歪了歪嘴,不过保住了这个汉人的一条命,也算值了。她摇着父亲的手臂,让他连说了两遍绝不反悔。
然后,鱼奴儿对着朱云天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回后厢房睡了。
小姐一走,札朋和李虎人等立刻拉下脸来,瞪着他足有半晌,将军才道:“小子,妈的算你命大,你在我府中不可造次,要想荣华富贵,须对本官忠心耿耿,若有差池,一定取你小命。”
朱云天连连点头,这会他老实得像条哈巴狗,心中却想,我才十七岁,风华正茂啊,若是把这美人泡到手,不愁没有发展潜力。但事在人为,还需我更进一步才行。
他摇头晃脑摆出思考的样子,频频搔头。
“怎么,嫌这差使不好吗?奶奶的!”
“这个,这个嘛,不知月薪几何?”
“从你嘴里净出些新鲜词儿,月饷10文!”
天!10文?等于多少钱?一毛,一块?打发要饭的也没这么抠门,算了,先忍几天吧,实在不行就找机会开溜。
他见札朋脸冒怒气,急忙一拱手,道:“从今以后,小人愿为大人的升官发财之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札朋大笑,满意的说:“其实,我是看你机灵才收下你的,并非全是鱼奴儿说情的原故。朝廷规定是不能录用汉人为官,我当然不能违反,收下你已经破了禁律。”
“本官全权负责濠州的守备及一切文武事宜,你以后不必拘礼,要随叫随到,我最讨厌你们汉人不管干什么都罗哩罗嗦。”
朱云天见他对自己似乎有了一点信任之感,心想不如利用这家伙将朱元璋除掉算了,省得以后生出祸患,耽误我的大好前程,按时间计算,距离元朝灭亡也就十几年的问题了,到时自己才三十几岁,正是雄霸官场的大好年华,难免被连累啊。
想到此,他上前一步,对札朋说:“大人没想过要将朱党一网打尽吗?”
札朋似乎早料到他说这句话,对身边人说:“唤画工来。”
原来,是让他口述朱、徐等人的模样衣着,画到纸上,再刻印发到各地军营。
“大人,不妥,不妥啊。”朱云天心叫不妙,我跟朱元璋长的像孪生兄弟一样,他妈的怎么画啊,我这不是自个通缉自个嘛,万一哪位军兵兄弟看走了眼,在街上把我给擒了,有十万张嘴也说不清呀。
“我有一计,保管大人将其一举拿下。”
“哦,说来听听。”札朋大感兴趣。
朱云天学古代的师爷,狡诈的笑了笑,凑上去对他耳语一番,札朋听完脸露奸笑,“有这等事?本官的确没想到,来日我命人带两百军兵,赶去皇觉室,团团围住,只要有叫朱重八的,都给本官捉来……今天你受了惊吓,先去歇息吧。”
朱云天不由佩服,蒙古人办事就是干脆,也不问问自己是从哪里得知朱元璋藏在皇觉室的。其实这是他听了徐达之言猜测而知,但朱元璋失踪之后,是否就一定会在皇觉室出现,仍需具体向徐达试探一番。
“大人,届时可否让我亲自随军前往,一来因为我认识此人,如他在皇觉室内藏匿,定让他无处可逃;二来无功不受禄,这是我第一次为大人出外办差的机会,还请大人准允。”
札朋眯着眼瞅了他一会,说:“你虽是汉人,但本官看你建功心切,准了,等本官将兵马准备就绪,便让你随李参军同去,也好做引路之用。”
朱云天这招也真够狠的,不管有没有朱元璋,先断了他的后路,错杀些僧人,与己何干?万一他真在那里,自己就算拣了大便宜了,不容他分说,上前就是一刀,斩了再说。另外他对皇觉室挺感兴趣,也想亲眼去看看朱元璋年少时做过和尚打过工的地方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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