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强汉 第七十三节 人质

  相府的后花园,随着夜色渐至,灯光黯淡,仆人们在花园的各处挂起了灯笼,而德宁公主蓝朵儿的身影在亭榭之中便显得极是朦胧缥缈。在她身旁不远处,两名丫环各端了一个木盘,远远看去,不知盛了何物。

  亭子外面的小径之上,青木旁边,假山后面,隐约可见全副武装的侍卫,警惕地盯着四周环境。看来,保护德宁公主的安全,已是相府的一件大事。

  朱云天在那丫环的带领下,缓缓由远及近。站在亭子外面,他努力控制激动的情绪,昂声道:“朱云天见过德宁公主,不知公主叫在下来,有何要紧之事?”

  蓝朵儿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清秀美丽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迷蒙,不是卢小欣又能是谁?朱云天一阵心痴神迷。

  “将军请坐下说话。”蓝朵儿一指亭中的石桌石凳,请他进去。

  两名丫环已识趣地把木盘放在石桌上,原是一盘茶,一盘水果,这蓝朵儿的心思倒是细密,深懂待客之道。她摆袖之处,丫环们已垂首退下,但未走远,就在十米之外的水池边随时待命。

  朱云天惊疑不定地坐下,伸手从盘子里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以安抚自己紧张的心跳,且要听她说些什么。

  蓝朵儿扑嗤一下笑了,突然道:“朱云天,你还是这般贪吃啊!”

  朱云天脑子一阵迷糊,不知所以然,这声调,这情趣,真是似曾相识,像极了几年前他在学校里的初恋场景。

  “你……你说什么?”他还不敢确定,只能再问一遍。

  “你是我心中的那个朱云天吗?”蓝朵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一种直觉告诉她,是,这个人就是那个在白虎山上摸她奶子的无赖——朱云天!

  朱云天脸色大变,两人在这相望之中,瞬间心有灵犀,他惊道:“你……你是卢小欣!”最后三个字,明显压低了声音,没有变成见鬼似的惊呼,说明这小子的敌后斗争经验长进不少。

  蓝朵儿惊喜地点点头:“是,我就是啊,老天爷保佑,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云天,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这段情话虽是陈词滥调,听来极是公式化,但在朱云天听来,却不亚于晴空里的一道霹雳,沙漠里的一片绿洲,是他五年来听到的最让他感到舒适的一句话。

  他几乎就流下来泪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很快意识到,为了自己和卢小欣的安全,他必须冷静。而且,必须把这对面的女孩当成德宁公主。否则,两人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被泄露出来,怕都会是死路一条。

  脱脱能容忍疼爱二十年的女儿突然变成了一个未来几百年后的陌生人吗,定会定性为谋财害命,狸猫换太子,把卢小欣千刀万剐。

  这位假冒伪劣的蓝朵儿此刻幸福无比,这五年来,她就像做了一场梦。从一个高中女生突然角色转换,变成了堂堂丞相的宝贝女儿,而且是个御赐公主,这种天降的荣华富贵,让她很快便摆脱了起初的伤心绝望,很从容地接受了这一切。

  五年来,她一直相信,既然时空把她带到了这个朝代,那么早晚有一天,造物主也一定会把朱云天送到她的面前。所以,她在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公主之后,马上就捏造出了一个“梦中之人”的童话,用来掩饰自己在性格上与真正公主的差异。

  幸好,脱脱整天操劳国事,与她呆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时间并不多。加上她是女孩子,深居闺中,身为父亲不宜常去接触,所以一直没有感受到异样,只以为是受了惊吓,加上有此怪梦,才导致了她性情的变化。

  德宁公主的母亲又常年卧病在床,有专人照看,她这做女儿的,每天只是去请安一次,多余的事情,亦是帮不上忙。而相府的其他人等,谁敢对公主的身份乱加揣测?除非他不想活了。

  “嘘,小声点,不要激动嘛!快吃水果吧。”蓝朵儿见朱云天面露激动难抑之象,怕他冲动忘形,忙提醒他,又道,“你以后叫我蓝朵儿好了,别叫以前的名字了。”

  朱云天口中喃喃念道:“蓝朵儿,这名字确实好听,不过,为什么不能叫你卢小欣了,难道,你要彻底忘掉过去的事情吗?”他感到不可理解。

  蓝朵儿显得很是幸福地道:“对啊,过去有什么好?要背书,要做题,还要应付考试,考不上大学,爸妈就会对我很失望。可是考上了又能怎么样,还要辛辛苦苦地找工作,挣钱养家。别看我当时学习好,你不知道压力有多大呢!我每天都盼着快到世界未日,世界终结了,就不用去高考了,不用去应对沉重的社会压力了。现在,嘻嘻,云天,我们来到了古代,这里如此的好,还能呆在一起,那还想以前的事情干嘛?”

  她说得如此简单、从容、随意,就这么轻松地摆脱了过去的束缚,让朱云天深感佩服。确实,他们二人谁都不可能回去了。既然事实已经不可改变,那就不如坦然地接受,在这个时代幸福地活下去。

  “云天,你快答应父亲吧,把我八抬大轿地娶走。这样,我到了你那儿,就不必整天提心吊胆了。”蓝朵儿看来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

  她哪能不满意,谁不想嫁给自己的初恋情人呢。如果真能在这个时代嫁给朱云天,对她来讲就太完满了,这是世界上任何一部童话都想象不到的完美的故事。

  不过,在朱云天眼中,事情可没这般简单。政治婚姻而已,哪能轻松如蓝朵儿所愿,去过两个人快乐的生活。

  他转变了话题,问道:“小公主,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到了这相府的吧。”他对卢小欣从时空隧道跑到丞相府的那段经历很感兴趣。

  蓝朵儿看了下四周,方细声细语小声地说:“很简单啊,我醒来就躺在一座寺庙里,貌似晕倒了,周围全是人,都紧张地叫我公主。就这样,我就进了相府。”

  朱云天笑道:“跟我是何等相象啊,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成了朱元璋……”

  蓝朵儿睁大眼睛,惊奇不已:“天啊,你现在就是朱元璋啊,那岂不是要做皇帝啦?”卢小欣的历史知识再烂,也不可能不知道朱元璋是谁,更何况她品学兼优是当年学校里的尖子生呢。

  朱云天苦笑道:“我的小公主,那个朱元璋早死了,我又变回了朱云天,哎,说来话长啊,以后有时间再细说吧。”

  “天啊,云天,是你把朱元璋给杀了?你的变化真是大啊,都学会杀人了。”蓝朵儿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朱云天无奈:“我要生存啊,不比你,来了就是公主。我当年可是一纯正的地痞流氓,混了五年,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当上了个名不副实的将军,惨啊。”他又开始哭穷,好象自己多不容易似的。

  蓝朵儿理解地道:“难怪呢,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效忠这个大元朝吗?”她知道元朝气数已尽,已不可长久,故有此问,因为这也关系到今后她的命运。

  朱云天小声道:“现在别谈国事,说正经的,你知道丞相是怎么想的吗?我是说,把你嫁给我,是他真心的吗?他是如何打算的?”

  虽明知蓝朵儿不可能了解详情内幕,但他还是要问上一问,也是有提醒她的意思,不要把这门亲事看得过于简单。

  蓝朵儿摇摇头:“他只说,要为我找一个如意郎君,而且是个有权有势的年轻人。当时我可不知道是你,一直很担心呢,怕把我嫁给那些粗俗的蒙古人。现在好了,是你我就放心了。”

  哎,朱云天长叹一声,事情越来越难办,卢小欣虽已来了五年时光,说话变得文文绉绉,很有个贵族小姐的样子,但由于深居相府,无法接触外界,所以没养成一点政治斗争的警觉性,还是如五年前那个高中学生一般的单纯。她根本不知道这古代上层社会的凶险与复杂呀!

  “云天,时间不短了,你快说呀,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接走?我叫人请你来,就是想证实一下,然后问个准信儿的。我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你知道吗,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差点蹦起来,幸亏我没那么疯狂,理智战胜了冲动。”蓝朵儿咬着嘴唇追问道。

  朱云天迟疑片刻,道:“不好说,看样子,明天皇上就会正式赐婚,然后咱们的关系就会确定下来,至于这古代的婚礼是如何举行,我可不清楚,大概会挑一个皇道吉日,再在京城置一所院落,以便正式迎娶,不过,总得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吧。而我七日之内就会暂时离京的,怕是到时再返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他不得已,只能编一套瞎话了。皇上根本不可能让他离开再回来,如果决定最近大婚,就不会让他离京,若皇帝考虑到南方战事紧迫,可能会立刻操办婚礼,就近赐一座旧宅给他。这是最有可能的。

  离京之前,皇室至少会把这件事情定下来,然后马上诏告天下。这样,可以将朱云天推到全天下汉人的对立面。

  蓝朵儿若有所思地晃晃头,表示理解,又道:“五年我都熬过来了,不在乎再多呆几日,既然最多只用两三个月,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很像公主模样地请他喝茶。

  朱云天笑了笑,端起茶杯来,徐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这一举动被蓝朵儿看在眼里,心想,几年不见,他真是成熟了好多,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的坏学生了,现在,这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是正经,透着一股大将风度。

  不一会儿,府前来人相请,说天色已晚,丞相大人还有要事与朱将军商量。朱云天只好起身告辞,两人恋恋不舍地话别。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厅,见脱脱已经撤去茶局,摆了些草原风格的小吃在桌子上,三个人正相谈甚欢。

  别看徐达性格谨慎,说话做事都小心无比,此刻独挡一面,与这两个蒙元朝廷的重要人物谈起家国天下来,亦是口才甚好,龙飞凤舞,把脱脱与古察讲得不住地点头称是,夸赞徐达深懂韬略,不愧是一员久经沙场的虎将。

  脱脱见朱云天回来,很是关心其实是不怀好意地询问道:“朱将军,与小女都谈了些什么?琴棋书画,还是天下大势?哈哈,小女也是略懂些书经才艺的,一定谈兴很佳吧?”

  别看脱脱不在场,朱云天与蓝朵儿这番谈话的场景,都被后花园的仆人们尽收眼底。尽管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精通于打小报告以换取赏银的仆人们可不是瞎子,两人的表情变化以及细节举动还是可以记录下来的,跑不了要向脱脱禀报一番。

  朱云天惭愧地道:“公主问了我一些日常起居之事,小臣很感谢她的垂青与关心。”

  “噢,古察将军,你瞧,他们这就开始体察入微了。”脱脱又是一阵大笑,但谁都知这笑声是明显掺了水分的,幸亏相府没有质检局这个部门。

  古察陪笑:“朱将军,我羡慕死你了,他日去了濠州,你一定要请我吃杯喜酒。”

  “哪里哪里,一定一定。”朱云天背道。

  脱脱笑容突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道:“朱将军,此行到我府上,你好象忘了一个人吧。”

  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全没了那一嗓子招牌的假笑,想必这就是他要谈的大事了。但朱云天一听即明,脱脱说的是冯国用。既然你丫主动提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便道:“丞相,您说的这个人,小臣一直记在心里,今日到府上吃酒,又受皇恩,已属格外的恩宠,实在不想被烦心之事打扰啊,故而未提。”

  脱脱阴森森地道:“那个冯国用,不能随你离京,皇上有旨,命他在枢密院参知政事,给个官做,以后,就暂且留在京城吧。”

  朱云天心里一紧,这是要扣为人质吧,再看徐达,已经怒气上脸。

  朱云天忙道:“丞相有所不知,冯国用才疏学浅,在濠州任职之时,就曾因才识不够,误判冤案,导致百姓告到了我那里,后来由于下属们拼力求情,才算没有杀他。此番让他护送钦差大人的棺木进京,就是小臣对他的一处惩罚。这件事,还请丞相三思。”

  事已至此,他明知无用,但还是要尽量地通融,以求把冯国用给带回去。

  脱脱突然又是呵呵一笑,这个狡猾的老东西早就看透了朱云天的想法。近几日,他已让人调查过,听说冯氏兄弟是朱云天手下非常重要的参谋,有一定的地位。

  “你我都无须再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

  “是,是。”朱云天与徐达对视一眼,决定这事儿先放一放,便提出了告辞。

  出了丞相府,在一队卫士的护送下回到客栈。小魏正在大房间里等着,见他回来,担心地上来查看全身,细细问他。

  朱云天笑道:“只是吃酒说话,斗斗心眼,又不会受什么毒打,小魏,你过虑了。”

  小魏眨眼道:“这样就完了?就没见那什么皇家的公主?”如果世界上有眨眼神功这门功夫,朱云天早被小魏眨死了。

  “哦,见了,长得太一般了。”一提到女人,朱云天很乖很低调,给了一个小魏喜欢的答案。

  小魏还不死心,又问:“那是不是会把她嫁给你?你会娶她吗?”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从小就生存在这个大环境中,所以很顺成章地接受。但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吃点醋是难免的。

  何况她是江湖女子,本身在乎的就是二人世界。一听将来可能做小,一时间还真不能放得下。

  朱云天悲痛地道:“亲爱的,这个我做不了主,明儿个全听皇上的。”

  “好了好了,大哥,你们说够了没有?快些来谈正事了。”陆仲亨叫道。他听徐达说了冯国用的事情,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顿时焦急起来。

  小魏不好意思的表示抱歉,先回房休息去了。

  陆仲亨凝着眉头,面色严峻:“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朝廷接下来会怎么做?最近几天的种种动向,都与我们事先的预料有很大出入!”

  朱云天说:“原来我以为,会赐完婚赏完爵便了事,用一个美丽的皇室公主来消磨我的野心和锐气。但是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冯国用表面上被任为参知政事,实际上是被软禁的,空有官帽,却连屋子都出不去,外面还有上百军兵看守。所以将来如果我们有变,不管事成与否,第一个死的就是冯国用,而且肯定会死……”

  冯国胜听了,黯然神伤,站起来,对着椅子猛地踢了一脚。他为兄长的小命牵肠挂肚。

  “德兴,你带几个人下去放哨,我怕脱脱会在周围安排探子。”周德兴是跟在朱云天后面回来的,现在,徐达让他再次带了人到外面站岗。

  周德兴这家伙今天比较惨,零下五度的天气,他和几个人在外面冻了一天了,饿了还不能下馆子,只能以道士的身份化缘,可谓惨不忍睹。现在夜深了,更冷,可又给派了出去。

  朱云天对冯国胜道:“兄弟,你无需着急,我是绝不会让国用兄弟陷入这种险境的,这几天会找人安排见他一面。到时跟他详谈对策。你放心吧,即便他留在大都,也还是有大把的机会逃出生天,回到濠州。只要有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徐达道:“大哥,我看那个番僧可以做到。”一提银子,自然想起了胡苏这种人。

  “对,就找帝师胡苏,再次贿以重礼。朝内大臣,没人可以镇住脱脱,只有这个帝师可以。”陆仲亨同意徐达的建议。

  “接下来,朝廷会怎么办?”朱云天问。

  陆仲亨担心的也是这件事,道:“变数就在这门婚事,御赐之亲,自然会在大都举办,不可能让我们回濠州成亲。同时,皇帝还要诏告天下。大哥,到时你在全国的名声就很不好听了哦!”

  他还挺为老大的名声发愁,“所以,婚礼办完之后,这个公主跟不跟你走,谁说了算?我看,这才是决定朝廷对我们的下一步政策的主要因素。”

  “是这样,大哥,你别太乐观了。冯国用被扣押,已经出乎意料,我们一定要保持警觉。”徐达亦道。

  朱云天愁眉苦脸,道:“还用说啊,我他妈早想到了。妈的,娶个老婆真不容易。”他差点说漏了嘴,几乎就把卢小欣的名字讲出来。

  第二天,朱云天被获准参加了朝会,进了金殿。当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踏进金殿的大门时,满朝文武三十多人看到他,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嗡嗡的嘘声。不仅是蒙官,就连汉官亦是如此。在贺惟一和吕思诚被贬之后,汉官集团短时间内失去了主心骨,没有一个领导者,十几年来,好不容易形成的一个利益共同体开始分崩瓦解。

  官员们嘘他,还因为这小子飞扬跋扈的气势,不识官礼,不懂规矩,挺着脖子斜着小眼睛就大步闯进了大殿,也可以说是冲进来的,一点没有谦虚谨慎的样儿。在中国古代,不谦虚就意味着狂妄,意味着没人理你,都以你为异类。就算到了现代的中国,这个劣根性还根深蒂固。中国人喜欢谦虚的同类,整个中国社会都有这种风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之鸟,必被枪打,这已成中国人的思维定式。

  朱云天就以这种异类的形象走到了众官员的前列,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爬起来,就半闭着眼睛站到了脱脱跟前,一副爱理不理不服单挑的架子。

  不知道的以为他生来就横,其实这小子是心中害怕,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所以,为了避免被欺生,索性就摆出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反正我他妈就要成为皇室的附马了,谁敢打我的小报告?

  顺帝坐在龙椅上,看他这副熊样,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面对众臣子们嘘声的抗议,他未做表态,便示意身边的礼官宣旨。

  圣旨中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下祸乱频起,民生不安,江浙平章政事朱云天保家卫国,屡立奇功,又忠心耿耿,年轻有为。故,朕为安天下计,为聚人心计,为和民生计,御赐当朝右丞脱脱之女德宁公主,与朱云天结为百年之好,伉丽同心,辅我大元。并,将朕新建百花园赐与朱云天居住,择吉日即刻完婚。

  “臣谢恩。”朱云天在地上趴了三分钟,表示对皇恩浩荡是万分的感谢。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揣摩皇帝和脱脱接下来的举动了。

  散朝之后,脱脱和别儿帖不花被叫去了内宫议事,而朱云天被安排前往百花园当场验收这座大宅院,以及院子里的一切摆设、装饰。

  根据皇帝的旨意,宫人们要尽快确实朱云天对这百花园如今的布局是否满意,是否需要更改一些细节之处,比如假山的形状,园内人工湖的大小,树木植物的种类和数量等等。按照朱云天的要求进行重置,是宫人们的当务之急。

  站在百花园内的假山旁边,望着水池内摇着尾巴游来游去的几条鱼儿,朱云天产生了一种马上就要像这鱼一样被圈养的感觉。

  他问垂手立于自己身帝的这名宫人:“圣上给了你们几天时间来修缮这座园子?”

  宫人恭敬地答道:“回将军,圣上说,只有三天。”

  “什么,三天???”朱云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也就是说,三天之后,皇室就要准备随时举办这场婚事了,否则,顺帝绝不会只给工匠三天的时间。要知道,如此大的一座园子,要做到尽善尽美的话,至少得半个多月的整理。加之目前是初春季节,天气寒冷,工匠们更是辛苦,需要的时间也就更多。

  只能有一个原因,顺帝与脱脱需要让他尽快与德宁公主成亲,而且是最快的速度,以至于如此仓促。然后,还要让他马上赶回濠州,准备与陈友谅、张士诚这两路义军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