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先生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为了工作,我从事植物研究的工作。"他喝了口茶,微笑著回答。

  一回到客厅,这一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在的尴尬,并且已经准备了一桌的茶点,一副打算挖出他祖宗十八代的架势。

  "植物学家?对了!"太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总觉得有点耳熟,我曾经听人提起过你,你在业内是十分有名望的学者啊!"

  旁边的炽翼则回以一脸呆滞。

  "我还只是个学生,明年才正式毕业,哪里称得上什么学者?"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炽翼发问。

  "只有一个妹妹。"

  "妹妹啊!"炽翼微笑著:"太渊也有一个弟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现在的孩子很令人头痛。"炽翼的表情和这个话题完全不搭:"做长辈很辛苦的。""我妹妹还算乖巧。"

  "是啊!太渊,如果苍泪也可爱一点就好了。"这次应该不是错觉,那个"哥哥"正冷冷哼了一声。"不知道,白先生预定在这里完成什么工作?"炽翼看了他一眼,自然地转过这个话题。

  "是准备寻找一种稀有的花种。"白昼流露出惋惜。

  那一对对视了一眼。"那么找到了吗?"

  白昼摇了摇头。

  "实在太好了!"白昼不解地望著那雀跃的表情。"炽翼的意思是,我们对这里很熟悉,如果你要找什么的话,我们能够帮得上忙。"太渊解释。"是一种叫做西斯蓝菊的植物,已经属于灭绝种类,不过听说在这片树海深处有人见过。"他感到十分可惜:"但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反而迷失了方向。"

  "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呢?"地形这么复杂广阔的树海,就算再大胆的旅行者也不敢独自深入。

  "我没料想会迷路。"他忍不住去看那个被他误认为精灵的炽翼:"我的方向感很好,也习惯了一个人工作。"

  "你要找的那种花,我想,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炽翼回以微笑,他的任何举止都带著说不出来的高傲,和太渊总在无意识里流露的尊贵相映生辉。

  "真的?"白昼十分惊喜。

  "不过,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要花上一天的时间。"

  "一天?"那么说是完全走错方向了?

  "如果你并不是那么急于离开,我们不介意作为向导。"

  "这样啊......"他认真考虑著。"我们这几天就要回去了,以后要找我们这么好的向导很不容易了。"太渊也在一旁游说。

  这一对......热情地有点不合逻辑......可是......却没觉得有什么恶意......再说,西斯蓝菊是很难得的发现......"好吧!两位这么热心友善,我拒绝反倒是不近人情了。"他点了点头:"那么,看来还是真的要麻烦二位了。

  "能交到白先生这样的朋友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怎么能说麻烦呢?"太渊擅于丝丝入扣的讲话技巧,说他是摄影师倒不如是律师来得贴切。果然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啊!

  "你太过奖了。既然如此,就别那么客气,叫我白昼就行了。"

  "彼此彼此,你叫我太渊就好。"

  "可不可以叫我惜夜?"炽翼接了下去,眼里满是盼望。

  不知......叫他惜夜的那个人会是谁?不会是长辈,单从太渊掩饰不住的酸味就知道了。应该......是逝去的情人吧!

  "我看不太好,不如还是叫做炽翼吧!"他语气轻柔地拒绝了。

  炽翼流露出失望,微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抬眼,太渊正对著他微笑,像是感激。是......嫉妒的心?不,大家的表情都像是遗憾......那个被怀念的人......十分幸运啊......

  长夜竟不知不觉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倦意,反倒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信步走出了房间,到走廊上吹风。

  这幢房子建在一片清澈的湖岸边,他现在站的位置正是延伸到湖水中的一个小型码头。他赤著脚走到尽头坐了下来,靠在栏杆上,等待第一缕晨光的来临。

  太阳升起,是他最爱的景致......

  有人靠近,在他背后不远处停了下来。大概是太渊他们。微笑著转头,想问声早安。

  "无名!"一声惊讶的叫喊和一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又来了!

  "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附近,好像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听到这句话,那张同样俊美出众却有一丝孩子气的脸立刻平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对方问得有点过于小心。

  "我叫白昼,是这家的客人。"他站了起来,伸出手:"你好!"

  对方盯著他的手三秒钟,才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

  "你好!我叫苍泪。"他也伸手出来。这种气温,为什么会是一手的冷汗?

  "苍先生,你不舒服吗?"

  "不不!"他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略显紧张地擦干手心。

  白昼温驯地点头,表示了解。接下来,有一刻的沉默。这个苍泪的目光十分锐利,也透著古怪。

  "苍先生。"

  "叫我苍泪就好。"看到快失神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有那么像吗?我和那两个人?"再怎么没好奇心,也让这群人的表现勾起了趣味。

  "两个人?"苍泪一脸惊讶:"那是什么意思?"

  "太渊说我像你们以前认识的两个朋友。说是一个人的气质,一个人的外貌。"他自己说来也觉得很拗口。

  "不,我不清楚。"苍泪皱眉:"但你......的确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不是外貌,而是感觉。"刚才,在不甚分明的晨光里,那单薄清瘦的背影,如银丝的长发,甚至转过头以后,他还是错认为......不过,定神看去,就知道了。那个人,没有一副这么美丽的表像,那个人清雅有余,却不是这种钟天地灵气而生的绝美。可就是知道了,才更奇怪......这世上,居然有那么相似的神韵......可能吗......这个人的过去未来,也看不清,就像那个人一样,他的累生来世如同被重重的迷雾围绕......

  "苍先生。"

  "苍泪。"他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如果你是要来找主人,我想他们大概还没有起床。"眼前这一位显然随兴过了头,哪有这么早来拜访别人的,而且还穿著这样正式的晚礼服。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客厅休息一下,这么早赶过来一定很累了。"苍泪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合时宜的穿著,解释说:"我正巧有一个聚会。"

  "一和东溟帝吵架就用这招夜夜笙歌,琵琶别抱来报复,你还真是有出息。"传来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太渊衣著整齐地出现在另一头,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不该有的挑衅嘲讽。

  "关你什么事?"这边也绷起了脸。

  "我是在夸奖你啊!这一招用了这么多次依旧无往不利,这是你的本事嘛!"太渊点著头:"只要一想到那个总是高高在上,被人百般讨好的人,求你的时候那种低声下气的样子,我就觉得有趣极了。"

  "这是我的事,我不需要跟你多说什么。"苍泪哼了一声。

  "你跑路多久了?一天?两天?不会是三天了吧!居然撑过三天了,你这次肯定冤枉他冤枉得太夸张了吧!"

  "那个该死的大花痴......喂!太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太渊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以狡猾的感觉:"以你这种古怪的个性,一转身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万一东溟帝知道你来过我这儿,发起疯追著炽翼要人,不就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吗?"

  "你以为我喜欢这个连鬼影也没有的破树林啊!要不是炽翼神秘兮兮地找我来,又不肯说为了什么。我连一根脚趾头也不愿意踏进这里半步。"

  "炽翼叫你来的?"

  "不然我是赶来看你这张死人脸的啊!"这两位,看来关系不怎么好的样子。

  "够了吧!"据说是始作俑者的人终于出现:"到哪一天你们两个人才能和平共处啊?"

  "除非他死的那一天。"太渊朝天打了个哈哈。

  苍泪一挑眉,坏心地一笑:"除非你跟别人跑掉的那一天。"

  太渊额际青筋微跳,苍泪眯起了眼睛。

  "唉──!"炽翼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对不起,白先生,让你见笑了。"

  "不会啊!斗嘴也算是兄弟相处的一种方式。"白昼微笑著,心里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失落。

  "咦?你看得出他们是兄弟?"

  "你之前不是有提到过吗?"所以,苍泪一报名字他就隐约想到了。"况且,他们很相似啊!"

  "有吗?"炽翼看著兀自在冷嘲热讽的那两个:"他们两个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眼睛的轮廓还有细微的动作都很像。"

  "是啊!我都没有注意过,只觉得他们两个笑起来的样子都挺讨人厌的,没想过是因为腔调一样的缘故。"场中的两人听见了,立刻予以否定。

  "那不可能!"

  "我和这死小子像?除非天再塌下来!"同时对对方冷哼了一声。白昼和炽翼相视而笑起来。

  "对于白昼,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稍后,在客厅里,炽翼问著各据左右的兄弟两个。

  "你让他知道有什么用?你还指望他帮上什么忙吗?"

  "太渊,你不要这样。毕竟,苍泪也见过无名,我想听听他的意见。"炽翼真不知道该拿这对习惯了仇视对方的兄弟怎么办才好。

  "我说过了,他不是无名。"

  "那苍泪呢?你也这么认为吗?"透过窗户远远望著坐在湖边的无名,苍泪显得有些迷惘:"我不知道,感觉上真的是他。可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炽翼,我知道你很想念无名。可是不能仅凭感觉就武断地认为,无名还能投胎转世。"太渊走了过来,搂住炽翼的肩膀。

  "我曾经和他一起生活过三百年,我不会弄错的。虽然容貌不同,但那种感觉是不会错的。"

  "那你又怎么解释,他的胸口为什么一点伤痕也没有呢?你别忘了,‘毁意'伤得最深的就是魂魄,就算他后来转世了,生生世世也都会留下那道伤口。这一点不容怀疑,不是吗?"

  "那他是谁?除了无名,这世上还会有谁会给我那种感觉?"

  "不。"太渊沉吟:"他是另一个人,这也是绝对的。"

  "那是谁?你一直在说,那个外貌究竟是谁的?"苍泪问:"我怎么会算不出来?"

  "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以前他和我们多少也有点牵连。"太渊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听说过优钵罗这个名字吗?"

  "优钵罗?是梵文的名字?"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不错。"太渊低头向炽翼解释:"这是昔日佛祖释迦座前净善尊者的名字。他是由世间善心孕育而成的神明,执掌的是这个轮回中的人心。"

  "那他不是应该在仙魔道的大劫中神魂俱灭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个世上出现?"苍泪皱眉。"那是因为远在仙魔道发生大劫的许多年前,优钵罗尊者因为犯下重罪,被西天诸佛施法囚禁在冥界地府的众生轮回盘里。"

  "重罪?什么样的重罪?"

  "因为优钵罗尊者入了魔道。"太渊微笑著,想起了许久以前那群神佛们灰头土脸的模样。"那一阵子的雷音寺里,著实为他元气大伤。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折损了几乎所有佛陀们的法力,才制住了成魔的优钵罗。"

  "会有这种事?什么叫做入魔?"炽翼不懂。

  "但凡那些神仙佛陀,并不像我们一样能够随心所欲放任自己地生活。因为这种仙魔道的束缚,他们极为害怕被黑暗中的魔道众有机会侵蚀纯净之心。一旦因为信念动摇而入魔,就会由神道偏入魔道,转而与天上抗争。

  ""既然他们制住了他,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呢?"苍泪问道。

  "问得好,你要知道当年的优钵罗尊者不但在雷音寺里声望极高,他的法力在佛祖的所有近前尊者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么高位的佛陀会入魔道,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永绝后患的法子当然是打散他的原神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但问题刚好就出在这里,优钵罗和其他的佛陀不同,他本来是人心孕育的无形之物,他的力量也是无形的,销毁了他的身体正好是让他失去了唯一有形的束缚。到时候要再抓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所以他们囚禁了他?就不怕他有一天会逃走?"

  "别傻了。你以为众生轮回盘是什么东西?那轮回盘一千年转动一次,不论什么仙魔妖鬼,不论有多高的法力,都会被世间众生的轮回侵蚀掉所有记忆与力量。就算是我被关到了那里面,恐怕也逃是出不来的。"太渊凝神细想:"算来有近三千年了,轮回盘至少已经转动过两次,他居然还能活著,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我猜得不错,那场仙魔道的大劫里,众生轮回盘随著上界一起崩塌,他才有机会重新入世轮回。"

  "就算是这样,他的头发为什么和无名一样也是白的?难道是那个轮回盘造成的吗?"

  "那倒也不全是,优钵罗的本命原神是一朵白色的优钵罗花,我曾经听说过,他初次变化成形的时候,就是满头白发的模样。这只说明,他被众生轮回盘消磨得灵力微弱,恐怕经过这一次,连下次靠自己的力量转世也会很难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我算不出他的过去,难道你能吗?"苍泪不信任地看著他。

  "我当然不能,他的灵气甚至已经微弱到让我无法分辨。可他就是优钵罗,你只要看过他一眼,就很难再会忘记。"太渊的声音里不无感叹:"胜过世间一切色相,司掌著人心根本,优钵罗是这世间最为通透智慧的神明。"

  "你认识他?"

  "不,只是三千年前,在孤独园里擦肩而过。"可不能让炽翼知道,那一眼以后,他对优钵罗念念不忘,百般接近的事。"他那么特别,所以我印象深刻。"当然,如果不是因为他,优钵罗未必会入了魔道。有什么不好?那种美丽应该是在红尘中掀起滔天巨浪,而不是在孤独园里,白莲池畔伴佛消亡。不也因为他?如果不是入魔,没有在轮回盘里躲过劫难,早就和诸佛飞天一同灭亡了。这一切,可不能让炽翼知道,他性格刚烈,一定会生气的。毕竟,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真的只是认识,没有其他?"炽翼有些怀疑,谁叫他以往素行不良,每一件听来不相干的事情到最后几乎都会和他扯上关系:"你不会是和他有仇吧!"

  "这怎么可能,换句话说,他是所有人的良心,我怎么会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呢?"另两人脸上露出了怀疑,太渊聪明地绕过这个话题。"除非他能想起入轮回盘之前发生的事情,否则,这一生,或者直到他魂飞魄散,也只是个有些异能的凡人罢了!"

  "可是,他为什么和无名那么相似?"

  "一千年多前,他应该还困在轮回盘里,所以他不可能是无名。人不是总说‘无独有偶'?或许,无名与白昼本就是偶,只是一个逝去,一个存活罢了。"事实俱在,炽翼一时也无话可说。

  "无名......真的死了......"过去了近千年的时间,却在每一次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依旧觉得悲伤无力。"无名"已经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超越时间的毒咒。

  "对不起......"太渊轻声叹息,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的私心,无名或许不会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或者,大家就还会有相聚的一天。

  "是注定的。"炽翼笑得有一丝牵强:"他是为了自己才选择死亡,他很清楚会有怎样的后果,也不会后悔那么做。他不伤心......只是有些......遗憾......"苍泪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一路,每一个人都走得很辛苦。

  "如果是‘他',见到了这位白昼,会有什么反应呢?"太渊突然爆出了惊人之语。另两人一震,如遭雷噬。

  "太渊,你在想什么?"苍泪长身而起,面有愠色。

  "不要开玩笑了。"炽翼也皱眉轻斥:"胡说八道!"

  "我什么都没想,是你们太敏感了。"太渊淡淡一笑:"你们以为会有什么反应?顶多就是觉得眼熟,再不然,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苍泪垂下了眼帘,静静地坐下。 炽翼的脸色更加黯然。 不要说只是有一些形似,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得来的也不会是什么惊喜。

  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美

  丽,更不会撼动那心一丝一毫。

  "他的心是冰做的。"苍泪苦笑:"万年寒冰。"

  "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炽翼抿了抿嘴:"他的血根本就是凝固的。"

  "只是欲望比较清淡,你们太苛刻了。"

  "我无法谅解,他甚至在无名就要死去的时候也不愿意多安慰他一句,哪怕是假的,他也不愿意说。"

  "正因为是假的,他才不说。"太渊解释:"虽然看起来是很残忍,但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无名也不会希望到了最后,得到的会是他的敷衍。"

  "那么,换了你呢?如果我是无名,你是他,你也会那么对我吗?"炽翼认真地问他。

  "胡说,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太渊恨他胡乱比喻,心头火起,但看见他难过的样子,又立刻心软了:"我们之间的情况和他们不同。无名对他有情,他对无名没有,当然是无名会痛苦伤心。"

  "他为什么这么无情......"

  "天性吧!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是那个样子。会为了对一个死人立下的承诺和我争斗了几千年,却在做到了以后立刻翻脸不认人,像从来就不认识我一样。"想起了与之周旋的艰辛岁月,再想到现在那种被完全忽视的情况,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我现在每次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以前那种针锋相对,就像是我一个人做了个无聊的梦。"

  "师父本来就是个冷情重诺的人。"苍泪的目光又放到了窗外那随风飞舞的银丝之上:"他当年愿意见无名最后一面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举动了。"

  "白昼......不是无名比较好......"

  "炽翼,难得你看得穿。这也是我的意思,你最好不要把他当作无名来看。不然的话,他不舒服,你也会难过。"

  炽翼点了点头,神色里夹杂著苦涩。

  苍泪淡然地望了太渊一眼:"不要看我,我自有分寸。"

  "炽翼,别和他太接近了。他现在虽然只是个凡人了,但还是十分敏锐,我们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和他多做纠缠的好。"太渊的目光也盯著苍泪:"你们也一向大而化之惯了。不要忘记,再怎么神似,他不是无名。他曾是佛祖座前最有法力的入世尊者,再怎么本性纯善,但优钵罗始终是从魔道中来,也难保他是毫无恶意的。"

  "优钵罗吗?"苍泪怀疑:"为什么这么难以确定他是善还是恶?"

  "执掌世间莫测人心的佛前净善尊者,就应该是世间一切良善的化身吗?净善又何尝不会转化为恶?优钵罗又何尝不能是魔?"太渊的脸上泛起笑容,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这是当年他离开雷音寺时与佛祖释迦的辩答。我对他,向来都很欣赏,不论是佛或是魔,他都是让人惊叹的人物。"

  "什么才会让一个这样的神明堕入魔道?"

  "怀疑,执念,贪,嗔,痴,极至莫过于情。但他为人一向淡漠,情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负累。最有可能的是对于信仰的怀疑,佛家说那是种在心田里的一颗种子,一旦心里有了怀疑,怎么还能摒弃杂念呢?"

  "不要接近他吗?"炽翼走到窗边:"或许是不应该太接近他了。"

  "炽翼,往事只能作为留念。"

  "他说天上人间,不再相见。"炽翼长长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为我,否则的话......这漫漫岁月,怎么才能安心......" 一时,满室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