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情形算是暂时稳定住了,我得到汤若望从日本发来的消息这才轻轻的送了一口气,一不小心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害得我好几个月就没有松快过。但多少也有些失望,这瘟疫来的快莫要去的也快,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我还指望着在日本收回这次因牛痘接种所有的花费呢!为了让朝鲜和辽东的百姓接受,我这次虽然是强制免疫但是不收取分文,所以所耗费的人力和物力不在少数。
汤若望走之前,我再三交代他,到了日本只有正式入教的教徒才能免费得到疫苗,非教徒必须支付昂贵接种费用才能接种。对此汤若望十分不解,但是我不管,这是硬性指标必须完成,同时这也能间接变相的帮他招募教徒,替我敛财。研制出疫苗并且在日本应用就已经算是对日本的恩赐了,还想白得,那可不行。而那些入教的教众大多是贫穷的百姓,在生命和信仰面前,这些人大多选择生命,更何况天主教原本在日本还是很有市场的,据说16世纪80年代以后,天主教在日本已经拥有15万信徒和200多所教堂,笃信洋教的大名们甚至还一度联合派遣少年使节团,到遥远的罗马去谒见教皇。
这才是天主教如今能在日本发展迅速的原因,平民百姓为了活命完全不顾禁教令,想想也是,因为害怕禁教令不接种疫苗那么马上会受到死亡的威胁,而因入教遭受惩罚那还是将来的事,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而那些商贾和官僚们可不这么想,他们自认为更有远见,所以宁愿纷纷出钱接受接种,而不愿意入教,免得将来受之于幕府把柄。正因为这部分人的存在才给我提供了大量的金银,除了流留出一部分给汤若望作为活动经费,用来接济日本贫苦百姓外,剩下的都被我用船运了回来。不是我不放心汤若望,实在是他和天草师徒俩人太没有经济头脑,为此我还专门派了精通财务的人去日本帮他们弄好收支平衡,别一高兴把这些银子都散发给贫民,那样我可是一分也得不到了。当然也有一些商人或者是官僚看到了这里面所蕴含的机遇,又或是他们舍不得出银子,所以也有不少人入教。
德川家光对于天草的传教活动是一忍再忍,他现在已经深刻的知道天草的背景,正是这样才如此忍让的,他不是不想得罪我,而是不敢在这时得罪我。忽略我强大的海军不算,单是这场瘟疫不结束他就没有办法彻底稳定政局。所以德川家光每天在自己的府邸都要向他的天照大神祈祷,祈祷这场瘟疫早点结束,更是每天将我以及天草四郎、还有汤若望诅咒了无数遍,就连上帝他也不放过。
同德川家光相反,后水尾天皇从这场危机里看到了机遇,他不但笼络天草四郎,而且还秘密的入教,并且通过天草四郎联络其他入教的官僚及商贾,想要借此机会恢复天皇的威信。一场蓄势待发的危机正在不断酝酿当中。
身在朝鲜的我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我还沉浸在试验成功的喜悦当中,这种感觉确实很好,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不禁让我想起在现代上学时的那会儿,整整用将近两年的时间去做一个课题。而此时的我却用三个月完成了在这个时代可以被称为创举的疫苗研制,虽然是仿制后人的,可是这其中的过程绝对不比作一项新的研究要顺畅。
成功,是一种成功的喜悦,我合上汤若望的信,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此刻的这份宁静。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上了我的眼睛,一串柔和而娇媚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猜猜我是谁?”还用问么,除了安妮谁会玩这样幼稚的把戏,她的一身香气以及并不熟练的汉语已经明确的给了答案。
“安妮!”我叫出她的名字,同时掰开她的双手,安妮娇艳的容颜出现在我眼前。
“没劲!”你们都能猜出来,安妮气怏怏的坐在我身侧,满脸的不高兴。
“是谁惹我们的小安妮生气了?”我问道,安妮现在可是我们家的宝贝,她早就不再和珍妮以及安东尼奥一起住了,就是安东尼奥出海时也是珍妮搬过来住,几个女子现在关系十分融洽,仿佛就是一家人。
“还能有谁?就是黄宗羲那个又臭又硬的大坏蛋!”说起黄宗羲,安妮又忍不住地笑了。
“是他!?”几个月不闻世事,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我很难将那个倔犟而又充满才气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妩媚的西洋少女联系在一起,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的简直是一南一北。但是毕竟我也是过来人,谁没有经历过青春的萌动呢,是那样苦涩而又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安妮,对付这小子我可是有好办法!”我向安妮招了招手,她会意的俯首过来。
“真的么?”安妮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那是当然了,你也不问问当初是谁将他骗来朝鲜的!”我拍着胸脯得意的说道。
“那太好了,李,若是成功我一定要好好的重谢你!”安妮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正巧被进来的海兰珠看见。
“你们俩又在进行什么阴谋诡计呢?”她笑着问道,对于安妮的亲热举动她并不在意。假如我想收了安妮早就动手了还能让让她到现在么。
“秘密!”安妮面对海兰珠却红起了脸来,飞也似的跑了。
“来,老婆,到我怀里来!”这些天一直在忙,毕竟几个月没有过问政事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所以冷落了众位妻子,今天闲下来如何能不趁此机会温存一下。
“大白天的,你又想什么呢?”海兰珠指着我的脑袋说道。“快去看看吧,安东尼奥和希晨回来了,马上就要进港口了!”原来她回来是告诉我这事情的。
“什么?太好了!”我高兴的跳了起来,算日子他们也的确该回来了,我前些天还在为此时担心呢,不想已经回来了。我三步并作两步也顾不上身后的海兰珠了,向码头方向赶去。
以庞大的郑和宝船为首,一支规模巨大的舰队出现在水面上,正向平壤码头行进。由于是内河航道,虽然经过拓宽但是要容纳这么多的战舰也只能列成一队缓缓地通过了,如此一来随着大同江蜿蜒的河道,处处船帆,见不到尾,霎是壮观,为首的子龙号上旗帜高高飘扬,隐见船头上人影戳戳。
我带着焦急的心情等待子龙号的靠岸,这艘大船经历了长途的海上航行后显得更加沉稳,乘风破浪仿佛要向世人展示他的英武一样。而跟随其后的战舰也毫不逊色,随着战舰距离码头越来越近,战舰上号角齐鸣,所有船员都奔出船舱整整齐齐的站在甲板上仿佛是等待检阅。
一支经历过远洋航行的舰队才能说是一直成熟的舰队,也只有经过这样的磨砺才能锻炼和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船员来,远征舰队的胜利凯旋说明了这一切。
邓希晨率先步下子龙号,经过大半年的远洋航行他本来是白净的脸膛此时也成了健康的古铜色,越发显得英伟了,一定能让无数的少女痴迷,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先寻找老婆孩子。在和柳如是彼此相对一笑后,他径直走到我的身前。
“先生,希晨幸不辱命,带着舰队回来了,吕宋诸岛已经尽归我所有,先生所说的马六甲海峡也已被我占领,此时正派重兵把守,这次回来我还给先生带回一个人来。”说着,邓希晨一闪身让出位置给他身好后的人。
“李大人,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还没等邓希晨介绍,那人已经龙行虎步的走了上来,看声势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位是……”我疑惑的向邓希晨问道。
“先生,他就是鼎鼎有名的郑芝龙郑大人啊,是森儿的父亲!”邓希晨笑着说道,这不由得让我重新打量眼前的这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应该说很难将他和海岛,海商联系在一起。郑芝龙长得很端正,配合他的身材显得孔武有力,或许是长年在海上的原因吧,相貌和年龄有些不服。然而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形象,仿佛经历了很多沧桑一样,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精明强干那一伙的。
“应该是我说久仰久仰才对,郑大人的威名在海上有谁不知道啊,郑大人能屈尊到我这小岛上来真是给足了我李某的面子。”初次见面自然要客套一番,怎么也得捧一捧郑芝龙。
听我这么说郑芝龙很高兴,当然它不会白痴的以为我真的这样推崇他,否则也不会在南海吃得那么开了,但是被我称赞毕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大人说的哪里话,要说威名当然还要属李大人和您的朝鲜海军,现在谁不知道在海上您的舰队是无敌的。另外郑某还要多谢您对犬子的教导之恩呢?”郑芝龙是说什么也不肯接受那威名两个字,说道无敌我确实也很汗颜,于是正色说道:“无敌不敢当,世间哪有无敌一说,真要是那样,当年蒙古也不会连小小的日门也征服不了。元度不过是走在了别人的前面,有些优势罢了,若是一步走差,难免被人赶超,所以郑兄万勿再说无敌二字。至于森儿,我很喜欢他,将来还希望他能传承我的衣钵,在海上称雄,将我中华的威仪传扬四方。”
以朝鲜海军现在的实力,雄霸整个东南亚已经不是问题,尤其是刚刚取得吕宋以及马六甲,就是日本也被迫开放口岸,单是这份功绩就无人可抵。不管是虚伪做作也好,还是真的虚怀若谷,仅这几句话就让郑芝龙很有些动容。
“是,是,是,李大人说的是!”郑芝龙不断的点头,这时邓希晨已经走上来给他一一介绍朝鲜的将领,显然郑芝龙在来朝鲜之前作了不少功课,对于我手下的重要将领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去,将大公子接来,就说他父亲到了!”我向手下的卫兵命令道。在朝鲜所有人都将郑森称之为大公子,因为他是我正是式收的第一个弟子,至于天草四郎,很多人更习惯称呼他为四郎,他其实算不上我真正的弟子,因为他所主攻学习的天主教义都是和汤若望学的,天草四郎只能算是我的记名弟子吧。
显然郑芝龙并不知道郑森在朝鲜的地位和待遇,这时他或许正在为自己的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而有些紧张吧,看他那神色就知道。我们走的时候港口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得知舰队归航很多家属都争相来到码头迎接自己的亲人,而从战舰以及尾随战舰而来的商船上更是不断的在卸下货物,看来郑希晨在南洋所获甚丰。安东尼奥一反常态,不再像从前那样大惊小怪了,更没有再向我唠叨,而是直奔珍妮而去。人群中还能看见安妮的影子,她身旁站着的正是黄宗羲,倔强的少年还是那副神色,好像是被安妮硬拉来的,一脸不高兴。由于郑森要来,所以我邀请郑芝龙住在我家,反正地方有的是,并且准备在晚上举行家宴欢迎郑芝龙以及为凯旋的将领接风。
郑森这个未来的郑成功,看见自己的父亲时并没有显得太惊讶,除了有些局促以外还是显得很有些沉稳的,我心里暗自高兴,作为帅才就应该如此处事不惊,有条不紊,真正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森儿,还不快拜见父亲!”不管郑森的母亲怎样劝告,郑森还是没有挪动半步,父子俩仿佛就在那里对峙一样,我在一旁威严的说道。
郑森这才得到了启示一样向自己的父亲施礼,随后情绪也终于爆发出来,冲进了郑芝龙的怀里,号啕大哭。毕竟是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子,一朝相聚这份感情是大家都可以理解,而更让人佩服是郑成功的母亲,含辛茹苦将孩子带大才是真正的不容易。总算是苦尽甘来,终于盼到了和丈夫团聚如何能不高兴,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一样。
望着这感人的一幕,我多少也有些感慨。郑森释放了一会儿情怀,才不好意思地从父亲的怀里钻出来,乖乖的坐到他母亲身旁,听我们说话。
郑芝龙来朝鲜可绝不是仅为了看他儿子,他来朝鲜是来拉赞助的,因为郑芝龙受明朝招抚后,原先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刘香一股势力心有不甘,拉到广东,继续其海上劫掠营生。刘香势力与荷兰人勾结,在一段时间内对郑芝龙造成很大威胁,刘香势力在广东崛起后,台湾海峡又转趋不平静。新上任的福建巡抚邹维琏宣布恢复海禁,并力阻郑芝龙与在台湾的荷兰人私下通商,郑芝龙势欲扫除刘香。而在此之前,原为郑芝龙旧部的李魁启和钟斌也先后叛离,连同刘香成了同盟,成为对郑芝龙威胁最大的对头,也是最难应付的一股势力,这才是郑芝龙来朝鲜的主要目的。
明白了郑芝龙的意图之后,我哈哈大笑,正愁你不上我这条贼船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个机会我不好好把握,那岂不是愧对自己。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森儿是我的传人,咱们从前不也是达成协议过么,郑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李开阳一定尽量满足。”
郑芝龙那里料到我如此好说话,此时倒有些犹豫了,以我目前在海上的势力借机吞掉他不是不可能,郑芝龙也算是老江湖了,这点不会不考虑到,所以反倒在那里沉吟不语了。思考了半天他才说道:
“李大人如此热心,我郑某现在这里谢过了,上次大人送我的那艘伊丽莎白级战舰确实十分好用,所以我这次专门是带来了现银,希望能够买几艘回去充实力量,这样我就不用再顾虑刘香那海贼了。”
郑芝龙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我,并且还把刘香叫做海贼,要知道不久以前他也是这个行列里的,如今被招安了居然开始以官僚自居了。更没有让我想到的是他居然提出购买,显然是不希望我的势力插手台海。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既然郑兄想买,小弟我怎么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这样吧,一艘伊丽莎白级战舰做价100万两,郑兄看这样的价格可还合理?”我端起茶杯笑着问道。因为各种技术目前已经趋近成熟,两年多来培养了大批的成熟的工匠,一艘伊丽莎白的造价确实已经降低到80万两左右,就是郑和宝船的造价也被拉到了500万两的底线。这里面除了高于中原的人工费用外,就是造船所需要的材料很多都是从中原购得,使得成本增高。
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个价格也是郑芝龙能够接受的,要知道这些年他在台海温州一带可是没少赚,何况李旦死的时候也给他留了不少丰厚的家底,郑芝龙深刻的明白有投入才有产出的这个道理。自从我送他的那艘伊丽莎白级战舰投入使用后,对于它的性能郑芝龙是赞不绝口,更将它作为自己的旗舰,所以他是想着法的这次到朝鲜再弄一艘两艘的,以此压制刘香一伙。如今听我明码标价自然是心中狂喜,他最怕的是我推辞,无功而返,这样的战舰谁不当自己手中的利器,哪有轻易给人的。
“如此真是太谢谢李大人了,郑某在此谢过李大人了,我这就吩咐芝虎提钱先购买三艘。”郑芝龙是生怕迟则有变,赶紧敲定此事,他在闽粤也听到过我的名声,知道我这人做生意一项很讲信用,所以只有付了钱才不担心。
“不急,不急!”我心中暗笑,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沾了便宜呢,三艘伊丽莎白只拿300万两就提走了,哪有那么简单,我这一艘100万的价格只是船只的出厂价,并不包括上面的武器。没有火炮你就是开走也是一堆烂木头,在海上没有任何威胁。要想装备火炮,对不起这次可没有那么便宜了,一门5万两,谢绝讲价(一门的造价现在已经不足1万两)。想一想啊一门就5万,一艘伊丽莎白少说也得20门,要不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威力,三艘就至少要60门,这还不算炮弹,火药包等等。算起来这单生意做下来挣上了三五百万两不成问题,够我装备一个营的新军了,我先不说火炮的事,等你把钱交了再说,倒时你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的脸上浮现出了招牌式的奸笑,郑芝龙还不明就里,兀自在那里感谢我呢。
“郑兄,你觉得子龙号如何?”我趁热打铁的问道,实际上就是极力推销自己的战舰。
“好,好,这郑和宝船的大名已经流传百年了,这次得见真容才是郑某的福分,没想到这一失传的绝艺在李大人这里得以重现,郑某当真是钦佩之至。这郑和宝船的火力当真惊人,郑某有幸当初在南海亲眼目睹邓兄的舰队和荷兰人作战,那情景郑某至今难忘啊!”说起郑和宝船郑芝龙不禁神往。
“既然郑兄如此推崇郑和宝船,巧的是小弟我这里刚刚下水两艘,一艘准备作为柳德恭元帅的旗舰,另一艘我自己用,可是你看我成天的忙这忙那的,也难得有机会出海,这宝船总不能烂在海里啊,所以小弟我有意出售一艘,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买家。”
我话音未落,郑芝龙已经迅速的站了起来。“我要,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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