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乳腺癌,已经到了中后期,两边都有,医生建议她尽快做手术切除,如果癌细胞再进一步扩散的话,她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我跟她走近也是因为这个,其实她早期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了,当时医生建议她把腺体切除就可以了,光用药物是不行的。但是她就是不愿意动手术,你们男人不会知道乳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对于唐语珍这样的女人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打击,她不让我说出来的,特别不想让你知道,其实她昨天来并不是找我,可能是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有些话,我想她自己会跟你说的,还有最让我担心的是,她可能直到现在也不想做手术,见你很可能是想去享受生命的最后时光,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能让她改变主意去做手术,生命只有一次,毕竟她还年轻,以后还可以做人造乳房的,那个并不比真的差。其实不该跟你说的,珍姐不让我告诉你,不知道,知道我把事情告诉你后会怎么看我,不说了,还要开会。”安琦说完叹了口气,就挂了电话,似乎情绪上有些不稳定。
我怔怔的挂上电话,跟唐语珍虽然谈不上有多么深的交情,却也是相交多年了,她刚才对我的表现,此刻我却感受到了阵阵的伤感,认为她是个放荡女人的观念,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步履有些沉重的下到楼下,看见唐语珍独自站在门口等我,忽然感觉她很瘦弱。见我下来立刻笑着向我招手,示意我快点,我完全明白她刚才为什么让我给她换衣服了,她想在我面前展现她那已经不在持久的完美躯体,虽然有些幼稚,却很可爱。可惜我知道内情之后才有这样的感觉,否则之前我不会那么躲躲闪闪了。
“小凡,快点。”唐语珍见我走的很慢又喊道,门口停了辆奔驰,司机也已经就位。
我走到门口,轻轻的拦住唐语珍的肩膀道,“别麻烦你的御用司机了,今天我来当司机,坐我的车吧,晚上我送你回来。”
唐语珍并没有察觉我有些改变的态度,高兴的说道,“也好。”弯腰对着车里的司机道,“王伯,把车停回去,我们自己开车出去,麻烦你了。”
“小姐,这是那的话,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被唤作王伯的司机坐在车里有些腼腆的说道。
一路上,我跟唐语珍什么都聊,也不在避讳她的暗示,完全迎合她的一切,在锦江乐园更是如同情侣般打闹嬉笑,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晚上订了一间幽雅的情侣咖啡屋包厢,一起享受温馨的烛光晚餐。这恐怕是我何孟凡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有义务去陪伴一个人,也第一次感受到让别人快乐的同时自己品尝欣慰的滋味,而且之前的那些思想包袱竟然一点也不存在了,与唐语珍之间的相处非常的融洽。
没有灯只有烛光,两人相望而坐,桌子是长方形的,两头放着又高又长的蜡烛,烛火如同绸带般飘逸燃烧着。
“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以前的你,是绝对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对我的,别看你一直珍姐珍姐的叫,跟我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但是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把我当你的长辈看。”唐语珍并不傻,下午我的表现绝对超出了我原先的低线。不过她虽然这么问,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很幸福,今天她真的玩的很开心。
“切除掉她们吧,等好了之后,我带你去韩国做最完美的隆乳手术,我出钱。算是礼物送给你。”我镇定自若的看着唐语珍道。
唐语珍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住,已经拿起来送到嘴边喝的杯子,也失去了依托,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她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也被抽走,陷入了真空之中,我们彼此对望着,良久良久。
“安琦告诉你的。”
“是的,别怪她,是我逼她说的。”
“你上厕所只是借口,其实是打电话。”
“是的。”
“突然对我的改变,只是因为同情和怜悯,今天下午的一切,都是你的施舍。”
“不是。”
“你说谎,分明就是。”唐语珍声音突然抬高秀目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委屈的泪花,里面还有失望。
“有些东西是伪装不起来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下午我是发自内心的。”我没有说谎,下午的时光我是完全的敞开心扉对待她的。
“你又何必告诉我呢,你为什么要告诉,为什么?你可以假装不知道,一直到永远,我宁愿你不知道。我以为我得到了我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这个骗子。”唐语珍不知为什么激动得不得了,拿起手边的酒瓶呼呼的喝了起来,我一把没抓住,让她喝了好多,再次去抓的时候,她一个闪身让开,等我绕过桌子从她手里抢过酒瓶的时候,里面的酒已经被消灭了大半了,简直是不要命的喝法,这可是人头马路易十三,一瓶就上万元,更是够劲,她一下子就消灭了大半瓶,真的会死人的。
“珍姐,请你冷静点,你想想,生命重要还是胸部重要,我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里确实非常非常的珍贵,但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来日方长,现在的科技又这么的发达,总会有办法的。”我怕把酒放到桌上之后,她再拿起来喝,干脆把剩下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恐怕要是爱酒之人看见我这一举动,非跟我拼命不可。
“你不会明白的,我家里很穷,我又没什么本事,几乎没读几年书,整天只会白日做梦,结果被人给骗到了上海,逼我卖淫,我不从就拳打脚踢,我只能屈服,那帮家伙为了生意上的目的把我献给了许大海,他看我是处子之身,人又年轻漂亮,就娶了我,给了那帮家伙一笔好处费,开始的时候,我还想顽抗到底,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而且日子久了之后,我感觉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不愁吃穿,还有怎么也花不掉的钱,许大海到也很疼我,说我很像他已故的妻子,他膝下没儿没女的,于是我就跟着一个糟老头子过了七年,他没爱过我,我也没有爱过他,你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恐怖吗?他死后,别人都说我是个随便放荡的女人,是的我承认,我就是随便就是放荡了,可是谁又知道我心中的苦闷,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是故意报复让你们看得到就是得不到,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为什么不可以玩男人。哈哈,现在我要死了,世上少了只狐狸精惩罚你们,你们应该感到庆幸,老天真不公平,呜呜…为什么,厄(打嗝),厄……哇…呜……,哈哈。”酒精的作用很快发作了起来,唐语珍说到后来竟是又笑又哭,满嘴都是酒气,空腹喝酒最容易醉了。
我抱着唐语珍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哭泣,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的,只有让她哭累了,才能听进我的话,不过女人闹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还好她并没有拿我撒气,只是倒在我的腿上,胡乱说着话,讲她小的时候是怎么被身边的男女生歧视的,讲她的家里如何如何的穷,又讲她的父亲整天打她的母亲,没事也打,只要不高兴了就动手,喝了酒的话,更是变本加厉,经常打断木棒。她的母亲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虐待,一气之下剪了父亲的命根子,还在脸上泼了硫酸,法院因为知道之前被虐待的事情,周围邻居联名上书,才没判死刑,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父亲出院后就服毒自杀了。
完完全全是一个悲剧家庭,这些事情从来没听唐语珍说过,我一直以为她的家境就算没那么显赫,也算不错了,因为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高贵得体大方,更加的懂得礼节礼数,很有教养就是妩媚一点而已,怎么看也是个大家闺秀的感觉,却没想到竟是在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畸形家庭中长大的。
多年的积怨和苦水,在这一刻,唐语珍一起倾吐了出来,说出来之后情绪也稳定了不少,喝了大半瓶的人头马除了有些醉之外,她倒也没出现什么不适的情况,酒量着实不小。讲故事讲到半截,就已经不在又哭又笑了,见她发泄完毕,又稍微的等待了一下,直到她完全的平息下来,我才开口。
“既然你觉得男人该惩罚,那就别死,做了手术再整形,继续去惩罚他们,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你以前的痛苦。”我用极端法,安慰着,声音也大了许多。
“可是我已经不想那么做了,我现在只想谈一次正常的恋爱,结一次正常的婚,真的去爱一个人,帮他生个小孩,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我拿什么去喂我的小孩呢,人造乳房吗?小凡,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痛苦。跟一个不爱的人生活七年,还是一个可以做我父亲的人,支撑着我活下去的理由仅仅是奢华的生活,但内心却是死寂般的空洞的,根本就是行尸走肉,让我从新选择的话,我宁愿去死。”唐语珍幽怨的说道。
忽然发现很多人都是活在过去之中的,无论怎样他们都自拔不了,潘惠珍是这样,唐语珍也是这样,冷晶凝更是这样,甚至连最初的安琦、舒月都是这样的,而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女人,放不开的女人,她们却不知道人的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将来。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吗?好了,珍姐,这次听我的,尽快的办理住院手续,准备动手术,我会天天去看你的,等康复出院之后,我要一个健康的珍姐陪我去韩国旅游。”我尽量说的美好一些,好让她心动。
“你能永远的和我生活在一吗?”唐语珍突然从我的腿上直起身来,双眼有神的看着我。
我沉默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你跟他们一样,心里其实早就嫌弃我了,只把我当成一个荡妇而已。”唐语珍笑的有些恐怖。
“语珍,我从来没认为你是个荡妇,只是我身边的女人太多,恐怕你会接受不了的。”我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柔声道,她不能死,这是我心中唯一要达到的目的,她要是死了我就会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清除垃圾的进程就会减缓,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你明知道我不会介意这些的,你的犹豫已经暴露了你的内心,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这不关你的事,我要回家。以后你别来找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今天我所说的话,就当是胡言乱语,听过就算了。”唐语珍的态度再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好,你不要施舍是吧,那强给硬塞的,你要不要?唐语珍,我何孟凡早就对你垂延三尺了,你本来就是荡妇,回家?既然跟我出来了,你还想回家,不满足我,你就想一走了之吗,门都没有。”安慰了半天没个效果,我浑身冒火,他妈的既然说不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把抓住唐语珍的手腕,表情险恶,口气强硬的说道。
“放手,放手啊,你弄疼我了。”唐语珍被我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之后,挣扎着说道。
我根本不理会,继续拉着她的手腕走了出去,到吧台付了钱,就把唐语珍拽进了车里,这一路,她一直都在挣扎,想挣脱我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周围的人都奇怪的看着我们。
唐语珍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进了车之后,想逃,不过车门已经被反锁了起来,我不慌不忙的坐进驾驶室,点燃一根烟,看着满脸恐慌的唐语珍道,“你光着身子站在我面前都不怕,你现在还怕什么呢?”
“你想干什么?何孟凡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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