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四要走了

  十一月初的时候,整个西南省的高三年级都参加了诊断性考试,这样的诊断性考试一共有三次,难易程度也不相同,都是为了检验学生的成绩,为他们做出正确的填报志愿而出题的。不同的学校以不同的诊断考试为依据,指导学生填报志愿。

  统一考试的时候,是严格按照高考的要求,每个教室三十个人,把学校有的年级都放回去了好腾出教室来。这样持续了两天,说累不也累,本着越考越轻松的原则,云海和寝室的同学都是轻松地应对考试,再没应届时的紧张,一个个仿佛都无所谓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下了自习回寝室照样聊天,打扑克,不过都是关起门来打的,因为管理员,班主任,还有年级组长经常来捣乱,虽然不怕他们,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少些麻烦好。

  十七号寝室足球队有空就去踢球,云海有时候也去和他们一起踢踢小场子,只有一个足球场再怎么抢也不可能随时都可以在上面踢球的。而云海也发现自己现在反应快了许多,虽不说是特灵敏的人物,其潜力却也不容小觑。而球队的几个也发现了他的潜力,就把他作为潜力队员培养,教他足球场的知识,各种盘带,神门以及配合的技巧,云海也虚心的向他们学习并在他们的督促下看报纸。而且每天晚上云海都到操场跑步,做屈臂悬垂什么的,这里的气氛很浓,每天晚上跑步的人也很多,有时还能遇见云昌和女朋友胡琳在那散步。

  考完之后,大家更轻松了,那天下午云海正在寝室看书的时候,小麦进来告诉寝室的人,说小四在刘鸿店里吃饭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现在被送到人民医院去了。云海听了一阵心惊,虽然大家都知道小四身体不好是虚胖,但没想到他会昏迷啊!

  小麦又说现在医院的人很多,没必要大家一起去,以后几天大家轮流去看望他。小四的憨厚让大家都很喜欢他,虽然是拿他开心,但和他的感情却是很深厚的。

  晚上自习的时候,云海就盯着小四空荡荡的位置在发呆,他还不知道小四是因为什么疾病,弄得非要住院不可。大家也都不知道,说是还没检查出来。而云海也觉得气愤,他知道医院是本着能拖就拖的原则让你能在医院多住几天,好多收点住院费。小四家可是很困难的,也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了不。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云海就和小麦,还有几个寝室的兄弟一起过去看小四。

  人民医院距学校还是有一段距离,学校在南门,人民医院在西门,云海初中体检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后来在体考的时候到过医院对面的竹城第三中学,也就是职业高中,游嘉的女朋友就是三中的。高考体检又是到的人民医院,云海对这里也还算熟悉。

  小四的病房是在住院部三楼的急诊室,几个人找了好久却没找到,直到后来乱转遇见几个同学时候,才问清了在哪,原来外面没有牌子,几个人走到那就错过了。

  进去看的时候,小四躺在病床上,身边挂着瓶瓶罐罐,是用来输液的吧!床边还有几个班上的同学在陪他聊天,小四的精神还不算太差,还能和大家打招呼,大家也都安慰小四叫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过几天出了院就好了。

  聊着聊着,小四也累了,大家也都没说什么了,叫他好好休息,睡上一觉什么都好了,尽管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云海看到小四这样子,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生病时的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四比自己坚强,都住进医院了还能坦然面对这一切,换了是自己不知道会怎样。最让云海觉得郁闷的是昨天考试的时候小四还是好好的,还在和自己开着玩笑,怎么吃饭的时候都晕倒了,现在住进了医院,还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呢!人生的变化就是这样无常吗?

  想自己当时的心情,现在的小四心里也一定不好过,那么他就是故作坚强的,他不愿让大家看到他颓废的样子,不知道小四的父母知不知道他住院了,他们的心里会怎么想,自己的孩子,就这么忽然住进了医院,对家境不好的他们来说,恐怕不仅是经济上的负担吧!

  几个人都静静地在想各自的心事,都在为小四的不幸表示惋惜和同情,这时候,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谁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和他一样呢!

  过了好一阵子,病房门被推开了,一对中年父母进来了,云海一看就知道是小四的父母来了。艰辛的生活在他们的脸上刻出了岁月的沧桑,矮矮的身子承担的责任却是十分巨大的,能供养小四两兄妹念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此刻,他们脸上流露出的焦急和关心更是催人心魄。

  他们看到小四正在睡觉,也就没去唤醒他,但他们的心是怎样的不安和担忧大家却都感受得到。没有华丽的言语,在谢过了同学们的关心之后,这对苦难的夫妻俩就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小四平静的脸。

  云海几个也告辞出来,让他们家人团聚,一行人默默地往教室走去,只是难免有满腹的感慨,上天真是会折磨人,这样的命运怎么就落在了小四的身上。

  回到教室,也快上课了,现在大家都知道小四住院了,可地球还是照样在转动,课还得继续上老师们还是继续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班主任云安给大家讲了小四家里的情况,并组织大家捐款,小四家的贫困是大家都知道,而这时候住院所需的费用也是很大的,就想了这样的方法来号召大家献出自己的爱心。

  而后当听到云安说小四得了的胰腺癌,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叫大家有空就多过去看看,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并告诉大家不要告诉小四真相,免得他痛苦。云海多么希望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吗?是不是云安听错了,此刻云安不知道被下面的同学骂了多少回,大家都不相信小四就这样完了,但云安也不会乱说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愿相信。

  但捐款还是在继续,大家有的五元,十元,二十的都有,云安带头捐了两百,而云海虽然贫穷,却也捐出了身上仅有的二十元钱,这一共下来,班上八十几个人也有一千五六,不包括云安的那两百。云海心想,这恐怕是自己能为小四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第二天的时候,一诊的成绩出来了,云海考得很一般,和高考成绩差不多,前面一段时间感冒和其他的事情的耽搁,云海对自己这个成绩已经很满意了。而小四却考得非常的好,有五百八十几分,而他上半年高考的时候就是因为感冒了所以才考得很差。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么高也没用了,我们的青春都浪费在这考试上了。

  晚上云安来的时候,又告诫大家要好好学习,并说已经把一诊的成绩告诉小四了,而小四的父母已经把他的病情告诉他了,因为他的精神已经飞速的在下降,身体也恶化得很快,他们不愿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不明真相的去了。而小四也告诉大家要好好学习,他还想上大学。

  云海听了,又是一震,这不就是小四真的没救了,昨天的时候,自己还觉得是云安在撒谎,可现在都这样了,那小四是真的没救了。云海也觉得这都是云安的片面之词,要是自己处在他那样的情景之后的话,肯定是想自己的青春被这该死的考试给害了,自己还没女人呢!而小四更是一样,现在也没交过女朋友,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点而后悔呢!应该会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人人生来这世上,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寻找自己的另一半,而今壮志未酬就此先去了,世道何其不公。

  虽然云海和小四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小四就是大部分学生的影子,谁不是把自己的似水年华都给了这考试,都浪费在了这教室之中,如今撒手西去,能留下怎样的痕迹,还有好多的愿望没有实现。云海不敢想象要是哪一天,小四一样的命运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自己该怎样去面对,自己该怎么去追悔过去的时光。云海的心里,感情绝对是排第一,学生时代他的事业心还不是那么强。想起和秋春的点点滴滴,以及和陈芳小莹的纠葛,云海觉得自己比小四幸福多了,至少自己还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要是现在就要自己去了的话,自己是怎么都不愿意的,还没享受够人生,还没报答完父母,还没来得及和心爱的人而双宿双飞,还没来得及为这世间写上一笔呢!

  此刻,云海的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秋春,这一时刻,和自己将要死去的感觉差不了多少,平时身边活蹦乱跳的人在一霎那间就灰飞烟灭了,你说你能有怎样的感受,除了珍惜生命珍惜所有之外。

  云海也觉得自己过去活得很虚伪,为什么要在乎世人的眼光呢,幸福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心里而不是别人的嘴里吗?虽然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但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又能有多少了。活得那么虚伪,违背自己的性情,违背自己的真心又是何必呢!人就应该活得洒脱点,在于随心而为,活得真实活得开心。

  小四要走了给云海的冲击,是空前巨大的,这比这年大年初一的时候,云海的伯母去世带给他的冲击还要大,这次的时间太短而小四又是和云海一般大小一般经历的,就在短短的一两天之内,而云海的伯母生病半年之久,虽然也算短了,但云海是早就知道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所以当大年初一的时候,云海被抓去当孝子,跪着烧纸作揖的时候,云海也不觉得有很大的精神冲击。有的时候云海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很冷血,为什么奶奶,伯母去世的时候,自己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是自己的眼泪珍贵吗?那为什么在感动的时候还是会掉眼泪,云海一直没把这个问题想清楚。

  而此刻班上的浓重气氛也是挥之不去的,大家在为小四悲哀的同时,也都在为自己的生命做出反思,都把自己融入小四的角色,回头来看自己走过的路程,哪些是浪费了的光阴,哪些是值得追忆的。虽然各自想得不同,但大家都得出了珍惜生命珍惜所有的相同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