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你先别忙着问老夫是什么人,老夫教你一个乖,你用不着对老夫这么提防,老夫和那个小姑娘不是一伙的。哎呀,对了,别看那小姑娘对你这么示弱,她可是心狠手辣,就算你本事不小,可她也不那么好惹啊。”矮胖老人不答黑衣人的问题,反倒笑呵呵地提醒黑衣人注意一直伏在地上的清水好子的元神。
“不劳尊驾费心。”黑衣人冷笑一声,忽然把手中的腾空剑向身后一撩。
半空中一条肉眼难辨的黑色细线原本正悄无声息地以迅雷之势冲向黑衣人的后心,在黑衣人作势反手的同时突然改变了方向,疾如闪电般向正南飞去,电光火石间,黑衣人也腾身而起,急急追去。再看原本地上清水好子的元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哎呀,小友,你急什么?老夫不是说了?辣手摧花可不是君子所为啊。”黑衣人身形追出不远,矮胖老人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黑衣人硬生生的顿住身形,看到矮胖老人正并肩飞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黑衣人气得说不出话来,而矮胖老人却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宝剑往前一递,问道,“小友,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此剑凶气太重,太重,虽是宝剑,但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黑衣人一把抢过宝剑,缓缓说道,“此剑……名为诛仙。”
“诛仙剑?”矮胖老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口剑当得起这个名字。哎,小友,你怎么不追了?”
“你……”黑衣人本来已经气得身子乱颤,却突然沉静了下来,微微一笑说,“前辈,我不追了。”
“什么,你不追了?哎呀,小友,你为什么不追了?”
“前辈,现在,我对前辈更感兴趣。”
“啊?”矮胖老人大叫起来,“哎呀,可不得了啦,找鬼上身啦!”
“前辈,你放走我的仇人,当然要还我一个公道,对不对?”黑衣人轻笑一声。
“仇人?”矮胖老人不再乱叫,语气中充满了疑惑,“那个小姑娘在老夫身边缩头缩脑地藏了一百来年了,没见她得罪过什么人啊?哎呀,再说了,老夫刚才那可是提醒你注意啊,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把元神聚成一线,那要是乱冲乱撞起来,可是无坚不摧啊,只要她在你身上绕上一绕,管你本事多大,嘿嘿,非死不可。”
黑衣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矮胖老人。
“好好好。”矮胖老人叹了口气,“老夫承认,你刚才明着是提防老夫,实际上是在等小姑娘出手,再趁机把她给宰了,这么着,老夫也说不出什么来。老夫就是怕小友你来这一手,这才故意提醒她一声。小友,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心狠手辣?要知道,美女要人爱惜,可不是用来杀着玩的。”
黑衣人对矮胖老人的指责一笑置之,问道,“前辈,恕我眼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前辈?前辈又是怎么知道的诛仙剑的底细?”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的,问什么啊?老夫活得太久啦,名字早就忘了,那……你就叫我……叫我百晓生吧。人活得长了,见识自然就多对不对?你那把剑没什么名气,老夫也不知道,说的也不过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罢了。对了,小友,你是谁?天下有小友这般本事的人老夫还没有不知道的,可小友的来历,老夫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原来是百晓生前辈,久仰了,在下是上官金虹。”黑衣人答道。
“哈哈哈哈!”矮胖老人哈哈大笑,“小友,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老夫说自个儿是百晓生,你就说自个儿是上官金虹。有意思,老夫交了你这个朋友!哎,不对!你的意思是……啊,你是说你就像古龙小说里的上官金虹一样六亲不认,心狠手辣,叫老夫少管闲事?”
“前辈多心了,我只不过是和前辈开个玩笑。”黑衣人嘴上说是开玩笑,语气却冰凉冰凉的。
“算了吧,小友,你这可不像开玩笑。你这么机灵,再加上个心狠手辣,斗智,老夫不是你的对手。就凭老夫的身份,本来就不好意思打你,你要是再跟那小姑娘刚才一样来个死不还手,老夫就更拿你没办法了。得,老夫走了。”
矮胖老人话音未落,身形已动,转眼间一道金光,已经飞得不见踪影。黑衣人也不追赶,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
天亮了。
李亚峰穿一身白色长衫,等在前往大佛头的山口,心里像藏了一只小鹿,突突地跳个不停。
“姜冉就快来了吧?唉,昨天的事情可太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叫什么清水好子的,为什么她的伤口跟被掩日剑伤的一样?还有曹也是,明明得了一个‘复’卦,他为什么说是‘升’卦?这是搞什么鬼?算了,别管了,还是好好想想今天到底该怎么办吧。唉,不知道老妈心里是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地替我把姜冉给约到这里来……姜冉,姜冉……她应该会来吧?对,她会来的,我约的话也许不一定,但这可是我妈开的口,照姜冉的脾气,对长辈的话肯定是听的。昨天忙了一晚上,今天这次约会可要好好表现才行。对,要把自个儿扮成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个……要在有意无意似有若无之间把我的心意表达出来,对对对,我是才华横溢得满地乱淌的著名作家阿疯,要想赢得美人芳心并不难对不对?还有啊,我过目成诵啊,《世界情书大全》我都翻了三遍了,本来甜言蜜语什么的就难不住我,现在不更好说了?啊,还有,不能过分卑躬屈膝,还要表现出自个儿的男子气概来……靠!我这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人了,中央电视台都在等着采访我,这点儿事反倒让自己这么紧张……”
李亚峰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双眼望着来路,心急如焚,忽然间眼前一亮,“哎,来了!”
“嗨,李亚峰,你来的怎么这么早?”姜冉远远地看见李亚峰,大声打着招呼。
“啊,没、没有,我也是刚到。”李亚峰不管自己从凌晨就拉着曹暮和王信一直在大佛头布置到现在,嘴里说着全世界男人都会说的谎话,迎上前去。
“姜、姜冉,你、你今天真、真漂亮!”姜冉在浅黄色的毛衣外面套了一身黑色的牛仔装,拎了一个小皮包,平时在学校里扎成马尾巴的头发打开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垂下来,神态有些俏皮地笑着,把李亚峰看得呆了,说话也结巴起来。
“喂!我说李亚峰,你怎么啦?全世界就只剩下冉姐啦?我这么大个人就从旁边站着,你看不见啊?连个招呼也不打!是不是要气死我?”
李亚峰被在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下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王怜怜。
“啊?王怜怜?你……”
“怎么?我不能来啊?哎我说,李亚峰,这才二月,雷州的天气就算不怎么冷,你也不至于就只穿这么一身吧?要风度不要温度?你耍什么帅啊?”
“李亚峰,你别听小怜嘴硬,刚才她远远看见你,还跟我说你这一身挺帅的呢。”姜冉笑着说,“阿姨替你约我出来,正好我也有点儿事儿想问你,在学校里不怎么方便,你又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老是不回家……啊,对了,还有小怜,她可是我的好朋友,听我说起你的事儿,可佩服你了,也想好好跟你聊聊,这不,我们就一块儿来了。”
“啊,一块儿来了?啊,一块儿来了好。一块儿来了好。”李亚峰不知道是因为松了一口气而高兴,还是因为姜冉没有自己一个人来而失望,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倒不结巴了。
“行了行了,你发什么呆啊?走吧,不是去大佛头吗?赶紧走吧,这一路爬山还不近呢。哎,我说,你不会因为我来了就不高兴吧?你想想,两个大美人陪着你出来玩,你规格够高的啊。”王怜怜一边笑着说,一边拉着李亚峰就往前走。
昨天,王怜怜听姜冉说起要和李亚峰出去,就打定主意要跟来。她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盘问一下李亚峰到底和阿疯是什么关系。 自从阿疯在报纸上替李亚峰说过一次好话以后,王怜怜就认定李亚峰一定和阿疯有什么关系,否则,从来不在公众传媒露面的阿疯不可能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还不知道是谁的“神医”破例说话。再加上雷州这几天来对“神秘神医”的真面目众说纷纭,王怜怜实在是好奇得要死,在学校里想问李亚峰,可总找不着机会,心里也明白,就算李亚峰马上就会出名,现在也会跟自己装糊涂,今天这个机会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好好利用怎么成?而姜冉本来就对要自己一个人和李亚峰出来“约会”有些心里没底,王怜怜要跟着一起来,那可是求之不得的。
“我们走吧。”姜冉看李亚峰呆呆的,一笑,像是没话找话似的问,“李亚峰,你就穿这么一身唐装,真的不冷吗?”
李亚峰无语,事先准备好为自己脸上贴金的台词:“小可本来就是个书生”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来了。只好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跟着姜冉和王怜怜,向山上走去。
◎◎◎
“二哥,信号来了,你还不赶紧布阵?”
“知道知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在离大佛头山口的不远处,曹暮和王信正忙着把一根根树枝往地上插,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
“二哥,你说,老大自个儿谈个恋爱,还非得把咱们两个也叫上,这也太过分了吧?”
“老大做的没错啊,你说,就是老大不叫,你不也得偷偷地跑来看热闹?与其那样,倒不如物尽其用。不过,为了谈个恋爱就布玄天迷阵把山给封了不让人来……这的确是有点儿过分。”
“哎,二哥,你不是说有事儿要给我说吗?什么事儿啊?”
“啊,就是为了昨天晚上我算的那一卦。”曹暮手上不停,闷闷地说,“老大心里多少应该有数,可你只顾着练武,对这些阴阳五行什么的太不了解,只好让我告诉你了。”
“二哥,你就不能直接说事儿,就知道说我。”
“好,说正事儿。我那一卦的结果是‘复’卦,不是‘升’卦。你明白了没有?”
“什么升卦复卦的?你逼着我看了一遍《周易》,卦辞我是背过了,可我死活不懂啊。怎么?你的意思是,清水好子要出事?你昨天给南宫说的话全是为了让她宽心?我说,你这可不对啊。”
“算了,我还是给你说大白话吧,从复卦的卦辞上看,那个叫清水好子的应该也没什么事儿,逢凶化吉应该没跑儿。可是这一卦的变爻应在上六,你还记得卦辞上是怎么说的吧?”
“等等,让我想想……什么来着?噢,好像是什么‘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二哥,你让我把这东西背过,可这有什么用啊?什么意思啊?”
“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那个叫清水好子的应该不简单,你可别光看她长得漂亮就什么都忘了,留点儿神好。”
“二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想得太多,到现在,清水好子的元神还没回来呢,你琢磨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她可是南宫的朋友,那就是咱们老大的朋友,留什么神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布阵好不好?哎,你看看,我这根树枝子插对地方没有?”
“对了对了,你就不能用点儿心?这可都是本事!这个玄天迷阵收了口,整个佛山就算是被封了,除了咱们看着的这个山口,没人能进得去,就是在这个山口,想不想让他进,那还是咱们说了算。……照我看,华佗门的这些杂学比治病有用多了。”
“啊,好了,终于完了!”王信按照标记插下最后一根树枝,长出一口气说,“二哥,我学这玩意儿干什么?你看,老大也会,可他用得着自己动手吗?叫你帮忙不就完了?说好了啊,等我谈恋爱的时候,你可得照这样也帮我一回。”
“你这家伙!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
“哎呀,小友,你为什么不追老夫?你就真算准了老夫一定会回来找你?”在空中高处,矮胖老人去而复返,冲着黑衣人有些气急败坏地发问。
黑衣人笑了笑,说,“前辈,三天来我追着北斗跑了大半个中国,实在是不想再玩捉迷藏了。再说,前辈道行高深,我也未必追得上。既然前辈一定会回来,那我当然乐得省事儿。”
“你凭什么知道老夫一定会回来?”矮胖老人气呼呼地问。
“前辈这是明知故问了。我虽然不知道前辈的名号,但前辈既然护着北斗,我只要找上北斗,前辈自然会再来找我。前辈虽然难找,但北斗有名有姓,找起来并不费劲。前辈有前辈的事情,总不能天天暗中盯着我吧,当然是一定会回来找我说清楚了。”黑衣人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
“你……”矮胖老人象是泄了气的皮球,叹口气说,“小友,从你找上那小姑娘的时候老夫就跟上你了,你思虑缜密,心机深沉,就连这副形象也是变化过的吧?有这么大的本领却还能不骄不躁,不露一丝破绽,连老夫也看不出你的来历……”
没等矮胖老人说完,黑衣人插口说,“前辈,咱们是彼此彼此,前辈现在也不是本来面目吧?至于前辈的来历,我更是一无所知。”
“去!你不知道老夫那是理所应当,老夫不认识你就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了。……先不说这个,小友,人家小姑娘着你惹你了?你干嘛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前辈,我和北斗之间的恩怨,前辈又何苦插手呢?前辈不是说与北斗没什么干系吗?”黑衣人目光炯炯,望定了矮胖老人。
“这个……哎呀,虽然不能说那小姑娘是个好人,但……但老夫可是个惜花爱花的人啊,怎么能看着你把她给杀了呢?天下美女本来就不多,应该爱惜怜惜,你怎么就忍心呢?焚琴煮鹤,这可不是有道之士的所为啊……小友,你看这样怎么样,老夫想个办法,让小姑娘嫁给你,这样,有什么恩怨不就都解开了?”矮胖老人一脸正色,振振有词地说出了一番歪理。
黑衣人脸色一变再变,像是要沉静自己的心情似的清啸一声,随后一拱手,对矮胖老人说“前辈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一时还不想死。……在北斗嫁人之前,我是一定要杀了她的。”
“哎呀,小友,……真没得商量?哎,对了,小友,先不说这个,老夫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呀?”
黑衣人仔细想了想,说,“前辈,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华文昌,前辈若是不弃,叫我‘文昌’就是了。至于北斗的事,这要看前辈……”
还没等黑衣人说完,矮胖老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挥手,大叫起来,“哎呀!还有正事儿要办呢!不能再和你在这儿废话了。我也不管你到底要怎么样了,先把你给关起来再说!”
华文昌一惊,刚要有所动作,只听见耳边突地响起了矮胖老人的声音,“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眼前一花,突然间身子就换了地方,到了一片盛开的桃林之中,再一回头,矮胖老人已经不见了,满眼尽是春山含笑,流水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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