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宁出城的时候,三焘真人已凌空飞至阵前。待见着对方应战的人选,不禁又气又恨。想他乃洞真法师的境界,不敢说当世无敌,可相匹者不过寥寥。原以为截教势必来一位修道人或者至不济也是一位武道大宗师,那料及,却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武将。
气煞之余,扬声道:“小娃娃,贫道乃茅山符篆宗宗主。你是何人,居然敢来送死?”他想把敌将吓回去,换个有些身份的来。否则,纵然胜过了对方,也未必有甚颜面。
高子宁见他脚不沾地的飘浮半空,心下深自一悸,但少年人毕竟性扬,向往一战成名之心比谁都来得迫切。否则,也断无初生之犊不怕虎这句俗谚。何况,适才是自己一再请战,龙儿又在城上看着,倘若这时折回,不说他人笑话,单是自己的面子也丢不下来。
故此,惊色一瞬即逝,朗声道:“本将军高子宁,乃华夏帝国镇南王世子。死牛鼻子,这里是两国大战,你不好好在观里,穷经研道,却到这来做甚?”
城头上鼓声煊赫,震声动天,似为此语助威。又传来石虎的咆哮声:“小高,挑了他,挑了他……”
原来擂鼓的是他,无怪鼓声如是惊人。高子宁愕然的思忖。前段日到汴梁,琢磨着要追求龙儿,是以与石虎倍加亲切。
这当口,听到牛鼻子三字,三焘真人怒极反笑,嚷道:“小娃娃好无家教,今日贫道便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说着,中拇二指互掐,另三指竖直如山,手心向外,口中念念有词。
诚不见元素聚集,不过城上的小石头依然着急不已。他道:“不好,秦营出战的可是修道人,子宁表弟怎生能敌?”他压根没念及,玄佛两门的阵容豪华到这等程度,居然首场就派一位宗派掌门。
姜神君在旁懂他心意,翻身跃起,如大鸟展翅,浮空滑下,临去前口中尚慰道:“皇上莫急,微臣去战那牛鼻子。”城上军士见此,一阵欢呼。之前大军未至,总见秦军高人飞来翔去,心中不免惧悸,此见己方高人也不逊半点,士气如何不振?
三焘真人念咒的时候,高子宁深知和尚道士们均有一些怪门道,如若与其交战,唯有速战速决,切不容他们缓缓诵咒。手中玄铁大枪用劲一抖,耍出数朵枪花,继而夹胸平举,左手策马,胯下雪骢如箭一般飞驰出去。由后看,长长的战袍,两条雉尾,风中招展,真如飞将军天降,勇武赫赫。
城上军士欢呼连天。接二连三地见到振奋的场景,尽管未知结局如何,却着实教他们欢喜。
眼看离三焘真人尚有十数丈,高子宁放落马缰,双手持枪,枪尖抖圆,盘舞数圈,大喝一声“扎”。
一枪刺出,真气贯足,幻出无数虚影,而真正的大枪恰如黑龙出水,伴着汹涌波涛,直扑三焘真人。这一手,枪借人势,人借马速,三者合一,端得是出神入化,神威凛凛。
显然摆着枪挑牛鼻子,一回合建威的念头。
倘若他此刻敌对的不是玄门法师,换成别的军营勇士,即便身手一流,沙场经验极为丰富者,也难撄其锋,唯有躲避闪让的份。
要说他小小年纪,武艺能练成这样,实属不凡,也无怪他立功心切。而且,适才那手用于冲锋的人马御控术,固然日夜与马相伴的草原男儿也至多如是水平。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玄门法师,而且还是真人级别的一派宗主。即便有心偷袭,也是心余力绌。
便在枪尖离三焘真人还有数尺的时候,猛然间,一片光晕如水纹涟漪在枪与人之间泛现。紧跟着,一个高丈许,手提双锤,浑身黑甲,獠牙巨口的古怪家伙由黄土翻裂之中,倏然而现。看着上升极慢,实质迅如眨眼。当那古怪家伙完全钻出地面,适好高子宁的大枪也至。
这一刻,观战之人均不明白,到底是高子宁算准了时机,抑是三焘真人故意缓缓念咒,趁其不备而袭之。思忖间,只见黑甲怪物,反手一锤,迎向大枪。那锤势说也骇人,晃去间,竟带动地上浮土,犹如狂风卷沙。
与此瞬间,高子宁大骇,自随军以来,飞来飞去的怪人见多了去,偏生从不见过土里钻出得怪物。而且,此人面如蓝靛,暴口獠牙,可谓狰狞凶怖到了极点。那大锤击来,竟刹那营造出大漠万里,黄沙迷眼的幻境。饶是他少年英雄,也自怵惮万分,何尝还有正面交锋的坚心。
当下便想收枪勒马。怎奈他先前一枪扎出,倾尽全力,这会念着变招回防,着实力有不逮。
“砰——”的一声响。
黑黝黝的玄铁大枪猛地刺在锤面上,溅起火花数朵。缘于二力相撞,大枪半圆状的曲起。高子宁乘在马上,俊脸涨得通红,胯下雪骢马也是四蹄蹦哒,往前急拱,顿然刨出四个大深坑。
枪尖与黑锤,磨出“吱嘎,吱嘎”碎牙声。
眼见闪避不去,硬拼实属必要,高子宁贯气双臂,寻思着挑落怪物的一双黑锤。不想那黑甲怪物实在力大无匹,轻轻用锤一拨,弯曲的大枪登时反弹。
一股无以匹悍的大力,沿枪而上,凶猛灌来。
高子宁虎口猝麻,似电亟而痹,十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没握住的大枪,立时反弹回来。枪杆直直撞中胸口,护心镜哗啦碎去,整个人由马背掀起,腾空而飞,失声大叫里,往后跌落,眼看就是四脚朝天的厄遇。
十数万人讶声四起。吸气声,惊异声……此起彼伏。
那怪人兀自不罢休,瞧着粗胳膊粗腿,按常理来说,这种人的动作铁定迟钝缓慢;谁知他大步一跨,迅若掣电,紧紧追着高子宁的逸势;移动间,适好高子宁的雪骢马碍路,左锤稍一摆摇,几百斤的大马就像纸扎竹糊,顿然飞将出去。
尤令人可怕的便是,他锤击马儿,脚步未停,速度不减。瞧势头,不定比高子宁尚速上三分。
再看他右手单锤转得如拨浪鼓似的滴溜滑转,呼呼的风声,远到十数丈外听得分分明明,倘若高子宁被击中,固然不立成齑粉,只怕也没个人形。
小石头在城上看得色易容变,哎哟大叫。千想万想,没料到高子宁眨眼即败,且命在顷刻。待看到雪骢马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更是怛然惊恐,生怕高子宁一战而毙,教自己如何向老王爷交代。
间不容发际,在旁掠阵的狄祝融抽刀而上,隗斗则“嗖嗖嗖”地击出三缕指罡,跟着跃身纵起,朝高子宁扑去。他是想接住高子宁。孰不知,黑甲怪物着实厉害,狄祝融的烈阳刀尽管缓了他顷刻,不过也仅是顷刻,眨眼间,有着绝顶身手的狄祝融居然也被其一锤砸飞。
而隗斗的三缕指罡虽然击中了怪人,却只在黑甲上穿了三孔,冒了一阵袅袅青烟。滞了怪人的身形略晌,须臾后,又是一大步,双锤平举,再次扑将上来。
望着这个打不死的怪物,城上人无不心寒眼怵。个个在想,如若自己遇到了,又该怎生是好?
这当口,隗斗已然接住高子宁。见他口鼻无息,胸口护心镜处,更露出里面的内衣。心下大骇,刚想返身回城。忽感后方一阵飓风般的劲罡,袭身而至。他前头刚使过惊天指,接着再提真息去接高子宁,时此呼吸瞬间,一口真气尚未缓过劲来。欲待提纵闪避,竟也难施。
正觉无限失望,说也巧,姜神君适好近前。他落下城头,原便为了救援高子宁。眼见怪人来势汹汹,极远处,抬手平胸,十道指罡明明赫赫,如闪电突降,又似森寒剑戟,劈里啪啦的悉数击在了怪人身上,直闻得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怪人胸前的玄色衣甲被犀利的指罡扯得粉碎如屑。
“噌噌噌”怪人挡不住这股大力,一连退了五六步,趔趔趄趄之余,几乎跌倒在地。胸前衣甲飘飘散散,露出里面鳞甲般的黝黑肌肤,伤kj错,不见血流。
姜神君毕竟是姜神君,凭他的道心境界,同样的惊天指,无论是威力还是造诣,远非隗斗可比。
这会儿,若换成别人,定已释心,或许就此以为怪人怕了自己。然而姜神君临敌经验何等丰富,指劲一出,神识即随,察知怪人在自己的雷电指式下,居然只受微伤。心惊之余,短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整治对方。左手一划,一道澄蓝水幕,大晴天里倏然而出。
跟着右手三指微弹,诡谲的节奏,震荡起空间的元素频率。
雨诀堪施,霜雪合诀又至。
水幕落在怪人的身上,尚未及落地,顷刻凝成晶莹的冰柱;怪人挣扎数下,无声的怒吼后,终无奈的被彻底封固其中。要知,适才的雷电指罡,毕竟让他够呛,纵是金刚不坏身躯又具无量大力,也难消受那等威力巨大的罡气,正面亟中。实力消了数成后,再被姜神君这等老奸巨猾之辈,刻意的封禁,似他这么一个毫无智慧的怪物,自然立成囚徒。
此时,整个冰柱宛若一块巨大琥珀,在两军阵前,晴阳金光之下,烁烁生辉。但因为里面封着的黝黑怪物,却又令人觉着妖意,感到心憷。
刹那间,两方军士宛若在看妖物异志,没一人会想到,适才还是恨天无柱,怨地无环,勇力无匹的黑甲怪物,居然会被冰冻。下意识里,人人掐股,均道自己做了一场怪梦。
姜神君瞥眼后望,察觉隗斗仍在旁边,即道:“隗共工,先带高世子回城。”隗斗应命而去。
瞧及傀儡被禁,三焘真人浮空而至,扬声道:“好你个截教,竟而这么卑鄙。说好一对一的,怎么弄成四打一了?”
姜神君面色一正,肃声道:“明明先是你二打一,老夫看不下去,才制服那家伙的。”
“胡说八道,贫道何时二打一了?”三焘真人大动肝火。他也是心高气傲之辈,若在别它地方被人诬赖,许不会这么生怒;但刻下是两军阵前,又有众多同道看着,这口冤枉气无论如何噎不下去。
姜神君嘻嘻一笑,道:“这里反正有十数万人看着,相信你也赖不掉。先说我们的高世子,一人一马一枪没错吧?”
“没错。”三焘真人应道。
姜神君又道:“那老夫便奇怪了,之前明明说好与高世子对敌的是你,怎么又改成他了?”说着,指指依旧被封固在冰柱里的黑甲怪人。
“这个……”三焘真人是一派宗主,平日只有他训人家的份,何尝有被别人责问的时候。一时间,的确有种理屈词穷的尴尬。
“姜神君,你好坏也是一岛之主,殊不想无耻到了这等地步。那怪人分明是三焘道友的护身傀儡,何来二打一之说?”秦营里的金蝉见三焘真人被问住了,急忙为之辩解。
得他一说,三焘真人省起,振振有词道:“不错,那是贫道的傀儡,不存在二打一的说法。”
“哦!?原来是真人的傀儡啊!那老夫是误会了。不过,也只好怪真人之前没加说明。你想,突然间,场中多了一人,换成任何人,也难免抱有怀疑。所以,咱们双方可说是各打五十大板。你也有错,我也有错。既然双方都有错,那此场便以平局计算。”
一番盖不由己,实属他人咎由自取的诡辩言辞,内蕴真元之下,数十里内无不皆闻。
再说隗斗送回高子宁,小石头急赶下城,探问伤势。一见隗斗,便道:“隗将军,高世子如何?”
隗斗道:“幸喜世子甲胄上的护心镜还算坚硬,不然就难说了。”
小石头急忙诊其脉搏,发觉不过是气闭晕厥,当即大舒一气。再看高子宁胸口处,护心镜全碎,即便里面的甲胄夹层,也悉数穿破。可见回撞的枪杆何等力大。隗斗又道:“还好世子的大枪是玄铁所铸,若是普通凡铁,就刚才一击,万一枪身裂断,世子就不是弹起,而是撞将上去了。”
想到那怪人轻轻一锤,击死雪骢马的情景,小石头额头滚汗,深以为然道:“不错,不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说着,命随军医师速送高子宁回城主府。此刻战事未毕,待见高子宁无事,他心儿即刻回到两军阵前。重上城头,往下俯瞰。
却见姜神君仍与那玄门道人唠唠叨叨,不禁大为费解。
这时节,其实姜神君已说得差不多,至于那个什么四打一,还是二打一,也被他天花乱坠的驳了个师出有名。要知道,他早已晓得那大力怪物便是三焘真人的护身傀儡。但与其罗嗦来去,无非扳个理直气壮。他诚是邪道巨擘,平日杀人灭门抑或行诈施诡,无须借口,然而现今是两军阵前。常言道,师直为壮,倘若己方坏了单挑的规矩,无疑对士气打击甚大。
眼见目的已达,他根本不愿与三焘真人再行废话。话一说完,便想回城。
三焘真人被他扰了大展威风的机会,本就愤懑,见他要走,顿即唤道:“无极岛姜神君之名,贫道闻名久矣,可惜始终缘悭一面。今日既会,神君若不留下几手,贫道岂肯放神君回城。”
姜神君回过身,重瞳微翻,沉声道:“想必真人不是想老夫留下几手,而是想把老夫彻底留在这里吧?”
三焘真人道:“不敢、不敢,但贫道会尽力这样做的。”
姜神君哼哼冷笑,道:“真人的傀儡已经被老夫封了,难道想单凭你的符篆术法?”
要知玄门法师素有伏魔和护法二类。譬如许悠和晁错,虽各臻金仙之境,又同为天师,然而一旦遇到战斗,其手法便大为不同。严格说,护法类的法师,一般精擅道术,术法一出,威力难当;囿于此因,他们与敌人是离得越远越好;反之,伏魔类的法师,诚然通晓法术,但以威力计,效果大减,所以,他们喜欢近身格斗。
茅山符篆宗一系所出其实就属于护法类的法师。是故,三焘真人才有一个物理战斗力无穷的傀儡。当敌人庸弱,便以傀儡克敌,减少自己的法力消耗;如若敌人极为厉害,那傀儡的作用,便是护身,保护自己在施法的时候,不至于被敌人先发制人。
而姜神君擅长惊天指法,算得以武入道。一身武斗真气,悉数化成施法用的液态真元,举手投足,几可排山倒海。论战斗性质,与玄门伏魔类的法师,并无不同。若换成别的护法类法师,因有护甲或是战兽再或是特别的法术护身,姜神君不会这么问,不过茅山符篆宗法师,天下皆知,悉是有赖傀儡护身;此时三焘真人的傀儡明明被锢,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要留下自己,着实教他觉得古怪。
因为事即反常必有妖,姜神君不但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愈发谨慎小心。
三焘真人呵呵笑道:“神君以为贫道的护身傀儡,由小小的冰柱便能封住么?”话罢,食指朝天轻弹,一缕荧光顺势而生。荧光极速,堪堪现出,即落到冰柱上。姜神君压根不及反应,只见冰柱里的黑甲傀儡周身一抖,仿似荧光带了给它无穷的力量。尺厚的冰柱,嘎咧咧的裂将开来。紧跟着,双锤一动,一声巨响,冰柱暴碎,化为片片冰屑,溅得漫天都是。
金阳照射,泛彩夺目,好看异常。
其时,景象虽美,姜神君却无心欣赏,苦笑一下,双手翩翩结印。无数繁复神奥的印诀,在他十指间衍生。通过这些神奇的印诀,霎那间,他便与空间里的能量元素,有了一个良好的沟通。尽管不能随心所欲,但用以克敌制胜,已是未为不可。
他不清楚三焘真人究竟有何妙招,能够留下自己?不过千余年的家族仇恨,姜氏族人即便想马虎也马虎不起来。谨慎已惯的姜神君,根本不认为三焘真人纯粹是赖吹大牛。故此,以战兢之心,思患预防,抢先控制住狭小空间内的能量元素,便是他目下思索出的最好对策。
对方终究是护法类的法师,若想一举击戕自己,无疑会用威力巨大的术法。而术法的威力,又无非是能量元素的多寡。此刻,他融于自然,身心天地,一旦有变,立能察知。
由冰柱里脱身的黑甲怪物并未向姜神君攻击,只是迅捷地回到三焘真人跟前,双锤平举,为其护法。
与此同时,三焘真人口唇急启,念念有词,一字一语,先是极轻,之后如梵音无量,字字崩出,声声震愦。威严的声音,冲天而上,裂云破霄。不过片晌,天空云色渐浓,由白转褐,最后乌云翻滚,层层涌动。不时有金色的蛇形闪电,无声无息地在空际划过,直是良久,才传下轰隆的雷声。沉闷得教所有人均感到心慌意懑。
大风席卷,呜呜声咽。
天空中的黑云此刻不再翻滚,而是形如旋涡般的转动,宛若一个特大的黑洞,倏然降临。
“哗啦”一声,跟着“轰隆”一声爆响。一道又粗又长的霹雳,撕开黑洞的中央。古怪的是,里面居然喷出无数白色的氤氲。隐约间,尚有金彩晃动。
直到这时,所有识货的修道人均失声喊道:“降神术?”
小石头听得多宝惊呼,不禁骇异。心想,他素来心傲不羁,当日即便面对菩提老祖,也从未有过畏色,何以这当口,倒是莫名恐呼。古怪之余,问道:“多长老,什么叫降神术?”
殊不知,多宝不做回答,迳顾望着天际黑云,呆呆出神。这下,小石头更觉稀奇,原想再问。意识里传来蚀阴的话语:“笨蛋,既叫降神术,当然是召唤神祗的法术。”
“神祗?”小石头愕然,诧道:“不会吧?这里已数万年不见神祗,天界只有仙人而已,上那去召唤神祗?”
蚀阴道:“那家伙的召唤术,的确是远古传下来的法门。本大人已感觉到了黑洞里溢出的天外天能量。那家伙召唤的确实是天外天的神祗。不过,照那气势,即便来得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多半是个幼神而已。”
“天那,竟然是幼神?那咱们岂不全完了?”小石头惊道。他晓得所谓幼神,就是天外天最低层次的神祗,不过,这些低级神祗在天外天尽管不算厉害,但到了这片空间,决计是无人能敌。你想,连大日如来和太上老君也不过万劫金身,离幼神的层次,尚差了一筹。如果,三焘真人召唤的当真是幼神的话,那此场战役,毋庸置疑,自己一方铁定是输了。
便在他患得患失之时,黝黑的天际通道,业已露出一只金光灿烂的大脚。此脚之大,在场所有人,即便许悠和晁错,也是瞠目结舌。跟着,另一只大脚也倏然而出。眼看神祗将现,大伙屏气摄息,均不敢高语。
许悠蓦然唤道:“三焘,今日只是初战,降神术还是留待以后再用。”
三焘真人一听,心道,对啊,出战前,两位天师与贫道说过,此番不过是试探截教的实力,贫道怎在愤激之下,使出了本门的终极召唤术。念及此,咒语登止。
这法术一停,天际的空间通道陡然平缓渐息,原是风云急湍的洞口,也渐趋淡逝。此时,最为郁闷的莫过于正想穿越通道的那位神祗。眼见数万年未开的通道,适好在自己身边,不想还未待通过,却已封了。
与此同时,姜神君屈指连弹,瞅准三焘真人精神松懈的这当儿出指偷袭。
猝然生变下,三焘真人乐极生悲。
他起先正自得意,当施展本门召唤术的时候,不知何故,居然莫名的连升数级,一下使出终极的降神术。虽然未尽全功,中途戛止,然适才那双非同寻常的大脚,分明表示神祗已至。就好像是一位美女欲遮欲掩,羞人答答,但偶尔间的显露,足可教人得窥其貌。
诧异不解之余,也觉傲气倍增。倘若降神术是自己一人在山中妙悟,高兴自是高兴;不过,终究好比是锦衣夜游,不及时此天下同道面前,尤其尚有两位兜率宫天师押阵的情形下,自己突然施展出终极的召唤术,这般大张其彩,有头有脸。
待许悠大喝叫止,说道留待他日使用。三焘真人更觉扬眉吐气。止了咒语后,一心想回营好生炫耀,特别是在峨嵋、崆峒两派的面前,至于姜神君早已不摆在他心上。然而,偏偏就在他惊喜欲狂的时候,姜神君坚下横心,打算出指击毙这个日后能对自己一方造成大威胁的家伙。
先以数缕破空急啸的指罡引开他的护身傀儡,接着,一道臂粗的雷电直直地亟中三焘真人。护法类法师的抗打击能力本就远逊伏魔类的战斗法师,再者三焘真人心念它顾,未有提防,仓促间运起的护身盾更无甚威力,被击后,整个人翻跌出去,大口的鲜血,洒得漫天都是。
众人大惊,失声骇呼者此起彼落。
幸喜晁错反应机敏,未待姜神君再出杀招,身形一闪一逝,却已把三焘真人营救回阵。不过趁此瞬间,袍袖轻拂,一连摔了姜神君数个跟头。他自恃巡狩天师的高贵身份,自不会下辣手施袭,但小小的惩治,倒也无妨。
姜神君翻身爬起,毛骨悚然。心道,仙人终究是仙人,即便老夫已臻仙境,但与之相较,仍差极远甚。心生惮意下,返身即退,不敢再逗片刻。
待他回城,玄门之人骂骂咧咧,更有几个脾性暴躁者,冲至城下大声叫骂。可惜这些深山潜修之辈,言来言去不过就是卑鄙,无耻之类的话语。与胡长老这些平素以骂人为乐者对骂,当真是寿星佬吃砒霜,额上一个“死”字。而且,天罗教人生性不羁,行起事来放荡已惯。寻常三教九流接触也多,城上十大长老,十二堂主,稍一开口,当真是口谐辞给,言深意远。城下修道人初不明白,稍加思考,才知自己等人已被对方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
他们想反驳,有几个自以为仁厚之人,更是语长心重地劝说截教要嘴上积德,休要这般无耻。但遇到胡长老这样的无赖,尤其,又特会装糊涂的人,算他们倒霉。
许悠在远处听他们骂来骂去,实在不像话,便对楚王道:“王爷,今日只是试探对方的实力,此刻既已明了,不妨回营商榷。”
楚王道:“悉由仙长安排就是。”
与楚王打过招呼,许悠命城下的几个玄门道人回阵。看了看城上的小石头,遥遥一个稽首,跟着大声道:“回营。”秦军转身,徐徐折回营地。
小石头默默地看着秦军远去,许悠的那一礼,他也见到了。说实话,若非两教之争如箭在弦,何尝想与许悠这样的蔼仁长者对敌。深叹一息下,回头对天罗众人道:“诸位,时此磨盾之暇,大伙回去餐霞的餐霞,饮液的饮液,任你们吞云吐雾亦好,阴阳双修亦好,总之在玄鸟至的日子里,即便不能膺天图,受仙箓,但竿头日进,更增一步也是好得。”
前面的话,大伙没所反应,待闻阴阳双修的字眼,胡长老这老不修,嘿嘿的笑起。可恶的是,别有深意地望了龙儿一眼,又朝小石头孥孥嘴,害得龙儿气羞不已。像她这样的神兽,对什么阴阳双修,原本毫不在意。可在人世的日子长了,久而久之,居然愈来愈知道羞涩。
多宝出列道:“皇上宽心,少顷我便好生整治他们,铁定要他们能在约战日前,大有进步。”
小石头笑道:“多长老之言,朕自然放心。”过一会又道:“好了,散去吧。”
大伙俯首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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