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梳缘 故事四

  “起床了,少爷!”

  克斯蒂娜在床前轻声地喊。

  她第一时间醒了。

  看见自己赤裸地被他抱在怀里(他也是赤裸的),她的双手推了一下,推不动,有些恼了,说:这光头,睡著了还要抱我这麼紧。

  克斯蒂娜笑说:少爷都是抱得很紧的。

  “你经常被他这样抱著睡?”她问。

  “嗯,经常,可他不做坏事的。”

  “我知道,他傻。”她和克斯蒂娜像聊家常一般,似乎并不吃克斯蒂娜的醋。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她不大吃克斯蒂娜和玛黛的醋,也许是因为她了解这两个女人为王虎所付出的一切。

  要知道,这两个女人,从十五六岁开始,就接受王家的训练,是王家专门用以保持和照顾他的侍女。她们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跟随在王虎的左右。而王虎十八岁之前,那六年的时间里,她们是没有见过她们的主人的。直到他回到黑金城,在半年前,她们才终于得见到她们的主人——邪眼的传承者:光头笨蛋。

  所以,她要吃谁的醋,也无法吃这两个女人的醋。

  她知道,即使王虎真正娶了妻,这一黑一白两个女人,也是必然伴随他左右的。

  虽然她明知克斯蒂娜此时仍然并非他的女人,可是,他也清楚,克斯蒂娜不可能离开他。

  可除了这两个侍女老师,她不希望他再有别的女人……

  偏偏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就在六年前那个她最伤心的日子,他干出了一件荒唐的事情。

  什麼啊?流血?

  他十二就破处了?而那个女孩又是谁?是怎麼样的一个女孩?与他发生初夜的时候,那女孩又是多少岁?也是十二岁?或者大些?又或者更小?

  这到底是什麼荒唐的世界啊?

  十二岁就结束了他的处男生涯——,还是在她最伤心,最难忘的那个日子。

  她真是火大了,真想踢开他。

  然而她不能太粗鲁,她有时候也是温柔的。

  温柔地吻他!

  这种温柔,是带血的。

  他的唇又一次被咬破,痛觉叫他不能够继续睡眠;他醒了。

  “放开我。”她怒,很突然。

  他放开她,她就赤裸地跑了出去。

  估计她是到厅找她的衣服去了。

  “晚上了吗?”他问克斯蒂娜。

  “是的,少爷,你要吃晚饭吗?”

  “不吃了,待会让玛黛老师弄宵夜吃吧。克斯蒂娜老师,我唇流血里,你帮我止止血。”他像是在撒娇。

  克斯蒂娜担心地说:“少爷,你不管星宿小姐啦?”

  “不管了,她还能咬我,证明她没事。”

  “这是什麼道理啊?”克斯蒂娜笑说。

  “笨蛋的道理,你不知道吗?”他也笑了,笑得是有点傻。

  克斯蒂娜俯身下来,说:少爷对上星宿小姐,果然不笨哩。

  他的手忽然搂住她的脖子,轻言:对上克斯蒂娜老师,我也是不笨的。

  克斯蒂娜终究不是他的对手,这是很明显的:她此时被他剥光了衣服。

  “克斯蒂娜老师,陪我再睡一会。”

  “晚上啦,再继续睡,少爷就会睡到天亮了。”

  “天亮就天亮!亲亲……”

  “等下,我擦一下你唇上的血。这星宿小姐有些变态,每次都咬少爷。”克斯蒂娜说著,替他止血。

  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要克斯蒂娜替他止血的。

  但这止血未免太费周章了,他竟然叫克斯蒂娜脱光衣服才帮他止血。

  克斯蒂娜擦拭了他唇上的血跡——其实他的血,早已经止住了。

  “少爷,可以亲亲了。”

  他就吻他的老师的嘴儿,克斯蒂娜任他吻,当然,也任由他的手在她身上抚摸,她的手也紧紧地抱住他,她娇喘著……

  “少爷,我想问过问题你。”

  “你问。”

  “你为何都不伤害我?”

  “因为我以前伤害过一个女孩……”

  “这事我知道,你都说了好多次了。可你害玛黛流血,为何就不害我流血?”

  “玛黛老师嘛……嗯,好像是她自己说要流血的。可你没有说……克斯蒂娜老师,你想叫我让你流血吗?”

  “不……不要,暂时不要。”

  他于是又傻笑。

  “为何也不让星宿小姐流血?”

  “因为她,喜欢的,只是以前的那个我,不是现在的我。”

  克斯蒂娜沉吟,她想不到从他的口中能够说出这般的话来的。

  那是不属于他的语言……

  显得过于沉重了。

  他并非一个沉重的人。

  至少,在克斯蒂娜已有的认知里,他绝非一个懂得沉重的人——虽然他本身生活在一个非常沉重的环境。

  可他,总是那般地傻笑……

  傻傻的,看起来很笨。

  可有时候,他也是聪明的。

  克斯蒂娜坚信这一点。

  她穿好衣服,就走出了他的别墅。

  出得外面,她才知道,原来已经是夜晚。

  她没有就直接回家,而是找她的干爹王豹去了。

  王豹看见她过来,就说:星宿啊,你爸妈回去了。

  “干爹,为何你要拆散我和光头?”

  “啊?拆散?”王豹有些摸不著边了。

  “就是,你为何要把她送到月球表面去生存?还有,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回来,就是跟一个叫天心的女孩发生关系……他十八岁回来,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疼星宿了?”

  “我当然疼星宿,星宿是我最疼的女儿,呵呵!”

  “那你当年就不应该拆散我们!现在他回来了,却变成了一个笨蛋。”

  “笨蛋也很可爱的嘛。”

  “可星宿不喜欢笨蛋。”

  “星宿喜欢什麼样的男人?”

  “喜欢聪明的、强大的。”

  王豹听了,沉思片刻,说:那我们家小虎确实不适合你,他是安静的,笨拙的。

  “可你以前不是说他是黑金城最强大的男人吗?”

  “某些时候,他是的。可很多时候,我希望他是最弱的那一个。因为最弱的,往往是最不具危险性的,不会去害人。”王豹说。

  “在这黑金城,你若不害人,就只有被害的份。”

  “也许吧。”王豹淡淡地说。

  她说:不是也许,是绝对。

  “星宿,在黑金城,只有一个人能够说绝对的。而这个人,就是我家小虎。他若不说绝对,谁也不敢说绝对。你今晚要回家还是在这里住?”

  “干爹,我回家。”

  “嗯,那干爹送你回去。”

  “谢谢干爹。”她甜甜地说。

  回到家中,她就直接睡了。

  睡得安然,似乎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麼。

  然而,真的没有什麼吗?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今日是出离愤怒了的。

  比任何时候都要愤怒,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恨他。

  她怎麼可以在她最伤心的那个日子,对另一个女孩献出他的初夜呢?

  且是她最伤心的日子……

  他对另一个女孩献出他的初次,却同时把她星宿给遗忘了。

  她怎麼能不恨?

  怎麼能够轻易就原谅?

  不可能。

  是的,永远都不可能……

  可表面上,她仍然很平淡。

  她就当什麼事情都没有。

  在那个光头面前,她就当什麼事情都没发生。

  就当她已经原谅他!

  深心里,她要让他知道,她有多恨他……

  “光头,出来,陪我到街上玩。”

  隔了十天左右,她再次出现在他的别墅前。

  他没有出来——估计还在穿衣服吧。

  她就敲了门——因为她推门推不开。里面反锁了。

  门一会之后开了,她被人猛拉了进去。

  门就再次关闭。

  她在他的怀里,她看见沙发上靠坐著两个赤裸的美人儿:克斯蒂娜和玛黛。

  当然,抱著她的男人,也是赤裸的。

  “星宿姑姑,我和克斯蒂娜老师玛黛老师正在看电影哩。”

  “什麼电影?看得你们都脱光衣服了?”

  “也不知道什麼电影,我在家都是不穿衣服的,她们刚刚起床,我也不让他们穿……”

  “混蛋、原始人!”

  他笑,抱她到沙发,坐于他的两个侍女老师中间,她看了看这一黑一白两个女人,发觉她们的身段真是美得没话可说。

  “星宿姑姑,你也脱衣服吧?”

  “我不想脱。”

  “可是,你以前都脱过,克斯蒂娜老师也看过,不要紧的啦。”

  她看见那两个女人对她笑,笑得有些神秘……

  “脱就脱,我还怕被她们比下去不成?”

  她挣扎他的怀抱,站在三个人的面前,就开始她美妙的脱衣过程。

  脱除身上所有的衣物,她跨坐于他的大腿之上,双手搂抱著他,问:你兽性去了哪里?

  在身体里。他说。

  她凝视著他,心想,这等情景,如果是其他的男人,早就不放过这里任何一个女人了。

  他却坐在三个美丽的女人的肉体堆里而无动于衷。

  难道他连半点的邪心都没有了?

  说他是性无能,估计不大可能……

  “黑老师,他是不是性无能?”

  玛黛说:星宿小姐自己看嘛,性无能的男人,哪有少爷这麼坚硬、这麼粗长的……

  “那他是早泄?”

  “不可能,少爷每次都把弄得昏死,他的持久能力,世界第一。”

  “是吗?为何现在对我们三个无动于衷?”

  “少爷睡著了嘛,嘻嘻。”

  “睡著了?”她惊得回看,果然,他闭著双眼,这光头不到两句话的时间就能入眠?

  他一定是装睡……

  “睁开双眼,光头。”

  他就睁开了双眼——果然是装睡的。

  克斯蒂娜说:星宿小姐,我们之所以都脱了衣服坐到一块,是知道少爷很多时候没有邪心,他只是觉得不穿衣服很舒服,所以也让我们脱了,因为他想要我们也舒服,仅如此而已,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些的。

  “你们经常如此?”她问。

  玛黛回答:以前和现在是经常这样的,以后就不知道,因为他也有可能渐渐地习惯穿著衣服的感觉,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黑金城的服装公司就要倒闭了。

  她说:只有野兽才是这样的。

  克斯蒂娜和玛黛异口同声:少爷是一只很可爱的、很善良的野兽。

  她和他走到夜的街。

  她比他高出一截。

  他似乎是很开心的,对于街上行人的异样的眼光,他根本无视。

  “你一个男人,和我走在一起,又矮又丑的,你不觉得丢脸吗?”她问。

  “为什麼要丢脸?星宿姑姑这麼漂亮,我觉得很有面子耶。”

  “你懂得什麼是面子?”

  “是啊,什麼是面子呢?”

  她几乎想开口骂人,唉。

  “你要去哪里玩?”

  “反正不去溜冰场,我永远都不去溜冰场。”

  星宿正要说话,他又加了一句:也不去电影院。

  “那就随便走走吧。”她也不强求他。

  “我喜欢随便走走,呵呵。”他傻笑,要牵她的手,她让他牵了。

  “你什麼都喜欢,笨蛋。”

  “可我不喜欢星宿姑姑害我的。”

  “我有害你麼?”

  “没有。”沉思了片刻之后,他轻轻地说。

  她的心灵,也在轻轻地颤抖……

  “小姐,陪我们去跳舞吧。”

  五个男人在街道上挡住了一个年青女郎。

  那女郎说:我不会跳舞。

  “我们可以教你的。”

  五个男人热情地邀请那个女郎,但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女郎又说:你们另找别人吧,我要赶回家了,我真的不会跳舞。

  “不行,你一定要陪我们去跳舞,然后我们才送你回家……”

  “她有舞伴了。”突然的一个声音插入他们中间,那女郎以及五个男人都朝声源看去,却是一个光头矮子,更叫他们惊奇的是,光头矮子身旁有一个绝色的白美人。

  “王虎同学、星宿同学!”女郎叫喊。

  王虎就傻笑道:“竹箏老师。”

  她问:“老师,他们欺负你吗?”

  “没有,他们只是想邀我去跳舞,没对我怎麼样。”

  “那就好,他们若敢欺负老师,我就对他们不客气。”

  “哟,漂亮的小妞,说话不要太嚣张,虽然黑金城的男人对待女性都是有绅士风度的,可太嚣张的话,你身边的这个矮子也无法保护你。”

  “笨蛋,揍他们!”

  “我不能随便打架的。”他说。

  “那我打……”

  “就凭你?小妞,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喝茶去吧。”

  “我神源之族的人,还没降格到要和你们这种小混混喝茶!”

  “神源之族?”五个男人惊呼出来,然后拔腿就跑。

  她叫喊:“喂喂,你们不是说凭我不够资格吗?跑那麼快干嘛……回来,我陪你们喝茶去。”

  “他们跑啦,你叫,他们也听不到的,你吓到他们了。”

  她不理他的话,走到竹箏面前,问:老师,你没事吧?

  竹箏摇摇头,说:我没事,谢谢你,星宿同学。

  “那我们就放心啦。笨蛋,我们走吧,老师她没事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送老师回去——”

  “不必了,你们去玩吧!在学校总听到你们的传言,想不到你们真的成为一对恋人了。”

  “老师,我才不是他的恋人,我今天是踫巧跟他撞在一起的。笨蛋,我想回家了,你别再缠著我。”说罢,她就扬长而去。

  王虎和竹箏看著她的背影,竹箏抱歉地说:王虎同学,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他微笑,说:老师,不要紧啦,反正谁都知道我追她不到的……嗯,老师,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在学校附近租有间小公寓,我现在就是回那里的。”

  “我送老师回去。”他重復著。

  “不要了,我自己能够回去的。”

  “老师很弱,需要保护哩。”他天真地说。

  竹箏的双眸忽然有些迷茫,迷迷糊糊地就应了一声:嗯。

  于是,他就送老师回去……

  星宿忽然从街角转出来,盯著两人的背影,怨嗔地说:混蛋光头,竟然想泡老师!

  回到家中,她仍然想著王虎和竹箏可能会发生什麼,也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什麼。

  光头不是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流口水的男人——不是他很君子,而是他很笨。

  笨得没有半点邪心……

  只是有时候做起那些事情,也是干脆俐落的,比如,在他家里的时候,他就能够搂著三个美丽的裸女坐在一起……奇怪的是,他啥事情也没有做出来。

  不过,她总觉得,他跟竹箏老师之间似乎有点什麼,因为上次,竹箏老师叫他单独留下来。她有好几次都在想,他那时和老师单独在起,到底说了些什麼或做了些什麼?

  她想不明白,但看得出,竹箏老师对他很有好感——整个学校,所有的老师中,就竹箏老师对他有好感了。

  虽然他唱歌很难听——基本上,他是不懂得唱歌的,是那种五音不全的家伙。

  他说他会画画,她也看到过他有画夹画笔之类,可她就是没亲眼见过他画画,在他的房间了,她也找不出他的作品。所以,她对此,也很是怀疑。

  她记得,他似乎说过要给她画肖像画的,还说要送给她一个雕刻……

  只是,这些,还有什麼用呢?

  他把遗忘给过她……

  却把他的初夜给了别的女人,甚至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也不是她,而是别的女人,且是两个之多。

  她能够容许一些东西,却不能够容许他把她遗忘。

  她从四岁开始,把他雕刻在她的思念里。

  可他呢?

  他甚至什麼时候把她遗忘的,他也想不起来了。

  遗忘得真够彻底的!

  即使再次的想起,也抵不了曾经遗忘的罪过。

  若是她这辈子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就永远都把她给遗忘了?

  而她,即使他这辈子不会再出现,她仍然是把他紧记的。

  最不能忍受的,是他的遗忘……

  最难接受的,是在别的女人的处女血泊中,把她遗忘。

  最恨的,是那个日子,那个她十一岁的日子里,那时他十二岁,他回来,让他的生命最初地进入另一个女孩的生命,却和她对面不相识……

  这是不可饶恕的。

  她要成为他生命中,最不可能遗忘的影子。

  哪怕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却也是最难以忘记的。

  正因为不愿想起,因此,也无能忘却。

  她,星宿,就要成为他的生命中,如此之人!

  翌日,她来得很早。

  王虎、玛黛和克斯蒂娜都没有起床,她就到了别墅前。

  她敲门,是克斯蒂娜开的门。

  估计玛黛和王虎正在熟睡中,她想到这事,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还没有起床吗?”

  “少爷虽然很勤奋,可有时候也会睡懒觉的。”

  “把他叫起来!”她喊。

  “星宿小姐,你去叫吧,我不会叫的。我不想打扰少爷睡觉,现在是放假时间,没必要起那麼早的。”克斯蒂娜拒绝。

  “那好,我自己上去。”

  “你要经得住打击……”克斯蒂娜小声地说。

  “再大的打击我也经受过,我还怕什麼?至多不是他和那黑美人睡在一起,两个人的生殖器还连结在一起……我怕什麼?”她不屑地说。

  她径直上了楼,推王虎的门,一推就开了,打开门,她就失态地大笑起来。

  原来……

  王虎赤裸地睡在地板上!

  克斯蒂娜不知道什麼时候到了她后面,说:昨晚他要我们一起陪他睡的,不知道怎麼的,今天我醒来,就看见他睡在地板上了,我见他睡得熟,也没叫醒他,星宿小姐,你不会怪我们照顾少爷不周吧?

  “你所说的打击,就是指他睡地板啊?”

  “是啊,难道你不心疼他吗?”

  “我心疼他?哼哼!”

  克斯蒂娜一脸的疑惑。

  玛黛此时也醒了,她亦看见睡在地板上的王虎,惊叫地爬了起来……她也没有穿任何衣物。

  “啊,少爷,你什麼时候睡在地板上了?叫玛黛好心疼啊……”

  王虎免不了得醒的,他醒来看见三个女人,摸著他的光头,就问:我怎麼就睡在地上了?

  “她们把你丢在地上的。”她说。

  克斯蒂娜和玛黛想不到星宿如此地陷害她们,玛黛嘴快,当即回驳:“星宿姑姑,你别乱说话,我们绝不会丢少爷到地下的,我们疼少爷还来不及。哪像你?每次都要害少爷,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麼?”

  “不要说啦!睡哪里都不要紧的。我以前什麼地方都睡过哩。”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面前,问:星宿姑姑,你这麼早过来有什麼事情?

  “看一下你有没有回来。”

  “我昨晚送老师回去,就回来了。”

  “我以为你会和竹箏老师睡觉——连睡觉,都要保护她。”

  “没有。学生怎麼能跟老师睡觉呢?”

  “我呸!你不是跟你的两个老师睡吗?”

  “克斯蒂娜和玛黛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她们就不是女人?”

  “反正就是不同。”他又开始和她吵了起来,似乎,他很喜欢吵架。

  说话他是不怎麼行,平时也是很安静,可是吵起架来,那是很流畅的,比他单纯说话的时候好多了。

  因为吵架,总是那麼几句话!

  “你说不出一个道理来,却固执得要命,果然是石头一般的脑袋,怪不得不长草了。”

  “如果有一天长草呢?”

  “我就给你找一百个美丽的处女,用处女的鲜血淋你头上的青草!”她说得真是够绝的。

  他却听得糊涂,问:不要淋我的头好不好?

  “扑哧!”

  克斯蒂娜和玛黛忍禁不住。

  她瞪了两女,然后拉住他的手,说:跟我出去走走。

  “星宿姑姑,我还没穿衣服,你让玛黛老师帮我把衣服穿上再出去……”

  她和他走在草坪上。

  这是他的别墅前面的草坪。

  他的别墅周围都是绿绿的草。

  她记得,在这草坪,经曾发生过一些故事……那是像草儿一样青绿的故事,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草,是绿的,不洁白,但草,无疑的,很纯真……

  是的,纯真。

  她想,她以前是纯真的,他也是纯真的。

  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是纯真的。

  他变了许多,可也有许多没有变。

  如同纯真,他是没有变改多少的。

  然而,她却变了——变得不再纯真。

  草不论怎麼变,还是一如往昔。

  踩在上面的感觉很柔、很好……

  她牵著他的手,或者说,他牵著她的手。

  “星宿姑姑,你有什麼话要对我说吗?”

  “一定要我有话对你说吗?”

  “不是……我总觉得,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带我出来散步的。”

  她沉默了一会,说:确实不是无缘无故。

  “那是为什麼?”

  “我要你永远记著我。”

  此时,她和他走到他的别墅背后的小花圃——草坪与草坪之间,是有花儿的。

  “我会记住姑姑的。”他说。

  “你说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你以前也发过一些誓言,可你后来也忘得一干二净的。”

  他笑。

  笑得很朴实。

  朴实的东西,往往体现一种特性:就是傻。

  “笨蛋,你这院子里,是不是很少人进来的?”

  “嗯,除了玛黛老师和克斯蒂娜老师,平时都没有别的人。只有我爸和我爷爷有时候会过来看看我……”

  “你就这麼肯定其他的人不进来吗?”

  “是的,他们都讨厌我。我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很讨厌我,所以,他们是不会过来看我的。”

  “如果他们来了呢?”

  “那我就会很开心,呵呵,很开心。”

  “是吗?也许真到那个时候,你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凝视他,缓缓地伸手至她的衣领,开始解衣。

  “星宿姑姑,你要做什麼?”

  她笑了,笑得有点神秘。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人来的吗?我想脱光衣服,应该不会有别人看得到吧?”

  “我想想……”他果然很认真地低头想事情。

  “别想了,光头,你不是喜欢光著身子吗?你也脱了衣服,和我在草坪里玩吧!”

  “也好。”

  他答应得很干脆。

  有些时候,做某些事情,他都是很干脆的。

  因为他的脑袋,从来不去想太多。

  两个赤裸的男女,走在花儿与草儿之间。

  或者是相互之间已经习惯,因此,没有了人世的尷尬。

  似回归自然的两个裸体人儿,女的美妙,男的异然。

  “光头,你说过,要我做你的新娘的。”

  “嗯。”

  “那我现在要求你娶我,在这里娶我,然后叫我流血,让我的处女鲜血染红这片草地,你是否做得到?”

  “我想想……”

  他又开始想想问题了。

  想问题的时候,他都是低头脸的。

  此时,她却仰著脸。

  望天。

  她的神情,很茫然,或者说,很復杂。

  “你想好没有?”她又问。

  他抬起脸,眼神坚定。

  “我要星宿姑姑做我的新娘!”

  “嗯,那过来吧,让我流血,就在这草地。”

  她看到他胯间的物事勃起、坚挺……

  像是草坪上忽然生出的异样的树干!

  树干上纠结了黑红的蔓藤,那些蔓藤在急急地呼吸。

  她又笑了。

  是一种微笑的。

  可这种微笑,让人感觉到,她似乎是在哭。

  一种异样的哭。

  只有她自己懂得的。

  她说:来吧,我躺在你的脚下。

  她果然就躺了下去。

  躺在草地上。

  躺在他的脚下。

  她的双腿却紧夹著。

  稍许的草儿,刺磨了她隐密的沟壑。她痒。

  他俯首看她。

  看到了异样的草,在她的双腿间。

  那草,是金色的。

  像太阳照在稚草之上,那一种顏色。

  原来草,不止一种顏色。

  而世间,也不止一种草儿。

  他在女人的身上,见过黑色的草、白色的草,这次更见了金色的草,只是,在女人的身上,他仍然不曾见过绿色之草。

  然而草儿所装饰的那一道裂痕,却是生命的源泉。

  象征著,生命之绿。

  他不知道,生命,有时候也是邪恶的,绿,也很可能象征了邪恶。

  在黑金城的歷史里,最邪恶的顏色,就是绿!

  这一点,他仍然没有了解……

  “想什麼?难道我的身体还不及你的黑老师的身体来得有魅力吗?”

  她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星宿姑姑,我感觉不到你心脏的跳动。”他说。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说,可她清楚他想退缩。

  她不允许他有任何退缩。

  “我又不是死人,我的心脏为何没有跳动?”

  “不是平常的跳动,而是那种异常的跳动。天心和玛黛老师在流血之前,她们的心跳频率都和平常很不一样的。可是,你的心跳频率却没有变。”

  “怎麼没变?”她问。

  “你的心跳仍然像往常一样,很平静,很安稳,甚至很坚定。我从你的心,感觉你要害我。你要害我哩,星宿姑姑!”他沉痛地解释。

  “我就是要害你。”她坦白了。

  他转身,要离开。

  “光头,你不是说让我害你的吗?”

  他停住脚步。

  她又说:“我要你记住我!要你恨我!你就再让我害你一次!就害这一次,以后不再害你了,好吗?”

  “为什麼要我恨你呢?”

  “因为,我恨了你好多年,我要让你知道,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还要辛苦许多。”

  “我不想恨谁!可你要害我,我还是让你害。只是,你要害我到什麼时候?”

  “就这一次,我说了的。”

  他回头,说:好吧。

  她看到他眼镜里面的泪水,那泪水还没有流至他的脸颊。

  她想不到,那麼强大的男人,也那麼容易的流泪。

  忽然地,她想起解开“封印”的说法。

  是眼泪……

  “你可以答应我两个条件吗?”

  “什麼条件?”

  “我不要你流泪,你也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她说。

  “为何?”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让我害你,明白麼?”

  “那我不流泪,我擦干眼泪,也不告诉别人……”

  “嗯,在这种事情上,流泪的,应该是女人,不是男人。”

  眼泪已干。

  她说,让我成为你的新娘!

  他于是朝草地上的她压了下去。

  精壮的身体,刻著伤的符号……

  在草地上,他再一次的,吻遍她的全身,吻过她的嘴、吻过她的颈、吻过她的胸、吻过她的腹、吻过她的草、吻落她的裂痕……

  当他撑起他的身体,以他独有的生命之根,要刺入她的生命之泉眼之时,她呼喊起来。

  她的呼喊,叫他惊愣住了。

  她紧紧地抱住他,拼命地喊:救命……

  他傻了!

  他不愿意再挣扎,只是趴在她的身上,凝视她。

  他说:星宿姑姑,这次,我就让你害个够,还你所有的恨,所有的……

  她的歇斯底里的喊叫,惊动了王俯的人。

  跑过来的人,并不止王豹和王狼父子,王俯家族的其他的一些重要人物也到场了。

  当他被人扯到一边的时候,一件披风落入她的娇嫩的肉体上——是王狼的披风。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光头要强奸我——他是禽兽!”

  她在哭的同时,向所有人诉出这一句。

  王家的人震怒了!

  “禽兽!他本来就是禽兽……”

  她是被王豹送出王俯的。

  她的这个干爹,在送她离开的时候,沉默得叫人怕。

  “干爹,他们会如何对待他?其实我不介意的……”

  “星宿,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先回去吧!”

  她知道干爹不愿意与她多说话,她只得回家。

  到了家,她却开始替他担忧起来了。

  她知道,王家的人,除了干爹干妈以及王狼之外,别的人都对他有著偏见。

  也因此,她才要这样地害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恨她的。

  她就要他恨她!

  她不知道王家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但这次,王家的那些人,终于又可以再一次地指著他,诅咒他是“禽兽”。

  当年,也是因为她的缘故,他被王家的人指著诅咒为“禽兽”……

  当年,他是因为现了他禽兽的形。

  如今,他是因了他“禽兽”的心……

  她躲在她的房里,趴在她的床上,哭。

  她哭得很伤心。

  也哭得很放纵。

  多少年的压抑,终于释放出来。

  痛也罢,恨也罢,在今日,都了结了。

  剩下的,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也许,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余剩。

  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她此时的脑袋就是空白的。

  她什麼也没想。

  只是哭……

  她的父母进来,问她何事。

  她没说。

  父亲打电话给王豹,她侧著耳朵去听。

  可她没听到什麼。

  王豹在电话里,对今日之事,只字不提。

  她父亲掛了电话,仍然继续追问她。

  她哭诉:我害了他。

  当她如此说之时,她想起当时王虎的眼楮,那一双眼楮仍然是没有恨的,并且连眼泪也没有。

  他答应过她,他不会流泪……

  她看不透那双眼楮——,为何是那样的眼神呢?

  迷茫而又平静的。

  那是他的善良,以及,无声无色的哭泣。

  就因为那一双眼楮,到了最后,他到底恨不恨她,她也无从去了解。

  父亲说:你以后,不要再接近他。

  母亲只是嘆息,在嘆息中,陪她的女儿一起,落泪。

  事情渐渐地平静。

  过了一周的时间,她仍然没有得到来自王家的消息。

  干爹说给她一个交代,可这个交代,却如石沉大海。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只是,看王家的平静,她猜测,他应该没有隐藏了真相的。

  有时候,她真想他能够把真相说出来……

  只是,她同样也怕。

  在这种復杂的心情中,她再次来到王家。

  走到别墅前,她见那门关著。

  她徘徊了许久。

  终于按响门铃——她以前都是直接敲门,或者是高声大喊的。

  这次她按了门铃。

  开门的仍然是克斯蒂娜,但克斯蒂娜这次却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你走吧,少爷不在。

  “我知道他在里面……”

  “砰!”

  门就关了。

  安静的克斯蒂娜,表现出悍狂的一面。

  她傻了在门前,许久。

  背后传来沉稳的脚声。

  “星宿,你找虎儿吗?”

  “嗯,干爹。”

  “虎儿已经不在黑金城了。”

  “去哪里了?”

  “他回到属于他的天地去了。星宿,你也回去吧。以后别再靠近我们家虎儿,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干爹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干爹有些事要处理,先离开了。”

  她看著王豹离开,忽然觉得这个干爹和平时不一样……

  对她,似乎冷漠了许多。

  属于他的天地?

  难道,他又回到月球表面去了?

  她想想,经过那些事情后,他也只能回到那个地方了。

  她在别墅周围的草地上,转了一圈。

  忽然无力地倒在草地上,躺著。

  身边却没有了他……

  “光头,你以后,还会带我上天空吗?”

  还会吗?

  还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