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了没多久,蓝行就看到了蓝国军队的帐篷群,他吩咐马席夫不要停,马车箭一般的驶向战场中心。
马席夫的马车在这个世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人会去阻挡这辆拉载着他们战友尸体的马车。
来到蓝行和马席夫相遇的那块空地上,马车左转往一个从来没人到过的区域驶去,那里就是蓝行的“出生地”。
来到埋葬手表和墨镜的地方,那根做为标记的小树枝仍然孤零零的插在地上,蓝行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孤独,在这一刻,一股冷气从心底冲向全身,蓝行站在太阳底下打起了冷颤。
为了给身子取暖,蓝行从马席夫的车上拿下铁锹开始挖坑,他要让这里成为徐琰文的葬身之地,李龙所说的出口很可能就在这附近。挖好了坑,蓝行把棺材推进坑里,他无声的流着泪,为徐琰文竖起了一块无名的墓碑。
“死蚊子,你胆子这么小,我还以为你会是最后一个死的……老子都没死你他妈就死了……”蓝行终于痛哭起来,他坐在徐琰文的墓碑前面,哭得像一个孩子。
回去的路上,蓝行让马席夫在军营停下,他跳下马车,询问了徐琰文的死亡过程。
原来,当开战的资讯送到都城的时候,徐琰文已经带领着新的阎王军和红国军队打了几场,这支精锐部队让红国的兵力大受损失,于是,红国的带兵将军提出了一个要求——和徐将军一对一,决出高下。
这是两国交战的一种方式,当一方军队受损较多时,军队主帅可以向对方将军提出请战要求,如果对方将军同意对决,那么这场战争将变成两个人的事。
徐琰文轻率的答应了,他知道一个带兵将军自身本领有限,比如自己就打不过那些精英守卫,可是这一次,他错了,这个错误赔上了他的性命。由于离得太远,蓝国的士兵们只知道对方将军是个敏捷的高手,他游刃有余的避开了徐琰文所有攻击,最后给了徐将军致命一击——一把插在他喉咙里的匕首。
当听到敏捷和匕首这两个词时,蓝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这几天的意外太多了,他不希望再出现什么更强烈的意外。如果蓝行不是要回到都城等待杜杉的消息,恐怕他现在就会冲到敌营和对方大拼一场。不过正如古木所说,他肉身不灭,却没有足够多的力气来抵抗太多人的纠缠,如果因为失手被对方捉去而错过了找到杜杉的机会,那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蓝行离开了马席夫的家,他也带走了一背包的好酒,这些酒对于马席夫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回都城的路蓝行走得很慢,因为他常醉,醉了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现在不可能用消耗灵魂力的方法去催眠自己,蓝行只能选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一边回忆和徐琰文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一边大口的喝着烈酒,这让蓝行容易产生他和徐琰文在一起喝酒的幻觉。
蓝行开始自暴自弃了。
为什么徐琰文的死亡会带给蓝行这么大的打击呢?关于这一点连蓝行自己都不知道。蚊子的确是在行动小组中和蓝行关系最好的一个,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死能和杜杉的失踪相提并论。
蓝行不知道的是,其实如果杜杉死了,那他是绝对不会像这样自暴自弃的,他一定会选择陪着杜杉一起去死,那时候他应该是最平静安详的。倒在都城的街头,蓝行被公爵府里的一个仆人发现了,他带着蓝行回到公爵府,古家父子惊讶于蓝行的变化。
他完全变了个人,满脸的胡渣加上摇摆不定的身子,根本无法让人把他与狼将军联系起来,而且很多天没洗过澡的身体还发出一阵阵恶心的气味。
古木吩咐下人好好的给蓝行洗了个热水澡,蓝行这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把他锁起来?不,你不会想这样的,你知道最近皇宫里一直都很不安,万一再出现什么怪物,没有他我们怎么对付?”古木小声的对古宁说道。
“放心,从这一系列事情中,我已经看出来一些东西,我觉得……不会再有什么怪物出现了。”
“为什么?”古木一直都很佩服他的父亲,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父亲。
“上次王座里出来的怪物,我们都知道那是神迹吧?我猜这就意味着神并不想让我当国王,可是狼先生没有遵从神的意愿,他把那些怪物送回了老家,于是,神怒了,他把怒气转向了狼先生,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还像一个人吗?”
“如果是神怒,为什么不把他直接杀死呢?”
“一定会有原因的,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我们把他囚禁起来,就算是帮了神一个小小的忙,这样的话,神还会来怪罪我们吗?”
“怎么囚禁?像我说的那样用铁链把他拉住?”
“不,孩子,用暴力的方法去对付他,他就一定会用暴力的方法讨回来,我们其实根本不用囚禁他,他现在自己已经把自己囚禁了。”
“你是说……”
“我们要对他更好,让他有花不完的钱,喝不完的酒,这样的话,嘿嘿……”
无数的美酒和一张足够大足够软的床组成了蓝行现在的生活。
偶尔他醒来时还会发现床上躺着一些陌生的女孩,不过他没有留意,这些女孩长什么样,那并不重要。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新国王登基满六个月的时候,处决原国王家眷的时机终于来临。在几个月之前原国王就已经被秘密处死,现在处理这些家人只不过是一种仪式罢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大事,毕竟原国王的家人非常多,不过古宁为了给大臣们一种仁慈的感觉,他只处死原国王的直系亲属,那些远房亲戚要么贬为杂役,要么直接充军。
行刑是由古宁亲自监督的,这天蓝行也被请到了皇宫内。
第一个被处死的自然是原国王的妻子,这位曾经母仪天下的女子保养得很好,只不过这半年的囚徒生活让她显得有些憔悴。
蓝行无动于衷的看着原王后被吊死在刑台上,他只是一个劲的喝酒。
接下来是原国王的父亲和母亲,然后是他的两个女儿。
当两名公主被带上刑台时,蓝行猛的站了起来。
由于蓝行仓促间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所以他前面的桌子被掀得老高,酒瓶酒杯摔了一地,这巨大的响动引起了国王和众大臣的注意。
蓝行三步一退的走到国王面前,大着舌头对国王说道:“陛下,请把这两位公主赐给我。”
古宁的眉头一紧,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开口说话了,想了一会,他恍然大悟,轻声问蓝行:“杜杉?”
蓝行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他的意思古宁很清楚:人是一定要,原因也一定不说。
“你想要两位公主,当然可以。”古宁微笑着说:“你愿意娶她们为妻吗?”
蓝行猛的一惊,酒醒了一半:“娶妻?”
“是的,想要我放了她们,你就要娶她们为妻。”古宁开心的笑着,既然这两人不是杜杉,那么蓝行就一定不会娶她们为妻,他知道杜杉在蓝行心目中的位置,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行,没问题。”蓝行答应得很干脆,这令古家父子和两位公主都惊呆了。
“你真的愿意娶她们?”古宁指的并不是公主长得太丑,相反的她们十分漂亮,不过他问的是杜杉的问题。
“我当然愿意,不过我想先和她们陪养一下感情。”
古宁知道蓝行想要拖延时间,不过他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蓝行现在心里很高兴,这略微冲淡了一些徐琰文逝世所带来的悲伤,他终于找到了徐琰文以外的同伴。
曾益柔和萧涵燕居然是以公主的身分出现在这里的,蓝行怎么可能让古宁处死她们,答应结婚的事他在一瞬间就想好了——在这个世界里结婚根本就像是儿戏,当不得真,而且为了救同伴,假结婚又如何呢?杜杉一定能够理解的。
这就是古宁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后果了。杜杉的理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能让蓝行这么痴心的爱着她,聪明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话已经放出来了,古宁不得不把人也放走。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许蓝行带着公主回公爵府并严加看管,绝对不让她们跑了。
回到公爵府,蓝行又躺在床上开始喝酒。
两姐妹的性格还是没有变。曾益柔用刚毅的目光看着蓝行,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而萧涵燕则好奇的东张西望,偶尔回头狠狠的白蓝行一眼。“你们乖乖的待在这吧,等我睡醒了再谈我们之间的事。”
“呸!就凭你这个样子还想娶我们?做梦去吧!”萧涵燕看着脏兮兮的床单,心里一阵恶心。
“当然不是说结婚的事,哈哈,老子今天把国王气个半死,让他大大的丢了个脸,奶奶的,谁叫他想来算计我,哼,走着瞧。”蓝行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对了……你们别逃,在我身边是很安全的……外面有古宁的重兵把守,待在屋子里要比在外面好得多,管家……给她们找个干净屋子,找两张干净的小床……”说着说着,蓝行睡着了。
蓝行在凌晨时分醒来,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没有喝酒,偷偷来到两姐妹的房间门口。
她们还没睡,正小声的交谈着,在这万籁寂静的夜里,说话声清晰的传进了蓝行的耳朵。
“姐,你说这怪人是不是真要娶我们?他脏死了,我才不要嫁给他。”
“放心吧,他怪是怪了点,但不像是坏人,我一直在想他的身分,敢和古宁这样说话的人,这世界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奇怪的是古宁居然没有生气。”
“嘻,活该,气死那个叛徒,父王待他那么好,他却……”萧涵燕说着说着就要哭。
“别哭,吵醒了他就不好了,唉……如果他能为我们报了父王的大仇,别说是嫁给他,就算他要我做他的丫鬟我都愿意。”
蓝行在门口暗笑,尊贵的公主大人居然以为做丫鬟就是最苦的差事,蓝行在一秒之内就想出了四五处对女人来说真正的苦难地。
“他怎么可能去杀国王呢?除非他有一支狼军,可惜就算有狼军他也打不过狼将军,听说那人是地狱使者,连神都不敢轻易惹他。”以两姐妹的身分和她们的容姿,就算她们在牢里也能打听到很多消息。
“这个怪人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一样,他的气势……很熟悉。”
“对呀,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不是太明显。”
站在门外的蓝行听到这两句话后,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徐琰文没有破除记忆的封印,他只能把希望倾注于其他的同伴,两姐妹的话无疑带给了他很大的希望。
“睡吧,明天你多灌他点酒,让他醉了以后我们就去找人打听他的情况,今天晚上我看了看外面,的确有很多皇宫守卫在把守着,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房间里再也没有发出声音。蓝行拿着一瓶酒来到湖边小屋,又在这里坐了一夜。
他在想如果她们见到怀表还是没有反应的话,怎么才能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两姐妹。
和平时不同,蓝行这天晚上喝的酒很少,也很慢。在太阳刚升起来不久,管家就带着两姐妹来到了湖边小屋,蓝行请她们坐下来,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
“你是谁?”最后还是萧涵燕忍不住打破了沉静。
“我叫蓝行,不过这个名字你们别对别人说,我在这个世界里用的名字是狼。”蓝行说着掏出了怀表,放在桌子上。
“你就是狼将军!”萧涵燕尖叫起来,传说中的狼将军身穿黑色铠甲,不吃不喝,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酒鬼?
“我是狼,不是什么狼将军,其实你一直喜欢叫我死狼的。”蓝行淡淡的一笑,萧涵燕有多久没叫过自己死狼了?
“我以前……认识你吗?”
“你先看看,认识这个东西吗?”
“这是什么?不认识。”
“这叫怀表,是为了唤醒你们的记忆制造的,现在,它没用了。”蓝行叹了口气。
“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们说。”曾益柔终于开口了。
“多到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了,唉,你们不认识怀表,那说得再多也没有用,现在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曾经是共同患难的亲密朋友,你们所要做的只是相信我,我一定会带大家离开这个鬼世界的。”
“就凭你这句话?”曾益柔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当然,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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