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续道:“你大概不知此表来历和真正价值,根本想不到去卖,换表只是怕惹麻烦吧!而且你找不到门路,不但卖不到好价钱,还会惹麻烦。你把表卖给我算是幸运,白赚五十万美金。我这人不错,决不会骗你。别人恐怕会用低价骗你,或干脆抢你算了。”
我无话可说。他的表现确实不错,但事情真会这么简单?他是安慰我还是暂时稳住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金笔道:“我开支票给你。银行转帐也行。你看怎样?”
我根本不知支票的用法,也许根本无效,担心被骗,还是用钞票保险,于是道:“我要现金,不要支票。”
中年男人一愣,疑惑道:“你要现金?信不过我?”
他应该看不出我没有身份证和银行帐号,或者想用空头支票骗我?我心思电转,琢磨他是否真心实意。他若真想交易,便不会怕麻烦,应该会给我现金。
我摇头道:“这是个人习惯。”
中年男人笑道:“小兄弟真有趣。我看你是不信任支票。但我给你现金,你怎么拿那么多钱?你知道五十万美金有多少吗?”
我微笑道:“我正想买一个手提箱。咱们一起去?”
中年男人收起支票本,笑道:“你去买箱子,我到门口等你,然后我们去银行取钱,立即交易。”
我向导购小姐问清楚卖手提箱的地方,上四楼买箱子,却没注意到临走前中年男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走后,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我上了四楼,在导购小姐帮助下,很快找到卖手提箱的地方。我时间有限,直接让服务员介绍一款比较大的、用来装钱的高档手提箱给我。
服务员见我衣衫名贵,知道我要干什么,直接拿一个最高档的带保险的中等大小的手提箱给我,介绍道:“这款53×34×16cm德国名牌手提箱完全符合您的要求,可用于银行便携安全提款或运钞车专用提款,特种复合材料,一次成型,比钢坚固,专用活动锁,密码保险,高档耐用,抗击,阻燃,不易破坏。遥控电击或报警可选择。遥控距离>100m,报警声响>100db,自重5.6kg。不贵,三千元整。”
这服务员太专业,说得极为流利,让人忍不住想掏钱购买。这款手提箱确实功能强大,不但能装钱,还能防身。恐怕银行运钞车的专用提款箱都比不上它。
我根本不讨价还价,直接付帐,让服务员简单介绍一下用法,很快学会。经过变异后,我的理解能力大大加强。
服务员卖出一件高档货,很高兴,附赠我一副手铐,可以把手提箱铐在手上,不怕被抢。我嘿嘿一笑,将手铐、钥匙和遥控器放在皮包里,拎著手提箱下楼。谁敢抢我,我就电他,连变异都不用,真爽。
中年男人还在楼梯口等我,似乎根本不怕我溜走,见我出来,瞄了我的手提箱一眼,心照不宣的皱眉一笑。我不知他的想法,但无所谓,和他一起下楼,出星光商厦,直奔银行。
星光商厦对面便有一家商业银行。我跟著中年男人穿过天桥,很快走进去。他再次让我见识到富人的气派,根本不在窗口排队,直接带我进去找银行经理。
银行经理年过中年,十分雍容富态,很有派头,不过见他点头哈腰,猛著吹嘘拍马,好象奴才见了主人一样。
中年男人拿出一张金卡,抢过我手里的箱子,都递给经理,让他装五十万美金。经理二话不说,直接进去装好,片刻后出来,将箱子递给中年男人,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办事效率真高。
若是一般人来,取这么多钱恐怕不是简单的事,非拖上几十分钟不可,还要事先预约,可见这中年男人非同小可。我心里暗自警惕。
中年男人把箱子递给我,笑道:“你点点吧!”
我不客气,打开箱子,开始点数。
虽然我不识美元,但认得上面的数字。他不会用拙劣手段骗我。他不知道我不识美元,不会换别的币种,而且银行不会用假钞。他和银行经理刚才说话很正常,大概不会默契的作弊。
我不能逐张查验,将一沓美元点过,然后看总共多少沓,粗略一算,数目正好,只要不差太多就行,然后随便看看有没有伪钞废纸,基本没问题。
点完后,我满意的一笑,向中年男人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银行,将伯爵表摘下来,递给他。他珍而重之的将伯爵表用香巾包好,收到怀中,对我笑道:“交易愉快,后会有期。”
咱们还是后会无期的好。
我们客套两句,便分道扬镳。我现在没了伯爵,便戴上刚买的欧米茄金表。买表就是为了戴,总不能藏在包里敝帚自珍。其实我感觉差不多,不知伯爵到底好在哪里,反正人家就是值钱。
我为了安全,掏出皮包里的手铐,将手提箱铐在左手上,将遥控器放在裤兜里,将手铐钥匙放在皮包里。只要手不断,别人就休想抢去。
我现在有些担心。在大街上提著提款箱,实在不安全,尤其里面有五十万美金,右手皮包里还有十几万人民币。我现在没有变异能力,若被抢,当真危险。
虽然手铐和遥控电击有些保障作用,但还是不妥。我必须尽快找到住处,既能安置钱财,又要为下午变异作准备。我不能一天不吃饭,现在很饿。
但在我找到住处之前,我还是无暇吃饭。现在时间紧迫,已过十点半。我没有门路,目前很难租到房子,慢慢找又耽搁不起。我没有身份证,会很麻烦。
我决定按原计划先找一个不要身份证的小旅馆暂时栖身,然后慢慢谋划。
凭著以往经验,我知道在这条繁华商业街附近有旅馆一条街,专门接待外地游客,无论是五星级高档酒店旅馆,还是普通酒店旅馆,应有尽有。
我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这时我看见银行附近有一家高档照相馆,觉得应该先去照相。办假证需要照片。现在顺路办好,省得再跑一趟。于是我紧跑两步,进了那家照相馆。
照相馆内布置得很专业,各种照相器材应有尽有。服务人员很忙碌,生意不错。一些打扮各异的顾客正等著照相,有未婚夫妻准备照婚纱照,有打扮时尚的俊男美女准备照艺术照,还有顾客带著小孩,准备照生活照。
我十分著急,没想到这里人这么多,那我得等到何时?不知多付钱能否先照,但我不好意思当众插队。我现在无暇多等,便想出去另找一家。
这时一名服务小姐看到我,赶紧上来热情招呼。估计她见我这副时尚形象和名牌套装,以为我准备照艺术照,必能大赚一笔。
她还瞥瞥铐在我手上的箱子,大概在猜想里面是什么值钱东西。
我洞彻其心,苦笑著说出顾虑,并说明我想照身份证的黑白大头照,不是艺术照,不知能否尽快照完。
服务小姐呵呵直笑,热情不减,大概想拉拢回头客,并不在乎我这次照什么相,虽然大头照利润很低,但她不会著眼于眼前利益。
大照相馆的服务员确实有素质,不象一般商店的店员看人下菜碟,对普通顾客爱理不理。不过我若没有这身穿著,大概也会遭到冷遇吧!
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与其说为顾客服务,不如说为钱服务。有钱就是上帝。
服务小姐连说无妨,不会耽误时间,拉我来到一个房间,告诉我这里专门照大头照,现在还没有顾客,我是第一个。
原来她们这里分各种部门。现在有钱人照生活照很多,基本没人照大头照,毕竟没人经常办身份证,除非身份证丢了,所以我不用排队,十分轻松。
照相非常简单顺利。照相师傅来后,准备好照相器材,拉好幔布,让我坐在椅子上,对准镜头,喀喀三两下,很快照完,估计就十几秒的时间。
然后便是交钱,办理取相片的手续。
照相费用只是几元钱,我根本不在乎,但洗相片却需要一天。我不想等,问服务小姐能否快些。服务小姐说能,但需要加急费用。
我现在手上铐著几百万,只要能快些,砸钱无所谓,于是从皮包里拿出几张买东西剩的小额钞票,轮番砸过去。
服务小姐眼前金星乱冒,从开始的一天降到半天,又降到几小时,最后降到一小时,不能再降了,毕竟洗照片需要时间,太短不行,否则是欺骗顾客了。
不过花两百元能节省时间也值。估计等我找到旅馆,差不多要一小时,然后回来取照片。
服务小姐很高兴,没想到照几张大头照也能赚不少钱,真来了财神爷,要好好拉拢,于是把取相片的单据交给我,还给我一张优惠卡,让我下次再来。
全程不过五分钟,这就是金钱的魅力。我含笑答应,将单据放进皮包夹层,拎包提箱,走出照相馆,到街上随手拦一辆出租车,让他送我去旅馆街。
其实就两三步路,没必要坐车,但我有钱,走著去既累又费时,现在时间比金钱重要,我不想当街变成怪物。
不到两分钟,我到了旅馆街,付钱下车。眼前是一排各式酒店旅馆,中西合璧,各有风格,高中低三档,随君选择。
我不会去那些星级酒店旅馆,并非付不起钱,先前可能付不起,但现在赚了五十万美金,肯定够了,但那些地方需要身份证,有钱也没用。
人家财大气粗,不会为小利犯法。我到那里只是浪费时间,毫无结果,还引人注意。我只能找一些中低档旅馆去问,结果把我气得够呛。
这些中小旅馆居然也要用身份证登记,否则决不接纳。我说身份证丢了,他们让我去补办,或拿证明。我要是能办来,还和你废话?
其实他们见我一身名牌,对我相当热情尊敬,不愿得罪显贵客人,但我拿不出身份证,他们就一脸惋惜,爱莫能助,将我婉拒。我想多砸钱,让他们网开一面,但无论多少钱都不行。他们说这是制度,真是铁面无私。
我说了半天,但白费劲,最后无功而返。我一连跑了几家中低档旅馆,全是这个结果,都快丧失信心了。这是我变异后首次拿钱办不成事,看来有一些社会规则必须遵守,先前用钱买自尊的舒爽感觉一扫而空。
现在十一点多了。我有些著急。晚上睡公园无所谓,但难道我永远不吃饭?下午变异怎么办?还得继续找旅馆。也许我找的地方不对,不可能一家旅馆都不成。我一定要在今夜之前找到,不惜任何代价。我有钱还会找不到住处?
我不断自我鼓励,渐渐恢复信心,但事实总是黯淡,我再次失望的从一家小旅馆里走出来,实在有些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我看看手中装著五十万美金的钱箱,又抬头看看天空,觉得天不是那么湛蓝了。人生无奈,情绪低靡,便是如此。
正当我站在旅馆门前,不知所措、茫然若失之际,一个粗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先生,您要住旅馆吗?”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力车夫在问我。
人力车是旧社会流行的交通工具,专供富人使用,不过随著科技进步,它已被出租车取代,但最近一段时期,有些城市大兴复古之风,人力车再次成为流行时尚,很多有钱的少男少女、老爷大妈都要坐一坐。
人的想象力确实无穷无尽,就连人力车这种古董都能搬出来赚钱。
不过对于那些坐腻出租车、闻够汽油味、过惯忙碌生活的城市人来说,坐一次人力车确实是一种不同的惬意享受。我从未坐过,甚至没有拉车资格。
毕竟一辆人力车也值些钱,不失为一条生财之路。
我见车夫问我,以为他有些门路,知道一些不用身份证的旅馆,毕竟他是本地人,尤其干这一行,必和旅馆饭店有牵扯,经常遇到客人需要住宿,就会把客人往相好的饭店旅馆拉。那些饭店旅馆事先会拉拢这些人,让他们给自己拉客,给他们回扣。
我以前虽是乞丐,但对这些行当知道一些,点头道:“我是想住旅馆,但身份证丢了。这些旅馆都不接待。”
人力车夫笑了:“那您找错地方了。这些地方当然要身份证,肯定不会让您住,您有钱也不行。万一出事,他们担待不起。若有警察检查,还得被罚。这条街都是正经大旅馆饭店,就算规模小,也是相对而言,比其它街的同业强多了。”
我笑道:“这么说,你有门路?”
人力车夫道:“那当然。我们就是干这行的,象您这样没证的,我们见多了。您若信得著我,我拉您去。五十元,不贵。对您这样一身名牌的人来说,九牛一毛。”
他真会说话,还很实在,但眼力相当毒。你有钱没钱,是不是本地人,有没有身份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在他面前好似全身赤裸,知道底细被人看破,脸色一红,笑道:“好!只要你给我找到地方,钱不会少你的。”
我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票,递给他道:“不用找了。”我首次给人小费,因为他能帮我解决一个大难题,不过确有一种施舍别人的舒爽感觉。
人力车夫接过钞票,揣到怀里,喜笑颜开道:“好勒!您上来吧!”
我坐上人力车。人力车夫一声吆喝,飞腿奔去。
人力车很平稳,毫不颠簸,车夫技术不错。这决非跑得快便能办到。若技术不好,颠吐客人,谁还坐车?车上有蓬顶遮阳,空气比出租车内好,难怪会成为一种时尚。不知谁最先想出这主意。
我想起一事,对车夫道:“我不去有黑帮罩著的店,或和警察有关系的店。”
我不想自投罗网,毕竟刚抢劫完,随身携带巨款,被警察或黑帮知道,决非好事。三醉猪和黑白两道都有关系。
人力车夫笑道:“您这是躲黑帮,还是躲警察啊?”
我心里一紧,觉察失言,但有些不爽。你是车夫,问这些干什么?不过他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我不便追究,毕竟有求于人。
我敷衍道:“不是躲他们,而是不想惹麻烦。”
人力车夫笑道:“您放心。我不会坑您。其实那些大旅馆饭店都有黑帮或高官罩著,有些就是人家的产业,完全没有背后势力怎么生存?平时没人检查,只要遵守道上规矩就行。但他们表面上都是正规经营,当然不会为您破坏规矩。”
“我带您去小旅馆,不用证件,多给钱就行。小旅馆经营不正规,只是混饭吃,有钱正经的客人很少去。那里住的很多都是外地来混饭吃的人,都没有证件。若被警察抓起来,都得送收容所。”
“这些小旅馆都有不同帮派罩著,但关系不深,只要交保护费就行,平时给警察进贡,也能生存下去。自力更生的旅馆根本没有,本地黑势力猖獗。我不会带您去那些和黑帮关系特深的地方。只要您不惹事,肯定不会出事。”
我稍微放心。人力车出了这条大街,奔向另一条街。我舒服的靠在靠背上,迎著徐徐热风,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挺佩服这人力车夫,成天奔跑,我以前肯定受不了。他现在汗不出,气不喘,身体真好。生命在于运动,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训练。
我索性闭上眼楮,尽量放松,享受这种难言的快感,脑中回想著这几日发生的如梦似幻的奇事,心中波澜起伏,浮想联翩。
人力车大概跑了一刻钟,我也享受一刻钟,觉得时间有些长,怎么还没到?
我睁开眼楮,见人力车大概已经拐过几条街。前面这条街我以前来过,并不陌生,但附近好象没有旅馆,比较荒凉。
这里并非郊外,附近几条街都在建设一些工程,前面有一座高架桥在施工。附近居民早被政府妥善安置到别处。这里将成为高新技术开发区,怎会有旅馆?
我心里起疑,问道:“师傅,你不会走错路吧!这里没有旅馆啊!”
人力车夫气不喘的笑道:“您放心,我走多少年了,绝对不会走错。反正我收了钱,不会向您多要,您担心什么呢?”
我不好再说,心里没多想,只是有些奇怪。
人力车夫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说道:“拐过前面这段高架桥施工的路,那附近有条街,就在那里,很快就到。”
我对这里并不很熟,只能相信他。毕竟他是本地人,又总拉客,满城市乱跑,对本市情况比我了解。但我不敢闭眼,心里有些警惕,这是多年流浪养成的习惯,尤其在陌生环境下,更要小心谨慎,以防万一,但我还是大意了。
人力车刚经过前面施工的高架桥,突然向右拐进一条偏僻小道。
人力车夫道:“咱们抄近道过去。”
我疑心顿起,觉得事情不妙。其实我应该早些跳车逃走,不过当时虽然怀疑,反应还是慢一步,觉得未必会出事,心存一丝侥幸。
眼看前面街道要到尽头,我瞥一眼左手铐著的提款箱,恍然大悟,暗呼不妙。我提著提款箱满大街走,谁都知道里面是贵重物品,难免见财起意。
本市黑帮猖獗,这些人力车夫就和黑帮没关系?人家何等眼力,能看出你面临窘境,难道会不注意你携带的东西?他想抢劫?抢劫恐怕是轻的,杀人越货……
我的脑海里出现这一幕,额头和背后冷汗直流,几乎把我刚买的吸汗功能极佳的意大利名牌套装都湿透了。
面临如此险境,我没有变异能力,怎会不紧张?显然快到人家地头,正钻进人家的圈套。人家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我可不想成为人家的囊中之物。
怪不得在我的印象里,这里没有旅馆,要有才怪。他根本不想带我去旅馆。
我的想法未必正确,但就怕万一。现在我顾不得找旅馆,必须先离开是非之地,躲过此劫,于是便想跳车,夺路而逃。
虽然我现在没有变异,饿著肚子,实在虚弱,恐怕跑不远,更跑不过这些堪比长跑健将的人力车夫,但我必须赌一赌,否则必将置身险地。
但我刚要行动,这条街已到尽头,人力车猛然拐进旁边的一个场子。
我刚想跳车,却险些摔下去,踉跄两下,方才坐好,来不及跳车。这里是一片废弃的砖石仓库,还有几排破旧的工人房,不远处是一座待料停工的废楼。
这里哪有旅馆?纯粹是杀人毁尸的好地方。他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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