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枢相达昂·南肯伯爵重病卧床,法特仍然前往他的府邸,向他的参事副官报告自己奉诏回归帝都,并且准备接管第三军团第七中队的指挥权。参事副官对他说:“既然是陛下的旨意,等阁下病体稍愈,我转达一下相关公文就可以了。不过,胡德尼军团长例行视察去了,估计后天回来,你还必须去向他报到。”
“是,葛里斯亚高级参事许诺说,接管程序,很快就可以完成,”法特询问道,“伯爵阁下的身体……”“似乎很严重的样子,”参事副官皱着眉头,“你知道,一开始只是些小感冒……不过大概伯爵阁下已经预料到了些什么,所以出兵的时候,向陛下奏明,让胡德尼军团长总体负责后方防务。果然,大前天开始,病情突然恶化。可惜布拉德先生恰好不在帝都,否则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治病?哼,相对于那些所谓的名医,我还是更相信布拉德先生…”
法特告辞出来。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快马赶去皇家卫队司令部。但是,让他失望的是,葛里斯亚高级参事竟然已经出门去了。“在卡兰登俱乐部举办盛大的舞会,高级参事阁下前往赴会,”接待他的军官安慰道,“临出门前留话给你,叫你不用着急,明天一早,接管程序肯定可以完成。”
“这样……”法特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很快回答说,“我也正要去参加舞会,就在舞会上和高级参事阁下商谈好了。”说着,就告辞了出来。
时间已经三点半了,舞会即将开始。法特骑着马走在赫尔墨大街上,大概是今天下午有什么集市吧,街上的行人非常多,使他不敢放马疾驰。正在考虑着是否要去搞两套更漂亮的衣服出席舞会,他突然看到街角拥挤了许多人。不知道是旺盛的好奇心的驱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下了马,挤过去看。原来,那里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铺满了纸牌,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坐在桌后,面孔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竟然连这种人也公然进入赫尔墨城了,”法特心想,“陛下的政策真的越来越平民化和庸俗化了。”不过,身为艾尔帕西亚人的他,倒并不排斥这些靠算命赚钱的流浪艺人,只是,他从来不相信命运是可以预测的。
但此时,他却突然想听听面前这个流浪艺人会说些什么。看到人们只是挤在桌边指点讪笑,却没有一个人肯走上前去尝试--终究,对于赫尔墨城市居民来说,流浪艺人是种崭新的存在——法特忍不住了。他拨开人群,凑近去,往桌上扔了几个第纳尔。
流浪艺人似乎是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不过他只看到阴影中有两个亮点突然闪烁了一下。接着,那人从袖子里伸出两只手来——大概因为长年披着长斗篷,不见阳光的缘故,手上皮肤白皙得有些病态——开始翻动桌上的纸牌。
“您好,军官先生,”那人的声音也蛮清脆的,“我想,您因为自己最近的遭遇非常不可思议……不,不如说,只是出乎您自己的预想之外,所以想我给您一点指示……”
法特不置可否地撇嘴笑笑。流浪艺人把一摞纸牌洗了几遍,然后一张一张地面向下排在桌上。排了二十张牌,呈横五纵四的一个方形后,空着的右手微微一抬:“请,请您选择这其中的一张牌,不要翻开。”
法特随手指向第二横行的一张纸牌。流浪艺人拿起这张牌,重新归入左手托着的牌摞,又洗了两遍,然后把整摞牌放在桌上:“上面第三张,是神给您的指示。”
法特翻开第三张牌——那是一张灰色的弓箭手。“铁灰色弓箭手,”流浪艺人“咯咯”笑了起来,“首先,您是一位弓箭手,其次,铁灰色是您的性格,并且指引您前进的方向。”
法特冷笑,就他的装扮和所佩带的武器,谁都看得出来是位弓箭手。他不说话,听流浪艺人继续说道:“铁灰色对应的性格是——冷静、勇敢,和残忍……”
听到“残忍”这个词汇,法特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前两个词汇还罢了,他实在不想把自己的性格和“残忍”联系在一起。
“您不喜欢‘残忍’这个词汇是吗?但是人生在世,有的时候必须残忍,甚至,在动乱的时代,只有具备这种素质的人才能存活下去。军官先生,尤其您是一名军官,我想您会逐渐理解这个词汇的真实含义的…”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我是怎样的人,”法特冷笑着,打断了流浪艺人的话,“你应该可以预测我的未来吧?”“是的,先生,”流浪艺人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非常刺耳,“就在最近,您将建立自己的盖亚军中的第一桩武勋,并且是无人能及的武勋。”
这正是法特所期盼听到的,虽然他并不相信。“是吗?我会被调回前线去吗?”本来没有必要这样追问一句,但因为这是他几天来一直在考虑着的问题,所以不经意地就自然流露了。
“不,先生,”对方回答道,“您的机会并不在鲁安尼亚,而在这里,在赫尔墨。”
法特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起流浪艺人的话来。当时他并不知道,其实盖亚全军崩溃的传言,已经在当天上午就幽灵般地渗入了赫尔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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