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库里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在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丝深切的恐惧。仅仅是焰球的那么一小部分,自己就已经禁受不住了,若非及时用水系魔法护住脏腑,恐怕会当场重伤吐血。祖亚若是释放整个“神罚的烈焰”,自己又该如何抵挡呢?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耀眼的焰球再度向自己飞来,然后,萨鲁特跳到了自己的身前,将手一挥,撒出一片银光。
这是俗称“布鲁克之银”的魔法介质。因为由初代古魔法使雷恩·布鲁克最早提出部分物质碎屑化以后,可以吸附空气中游离的元素,从而大大加强元素魔法的威力这一原理,而得名。布鲁克最早是使用银屑为主要原料来制作魔法介质的,虽然经过近万年的演化,制作魔法介质的主要原料早就不再是银屑了,人们依然习惯地称其为“布鲁克之银”。
以银屑为主体的十余种物质,经过非常繁琐,并且耗时几近五年的制作,才能够成为魔法介质,但其也不过能将魔法强度提高一到两成而已。此后经过不断研究和尝试,人类研发出了用效果要大大高于银的三种物质——锶、钼、锝——为主要原料来制作魔法介质的方法。尤其是锝,以其为主体制作的魔法介质,每万分之一斯顿,就可以提升魔法强度五到八成。但是,这些物质实在太稀有,并且太昂贵了,用它们制作魔法介质的过程也并不比以银为主要原料简单多少,所以一般只有魔法师公会以此来辅助某些特殊魔法的研究工作,此外很少有人使用。
但是,萨鲁特撒出的“布鲁克之银”,从其色泽来看,斯库里认出那是以锶为主要原料制作的魔法介质,并且一撒就是十多个万分之一斯顿,这起码价值二十万第纳尔以上。可是,就算你有二十万第纳尔,又从何处可以搜集到这么多魔法介质呢?他正在惊愕,就看到焰球在沾上魔法介质以后,原本刺眼的光亮突然变得黯淡了。斯库里心中一喜,才刚从地上直起腰来,焰球突然又闪了一下,然后结结实实地打在萨鲁特胸口。
萨鲁特象被飓风猛然刮到一样,身体腾空而起,循着先前焰球飞行的轨迹,直向斯库里冲来。斯库里赶紧跳起来抱住他——萨鲁特象一团软泥般瘫倒在斯库里的怀中。斯库里知道,他的脏腑都已经被火焰灼伤破坏了,他已经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库比欧阁下……要我帮助你……”萨鲁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是阁下给我的‘布鲁克之银’,还有剩下……”
斯库里虽然明知道没有希望了,还是运用水系的治疗魔法,想要尽力延续萨鲁特的生命。但这个时候,他听到祖亚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啊……他为救你而死。不过是名见习魔法师,即使有‘布鲁克之银’,也还是无法抵挡‘神罚的烈焰’……”斯库里眼中含着泪光,抬起头来,看到祖亚正在凝聚第二个焰球……
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效果,斯库里还是将一个半球形的风系防御壁障,布置在祖亚身周。一方面,魔法师是从本身以及身外的万物中获取需用的元素来凝聚魔法的,放出这样一个壁障,也许可以迟滞焰球成型的时间。另方面,他不希望在焰球成型前,祖亚再发出类似上次的试探性攻击,他需要时间去尽可能地救治萨鲁特。
藉着“布鲁克之银”的残余力量,这一壁障搭建得格外严密,但是,壁障才一成型,斯库里突然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仔细望去,被逐渐成型的焰球照耀得雪白的祖亚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些奇怪的表情。象是疑惑,悲伤,又象有一点痛悔……
斯库里一边治疗着萨鲁特,一边盯着祖亚的表情。就看他脸上的悲伤和痛悔之色越来越是浓重。刹那间,这位貌似壮年的大魔法师,象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一样。他低一下头,然后望过来,望着倒在斯库里怀中的萨鲁特,缓缓地说道:“为什么……会错到这一步呢……”
“您知道您的所做所为都是错的了吗?”斯库里为他奇迹般的突然悔悟而疑惑不已,“您愿意跟我回去吗?”
“回去……”祖亚似乎完全忘记了手中的动作,焰球仍然在急速膨胀中,他皱着眉头,用从来也没有过的沉重的声音说道,“回去做什么呢?鲁安尼亚人不会杀死一名大魔法师的,即使他犯了大错。但是,错了,就必须受到惩罚。记住,孩子,错了,就必须受到惩罚。”
祖亚把这句话连续说了两遍,然后突然张开双臂,释放开焰球。斯库里吃了一惊,但焰球并没有向他这里飞来,而是反方向地,直接没入了祖亚的胸口,如巨石没入水中一样。
斯库里急忙放下萨鲁特的尸体,向祖亚身边奔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火系宗师的面色变成了一片死灰,他慢慢地,慢慢地,瘫软了下去。
斯库里在祖亚完全倒地前,扶住了他,同时,也感觉到了,生命已经远离这位大魔法师而去。斯库里就这样扶着祖亚,心中有无尽的疑惑和悲伤。这样的结果,是他从来也不曾想到的,他有一种祖亚是死在自己手中的强烈的罪恶感。
祖亚说得对,鲁安尼亚人是不会杀死一名大魔法师的。斯库里即使痛恨鲁科欧和祖亚的所作所为,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杀死他们。但是,他们先后倒下了。“错了,就必须受到惩罚”——这句话盘绕在斯库里的心中,并且刻上了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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