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斯凯向皇帝禀报的事情,绝对与诗歌和浪漫无缘。斯沃首先想通过他了解的,是鲁安尼亚人对自己的观感。“集崇敬、感激、害怕与憎恶于一身。”谈到一些重大且严肃的问题,斯凯立刻放弃了事先准备好的谀词,而用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词汇,从实禀报道——这大概也是斯沃欣赏他的原因之一吧。
“是吗?很复杂的感情吗?”皇帝端坐在书房中,一边玩弄着手中的鹅毛笔,一边歪着头思考,“这也许倒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那么,对于鲁安尼亚的未来,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是的,陛下,”斯凯恭敬地回答,“全体贵族会议虽然还并没有召开,但是代表的主要人选,已经基本确定了,包括有德沃特·杰里迈亚公爵、赫兹里特·罗尚侯爵,还有拉维·渥尔根纳侯爵,等等。”
斯沃仰靠在椅背上,笑起来了,“杰里迈亚和罗尚都是朕的手下败将,不足为虑。渥尔根纳呢,那是个怎么样的家伙?”
对于皇帝把军队的功劳全部揽到己身,把鲁安尼亚南方贵族的领袖杰里迈亚和罗尚都称为自己的手下败将,亲身参与过战斗的斯凯,心中不禁有些感到好笑。但他不露声色,依然恭敬而简捷明了地回答道:“一个戴着正人君子面具的奸恶小人,但他的能力距杰里迈亚和罗尚都要差得很远,应该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波来。”
“偶尔掀起一些小的风波,也很有趣啊。”斯沃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没有从斯凯的口中听到克莱斯韦尔·查曼的名字,也并没有刻意提起此人。论权势和声望,无疑查曼男爵根本挤不进贵族会议代表的圈子里去,而他希望藉与盖亚皇帝的正面交锋而抬高自己地位的预想,看样子是完全失败了。贵族们不会记住他的,即便他一度似乎可以扭转整个战局;百姓们记住了他的名字,但并没有实质上的作用;而斯沃皇帝,似乎竭力在使自己忘记这个人,这个曾经砍倒盖亚金色持剑狮鹫大旗的人。
在探讨完贵族会议代表的人选问题以后,皇帝继续询问:“还有吗?”“臣感觉,”斯凯谨慎地禀报道,“鲁安尼亚的传统政体已经开始动摇……”
“哦?”皇帝兴致盎然地向前倾了一下身体。“许多鲁安尼亚贵族都在议论着,”斯凯转述他所听来的话,“此次悲剧事件的发生,证明只有象征性权威的女王制度,已经不适应鲁安尼亚的国家现状了,鲁安尼亚也需要一个如盖亚般的强力的政权核心。”
“唔,你们鲁安尼亚人不是很崇敬女王的吗?怎么,想推翻现有的女王制度吗?”斯沃似乎在忧虑着什么,皱起了眉头。“陛下,鲁安尼亚的百姓,确乎都很崇敬女王,”斯凯的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就象盖亚的百姓,都崇敬陛下您一样。但作为贵族阶级,首要考虑的,永远是自身的安康和家族的延续,如果陛下您的政策可能会破坏这一点,盖亚的贵族们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吗?”
斯沃冷笑起来了。斯凯继续说道:“鲁安尼亚是一个非常松散的联合体,各贵族领拥有比盖亚强好多倍的自治权力,在这种情况下,分合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情。如果没有斯库里·亚古这位大魔法师及时出现,入主魔法师公会,臣想,鲁安尼亚的贵族们会立刻跑过来亲吻陛下您脚前的地面的,即便因此会引发领内百姓的暴乱……”
“仗不能一直打下去,”斯沃向后仰到椅背上,点头微笑道,“这样看起来,把斯库里留在鲁安尼亚,还是有一定好处的——那么,他们有什么实质的计划吗?”
“基本上还没有,”斯凯回答,“本身,全体贵族会议所选举出来的代表,将是鲁安尼亚未来的政权中心,但是,目前没有一位贵族有能力取女王而代之,成为实至名归的新的王者,从而改变传统国家体制。要说在鲁安尼亚国内,有人存在这种可能性……”
“那大概只有斯库里了。”斯沃满意地笑起来了。“是的,陛下,”斯凯继续说道,“但是,以亚古阁下的性格,相信不会取女王而自代,也没有贵族蠢到会立刻去对他提出这一建议。目前来看,只能通过全体贵族会议,先将国家政治稳定下来,再寻求可能的改变。”
“喂,布鲁,”斯沃突然叫着斯凯的名字,微笑着问道,“把一个没有王者野心的家伙,强推上王者的宝座,会发生什么事情?”斯凯愣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地回答道:“如果他是一个蠢才,无法承受王冠的重压,也许疯狂,也许死亡。如果他是一个聪明人,或许会逃走……”
“不,现在他还逃不走,”斯沃似乎越想越有趣,不禁大笑起来,“利剑握在聪明人手里,即使无法用以杀敌,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害。很好,这是报答他的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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