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皇帝禁卫军和弓箭兵继续压制敌人的进攻,乔·邦德诺策马来到山南——这里静静地聚拢着曾被分拆到各个军团、各个战场上的一千余名轻骑兵。邦德诺快速环视了一遍他原本的部下们,其中大部分人他都叫得出名字,报得出履历。最晚是在攻打莫古里亚时参军的,早些是在盖亚内战中就认识的,甚至最早杀出沙思路亚城的那一百名骑兵,还有十余人依旧存活,他们都曾和自己一样,是达克家族的陪臣。
“下一步要做什么,连我自己都还并不很清楚,”邦德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将带领你们走向死亡。想要离开的,现在就出列吧,想办法逃回故乡去,等到我开始行动,那时候再想走,恐怕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没有一个人动,大家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以表达对老长官的无言的敬意和服从的决心。
“很好,很好,”邦德诺的眼中满含着热泪,“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都很辛苦……不,你们都感到非常的……屈辱。风骑兵往日的光荣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们被当作普通轻骑兵甚至侦查骑兵使用,就好象让战马去拉车一样……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被骂成是叛贼,而你们是叛贼的部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突然间又提高了起来:“不,不是你们,而是咱们!咱们都被骂作是叛贼的部下!我怀念往昔的岁月,怀念率领你们驰骋纵横在原野上的岁月,我宁可只做风骑兵的副团长,好过去赫尔墨做他娘的什么皇帝禁卫军司令!我每天向真神祈祷,真神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再一次领导你们去开创奇迹!”
他在胸口简单划了一个圣三角的图形,然后转过头对卡米诺说:“把我的箱子拿过来吧。”
卡米诺双手捧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口不大的木箱。邦德诺一边打开箱盖,一边缓缓说道:“这件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再次派上用场,这一希望终于在今天实现了……”箱中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面白布,白布上的图案是他毕生难忘的。他把大手放在上面,慢慢地、轻轻地抚摩着,脑海中回响着那个曾经熟悉的声音——
“你说什么?需要一面军旗?用你的家纹做军旗不就好了吗?”
“你在开玩笑?你看过我的纹章,四分之一的四叶草,太普通了,沙思路亚一半陪臣的纹章都和它差不多。风骑兵就应该有独一无二的旗帜!况且,我希望能用你的纹章来做军旗,你终究是主将啊。”
“可我并没有家纹……”
“现造一个如何?要能突出你的特色的。什么动物速度最快?豹子?鹰?”
“你不觉得那也很普通吗?”
“要不然就闪电……不,那和托利斯坦雷霆圣殿骑士团的纹章太象了,可我讨厌他们。风骑兵……谁知道风该怎么画?”
“风是难以描绘的,速度也是难以描绘的……喂,乔。”
“怎么?”
“如果我确定了自己的纹章,你肯定会把它做成军旗吗,哪怕它毫不威风?”
“只要独一无二就行,管它威风不威风。你是主将,我听你的。”
“那好吧,我的想法是……”
邦德诺想到这里,猛然一把抓起那块白步,在众人面前“呼”的一声展了开来。轻骑兵们大声欢呼,有几个甚至感动得落下泪来。邦德诺也感到两行灼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眼角慢慢淌下。
“这是咱们的军旗,紫色的萨伯丝花,它代表着真神的关爱,也代表着布隆姆菲尔德先生毕生追寻的‘心之光’!兄弟们,风骑兵复活了,让北方佬看看咱们的威风!看看咱们创造的奇迹!”
欢呼声中,哭泣声中,白色的旗帜被绑上了旗杆,高高举起,怒马甩蹄般迎风呼啸。
列文·玛特原本希望皇帝禁卫军可以将敌人阻拦到接近黄昏的时候,那么当托利斯坦人攻破小山阵地,追击到安马罗亚城下的时候,夜色应该已经降临了。黑夜攻城将会极为困难,而自己事先在城南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使敌人无法完成合围,本军又可以赢得整整一夜的宝贵时间。然后,在城中留下一两个大队防守,主力趁着暮色,可以继续南撤。
可惜事与愿违,克廷之战,托利斯坦人轻易取胜,盖亚军溃退到安马罗亚,还没来得及进行简单的整编,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就已经冲到了城下。惊魂未定的盖亚士兵弃城而走,正如邦德诺所估计的,当天中午,托利斯坦军就收复了安马尔省的中心——安马罗亚城。
玛特从未感觉到如此力不从心,即便当初在赫尔墨城下对战用兵虽然称不上巧妙,却堂堂正正、无懈可击的喀尼亚斯拉,他在战术层次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主要问题在于,经过这数个月的较量,盖亚军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大部分下级士兵,听到托利斯坦骑士的名号就忍不住浑身哆嗦。为将者用兵再如何老练纯熟,心中有千般妙计,率领这样一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军队,也是永远不可能期望取胜的。
盖亚人漫山遍野、毫无队形地向南方溃逃,直到五天后才勉强站稳脚跟。这里是安马罗亚省的东南方,是玛特计划挡住托利斯坦人的进攻并休整部队、寻求反击机会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再被突破,那么就只有退往瓦兹拉夫河东岸一途了。
然而托利斯坦人似乎连这最后一个机会都不肯给盖亚人留下。两大骑士团配合着东、西两个防卫军,对盖亚人的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虽然玛特等将领拼尽全力,利用山丘、村庄等有利地形组织防守,但每日伤亡超过两百,相信用不了半个月,阵地就会被攻破的。更可怕的是,阿谢卡斯率领其中央防卫军沿瓦兹拉夫河西岸不计损失地快速突进,终于在一月十四日切断了盖亚军东撤的道路。托利斯坦军的意图相当明显,不但要把盖亚人赶出自己的国土,还不允许他们安然退回东方世界,而要把他们一路向南紧逼。
盖亚人身后,南方,是一望无际、风浪不测的海洋……
玛特已经无计可施了,他只好写信给斯沃皇帝,希望他立刻严令克鲁夫·法特部南下,突破遗忘回廊,威胁托利斯坦北方。虽然他极不愿意动用到法特的部队——法特正在和褒曼尼尔作最后的较量,如果顺利的话,最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彻底解决莫古里亚问题,在此决胜的关键时刻调出其主力,很可能前功尽弃,使帝国最终放弃对黑域的征服——但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然而真神似乎极为眷顾盖亚,奇迹恰在此刻发生了。这封犹豫再三的书信才待发出,盖亚人突然明显感觉到来自正面的压力徒然减轻。托利斯坦人似乎改变了战术,不再强攻,而希望把盖亚军困死在这片长宽都不足百里的狭窄地域中。玛特暂时松了口气,把那封求援信小心地揣回怀里……
托利斯坦军对盖亚人正面压力的减轻,主要原因是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被调往北方,前线只留下了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东方、西方和中央三个防卫军。两大骑士团北撤的原因,是因为有一支盖亚部队竟然已经突入托利斯坦腹地,正在向首都哈维尔挺进。
这支盖亚部队都是骑兵,一月上旬袭扰了古德荣省的索瓦尔侯爵领地,险些攻破城堡,短短八天后却又在近千里外的迭格罗省南方出现,烧毁了从北方菲尼斯地区运往南方四省的整整两百箱麦种。他们行动如风,所到之处袭击哨所和防卫薄弱的贵族城堡、破坏驿道,并将所有抢不走的粮草物资一把火烧为灰烬。北方防卫军曾派遣两个大队前往进剿,却在迭格罗省南方被打得溃不成军。
最可怕的是,邻近哈维尔各省谣言四起,传说那是盖亚皇帝禁卫军的主力,数量超过七千。当然,根据托利斯坦军方获得的情报,敌人打着白底黑边淡紫色萨伯斯花的纹章,应该是盖亚的风骑兵部队。风骑兵部队全盛时也不足五千人,此后被撤销编制,分散划归各军团统辖,就算临时重组,也不可能有七千之众。
然而敌人行动诡秘、分合无常,谁也估不准他们的确切数目。
一月二十三日,风骑兵攻破两个哨卡,进入哈维尔省,前锋距离首都哈维尔城不过三百余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多只要四个昼夜就可以杀到圣都城下。雷霆圣殿骑士团和教皇骑士团被迫放弃了已如笼中雀鸟般的当面之敌,匆匆北上,以配合北方防卫军围剿这支深入本国腹心的神秘部队。
一月底,北方防卫军两个大队开入哈维尔城,以防敌军的突然袭击,然而风骑兵却似乎消失了踪影,迟迟不在哈维尔附近出现。二月中旬,两大骑士团进入尼维兰亚省,但风骑兵突然在他们身后冒出头来,袭击了才收复不久的杜威德尼城。这里是已经被打散的南方防卫军的大本营,刚聚拢起的不到两千军队一触即溃,防卫军司令赫拉亚玛子爵负了重伤,逃亡途中不治身亡。
哈维尔制定了完善的围剿策略,命令两大骑士团和北方防卫军,再加上新组建的圣都防卫军及部分地方领主私兵,总共两万四千余,从东、北两个方向谨慎地压缩敌人,正在和盖亚主力作战的中央防卫军也抽调出一个大队,堵住其南下的通路。只在西方给敌人留了一个缺口,因为西方是——海洋。
三月六日,风骑兵击溃了来自中央防卫军的那个大队,但随即遭到兼程赶来的教皇骑士团两个中队的侧面攻击,伤亡数百人,被迫放弃南下通路,折而北上。包围圈在逐渐缩小,笼中鸟再怎么飞扬跳脱,只要不撞破笼门,就无法逃避被囚禁的命运。到了三月中旬,风骑兵被两万大军团团围困在巴马拉尔省南方的一个山谷中——山谷中曾有一个小村庄,但早在上个月就被路过的风骑兵烧为白地了。救援的希望从来就不曾产生过,而粮草也即将断绝了。
就这样,乔·邦德诺的风骑兵迎来了三月十四日,他们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黎明。
邦德诺从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远方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了一道曙光。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曙光吧,他苦笑着这样想到。
掀开军毯,他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一名风骑兵立刻跑过来,把镜子和剪刀递给主将。邦德诺对着镜子,开始修剪自己浓密的虬须,但才剪了两下,就突然“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阁下,怎么……”
邦德诺摆摆手,示意部下不要大惊小怪。他低头望望剪刀的刃口,慢慢笑了起来:“我的胡子这么硬吗?才半个月没有磨剪刀……是啊,有半个月都没有时间和机会磨它了。”
库罗·卡米诺大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脚步沉重地走了过来:“阁下,我估计敌人最晚九时就会发起总攻……”邦德诺点点头,问道:“咱们还剩多少人?”“只有不足三百了……其中负中度以上创伤的超过四成。”卡米诺忧心忡忡地回答。
“嗨,你小子皱什么眉头?”邦德诺故意大声笑了起来,“连续十多天不离马鞍,连解手都没时间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应该高兴才是。要说皱眉,只有我才有资格,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若是看到我这样毫无节制地消磨部下的体力,非狠狠骂我一顿不可。”
“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还在,他也不可能比您做得更好了,”卡米诺反过来安慰邦德诺,“您不需要过于自责。”
邦德诺把钝剪刀扔在地上,对着镜子用五指略微梳理了一下胡须:“可惜,没办法用最佳的姿容去面对最后的敌人了……库罗,咱们上回在那个守财奴领主城堡里抢到的酒还有吗?都分给大家吧。”
卡米诺点点头:“大概还有三四皮袋……那真是好酒,没想到托利斯坦也有这么好的酒。”邦德诺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千万禀告陛下,西古德荣省拉西亚城堡里有一流的酿酒师。”
卡米诺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人能够活着回去禀告陛下的……倒不如把这个消息刻在石头上,期待以后会有人发现吧。”邦德诺“哈哈”笑了起来:“别丧气,我就不相信一个人都跑不出去,你看……”他一指山谷西南面:“你看那里的断崖,基本上算是一条死路,因此敌人在崖下只派了不足一千人守备……”
说到这里,他突然捻着胡须,沉思了起来。卡米诺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过了很久,邦德诺才慢慢回过了神,开口问道:“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还在,你说他能否利用这个机会突围出去呢?或者他还能找到别的什么良机?那个人的战斗嗅觉,不是我所可以比拟的……”
“我说过了,谁都不可能比阁下做得更好,”卡米诺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如果布隆姆菲尔德先生在真神的身边,于世界之外还能看到咱们的话,他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希望吧……”邦德诺挺了挺胸脯,突然大声喊叫道:“都起来,都起来,分酒了!最后的酒不可不喝啊!”
“阁下,已经没有酒了,”一名身材矮小的风骑兵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旗跑了过来,“军旗上都是血污,我昨晚用剩下的酒好好洗了洗,已经晾干了……很抱歉,把酒都用完了。”
邦德诺愣了一下,随即拍拍那名风骑兵的肩膀:“好小子,干得好!对了,你是沙漠游牧民出身,六年前加入的风骑兵,我没说错吧?”“是的,阁下!”对方立正敬礼回答道。
“如果还能活着回去,去卡莱那找杉尼,告诉他说……”邦德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能看到我是怎么死的,就描述一下我的死法好了。”“是,阁下!”那名风骑兵大声说道,“我们族中有一句谚语:男子汉毕生寻找自己光荣的死亡!”
“好!”邦德诺大笑着接过白底黑边淡紫色萨伯斯花的军旗,“如果你们认为,我为你们寻找的死法是光荣的话,那就和我一起去迎接它吧!”
山谷口狭窄的地形,是非常不利于风骑兵驰骋的,敌方步骑兵排成密集方阵缓缓退推进,仿佛一堵坚固的城墙般,近乎无懈可击。
“如果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邦德诺此刻却又改变了语气,吩咐部下说,“丧失了战斗力,或者武器损毁的,没必要用拳头和牙齿与敌人作战——就象两天前咱们中有些人干过的那样。身后是陡峭的山崖,不如跳下去,既免了当俘虏,又可能真神庇佑,赢得一线生机。”
“那阁下您呢?”身旁一名风骑兵小心地问道。
“你以为我会在死亡前就丧失战斗力吗?”邦德诺大笑着回答,“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小子!”
战斗从早晨八时左右开始,经过两个小时的顽强抵抗,风骑兵伤亡殆尽,连库罗·卡米诺都满身伤痕、盾牌碎裂、骑枪折断,钉锤也为了击倒一个摇摇欲坠的敌方骑士而脱手飞出。他向邦德诺打了个招呼:“阁下,是生是死,我先去请求真神的裁决了。”然后纵身向身后的山崖跃下。
邦德诺来不及目送卡米诺离去,因为敌人的一名骑士正当面冲来。他敏捷地躲过骑枪,将手中铁棒狠狠砸在敌人头盔的侧面,“当”的一声,敌人晃了一下,却并未倒下。
邦德诺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衰退了。“倒霉,难道夸下了海口,却最终要出笑话吗?我会在死亡前就丧失战斗力吗?”身旁的部下已经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自己从克廷带出来的一千一百零七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零头。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吧!”一名敌方骑士越众而出,面对邦德诺,保持二十尺的距离,“你们已经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了,自杀性的反击,违背了真神的教义!”
“去他娘的真……”邦德诺本能地回骂了半句,突然改口,“去他娘的教义,谁承认哈维尔的教义啊!老子就是要自杀性地反击,不怕死你就过来,别远远地只敢卖弄嘴皮子!”
那名敌方骑士,看起来身份颇高,起码是一名中队长,他冷笑一声,挺着骑枪,直向邦德诺冲了过来。邦德诺握紧手中铁棒,紧盯着敌人握枪的右臂,近了,越来越近了……他猛地一驳马头,让过枪尖,把铁棒砸向敌人的右肩。
耳边又是一声冷笑,敌人左手的木盾不知何时向右圈转了过来,正砸在邦德诺的脸颊上。邦德诺怒吼一声,从马背上倒撞了下去,手中铁棒也脱手飞出。敌人勒住马,按下枪尖,指着邦德诺的咽喉。
邦德诺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拔出腰间护身的短剑,一剑刺倒一名冲上来准备绑人的敌方扈从。敌骑士的枪尖划过他的腰部,皮甲被豁开,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我是教皇骑士团高级参谋亚拉霍尔·拉波特男爵,报上你的姓名、爵位和职位。”敌人似乎已经确定邦德诺毫无还手之力了,不再紧逼,只是举着骑枪,冷冷地问道。
邦德诺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站稳脚步,大声回答:“我呀,你记住我的名字吧,托利斯坦狗,我是……”话说到一半,手中短剑突然掷出,直射敌人面门。
拉波特男爵猝不及防,急忙扔了骑枪,一个跟斗翻下马来。他躲得虽快,短剑依旧划过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扯平了。”邦德诺放声大笑。
男爵在扈从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拔出腰间的双手大剑。他气哼哼地甩开扈从的扶持,并制止了准备前来协助的战友,大步向邦德诺跑了过来,狠狠一剑劈下。已经失去了所有武器的邦德诺只有躲避一途,他向左一晃,让过了剑锋,接着后退一步,又躲过了第二剑。
男爵双手握剑前突,邦德诺再也避不过去,大剑从刚才被骑枪划裂的腰部伤口直楔了进去。邦德诺踉跄后退,撞在一面石壁上,再也动弹不得。
“这就是我的死法吗?似乎不够光荣呀。”他心里这样想着,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乔,你做得很好,我都看见了,正如库罗所说,即便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如果你还活着,在这个战场上,会得到怎样光荣的死法呢?”邦德诺喃喃自语,突然一口唾沫向正狞笑着的拉波特男爵脸上啐去。男爵被迫松开握剑的双手,跳开躲避——被敌人刺伤并不羞辱,若被啐在脸上,定会遭到同僚嘲笑的。
邦德诺伸长双臂,仍旧握不住大剑的剑柄,他只好握住剑刃,“哈哈”大笑着嘲弄拉波特男爵:“你的力气不过如此呀,托利斯坦狗,看,这才是真正男人的力量!”说着话,凝聚全身最后的力气,把大剑向腹内推进,刺透自己的身体,并且深深楔入身后的石壁,就这样,把自己牢牢钉在了最后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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