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进到御书房,朱允文已经等在那里,方孝孺忙行大礼。
朱允文亲自下座将方孝孺扶起,道:“朕视先生为师,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不必拘于礼节。”指了自己旁边的座位道:“先生请坐。”
两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朱允文满面愁容,道:“北燕起兵以来,我军出师屡屡不利,几次殿议,众臣无策。先生饱读诗书,聪慧过人,可有良策教朕?”
方孝孺又要起身行礼,却为朱允文拦住,只得坐回座上,道:“自燕贼起兵以来,孝孺无时无刻不在为战局担忧,常常沉思到天明。只是孝孺一介书生,全无带兵经验,怕谋不周全,误了圣上大事。”
朱允文苦笑了道:“三国孔明出道之前何曾带兵打仗?也是一介书生,身在隆中便定天下三分,先生才不弱他,朕自以为眼力不差,方卿何必太谦?”
方孝孺见皇上对自己如此依重,不由得内心中十分感动,起身道:“圣上既然如此看重为臣,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朱允文面含微笑,示意方孝孺坐下说话。方孝孺道:“不瞒圣上,这几日朝议下来,臣一个人在家苦思冥想,却也有了些想法,今天斗胆相告,请圣上裁决。”
方孝孺见到朱允文很是心急的样子,便直入主题,道:“臣以为,燕逆起兵起来,胜多败少,不仅是他本人谋略过人,手下杀伐勇猛,也与他全局的安排得当是密不可分的。”
“先生说下去。”朱允文显然来了兴趣。
方孝孺指了桌上的地图道:“圣上请看。现在燕逆控制着的区域,孟飞龙居北,镇守大宁、松亭关;朱高炽居中,住守北平;而燕逆则亲帅大军,远征于外。臣仔细研究了燕逆起兵来的几次交战,虽然我方未占便宜,燕贼也是损失惨重,几次回归北平后,却又卷土重来,便全靠了孟飞龙、朱高炽为其营造的巩固后方与源源不断的补给、兵源。”
朱允文轻轻点头,道:“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面对这种形势,我们能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吗?”
方孝孺道:“臣想出一个一石三鸟之计,分别用在三人身上,让他们自顾无暇,便于圣上各个击破。”
朱允文眼前一亮,忙道:“有何妙计?先生快讲难朕听。”
方孝孺微微一笑,就着桌上的地图讲了起来。
燕王朱棣率大军住守大名,准备等德州明军粮断自乱之际,攻而歼之。这一天北平来信使传信,朱棣接了信未看几行,便惊得差一点坐在地上,平静片刻后,忙让人请来亲信姚广孝、朱能及二子高煦议事。
等到大家到齐,朱棣将北平的来信交给大家,众人传看,原来是北平城中内待黄俨来的密信,信中密告燕王,“世子(朱高炽)与朝廷私通,南京的使臣已经带了朱允文御笔亲诏到了北平。”众人将信看罢,全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时候反道是朱棣平静下来,向大家问道:“你们看信里所讲是否事实?世子真的会背叛我吗?”
遇到如此重大的事情,姚广孝与朱能都不敢轻意发言,屋内惊人地安静。朱高煦忍耐不住,首先开口,道:“大哥在南京的时候与朱允文私交甚厚,这件事……很难说!”
朱棣将目光投到姚广孝身上,这位足智多谋的军师现在也犯了难。按理说现在的燕军比起刚起兵时强大了不少,如此形势下,朱高炽已经被立为世子,如果事成,他就是大明将来的皇帝,应该不会动这种念头。可是由于燕王身边的朱高煦英勇善战,近一段时间来屡次解燕军之围,燕王对其颇为赏识,曾对着大家一只一次赞道:“我老了,你哥哥有着很重的病,你好好努力吧!”如果这话传到北平的世子耳中,他会有什么举动,那是谁也说不准的。姚广孝心里十分清楚,皇家的家务事历来最让人头痛,搞不好讲错了话,就是身首异地的后果,何况现在朱高煦就在身边。但他毕竟是胸有大志的人,以他的眼力看朱高炽性情忠厚,而且徐皇妃人在北平,世子根基尝浅,如有异谋未必就能作到滴水不漏,于是他很小心地道:“目前大敌当前,自乱阵角最不可取,广孝以为一切小心为上。”
坐在一旁的朱能也点头道:“这种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王爷最好还是向北平较为可靠的亲信打听一下,等事情确实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朱棣轻轻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朱高煦有些着急。目前拦在自己皇位路上最大的威胁除去南京的朱允文,就是北平的朱高炽了,而送信的黄俨就是他自己的人,显然是为自己创造机会,他怎能错过?朱高煦见到朱棣被姚广孝与朱能劝得有些心动,忙道:“父王,北平现在形势不明,不说我们能不能打听到准确消息,这来来去去时间便是个问题,如果事情确实,北平就要易手了。不如父王给孩儿一只将令,让我带兵回去为父王处理这事。”
姚广孝与朱能都猜到了朱高煦的用意,心里焦急却说不出口,毕竟朱高煦讲的时间问题确实让人头痛。
朱棣神情也很犹豫,手抚须髯半天无语。朱高煦催道:“父王,时间不等人,你再犹豫不决,只怕我们再也回不得北平了。”
朱棣还是不语。片刻之后,他微微一笑,道:“高煦带兵回去也是个办法,只是还是慢了。高煦,你派人去把李玉找来见我。”
姚广孝、朱能与朱高煦马上都猜到了燕王的意图,姚广孝与朱能一棵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而朱高煦心里却充满了失望。朱棣道:“此事没有便罢,如果属实,飞龙会为我解决的。”
正在朱棣安排李玉北上之际,北平又有信使过去,这次是朱高炽派来的,不但带来了未启封的诏书,还让人绑来了朱允文的使臣。朱棣看完朱高炽的来信,对姚广孝与朱能叹道:“好险呀,差一点就错杀了自己的儿子!”
孟飞龙刚刚得到发生在北平的这件事,就有一封很机密的信转到了他的手里。孟飞龙将信打开,写了内容剑眉一挑,吩咐了下人道:“去把公主与夫人们请来。”
一会儿的时间,永宁与孟家几位少奶奶便全到了孟飞龙的书房。孟飞龙将桌上的信交给永宁,道:“公主请看!”
永宁显然对孟飞龙的这个称呼不很满意,凤目瞪了他一眼,用力将信抢到手里。孟飞龙并不在意,很平静在坐在那里一动没动。永宁将信看过几行,大声叫道:“蒙古人要打松亭关?他们疯了?”
孟飞龙笑了笑,道:“疯的人是有,只怕却不是他们。”
“怕什么?!”一个响亮的声音道:“来了更好,正我闲着……”百里冰话没有讲完,发现大家全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挺着的六个多月的大肚子,她面上一红,不再言语了。
孟飞龙乐得哈哈直笑,逗百里冰道:“你要怎么样呀?我的百里将军!”
听着大家一阵嘻笑,百里冰怒道:“都怪你,让人家成了这么个难看的样子!”
孟飞龙乐道:“大家来给评个理。没孩子的时候怪我,现在有孩子也怪我,我这个丈夫是不是也太的难做?”
看着大家哧哧娇笑都不开腔,孟飞龙一把将同样挺着大肚子的慕容慧拉到怀里,道:“慧儿你来做个公道。”
慕容慧红红的脸,在孟飞龙面上轻吻一口,小声道:“姐妹们都是一样的心思,随便你怎么样了,没人会怪你。”
孟飞龙笑着吻了慕容慧一口,对百里冰张开一只手臂,道:“没想到冰儿会对我这么好,差一点又错怪了好老婆,快来让老公亲亲。”
百里冰大大方方地投到孟飞龙怀里,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娇怪着道:“你儿子里面踢我,你外面欺负我,姓孟的没有一个好人。”
孟飞龙怀里搂着两个大肚子美人,笑道:“不是好人还左拥右抱,再好一点不就是妻妾成群了?”
孟飞龙的这句话马上引来九双愤怒的眼睛,吓得他再不敢乱吭一声。看他老实下来,上官柔道:“龙弟,你说疯了的不是蒙人,那会是谁?”
孟飞龙很轻篾地一笑,道:“自然是朱允文那个大笨蛋了。”
南宫燕大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奇地问:“龙哥哥,你是说朱允文让蒙古人打松亭关?”
孟飞龙点了点头,道:“刚刚北平出了世子私通朝廷的事,已经查明是朱允文用的反间计,现在马上蒙古人就要打松亭关,显然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说白了是有人给朱允文出的一石二鸟计。”
永宁从看了信后就在考虑,现在终于让她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北平诬陷高炽是要让我们发生内乱,在内乱的同时再有蒙古人前来进犯,内外交困,我们必败无疑。”
秦雪情道:“如果北平乱了,大宁再失守,处于前方的燕军也就成了无家的孤儿,结局可想而知。”
众女一起点头,欧阳菲道:“这计谋狠毒呢!”
方子箐叹道:“让以利益于外敌,朱允文真的是破釜沉舟了,他就不怕对不起祖宗?”
秦雪情摇头道:“事到如今,还是他的江山重要。”
孟飞龙道:“高炽处理事情冷静,很难为他了。”
姜雪婷不无担心地道:“信上讲蒙古人这次是要动真的,十万铁骑啊,我们该怎么办?”
见众女的目光一齐落在自己身上,孟飞龙马上表现得豪情万丈,信心十足地道:“他们既然如此看好我,我又怎能让人家失望?诸位贤妻看为夫的表现好了。”
这时候外面有加急文书送到,原来是驻守松亭关的陆东胜送来消息,元蒙十万铁骑已经逼近松亭关防线。
孟飞龙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望了一眼期待着的永宁,吩咐道:“请转告陆将军,如果敌军进犯,请他务必坚守七日,七日后我亲临松亭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