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出现,居然是一身白嫁衣,除了那些虚雪轩的手下跟公孙止没有丝毫异色之外,众多绝情谷弟子都目露差异之色,显然这番变故,也出乎他们的意料。金轮目中光彩闪耀,坐的更加平稳。他对虚雪轩也是所知不多,不知道她又耍了什么花招。
杨过霍的站起身来,旋即冷静了下来。新娘着白嫁衣,此事过于诡异,难道是针对自己的阴谋?他见周围诸人都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灵机一动,便指着新娘,愤慨地道:“在下游历天下,新婚新人也见了不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荒谬的。新娘身着白衣,莫不是戴孝么?公孙谷主尚在人世,公孙姑娘便这般打扮,让柳某一介外人,亦为之齿冷心寒。”他自己原是天下第一号不守规矩之人,此时作出一副慷慨激昂的卫道士模样,指手画脚之间却自然一副凛凛正气,叫人不得不服。连公孙止那仿佛万年不变的脸色都动了一动。似颇有难言之隐。
杨过继续叫道:“不想贵谷一副世外桃源,洞天福地的好景象,谷中之人却如此不敬尊长,不识礼数——罢了。多谢公孙谷主招待。谷中规矩,令在下齿冷。柳某不屑为伍,告辞了。”他一展袍袖,径直往外走去。他这是以退为进,打开僵局的手段。且不论这新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小龙女,便只是公孙萼,杨过也不能坐视她落入虚雪轩的女淫魔手上。他知道即使绝情谷之人不留他,虚雪轩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原谷中诸人都面露羞惭之色。樊一翁在门口拦住杨过,道:“柳先生请慢。先生风骨高雅,让我等惭愧。待我劝劝家师。”他也是一肚子疑惑,只是见师父没有开口,不敢擅自问询。这时候便借着杨过的话,向公孙止大声问道:“师父,为何师妹今日大喜,却如此装扮?此事大大不合礼数,白衣婚嫁,大不吉祥啊!”公孙止默然,半响之后道:“一翁,你不需多言,我自有打算。”樊一翁不退反进,继续道:“师父!这群人来历不明。虚姑爷来到谷中不满五日,你知道他到底何人,便将师妹许配给他?”他见公孙止兀自端坐,双眼微合,对他不理不睬,便朝那新娘道:“师妹,你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
新娘默然,整个大堂之上一片沉寂。杨过才将目光放到了那虚雪轩身上。她每每出场,总是光彩夺目,无论男女,都为之倾倒。今日一副堂皇贵丽的新郎官打扮,却不知为何显的平淡无奇,丝毫不见寻常的光彩。尤其有趣的是杨过一眼看去,她的五官没有丝毫变化,却明明是个俊俏无伦的美少年,虽略显柔弱,却丝毫没有像女子的感觉。若不是杨过知道她的根底,只怕真的会当她之前是男扮女装。虚雪轩面上似笑非笑,眼神款款,尽放在了新娘身上。杨过恍然大悟,原来她使尽了全力,正在诱惑公孙萼。
虽隔着一层盖头,公孙萼依然浑身轻颤,显然挡不住虚雪轩的引诱,心醉神迷。樊一翁问到了第三遍,公孙萼才颤声道:“大师兄你不要怪罪爹爹,是相公说他喜欢我穿着白嫁衣的。”樊一翁喝道:“胡说。他要怎样,你便怎样么?难道便能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公孙萼无言以对,身子抖的更是厉害。杨过听到了公孙萼的声音之后,才真正放下了她可能是小龙女的想法。他心中自嘲:“人事全非,我怎能继续执着于前尘?”
虚雪轩忽然放开了拉着公孙萼的手,缓步从高堂之上走了下来。她每走一步,身上的光彩就越加彰显,到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注视到了她身上,无论男女,都心帜动摇。虚雪轩站到杨过跟樊一翁身边,低头朝樊一翁道:“你这般大吼大叫,难道是尊师重教?”樊一翁不由语塞。在虚雪轩注目之下,他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他年纪已长,对虚雪轩的媚惑抗拒之力不小,更心头里维护绝情谷的念头极是强盛,退开两步,强自道:“你来理不明,师傅不知为何受了你的蛊惑,我身为绝情谷大弟子,定然要问个清楚明白!”虚雪轩微笑道:“我告诉你便是。这些自然是我的主意。我要在今日娶公孙姑娘,我要她身穿白嫁衣。”她言语之中的自信狂傲,让诸人失色。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要的,自然能够得到。你很不错,可惜又老又丑,我不喜欢。”樊一翁听她口气之中丝毫没有把绝情谷诸人放在眼中,又怒又气。又退开几步,朝公孙止道:“师父,此人如此无礼,怎能将师妹嫁了给他?”
他这一退开,杨过便和虚雪轩对面而立。虚雪轩笑道:“这位柳公子来历大是可疑。这么个卓绝出众的人物,为何我丝毫不曾有所耳闻呢。”杨过也笑道:“虚公子来历更是可疑。明明是女儿家的身份,却要跟公孙姑娘结成配偶,叫人奇怪。”他这句话在绝情谷众人之中掀起了一股巨浪,众人往虚雪轩脸上一看,果然越看越是个女人。连公孙止也面露惊骇之色。公孙萼面色看不出来,却发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叫。虚雪轩面色不变,问:“柳公子不要随意造谣。你怎知雪轩是女儿家的身份?”杨过一笑,还未开口,樊一翁在下面大叫了出来:“你果然是个女人!她是个女人,咽喉处没有喉结!”他长的太矮,旁人看不清楚,他却一眼看到了这个明显的破绽。
樊一翁惊的冷汗直流,如坠五里云雾之中。杨过扭头朝他道:“公孙谷主只怕受了她的要挟。还不快救了公孙姑娘,我等联手抵御妖邪!”他用了内力一吼,屋中诸人猝不及防之下,大多被震的头脑一昏。樊一翁大声号令:“五儿,赶快布下渔网阵,柳大娘,快把小姐扶下来。”屋中绿衫弟子一阵闪动,片刻之间,杨过跟虚雪轩身边便摆上了几张布满了淬毒利刃的渔网阵,更有几对绿衫弟子格开了金轮法王,卓颜阿布等人,团团护住公孙止。几个身手敏捷的婆娘上去把公孙萼扶到了公孙止身边,公孙萼的盖头早不知道丢在了何处,露出了素美白皙的俏脸。她此时羞怒焦急,惊惶无限。杨过朝她看了一眼。她发现虚雪轩是女人之后似乎并没有如何哀恸,显然对虚雪轩所陷不深。这个痴情的女子,虽然不叫公孙绿萼了,杨过还是怕她过于执着于一个“情”字。此时一见,心中宽慰。
场中形势陡然间的变化,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现在金轮法王和公孙止意思不明,杨过和虚雪轩站在场中,被渔网阵围住,剩下诸人分成两边对峙。众绿衫弟子如临大敌,虚雪轩的各位手下却都是久经大浪的人物,一个个稳如泰山,微微冷笑。
虚雪轩朝杨过道:“你是杨过?”杨过平静的道:“在下不知道虚姑娘的意思。杨过是何人?”虚雪轩打量了他半天,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反正你肯定不是那什么柳毅,更不是误闯入这绝情谷,只为观花赏月的。”
她笑容灿烂:“你长的又俊俏,手段又高明,谈笑间搅乱了我的婚事。叫我苦恼。”言语之间的哀怨,让一旁蓄势以待的樊一翁都忍不住心中一抖,差点拿捏不住紧握在手中的长达一丈有余的龙头钢杖。首当其冲的杨过神色不变,朝她施礼道:“冒犯之处,姑娘原谅则个。”虚雪轩眼中厉芒闪耀,道:“你很不简单。”她转身朝公孙止道:“公孙谷主,你门下的弟子们好像不太听话啊。”
公孙止脸上青气一闪,朝众弟子喝道:“收了渔网阵,站到后面去。”众人望着樊一翁,手下迟疑。公孙止忽然一掌拍在桌案上,顿时那上好的楠木桌子四分五裂。他喝道:“还不速退!”。他威望极高,众绿衫弟子立即收起了渔网阵,退到了他身后。虚雪轩笑道:“岳父大人,叫你的长胡子徒弟把这捣乱的小子捆住了,我还要跟我娘子继续参拜天地呢。”公孙止停了片刻,一摆手,顿时几个绿衣弟子围住了杨过。公孙萼一双俏目越睁越大,拉住公孙止的手道:“爹爹,你还要我嫁给她?她……她是个女人啊!”
樊一翁扑的跪倒在地上,哭道:“师父,你是不是受了这妖女的蛊惑?如此倒行逆施,敌友莫辨。”他朝即将动手的几个弟子道:“师父有难言之隐,今日的言语看来大有内情,不能当真。你们暂且听我调配,重布渔网阵。”他在绝情谷身份特殊。公孙止平日里很少管理谷中事物,一应交际都交托在他手上。众弟子中大多是他代师授艺,威望比起公孙止,也不低多少。何况今日情况太过诡异,谁都想不到往日巍巍高坐的谷主,明知道虚雪轩是个女人,还要把唯一的女儿许配给她。这实在让人生疑。此时听樊一翁下令,便有人重布渔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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