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神机大营

  听到此时,李肖再也忍不住了,怒道:“吴三桂,你还有何话好说?本以为吴阳也是一条汉子,没想到竟如此卑鄙,连韩子雄自尽都不行,非得死于他的枪下,你们才高兴吗?”“李大人,你误会了,我说吴阳枪虽响了,可是却没有伤到韩子雄一点,反而是将他手中的火铳打飞了。”吴宇见李肖发火,忙接道。李肖听了此话不由楞住了,直到手下人去将场上的韩子雄扶到了他的面前,才惊醒过来。

  韩子雄一见李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人,属下无能,给大人丢脸了。”

  李肖一张铁青的脸竟露出一点笑容,扶起韩子雄道:“好,好,只要你人没事就好。输一场算什么,这天下岂有不败之人?”说完这话,终于转过身来,面对吴三桂深施一礼,道:“对不起了吴大人,刚才是我鲁莽,望大人怠罪。”

  三桂见这李肖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忙道:“李大人客气了,不过是切磋武艺而已,何必如此认真。”其余众人也没想到一场生死决斗,竟会有如此结局。此时的吴阳也已经回到了三桂身后,却没有众人想像中那般庆祝,只见三桂那班亲卫只是淡淡一笑,每人冲着吴阳胸口擂上一拳,那吴阳却也只是“嘿嘿”傻笑,怎么也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决斗。再看吴阳在亲卫中的站位,竟只能排到七八位的样子,难道说站在他前面的人本事竟比吴阳还要强?吴三桂这班手下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个个都有吴阳的本事?开始的马上之战虽然精彩,可最后那一枪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两人相距有近二十丈,这吴阳竟可一枪打中韩子雄中手火铳,却又不伤他半根毛发,简直是不可思意。说起对火器的了解,这神机营中大小将官向来自命不凡,可今日见了吴阳这一枪,才发现自己竟成了井底之蛙,不由得对吴三桂及他带来的这十几名亲卫又有了新的评估。还是朱寻采打破这僵局道:“吴将军,今日总算见识了名传关外的旋风狼骑,果然不同凡响,今日将这左掖军交与将军,我也放心了,相信将军必能为我大明带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末将岂敢不效死力?”三桂答道。“只是不知这营中士卒都那里了?莫不是有什么军情?”朱寻采一笑道:“这京城重地能有什么军情,只是今日这些士卒都被带出去拉练罢了,等明日便会回营。”

  三桂心道:早不拉练晚不拉练,偏偏等我来此报道时拉练,看来其中必有诡异,只是自己仅为副将,却不好深究。

  “既然今日士卒都不在,正好为吴将军接风洗尘,吴将可千万不要接辞。”三桂也正想有机会与这神机营大小将领多多接触,便点头应是。当天晚上,众人回到京城中久负盛名的富贵楼,为三桂接风。酒桌上大家表面都是谈笑风声,可暗中却都在打着自己的算计,三桂也是察言观色,却发现除了朱寻采和李肖两人外,其余众人对自己都暗藏敌视,看来日后的军营生活怕也不好过啊。晚宴过后,三桂及吴宇等人回到府中,三桂本想早早歇息,明日好去神机营再与那些面和心不和的众将周旋。却不想吴宇将其余众人打发走后,自己却留了下来。三桂不由问道:“吴宇,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也早早歇息去吧,明日还要到那神机营,仅看左掖军副将及那几名都司官今日态度,便知明天也不会好过。”

  吴宇却道:“大人,明日千万不可再去神机营,今日之事真是好险啊!”三桂以为他说吴阳决斗之事,不由点头道:“不错,好在吴阳这些年确实长了本事,竟将那韩子雄败得心服口服,却又不伤他性命……”

  “大人,属下说的不是吴阳,而是大人您,真的是好险啊!”“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怎么说我也是副将之职,那些人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刚进营时遇到的那个拦路士卒?”“吴宇,你莫非以为我喝醉了不成,不过是上午发生的事,我如何能忘,说起那人还是咱们对不起人家,若不是吴阳鲁莽,也不至于害了一条性命,好在朱寻采等人未追究此事,若是追究起来,不仅是他吴阳,怕是我也难逃一个管教不严之责。”

  “大人,此事怕不是这么简单。大人可还记得那人竟用手中火枪对准了大人?”听吴宇此言,三桂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人若是一个普通士卒又岂敢一言不合,便拿火枪对人,加上今天从到大营之刻起,整个事情都有些不对,先是大营外竟无岗哨,这在神机营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神机营平时就是这个水平,何以能位列京师三大营之一,再加上后来看到朱寻采、李肖等人,这些人决非无能之辈,又岂会任由底下士卒如此胡来。吴宇却又接着道:“大人恐怕还不知,事后我翻看那被吴阳打死士卒,他身上竟无一点饰物,更没有普通士卒所应有的军牌,而且我在看那火枪时,竟发现火枪中竟早已填充好了火药、弹丸,当时他若是真的向大人开了枪,大人怕是……”

  三桂听到此处,也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觉阵阵后怕。要说那士卒此举只是无意之举,三桂却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要知明军对火药管理甚严,平时士卒仅拿枪支,只有等实弹训练或是有战事时,才会将火药、弹丸下发到士卒手中。

  等黑衣人将事情经过叙述完毕后,魏忠贤才放下手中茶碗,手指扣在案上,轻轻敲击。“如此说来,吴三桂怕是不敢再去那神机营了?”面戴黑巾之人拱手道:“是的,大人。”

  “那朱寻采此着到也够狠,一句狠话未说,却偏偏让人心惊胆寒。看来得给吴三桂些勇气才行。”顿了顿才又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一切小心,千万不可让朱寻采发现破绽。”面戴黑巾之人口中应是,转身离去。魏忠贤虽有心再帮三桂一把,将神机营潭死水搞得乱一些,可年关已近,熹宗帝朱由校年仅二十余岁,玩心正盛,虽平时不理朝政,可也知道关外的宁锦大捷是场大胜,有心借些新年之际,举国大庆,以示庆祝。当然这一切便交与魏忠贤等人。魏忠贤为讨好朱由校,自是竭尽全力,指挥宫中宫娥太监日夜赶制千盏彩灯,在乾清宫各处悬挂起来,供万岁爷欣赏。每到夜间,一排排彩灯,依檐附壁,袅娜生辉,千姿百态,光采夺目。魏忠贤同时还下旨,命太监在宫中各条长街上设立灯盏,以石为座,以铜为楼,用铜丝为门壁,由内府小太监添油点灯,把皇宫之夜照耀得如同白昼。

  一晃已到除夕之夜。按大明朝惯例,万岁爷在这天要大宴群臣,以示恩宠。三桂此时已是从二品的大员,已有资格入宫赴宴。当天傍晚,三桂已穿戴整齐,在吴宇的护卫下来到宫前,吴宇不过五品护卫,只能打马回转,由三桂一人随众朝臣入宫面圣。三桂行在这皇宫之中,只觉与当日早朝不可同日而语。宫中彩灯与明月相互映照,月似银盘,灯似地锦,月照灯,添十分灿烂,灯映月,增一倍光辉。再看宫中灯火楼台,好似那烟云世界,奉天殿中更是箫鼓齐鸣,笙歌不断。三桂入得宫门,自有太监引路,将其引到一边坐下。不一会儿,有太监在外大声呼道:“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信王朱由检入宫赴宴。”

  听到此言三桂不由得注视殿门。三桂来到京城已是半月有余,除前三天赴宴、入宫、到神机营上任,显得异常忙碌外,后来这些天三桂可是大门不出,每日只是在府上与众亲卫习武,生怕再惹什么事端,坏了自己性命。

  好在魏忠贤、客氏及皇党两派早已是水火不容,彼此相斗正酣,未将三桂放在眼中,又因年关将近,也无瑕管他,让他享了几天清福。可三桂又皆是甘于平凡之人,只是初来京师,摸不清这水到底有多混,才不得不暂时躲避而已。可暗中他早就将叔父吴迪在京城所有势力接手过来,正在逐步理顺这京中关系,只等时机,便将一飞冲天。今日听到这信王朱由检来此赴宴,当然是格然关注,毕竟如不出大意外,这朱由检明年便将接过熹宗帝手中的皇权,成为九五之尊。只见这朱由检此时不过十六七岁,正跟在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之后,左顾右盼,仿佛只是个天真的大男孩而已。可三桂却知道,再过不到九个月的时间,这朱由检竟能一举登上皇位,并将老奸巨猾、权势滔天的魏忠贤逼得自尽身亡,又岂是易于之辈。

  果然,在三桂的仔细观察下,才发现这朱由检虽表面上一脸笑容,可在看到魏忠贤等一众奸党时,眼中却时不时射出道道寒光。等这四人纷纷落坐后,殿中已基本坐满。很快便有太监宣道:“万岁驾到!”熹宗帝在魏忠贤的搀扶下,进入了殿中,客氏亦如往日一般,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在后面。熹宗帝高居龙椅,看着殿中群臣。魏忠贤与客氏分坐左右相伺。魏忠贤见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宣布开宴。宫中太监与宫娥如流水一般呈上各式菜肴,只是这些菜肴精致到是精致,却早已冰凉,远不如关外众人围坐火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来得痛快。片刻功夫,桌上已堆了满满一席,那熹宗帝终于站起来,举起杯中酒,向群臣敬酒,以示普天同庆。朝臣纷纷站立,三呼万岁。

  宴会直到午夜时分才结束,因是新年,又有万岁在场,这魏党与皇党虽眼中不时有火花崩发,可却也极力克制,生怕惹得万岁爷不快,宴会上总算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过三桂却对这朝中大势及信王朱由检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定下了今后的计划。转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这天傍晚三桂叫上吴宇,换上貂衣皮裤,戴上暖耳与狐皮帽,穿上羊皮靴,打扮成普通富商的样子准备出府游玩。来到府门前正遇上吴清,吴清忙迎上来,道:“少爷,您这是要出门去那儿啊?小的叫二子他们为你准备轿子。”三桂一摆手道:“不用了,今儿正好过节,让他们也歇着吧,我也就是出去转转,见识见识这京城的热闹。”吴清刚要开口,吴宇在三桂身后大声道:“一边呆着去,少爷出门散心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一句话说得吴清老老实实退到一边,这段日子吴清对这些人可是有所了解,没想到这脾气最好的却是这吴三桂,他手下那百来号人,个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浑人,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府中的下人也不知被他们教训了多少次,好在自己一直小心行事,还没有惹他们,此时听了吴宇的话当然不敢多言,生怕这吴宇那钵大的拳头打在自己头上。此时正是大雪初停,皓月当空,把这京城照得一片银白,空气清爽。长安街上人头攒动,来往穿梭。家家户户门前悬灯结彩,新联耀眼,鞭炮轰响,呼声嘈杂,好不热闹。

  三桂前面带路,吴宇小心跟在后面,生怕人多走失了三桂。两人走在大街上,只见四周好一派太平景象,东边踩高跷的突出人群之上,千姿百态。南边划龙般的边喝边扭,声音嘹亮。西边耍狮子的抢夺绣球,技艺精湛。北边唱京戏的字正腔圆,文武双全,引得掌声阵阵。只看得吴宇心旷神怡,目不暇接,在关外何时曾有过这等热闹景角,看三桂也是嘴角微露笑容,仿佛忘了所不快。不过吴宇也知道,三桂的笑容却是装出来的,孤身在这京城,无依无靠,一切都得靠他一个人撑着,只恨自己不过能办些小事,无力为少爷分担那些心事。两人在街上转了近大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吴宇跟上三桂,低声道:“少爷,尾巴果然跟了上来。”三桂点点头,“好,跟来才好,免得有人疑神疑鬼。”说完三桂看似随意的走进一间豪华酒楼。一进酒楼,那老板便是眼睛一亮,亲自迎上来,满面笑容,招呼道:“二位客官想用点什么?”

  吴宇道:“我姓吴,前几日便在楼上订了雅间。”那老板看来不过三十多岁,可能是因为又有生意上门,此时竟是满面红光,笑道:“原来是吴爷,你的雅间早给您留好了,我带您上楼。”说完也不顾他那宠大的体积,在前领路,将二人带到二楼的一间雅室。三人一进雅室,这老板满面笑容顿时不见,而是一脸严肃,道:“属下吴三见过少爷。”

  三桂点点头,道:“怎么样这些年在这儿过得可还习惯?”吴三搔搔头,讪讪的道:“这么多年也有些习惯了,只是还是怀念在中后所与兄弟们一起的日子。总想着兄弟们一起喝酒吃肉的情景,而且在这儿每天被李老板、李老板的叫着,有时真的都快忘了自己还是吴三。”

  三桂笑笑道:“忘了好啊,忘了那些才能更好的投入到你的这个身份当中,只要不忘了我们就行。”吴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少爷,就算是把我烧成灰,我也是吴家的一缕忠魂,小的此生此世决不会忘了吴家对小人的大恩大德,若是没有吴家,小人早已是家破人亡,怎么会有今天。”

  这吴三本是吴家佃户,只因家中婆娘生了重病,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来到吴府,希望吴家能格外施恩减些税粮,没想到当时正好吴迪在家,见这吴三说话间口齿伶俐,应该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不但免了他家粮税,还给了他十两白银,让他给婆娘治病,最后又将他收到吴家,精心调教。

  这吴三跟着吴迪走南闯北仅两年功夫,便可独挡一面,而且又对吴家忠心,便被吴迪派到京城经营了这座酒楼,一方面收集京中大小情报,另一方面也是为吴家在京中经营此势力,以待将来大用。三桂忙将吴三扶起,道:“好了,你对吴家的贡献,我吴家不会忘的,让你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人今日可真的来了?”吴三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一擦眼泪,道:“来了,此时就在楼上最大的雅间内。”

  “可有同行之人?”三桂一听人来了,心中不由有些激动,成败于否就看今日了。“只有几名待卫随行,再无他人。”“好,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早已准备妥当。”说着打开屋中靠墙的一个大衣柜,没想到这衣柜竟还另有乾坤,只见吴三又移开柜后档板,露出来的竟不是墙壁,而是一块木板。挪开木板才发现,这竟又是一个衣柜。吴三带着三桂、吴宇两人出了衣柜,才发现竟是与刚才几乎一样的雅间,而且屋中竟还有一人,看他年纪、身材与三桂相差才几,身穿件深蓝色的小厮衣服。吴三见三桂眼中流露出询问的意思,忙介绍道:“少爷,这是小的侄儿,决对可靠。”三桂点点头,此时桌上还摆着一只食盘,上有两盘精美菜肴。三桂也没费话,与那少年将衣服当场换过,转眼间一名富贵之人变成了一名酒楼小厮,而那小厮穿上裘皮竟也有了几分模样。三桂又让吴三仔细看看可还有不妥之处,生怕一不留神留破绽,致使功败垂成。

  见再无遗漏,吴三才带着那换上新衣的小厮和吴宇又从衣柜中返了回去,而三桂关上柜门后端起食盘出了小屋,径直向楼上行去。三桂刚行到楼梯处,便见有两名带刀待卫在那里严阵以待,见三桂过来,喝住三桂,又仔细搜查了一番,才放三桂过去。三桂拾梯而上,片刻便来到三楼。这三楼只有一间大厅,专为富贵人家所置。三桂仔细观瞧,只见厅中火炉正旺,虽然临街的窗子开着,可室内却感不到一丝寒意。厅中正中央的位置摆着一张大桌,桌上基本已经摆满了各色菜肴。桌前只有一人,年纪不大,身着锦衣锦袍,正浅酌杯中美酒,并不时向街上张望,看着下面各色人群往来穿梭,好不热闹。十几名护卫站在厅中,有的站在窗前,有的站在桌前,看似随意,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三桂仅凭他们的站位便可知这些人必是经验丰富的护卫,这些人隐隐将桌前那人围在中央,不管何处有人袭击,都不可能直接击中桌前之人。

  这些人见三桂上来,也没有过多在意,只以为是酒楼的小二来上菜而已。三桂低着头,端着菜几步来到桌前,将菜小心放在桌上,口中低声道:“大人,您的菜,无锡三珍、清蒸桂鱼。”只是这菜名报得却是忽高忽低,这“无”、“三”、“桂”三字更是字字清晰入耳,而其他几字却是若有若无。桌前之人听到此话,不由得转过头来,注视着吴三桂。三桂只是笑笑,却不再开口。那人注视片刻,惊叫道:“你……”

  三桂忙连眨眼睛,若这人真将自己名字喊了出去,那自己这些天来做的这种种准备甚不是全都白费了?还不如直接登门拜访。好在那人年纪虽轻,却也是个机智之人,一见三桂种种表情,也反应过来,接道:“你……这菜可有什么讲究?”“大人,小人这菜可是家传,这……”三桂故意扫了一边那些护卫一眼,不再说话。

  那人注意到了三桂的动作,却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李刚,你留下,其余人都到楼下侯着。”

  那些待卫虽面露不解之色,却不敢违抗上意,只是疑惑的看了三桂几眼,才告辞下楼。此时楼上只剩三桂和待卫李刚及桌前之人。李刚见其他人都走了,忙来到那人身边,警惕的看着三桂,手按腰刀,只要有什么不对,便会立刻冲上来。三桂见些情景,也知道这李刚必是此人亲信,是不可能离开了,马上退后一步,行大礼,口中称道:“臣神机营副将、左掖将军吴三桂见过信王大人。”桌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信王朱由检。三桂为见这信王朱由检可是费尽了心机,只因他知道若一直任由皇党人误会下去,就算眼前日子能勉强撑过去,可等熹宗帝一旦归天,信王朱由检登上皇位,自己这种魏忠贤的奸党,怕也难免受到牵连。若是不能及早向朱由检等人表明心意,那怕自己最后在皇党与魏党相争中立下大功,这生性多疑的朱由检怕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不然后来后金的反间计也不会那么容易成功。今日一见朱由检,三桂便知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这朱由检明知自己是吴三桂,要与其密谈,可是还是信不过自己,又留下了个李刚,虽然这也可以说是他谨慎小心,可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确是多疑,不易相信他人。三桂明知自己府上厂卫暗探众多,不敢明里联系皇党一派人,只好暗中运作,他将吴家在京城中的势力全部接掌后,马上让这些人打听这朱由检到底有何爱好,平时喜欢到何处。没想到这朱由检平日竟喜欢到吴三的酒楼中独自饮酒。得知此信的三桂,可是高兴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让吴三留意朱由检行踪,再到他酒楼饮酒时通知自己。没过几天这吴三便传来消息,说是信王朱由检已经提前定好了酒宴,就在正月十五的晚上。三桂得知此信立刻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既不引起魏忠贤对自己的注意,又能接近朱由检。最后才定了由自己冒充店小二,借上菜的机会来接近朱由检。事到如今,一切还算顺利,总算得到了与信王朱由检密谈的机会。朱由检一听三桂报上名号,果然是吴三桂,虽不知这吴三桂找自己到底有何要事,还是道:“免礼,吴将军不知有何要事,竟做如此打扮?”

  三桂当然不会告诉他,难道说自己知道你那个短命的哥哥明年便会隔屁,你很快便会成为大明的万岁,我是想提前拍拍你的马屁?“信王殿下,臣只为那魏忠贤等一众奸党而来。”“此话怎讲?那魏忠贤对你可是十分器重啊!又是封官,又是赐宅,将军年纪轻轻便已做到从二品的大官,这在我朝可是不多见啊!”

  三桂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是不能不让人生疑,今天这事情要是解释不清怕以取得朱由检的信任,忙跪倒在地,哭诉道:“殿下,您是误会小臣了,小臣实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远在关外时臣便听说这魏忠贤实属大不忠之奸贼,勾结客氏,培植奸党,视万岁如傀儡,诬东林为奸佞,实是罪大恶极,臣原本想凭一腔义愤,以壮乾坤,誓除此奸臣。可没想到初到京城便被这老贼宴请,臣原想当其面揭其丑陋,让天下人认清其真实面目,可没想到在魏府酒宴上竟见到首辅大臣顾秉谦,及魏广微、黄立极,其余如左都御史崔呈秀、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兵部尚书的田吉、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等等一众人等无不是当今权贵,满朝群臣竟是去了近半,臣当时真是惊慌异常,只看这些人的态度,便知全是那魏奸一党,臣当时真以为天下已经成了他魏奸的天下。臣再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留这有用之身为我大明再尽绵薄之力。

  直到至神机营见过朱寻采大人,才知这朝中还有如此忠勇之辈,后来在除夕宴会上见过信王,听得其余人讲信王你年纪虽轻,却是有为之人,臣本想马上上门请教,可又一想,臣若能留在魏奸手下,为信王您了解魏奸动向却更加有力,这才迫不得以出此下策来见信王殿下,望信王殿下明鉴。”三桂一番说得可谓声泪俱下,确是让人不得不信。就连信王这种多疑之人也信了七分,忙站起身形,亲自将三桂扶起,道:“吾道不孤!没想到吴将军竟是如此忠勇,为了我大明以身饲虎,真是委屈了将军!”

  “殿下,只要能斩杀魏奸,以清君侧,以除国贼,以平民愤,臣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