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说不可预测,可它却是模仿

  石伟终归是没有这么大的狗胆,尽管他很想,但还是只能老老实实乖乖的和龙镔睡在一张床上。就算他那和杜慈同床共枕、度良宵、恣情遂意、胡作非为的念头再怎么强烈,到底还是只能再忍上一忍,熬上一熬,到了明天就是“奶奶的,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家里,也不是外面的旅店,说实在的,他有点怕那两位老人。

  石伟恨恨的想着,也美美的想着,时而眯上眼,时而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想着想着,石小弟弟便开始了无声的抗议,这抗议自然是脉搏的节奏。

  石伟将手伸进短裤,恨恨的掐了一下,暗骂:你这个狗杂碎,抗什么议?!今天还是没指望的!身边的这个家伙不是你妹妹!他和你一样也是公的!

  石伟干瞪着眼想了一阵,就用手肘推推也正睡不着的龙镔,语气淫淫的道:“老六,咱们哥俩可不准说假话,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在广东有没有做过?”

  得走了,周擎已经坐在司机坐位上,计划是先送石伟杜慈去无锡,再送秋雅回苏州,最后就是德老和龙镔去广东。

  大家和静儿爷爷一一握手言别,静儿爷爷对龙镔没有多说,就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汝惟不矜,故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故天下莫与汝争功。”

  石伟性急,问静儿爷爷什么才能算是大功德,静儿爷爷微笑不语。

  龙镔明白老人意思,这得自己悟。

  秋雅就在龙镔身边,静儿看着龙镔,静儿静静的伸出手,龙镔用有些粗糙的手握住,这双小手有点热,也有点凉。

  静儿静静的说:“一路顺风。”

  龙镔有些不忍的看着她眼里那似有似无的泪光,点点头。

  一部车里塞了六个人,到底还是有些挤的,好在石伟满口胡话照样说个不停,大家最初还能保持笑声不断,等到了他俩下车以后,秋雅就开始不肯了,哭起了鼻子,龙镔好说歹说陈述各种现在不能去她家的理由,总算打发走了秋雅。

  ※※※

  车才出苏州,石伟就打电话过来了,称刚刚得到消息,郑学已经在上海抓获,被长汉市警方在看守所已经关押了三四天!

  没想到郑学居然被这么快抓获,这倒着实出乎龙镔的意料,而且居然是在上海被抓的这就更有些玄乎。似乎只能解释为是常成告的密,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石伟也认同龙镔的疑虑,觉得这个抓捕过程里说不定有什么隐秘。

  到了晚上,石伟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警方人士透露是龙镔告的密!

  石伟的看法就是“这一定是常成干的!其手段就是模仿电影小说里的嫁祸于人,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他!”

  龙镔放下手机,喃喃道:“不知道廖业有没有参与设计?”

  外公德老已经得知了一切,只轻轻说了一句:“镔儿,对于操纵嫁祸的主谋者来说,肯定得有嫁祸于人的重大价值,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否则,他何必冒那么大风险,操纵这样的一个嫁祸事件?”

  望着龙镔深思着的脸,德老不禁深思龙镔的处境,不禁又开始了德操原则的权衡。

  做,还是不做?只要去做,就一定可以为这个失散了十八年的骨肉解决法律问题,但是得用一生的清白无污来做代价;不做,那孙子的命运就会无法预测,会失去现在好不容易、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获得的所有,万一真的被法庭判决坐几年牢,那么孙子镔儿就得一切重新开始。而这样的罪至少得判三年以上,自己的寿命据苏老说又最多只能活到今年八月!

  怎么办?

  生命中难道真的是德操比至亲骨肉还要重要?

  生命的最高意义难道就只能体现在德操修养上面吗?

  还有什么能有比让儿孙幸福而更幸福更重要的事情呢?

  德老权衡,很是痛苦,初见龙镔的喜悦迅速开始消褪,反倒日见忧郁起来,但他还是只能权衡着,权衡着这个对他而言——生命的悖论。

  ※※※

  焦嵘森的愤怒是无以形容的,砸,死命的砸,将一切拿得动的东西狠狠的四处乱砸!

  我操你妈的伊拉克,你妥协干什么嘛!对美国佬你这么软弱的妥协有个屁用!反正他妈的你都是要被灭国的,你都是在劫难逃的,你何不奋起反抗?打它个天昏地暗,多干死他几个美国大兵,这样才有点兴头嘛!

  还有就是个委内瑞拉的傻逼,你们既然是要把你们的总统赶下台,为什么你们就坚持了两个月,你们又没有达到你们的目的,你们停下来干什么?

  都是些没有斗志的孬种!

  最关键的就是到底是哪条大鳄率先平仓的!

  不过也怪罪自己,自己也太他妈的贪了,想着还没到自己预测波顶,想再多捞一点,结果一下子油价就狂泄下来,现在又回到31·36的价位!想想,如果自己在34美元价位时平仓,那是多少钱啊!那会为自己打胜钱正生增加多大的筹码啊!而且自己就可以重新在这个价位入货,展开对第二个升浪的搏杀!愤怒!

  ……

  焦嵘森好容易才平下心来,嗯,不过还不要紧,还是不能怀疑高人的预测的,没有高人的鼎力帮助,就没有他焦嵘森现在的一切。

  想想昨天,高人都有点发火了,高人说得有道理: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不能预测?当然太琐碎的东西有点子不准确,但是那本来就没有预测的价值嘛!一切事务的动态以及它的未来变化趋势都是可以预测出来的!只要预测水平高,万事万物都在你的掌握中!

  焦嵘森想想,也就开始放心了,没事,高人的预测和自己分析以及那些得力干才们的数理模型还是吻合的,再熬上一段时间,油价还是会大涨的,美国还是会进攻伊拉克的,钱正生还是会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

  屈指算算日子,不远了,就在前面。

  等再捞上一把,就可以展开全面攻击了,这个钱老鬼的招数也差不多使尽了,估摸着再也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哈哈,四面楚歌的味道肯定是不好受的,到时。

  龙镔正在回思两位老人话里的哲学,本能的反问道:“做过什么?”

  石伟道:“我靠,你还装糊涂!就是爱情的最高境界――灵肉交流呗!哎哎哎,你可别告我你现在还是处男啊!妈的,广东那么性开放,就连内地现在也早乱套了,你可别想咋呼我,再冒充什么跨世纪最后一个处男!你三哥我不是那么容易受糊弄的!”

  龙镔真拿这个所谓的三哥没辙,只得回敬一句:“我哪有你这么多无赖想法!你问这些是不是你也想性开放?”

  石伟贼笑,道:“哈哈嘿,我早就和肚子开放过了,哪像你,吊着个鸡巴不干事,浪费生态自然资源!哈哈!”

  龙镔被他这句话闹心得很,便无语不答。

  许是石伟也意识到了,有点子歉意也带了几分安慰的道:“老六,我和海涛与你那简直就是同生共死同甘共苦的兄弟,没说的,我也知道你心里为难的很,说实在的,换作我也真他妈不知道挑谁!哎,可惜了,要是在古代多好,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现在吗,麻烦,现在的娘们鬼得很,醋也吃得厉害,还他妈的容易变心,动不动就甩男人!讨几个老婆是没指望的了!说不定还犯重婚罪。一个多么美好的男权主义世界啊,你看才五十年就他妈的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女权主义蔓延的社会,女权女权,女权得又不地道,性开放性开放,性开放得乱七八糟!”

  龙镔见这家伙又要开始说胡话了,有些不胜其烦,道:“怎么啦,是不是杜慈又给你什么刺激?”

  石伟被龙镔那有些冷漠的口吻上了火,驳道:“她能给我什么刺激?不就是还那个老样子,把我管得死死的,订了十大戒条十大奖励,规定我必须在法律容许的范围内做到有法可依、有法也必依、依法办事、照章纳税!哎哎,我不是在和你说她,你别想转移话题,对我耍滑头。”

  龙镔不想谈论那个问题,他看着微光隐隐的天花板,沉声道:“三哥,别谈那个话题如何?明天我就要和外公回长安了,你也要去杜慈家了,我们谈谈别的事吧。”

  石伟一嗤,道:“谈别的?不谈感情谈别的?你说半夜三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莫不成还要谈政治谈社会谈文化谈哲学?你少来啦!就谈女人!”石伟索性用手肘支起身子,说了起来,“哎,老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狗日的,你好福气,不但秋雅铁心要嫁给你,静儿也暗暗的爱着你,就连你们公司薛总的女儿薛冰莹也在吃秋雅的醋!三个漂亮妹妹你到底要选哪一个?要不就大小通吃,也学周润发那样来个《大丈夫日记》!妈妈的,爽!哈哈嘿!”

  龙镔完全可以感觉到石伟那巴不得好戏上演的心思,颇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三哥,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海涛?少胡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你还说别人性开放,我看你倒是巴不连得性开放马上降临到你头上!你最近是不是看A片看多了?你得当心点,要是被杜慈知道…”

  石伟哈哈一笑,又哼了一下,道:“那A片还不就是翻过来翻过去就那几个镜头?看久了恶心,破坏感觉!妈的,肚子老是吊我的胃口!”说着,很幸福的道,“不过呢,我的肚子尽管没你的马子那么漂亮,可是她就是那样迷人的往我心里去!老六啊,好好珍惜好好把握你的爱情吧,(压低口吻悄声),你不知道,那灵欲一体结合的感觉真他娘的是飘飘欲仙,欲仙欲死。”

  石伟说着说着,口风又是一改,恨声道:“想起来就来气,我操他妈!现在都变成啥样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女大学生在外面做台当舞女当小姐,卖淫当妓女可他妈的多得很!起先我叔叔告诉我时我还不敢相信,到后来文宣他马子就是他和冯砚分手后另外找的那个女朋友,居然也干起了这活!我这时才发现现在真他妈的是彻头彻尾的‘笑贫不笑娼’了!就连大学生都不知廉耻的出来做鸡!什么世界!什么政治思想品德教育顶个屁用!什么鸡巴精神文明建设,我看啦,就是‘精子文化,金钱神明,女人贱,男人射!’这就是精神文明建设!脱下裤,戴个套,两三百,随你操,穿上衣服照样大学生。妈的,人家正义的记者编辑在报纸上披露这个事实后,居然还被开除!什么世道!”

  龙镔曾在报纸上网上看到过这类报道,在他眼里,这些事情不过就是些世界的玩笑而已,龙镔淡淡的说道:“老三,你瞎操那心干吗?忙好自己的事再说吧!人微言轻,就算你再怎么正义你又能改变这个事实吗?你这么世故老练的,熟知人类心理的,怎么也愤世嫉俗了?有什么用?怨天尤人谁还能有我的感受深?你啊,难道不能理解这一切都是因为金钱惹的祸吗?”

  石伟有些惊讶于龙镔的漠然,道:“哟和,你真的是成熟了!面对这样危险的性解放潮流,面对这样的对我们这些大好男人的幸福生活构成严重威胁的女权分子性开放意识,你居然无动于衷!佩服!算我石瘪三看走了眼!你这个自私的家伙!说,是不是你对你的那几个马子这么有信心,所以你就高高挂起就不关你事?我告诉你,感情可是无法预测的,这个世界可是无法预测的!说不定她们全部对你变心!这不,这么多潮流来了,也奶奶的WTO了,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发生,谁他娘的知道明天一觉醒来天会不会塌下来?”

  龙镔干脆从衣兜里翻出白沙烟,递给石伟一根,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浓烟,烟升腾直上,却立刻消失在漆黑的黑夜里,眼睛是看不到半点清烟缭绕旋转的形态的。龙镔闭上眼睛幽幽的说道:“三哥,你能看到这黑夜里的烟吗?”

  石伟愣了,觉得龙镔真有几分疯气,没好气的道:“看不到!”

  龙镔轻轻用手指在黑色的空气中挥动一下,缓缓的说道:“我也看不到,可是我知道它会怎么运动。”

  石伟奇了:“你是神仙?你是天文望远镜?”

  龙镔微笑:“不是,我是一个人,凡人,逃犯。”

  石伟好笑:“那你怎么知道?黑黑的,又没有光。”

  龙镔幽幽的,又悠悠的回答:“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这句话可是没人不知道的名言,石伟讥刺的说:“所以你就用它寻找到了光明?看到了黑夜里的烟?”

  龙镔没有理会石伟,继续说着:“烟是向上升腾着的,有什么样的风,烟就会怎样的动。白天烟是怎么样的,晚上哪怕你看不见它也就还是那样子的。”

  石伟迷糊得很,道:“你个鸡巴说得是什么狗屁话?”

  龙镔微微一笑,道:“三哥,世界的玄妙和魅力不是在于对它可知部分的观察,而是在于它那有逻辑推理分析的惯性的可能性预知和无逻辑的突发的偶然的不可预测之中。别说这个世界是不可预测的,很多在人们看来不可预测的东西,其实是可以预测的,尤其是人心人性在关己的利益面前,其行为的选择模式不是未知的,不是全然不可预测的,不过就是有重复有套路的个体模仿罢了。”

  石伟很有些痛苦:“老六,好端端的你给我讲什么哲学啊?”

  龙镔继续道:“你不是说世界不可预测吗?其实撇开那点未知的东西,什么都是可以预测的。你口中的性开放将会对我们这代人产生巨大影响,其实又哪里仅‘性‘这个简单方面,在利益的铁蹄面前,我们的周遭早就开始了沙漠化,道德、精神、伦理、情感根本就已经失去了先前固有的根基。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物质!生存所需的物质!想更好生存而需要的物质!物质是第一性嘛!”

  石伟深深想了一会,道:“妈的,你这么一提,我就想透了,不过照你这么一说,那不就成了我们也是利益的结合?”

  龙镔呵呵笑道:“你这个笨蛋!利益有很多种啊!又不仅仅只是物质!关键就是在于你这个个体到底在进行行为选择时把哪种利益摆在自己决定位置。你说,国家之间、城市之间、企业之间、朋友之间、配偶之间,这么多迷人的曲折的故事,谁不是个体或群体对其所重视的利益而无限繁衍演变出来的?要不然,我要不是悟透这个道理,领悟到了它千变万化的玄妙,怎么可能帮助钱老赚几亿美金?钱老又怎么可能将我视若珍宝?”

  龙镔顿了顿,道:“三哥,不仅仅只有亲情、友情、爱情才是一种崇高的利益,有时就连恩情也是一种会左右你取舍的崇高利益。我很看重这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我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我懂得利益的道理,但是我真的很漠视物质,钱老跟我说了,这次会给我们那四个人奖励5%,是多少?是一亿多港币!当然这里面只拿出四千万让我们自己处理分掉,其余的就作为投资公司的个人股份。钱老还说要专门拿出2%奖励给我,我不想搞什么特殊化,拒绝了。”

  石伟在黑暗中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道:“妈妈的,多少钱啊!老六,我,我没话说了,服了,服了。”接着,又道,“怪不得,怪不得,你完全养得起秋雅静儿她们嘛,你这么个钻石王老五,谁不想嫁给你啊!”

  龙镔在黑夜中轻叹一口气,道:“别再提那样的事了,如何?”

  石伟一面在心里大骂龙镔是个猪,一面口气变得十分恭敬的道:“六弟,真想不明白你,三年半前你为了挣吃米饭的钱,你不惜旷课,不惜那么辛苦的作家教,卖杂货,三年后你当逃犯,别人送给你这个逃犯几千万你不要,请问,你还是人吗?如果是,那你是不是个超人?如果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龙镔苦笑一下,道:“三哥,怎么一下子对我这么客气了?你不会是转着弯子骂我吧?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常想过,也许是由于老天注定我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别人八十年的路,我得浓缩到这三十年里走完,所以我比别人更愿意更专注于思考自己的人生,更能了解自己的所需,更迫切的要在这三十年里做完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几千万,我不是不想要,而是我不能要,要了也就失去了公平,别人会无比嫉恨于你,会给你在今后的路上设下无数绊脚石。”

  “跟你说了你得绝对保密,我想要的是投资公司的领导权,利衡集团现有陈旧摊子太大,企业架构无法正常转型,钱老也不会通过我的那个全面整改建议,他只有可能允许我利用投资公司去向那些个新兴高科技企业渗透。我人微言轻,没有钱老的全力撑腰,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如果我不去坐,那么我就得为他人做嫁衣裳,我的功劳就会被那个主权者据为己有。而且将来必然投资公司会出现不少派别,要想在这些派别的争斗中不受伤害不被他人左右,就只有自己把握这个公司的领导权。”

  石伟哦了一声,觉得这个小子有点坏。

  龙镔还是苦笑一下道:“三哥,我是没法子,为了保护自己,我就得这么做,你想想,我最多也就只能活十二年了,我得还债,利衡如此厚待我,钱老如此器重我,可现实又这么残酷!我得为钱老他们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躲过这个劫难,保护利衡,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等我自己觉得还掉了利衡的债,等我也挣够了钱,我就会还我以前欠下的乡亲们的债,到时再说祖宗的债、感情的债吧!你们的友情我就只能带进坟墓了。”

  石伟既不解也失望,道:“你小子就不想创下一番丰功伟业?就想着怎么才能安心等死?是不是有毛病啊,你?难道苏爷爷和你外公对你说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龙镔还是苦笑,道:“不是那种说法的,我只是人,不是什么伟人,也没资格创什么伟业。事业谁不想?未来世界是一个金融纵横天下的世界,我通过投资手段不就可以渗入很多行业吗?不就可以利用金钱的魔力借助那些企业办成一个个体无法独立去完成的很多事情吗?而没有钱,你什么也办不成!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这次郑家的垮台一定有钱老他们帮我插手了,否则哪有这么顺利?我还可以自信的告诉你,我这次犯罪必定也没什么大问题,我是利衡的一个自认为比较重要的人物!”

  龙镔有点青涩,道:“我怎么可能不去思考苏爷爷和外公他们的话?但是我越想就越有点后怕,连他们都认为诅咒是事实了,他们说不定是在刻意的暗示我什么!所以,我是绝不会离开外公一天的,我得守着他。”

  石伟插嘴就道:“不是苏爷爷说什么大功德吗?”

  龙镔苦苦的,好一会儿才回答:“三哥,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是‘若要死中得活’!死中得活!”

  石伟不敢就这句话说下去,便安慰的道:“老六,你就多做点功德的事情,那你就会没事的!我也帮你做,如何?”

  龙镔幽幽的道:“什么才能算是大功德呢?”

  石伟急忙接口道:“救人的命?”

  龙镔道:“我又不是没救过!况且救人一命不过才胜造七级浮屠罢了!”

  石伟又道:“也对,一个人才七级,两个人才十四级,地狱都有十八层,鬼才知道它一层有多少级?况且那个胡子德你又没救起来,我估计还得减掉七级,那你也就只比我多了七级浮屠!谁知道这狗…老天还要你救多少个人才算数?又不能给你一个准儿?”

  龙镔呵呵乐了一下,道:“全世界六十亿人口啊!就中国就有十三亿,还不算那些黑市户口,超生孩!”

  石伟也疑惑了:“好像古代的人说什么功德功德的,似乎那些和尚,佛教里面谈论得很多,你是不是可以在佛教书中找找答案?说不定就可以找到方法破除这个诅咒啊!哦,对了,老六,我知道了,你们龙家从来就没有人当过和尚!是不是?我看,你最好去做和尚,我担保诅咒立马就解除!”

  龙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道:“当和尚?和尚最戒女色,不能结婚,那我不是就不能为我龙家传宗接代了吗!?”

  石伟哈哈笑着,道:“傻瓜,你就不能结了婚生了小龙镔以后再去吗?当和尚悠闲啊,暮鼓晨钟,菩提佛唱,一个木鱼当当响,多好!没人烦你,羡慕啊!”

  龙镔倒真是被他的话弄得有点心动,嘴上却说道:“你小子出个有良心的主意,行不行?你就不怕以后我老婆找你算帐?”

  石伟大乐,道:“你老婆?你老婆谁啊?你孩子他妈?秋雅?静儿?还是薛冰莹?要不还是别的谁?你总不至于全要吧?你也太贪心了!”

  龙镔把手重新放进被子里,道:“你少胡说八道!睡觉!”

  石伟偏生要说,道:“哎,我跟你说,你那里要不要人?干脆我去你那里得了!”

  龙镔又被他说到了痒处,道:“嗨,不但要人,还大大要补充新鲜血液!我就是苦于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这样吧,我得想个办法让自己的事先了结再说,不过你可以去学校有目标的帮我物色人才,本科硕士博士我都要一点,我需要精英充实投资公司力量,他们将担当投资分析重任。你别给我胡乱拉来些花瓶,我可不要,还有,你给我去打听清楚刘光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伟被这些话着实愣了一下,好久才道:“你小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简直就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傻不拉叽的家伙了?居然还知道招兵买马扯大旗了!妈妈的,一个破诅咒就这么厉害,简直就是超级外星晶片嘛!干嘛我就没有这个诅咒?我操,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龙镔对他彻底无可奈何,只得道:“你说你平时看过什么书?书里有什么?几千年积累下来的几万个人类智慧!如果一个人要吃一堑才长一智的话,那不得到死才明白世理?你看你说话做事从来就是无厘头,耍的都是小聪明,我以前以为你很成熟,其实你只是知道人情世故,却不会去操纵人情世故,也不能给你自己在社会中定一个准确的位,就算定了,你也会马上就忘了,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达到那个位,才能作好那个位!

  其实一般人口中所谓的成熟就是心或者思想这个系统,接受着外界信息,逐渐的从封闭走向开放,从单一走向复杂,也就自我改变着系统的内部,力量强大的个体不会屈从,力量孱弱的就会失去定性,被社会同化成一个流水线产品,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熟。你光了解人性人心的多样性是不够的,你得了解它们的套路,得知道它们其实是在重复古人,得清楚它们其实是在模仿,虽然有某些变化,但是超不出那些比较经典的范畴,你还要知道要怎样你才能控制。这才叫成熟!我们不能改变世界,只可能是世界改变着你,但是你自己是可以控制好那个改变的模样的,哪能像你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龙镔似乎想起了什么,悠悠道:“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道理,直到我反复翻看那两本书,我才恍然大悟!”

  石伟大喜,道:“快说,哪两本书?赶明儿,我也去看它个百八十遍!”

  龙镔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鬼谷子全书》和《孙子兵法》!”

  这石伟是知道的,那时还常笑话龙镔这样的书也值得倒过来倒过去看吗?石伟便道:“咦?那不是静儿在你住院的时候送的吗?”

  看到龙镔不回答,石伟故意道:“好哇,原来你背着秋雅暗恋静儿!”

  龙镔没有理会他的无耻胡说,继续说道:“这书里面其实已经囊括了人类的一切策略机谋,不管现代的人如何聪明,在彼此发生关系的时候总逃不出这个既有的囊括,永远不过是在变着样子换个招牌的演绎罢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模仿而已,是可以预测的。”

  ※※※

  得走了,周擎已经坐在司机坐位上,计划是先送石伟杜慈去无锡,再送秋雅回苏州,最后就是德老和龙镔去广东。

  大家和静儿爷爷一一握手言别,静儿爷爷对龙镔没有多说,就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汝惟不矜,故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故天下莫与汝争功。”

  石伟性急,问静儿爷爷什么才能算是大功德,静儿爷爷微笑不语。

  龙镔明白老人意思,这得自己悟。

  秋雅就在龙镔身边,静儿看着龙镔,静儿静静的伸出手,龙镔用有些粗糙的手握住,这双小手有点热,也有点凉。

  静儿静静的说:“一路顺风。”

  龙镔有些不忍的看着她眼里那似有似无的泪光,点点头。

  一部车里塞了六个人,到底还是有些挤的,好在石伟满口胡话照样说个不停,大家最初还能保持笑声不断,等到了他俩下车以后,秋雅就开始不肯了,哭起了鼻子,龙镔好说歹说陈述各种现在不能去她家的理由,总算打发走了秋雅。

  ※※※

  车才出苏州,石伟就打电话过来了,称刚刚得到消息,郑学已经在上海抓获,被长汉市警方在看守所已经关押了三四天!

  没想到郑学居然被这么快抓获,这倒着实出乎龙镔的意料,而且居然是在上海被抓的这就更有些玄乎。似乎只能解释为是常成告的密,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石伟也认同龙镔的疑虑,觉得这个抓捕过程里说不定有什么隐秘。

  到了晚上,石伟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警方人士透露是龙镔告的密!

  石伟的看法就是“这一定是常成干的!其手段就是模仿电影小说里的嫁祸于人,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他!”

  龙镔放下手机,喃喃道:“不知道廖业有没有参与设计?”

  外公德老已经得知了一切,只轻轻说了一句:“镔儿,对于操纵嫁祸的主谋者来说,肯定得有嫁祸于人的重大价值,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否则,他何必冒那么大风险,操纵这样的一个嫁祸事件?”

  望着龙镔深思着的脸,德老不禁深思龙镔的处境,不禁又开始了德操原则的权衡。

  做,还是不做?只要去做,就一定可以为这个失散了十八年的骨肉解决法律问题,但是得用一生的清白无污来做代价;不做,那孙子的命运就会无法预测,会失去现在好不容易、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获得的所有,万一真的被法庭判决坐几年牢,那么孙子镔儿就得一切重新开始。而这样的罪至少得判三年以上,自己的寿命据苏老说又最多只能活到今年八月!

  怎么办?

  生命中难道真的是德操比至亲骨肉还要重要?

  生命的最高意义难道就只能体现在德操修养上面吗?

  还有什么能有比让儿孙幸福而更幸福更重要的事情呢?

  德老权衡,很是痛苦,初见龙镔的喜悦迅速开始消褪,反倒日见忧郁起来,但他还是只能权衡着,权衡着这个对他而言——生命的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