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锅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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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儿爷爷说完那些话后就在大家面前无声无息的熟睡过去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去触碰这个神秘的老人,大家宁愿相信这个老人只不过是睡着了,他们唯有企望老人明天还会醒过来,老人不是交代了吗,如果他只是睡着的话那他就会在明天午时也就是明天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之间醒过来的,不,准确的说就是今天午时,就是天亮之后的那个午时。

  老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动静,也没人听得见老人有呼吸的声音,甚至定睛看去那银白的胡须都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呼吸的气流吹动这些极柔软极飘逸的银白的胡须,龙镔看着看着突然非常想把一下老人的脉搏,想确定老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非常希望这个睿智神秘奇特的老人永远不要死去,他想再和这个老人交谈,好想和老人再探讨那些生死命运天道世道人情这类永远值得终生研究的命题,这段日子来他就为这些问题想了好多,可是似乎找不到让自己信服的解答。

  十多分钟过去了,静儿爷爷虽然是躺在床上可是似乎又不仅仅只是睡着那样的简单,依旧是一动不动既不像是死了也不像是在活着,却令得大家突然生起一种老人已经所谓灵魂离体元神出窍的怪诞想法,这个想法多少有几分违背大家的科学常识,难免有些令人心生恐惧。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离开于是大家陆续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最后是静儿含着眼泪把门关好,并在门上张贴了一道符咒。这符咒是用朱砂写在黄纸上的,没人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都猜测到这符咒的作用有可能是在阻隔所谓的追魂索命黑白无常或者是孤魂怨鬼前来骚扰这位正在熟睡的老人。

  静儿父母不忍心让本已憔悴不堪的静儿再去给大家做宵夜,于是老两口便下了厨房去,留下这些年轻人围坐在客厅的方桌旁,秋雅和杜慈将面色哀戚的静儿夹在中间,各自握着她的一只手一起挤在方桌的北边,海涛和石伟则坐在西边的凳子上,康定庄和康铁待龙镔坐在南边后也就坐在了方桌的东边。

  气氛极度沉闷,龙镔低头抽着烟盯看着方桌桌面不发一言,石伟凝视着面色凝重的龙镔,又看看芳心欲碎的静儿和秋雅,觉得龙镔真是太残忍了,他飞速的在脑子里转着弯思考着应该如何找到切入的话题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开口海涛就已经先开口说话了:“老六,我想你道歉,上次在长安我是真的不该对你动手,你要是心里觉得不舒服的话,你现在就加倍还给我,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绝无怨言,怎么样?”

  龙镔没有任何反应,海涛继续说道:“我知道上次我和石伟对你做的事肯定伤了你的自尊也伤了兄弟的情感,我是年纪最大的,也是你和石伟口中的老大,这事情本就是我做的不对,我愿意自受责罚,来!老六!”海涛伸出他的大手在他有不少粉刺的粗糙的脸上狠狠的拍打几下,“冲这里!你要打耳光要用拳头都可以!我他妈的要是躲闪了一下要是心里有半点不乐意我就不是人养的!”

  顿了顿后他又把眼睛闭上,侧着个脸咬着牙道:“来啊!动手啊!今天你要是不打我我心里还就是不舒服了!”

  石伟很欣赏海老大的大哥风范,便也把自己的脸凑上去把眼睛也闭上,不过却在闭着的眼睛中留出一条观察的缝隙看着龙镔的表情,装作大义凛然的说道:“老六!我瘪三兄弟没有别的长处,就是知道义气哥们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什么叫做将功折罪,什么叫做负荆请罪!海老大和我今天就向你请罪来了!”

  龙镔顿时心里泛起又酸又热的暖流,他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了,他感到自己今天脆弱极了,好想搂住这些兄弟姐妹痛哭一场,好想告诉他们自己心里有多苦心里有多想念他们,可是已经受到诅咒牵连的静儿爷爷已经再次用言语和事实告诉了自己那诅咒是绝对真实的,自己如果一旦心软这么做了的话就意味着前功尽弃,非但如此将来也必定会将他们拖入死亡之海!

  青烟,从他夹着的手指间缭缭升起,在眼前形成一道流动的雾纱,渐渐模糊了眼前这些人的五官,龙镔暗暗摇了一下头。

  杜慈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静儿的手指在不断的颤抖,她也看到泪眼婆娑的秋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死榆木疙瘩臭龙镔,她于是满脸含笑的说道:“海涛石伟还有两位康大哥,你们都知道龙镔是个很大气的人嘛,怎么会计较那些小事呢?大家既然是兄弟那么磕磕碰碰就在所难免,都宽容一点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大家的心都掏出来摆到这个桌面上,我相信一定还是跳在一起的嘛!是不是,龙镔?”

  龙镔透过这层雾纱似乎看到这些人的心脏正在自己的眼前鲜红鲜活的跳动着,一下一下那么刚劲有力,他再看自己的心发觉这颗心还是那般的碎片,就在这个凝视中碎片就乱七八糟的摆放到了这个方桌之上,在众人的面前好像是蜗牛一般的在蠕动又像是一条条支离破碎的变形虫正在惨恻凄凉地收缩着,再一看时这些碎片之间没有什么粘连,很有些像是一块块颜色深暗紫黑的血块,就和那凝固后摆在案板上正要下锅的鸡血块一样,龙镔竟在脑子里升起一个这样的想法:这鸡血什么时候下锅呢?

  秋雅看着看着龙镔,心里再也忍不住了,哆嗦着站起来,挪动脚步走到龙镔跟前,带着哭腔颤悠悠的道:“镔,你就给大家说句话,好吗?”

  龙镔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依旧低着头看着桌面幻想着下锅炒鸡血的情景。

  秋雅再也无法忍受龙镔对她的冷漠了,双臂一张扑到龙镔身上,哇的一声没命的哭了出来。龙镔感受到秋雅哭泣时身躯强烈抽动,不禁想到:哭,真是人类的悲伤情感的最好宣泄渠道,泪水在悲伤的时候融解着悲伤,所以泪水才会变得又苦又咸,如果锅里盛放的是泪水,如果用泪水来给鸡血下锅,那么这鸡血又会是什么样的味道?是不是也像泪水那样又苦又咸呢?

  龙镔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咬着牙摇了摇头答话了:“你们何必呢?”

  只要龙镔答话就表示成功了一半,就怕这个臭蛋不说话!石伟连忙谄媚说道:“老六,你不知道啊!没有你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你说这世界上什么最重要?还不就是这感情吗?!是不是?上次从长安回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没日的就是你的影子,偏生又不敢跟你打电话向你道歉,可我心里的那个后悔啊,真是!”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还举起拳头向自己的脑袋上敲击几下,饱含深切悔恨的说道:“老六,我们是什么关系?兄弟!砍头换血两肋插刀二话不说的兄弟!这都怪我们不能体谅你心里的难处,非但没有好好关心你,还那样逼你,这样吧,你就发句话,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和海老大?你说吧,要是我皱一下眉头我就是豹子养的!”

  石伟越是这样说龙镔心里就越是难过,他在心底千百次的喊叫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以为我不想吗,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是没办法啊!

  石伟还是饶舌的说道:“唉——!这些日子来,苏爷爷骂了我们教育了我们就差没有罚我跪罚我面壁思过了,唉,老六,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深了,你说要是我们没有感情,我们能有这么痛苦吗?我们能这样茶饭不思睡不安稳吗?我们兄弟一场,姑且不说经历过的那些风风雨雨,光就大家在一起四年的情感情分,你说这是说抛开就抛开的吗?······”

  龙镔的眼睛被烟熏得有些模糊也有些难受,他模糊的看到在座的众人都在看着他,可他又清楚的感觉到秋雅箍抱着自己后背的力度,也更清楚的感觉到了静儿心底里那万分缠绵的呼唤。

  还没等石伟的情感告白告一段落,静儿父母就把夜宵端上来了,这时秋雅情绪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了,不过她依旧紧抱龙镔的手臂将身子紧紧贴在龙镔手臂上,龙镔很自然的就感受到了来自秋雅胸膛的柔热,静儿把视线投注在她眼前的茶杯上,龙镔知道这样作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可他越发矛盾尴尬起来!

  桌子上的面条不停的散发着蒸腾的热气,静儿父母再一次招呼他们吃,可每个人都没有举筷。谁都没心思在这种情况下吃东西,龙镔更是闻不到这面条有什么香味,眼见面条就要凉了,龙镔就拿起筷子对大家说道:“来吧,等下你们有什么就说什么,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现在不要糟蹋粮食,吃完东西后再说。”秋雅只好松开龙镔的手。

  出人意料,在龙镔的带头号召下所有人都把东西吃完了,静儿和秋雅也脚步轻快的收拾好了桌子给大家倒上了滚烫的茶水,这时龙镔微眯着眼睛低声说道:“康部长,康铁,你们先去休息吧。”

  康定庄和康铁本就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话题,见到龙镔发话要他们去休息就猜测到龙镔有很多不愿意被自己这些下属听到的话要对石伟他们讲,便忙站起身离开,静儿父母也随后就带着他们去已经安排好了的房间里去了。

  龙镔挺直自己的身子,语气平缓镇定无比的对他们说道:“来了就会走,相逢了就一定会分开,都学过辩证法,都知道这个道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话说到这个份上人活到这个份上也就是缘到了尽头,强求只不过是年少无知的幼稚,各人干各人的事情吧!”

  海涛听得龙镔居然用如此平静的口气说出这番话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没想到他还是这个倔脾气!海涛便也不顾忌的说道:“老六,你要是还在怪我,那好,我保证在你面前消失,但是你没有权力对别人也这样无情!他们并没有对你做错什么!”

  石伟就怕海涛在龙镔面前动意气那样就会中龙镔的圈套,他赶忙接上口说道:“海老大,都说了这是负荆请罪,老六他是堂堂大主席大总裁,宰相肚里能乘船,大人有大量哪会那样小家子气?对下属的过错都能包容哪能不包容自家兄弟呢?”说罢他在桌面下踢了海涛一下。

  海涛被龙镔的言行弄得心里真的不是滋味,石伟这一暗示反倒激起了他的性子,他越发动了意气,对石伟怒盯一眼后又目光灼灼地看着龙镔说道:“老六,龙镔,我不要脸面对你道歉跟你说对不起求你谅解,我不是图能得到什么,我只是太在乎这段兄弟情感,薛总跟我说了你的原因,我能体谅你的难处,我就是希望我们既然是兄弟就得一起来解决你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越不过去的坎,没有爬不上的山!不过今天看你这个屌鸡巴态度,我告诉你,我他妈的也是一条汉子,也有自己的尊严,你少到我面前摆你那了不起的姿势!”

  石伟大惊失色赶紧用手戳海涛暗示他打住,海涛一掌打开石伟的爪子,腾的站起来指着龙镔大声斥责道:“你别以为你当上什么鸡巴主席总裁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不是没有见过!我操!你别以为你作什么都对,你别以为你总是在替我们着想,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样对我们对秋雅说那些鬼话的?你又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没有?你瞧你现在都什么熊样了?说起话来阴阳怪气,要死不活,你拽个鸡巴毛!拽啊!”

  石伟忙站起来用手压住愤怒难忍的海涛的肩膀,试图把他压回座位,嘴里还给龙镔辩解道:“海老大!你吃错药了?老六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有那个诅咒吗?苏爷爷都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昨天还说要体谅老六的处境,现在怎么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海涛依旧发泄着自己的积怒:“什么鬼鸡巴诅咒!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龙镔,你别以为你那个什么诅咒就是个天大的事情!活着不知死了的事,有什么好怕的?躲躲躲,躲什么鸡巴躲?”

  海涛愤然击案:“龙镔!你看你也算是个男人了,你怕个鸡巴毛?诅咒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怕?”

  龙镔死死的咬着牙,不看海涛躁怒的样子,反复告诫自己:这是海涛在激将自己,这是海涛在激将自己,千万不能上当!

  可海涛不依不饶:“好!我知道你是怕诅咒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可我告诉你!我们不是怕死鬼,石伟,秋雅静儿杜慈全都不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张海涛顶天立地,行得正做得直,一辈子不干伤天害理亏心事,我还怕它个诅咒鬼老天不成?我认识你四年了,就是和你结拜兄弟也有三年多了,可我们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要是诅咒真有会牵连,怎么又不见我现在就横死街头?”

  石伟已经知道了海涛的用意,也不失时机的凑上一句:“老六,没有你的日子真是不开心,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要是活的不开心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是不是?你说我们能过没有你在我们生活中的日子吗?呀呀那个呸的,那日子才叫生不如死呢!”

  秋雅不由自主的又抓住龙镔的手臂,紧紧的扣着,似乎在告诉龙镔她也是和海涛石伟一样的心思,绝不会因为怕受到诅咒牵连就离开他的,也是那样铁定了心要和他一起来面对这个诅咒。

  龙镔泪水再次模糊视线,脸上再次浮满悲伤的神情。静儿忙用纸巾沾掉自己滑落眼眶的眼泪,站起身来给大家茶杯里添开水,龙镔看着静儿的稍显迟缓的动作,他发现自己那些摆放在桌面上的心的碎片被静儿一片片拾起放进了每一个人面前的茶杯里,而且还随着静儿从水壶里倒出的水夹杂着那茶叶在茶杯里上下翻滚着,不时还浸润出一络络发黑发暗的血丝,在茶杯里奇异的游动着,有若一条条恶心的长虫。

  龙镔没有察觉到手中的烟早已烧到了过滤嘴海绵,也没有嗅闻到空气中已有那种燃烧出来酸呛的怪味。静儿完全体悟到龙镔心里的那种震撼和痛楚,她意识到自己有责任来劝解一下龙镔,便尽量温声细语的说道:“龙镔,大家说得有道理,你不妨——”

  见到静儿居然也要劝说自己了,龙镔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烦躁,他又想起了刚才在石桥上所思考的那些东西,还没等静儿把话说完就语气很重的断然说道:“苏静儿!这些事情根本就和你没有关系!我是来看你爷爷,并不是来听你说教的!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静儿没想到自己充满温情的关切招致龙镔恶声恶气的驳斥,娇躯不由的有些发抖,委屈的垂下眼睑。杜慈早就看不惯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了,立刻很有义气地想帮静儿讨个公道:“龙镔,这事情怎么就跟静儿没有关系了?难道静儿不是你的朋友?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逃亡的?你知不知道苏爷爷为了你的事情付出了多大牺牲?静儿到底哪里冒犯了你,在你面前话都不能说了?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

  龙镔很怪异很怪异的在心底出现这样一种想责骂静儿的念头,似乎只要狠狠责骂了静儿那么自己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就会不再那样难受,他甚至有种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到静儿身上的离奇念头,这种念头如此之强烈以至于他无法控制下去!只见他顿时额头青筋毕露,两眼血红,直勾勾地盯着静儿,毫无情面的发泄着自己心底里的怨火:“好!今天要说就说个明白!苏静儿,当初我本来就已经逃开了你家,你为什么要拦阻我?当初要不是你对我说如果我选择逃跑就是走向诅咒的地狱只有回头和大家一起来共同面对诅咒才是重回人间,我是绝对不可能选择和外公相认的,也不会被钱老收为干孙子的,我会逃到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了此残生,结果我听了你的劝告就天真的回来和你们一起来面对诅咒,可结果呢?外公死了,钱老死了,金总也死了,孙文泉死了,焦嵘森也死了,这就是一起面对的结果吗?不是因为你的说教,不是因为你的阻拦,哪里会造成这些死亡?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龙镔情不自禁站立起来,口气变得异常严厉:“你以为死亡只是好玩的吗?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因你而死那种打击有多难过?你有良心你就看看你爷爷,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就是因为你的任性才承受这么大的伤害,你以为他老人家没有感觉吗?他要怎样的毅力忍受那种痛楚才能不叫出声音?”

  龙镔血红的眼睛狰狞地盯视着静儿:“说!为什么你爷爷会知道我的生辰八字,会去过我老家,会说他已经给我推算了所有东西?对你说了几千几万次,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还要怎么样交代你?现在你就要害死了你爷爷!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还非得要把所有人都推向死亡你才心甘?”

  秋雅被龙镔吓坏了,她又无比清晰的回忆起了在长安的情景,极度的恐惧急速占据了心房,她本能的想站起来抱住龙镔,想用自己的温柔好好安慰这个家伙,可龙镔粗暴的打开她的手,对她呵斥道:“黄秋雅!你给我滚远点!不是你,外公就不会从国外回来!”

  石伟也还想起身试图劝诫龙镔要有绅士风度不能这样骂这些可爱的MM,没想龙镔马上又把矛头指向了他和杜慈:“石伟!我告诉你!就是你这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对你说过我家族的所有故事,最先对你说过诅咒,可就是你这混球是个祸根!把我说的话当成开玩笑,你带着大家跑到广东来找我,又带着外公到这里逼我和外公相认,现在又假借苏老先生名义把我再次骗到这里来,你是不是很得意你的安排?你是不是很高兴看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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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镔的暴怒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面面相嘘,不敢多言,生恐一开口就会更加刺激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就连海涛也有些懊悔自己所说的那些刺激龙镔的话了。看着龙镔用一副他们不敢相信的嘴脸说着如此绝情无知的话,大家共同感觉到龙镔真的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变了,变得令他们不认识了。

  其实也许没有静儿说的那句话龙镔还是可以在这诅咒的牵连伤害与友情、爱情这种矛盾的两难处境中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以在生和死、在独自默默面对生活和情感精神需要之间为自己找到一个平衡的支点,可是当他最不能面对的静儿又在试图说服他的时候他本能地就开始抵触静儿。又或许是人类神秘的情感天性就是要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于是他隐藏心底这么久的愤慨与怨恨、孤独和痛楚终于在静儿这个信号的引诱下,有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他脑袋里不断的鸣响一个声音:“要他们死心!要他们死心!”

  整栋屋子里就只剩下龙镔怨气冲天的声音:“苏老先生在我外公过世的那天就打电话问我‘什么叫生?什么叫死?什么叫在?什么叫灭?什么叫有道?什么又叫无常?’,又告诉我和外公的百年离别就在今日,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些问题的真正含义!什么生死在灭有道无常根本就只是一个得和失、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

  “世界上有很多种病不管病得多么严重总是有仙丹灵药有妙手回春的名医可以起死回生,可我的诅咒说是病又不是病,说不是病却又是病,我这病只要得了就注定是病入膏肓,就算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难续命!苏老先生说了,我这病是老天最难费解的一个神秘,是任何人都治不好的,可我现在知道怎么治我的病了!”

  龙镔的脸上渐渐浮出一团青气,他相信得失的根源只不过是因为人有那种对得失的情感,没有了情感自然也就没有了得失,情感没了得失没了自然也就没了诅咒,而自己只有勘破这一切得失这病才能断根!

  他的声音开始低沉下来了,神色也冷静下来了,他掏出烟点上火吸了起来,待那口浓浓的青烟被他从口腔里吸入又在肺部走了一圈呼出之后他才冷冰冰的说道:“没错,以前我是很在乎你们的情感,甚至觉得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可现在很不幸的告诉你们,现在不同了,我没心没肝没肺,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你们的真情友情爱情,随你们要怎么做,要喝酒我陪你们喝,要聊天我就和你们聊,你们是谁这对我根本就没有含义,在我眼里你们不过就是一群生物一群人罢了,仅此而已。”

  龙镔突然出现的冷漠无情使得他们颇有些措手不及,石伟回想起龙镔在长安时的表现就又猜测这是龙镔的新花招,于是他呵呵笑道:“就是,就是,我们谁跟谁啊,那还有什么含义?大家谁不是高级灵长类动物畜生?不就是比那个猴子高级一点点嘛!其实老六的意思就是我们要相信苏爷爷说的话,要按照苏爷爷说的做,把诅咒从心里放下来别把它当成一回事,大家该怎么交往就怎么交往,老六他呢再也不会刻意的逃避疏远大家了,咱们呢也不要刻意的去接近他,也不要去干涉他的任何举动,更不要再妄想可以帮他破解诅咒,老六,是不是这样子啊?”

  龙镔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随你怎么想。”

  不知怎地,龙镔越是这样说静儿心底里的酸楚越发强烈,她觉得他这回真的是下了死决心要和所有人割裂关系,从前的一切将变得再也无法挽回了!她莫名其妙的更加担心起龙镔来。

  在接下来石伟牵头进行的闲扯中海涛变得沉默寡言了,倒是龙镔只要石伟问他一句他就会回答一句,秋雅起先还有些高兴龙镔终于又和石伟和大家说话了,慢慢的她也察觉到了龙镔的不对,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感到龙镔离自己更加遥远了!

  寡然无味的聊天很快就到了尾声,三个女孩子休息去了,石伟和海涛也裹着毛毯下起了象棋,龙镔索性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此时远近的公鸡开始争先恐后的打鸣,天就要亮了。

  龙镔很努力将自己融入小说所构造的世界之中,不让大脑腾出空来思考事情,可他却又在心里数着时间的分秒,计算着午时的到来。他不愿意又看到一个老人因他而去,他希望这个老人的昨晚的话只不过是临终糊涂的谵语,他不想看到神秘现象的再次验证。可是就算再怎么他不愿意去想事情,静儿爷爷的那句话还是经久地在他脑海里浮闪着:你有没有这样一种体会——你越是在意诅咒,诅咒的反噬力量就会越大,它所带来的伤害也就越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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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古代十二时辰的计算方法,现在已经进入了午时,可静儿爷爷并没有醒过来。

  龙镔走进去看到静儿爷爷的面色如常,根本就没有那种死人的惨白,知道这个老人还是在昏睡之间并没有死去,他略微有些心安,可老人的这种太过反常状态却又令他越发相信老人一定会在今天离他而去,他不停的在心里说着“无死哪有生,无生哪有死,有生则有死,有死则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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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思溦是在接到康定庄的电话后就带着她的那个司机还有周擎连夜就收拾好东西赶到了广州去乘坐那趟最早飞往上海的班机,当赶到无锡静儿家中的时候刚好超过下午一点。

  龙镔已经从康定庄口中得知老人要见焦思溦,见到焦思溦一行三人来了他并不感到奇怪,也站起身礼貌的打了招呼。

  焦思溦从父亲那些手下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神秘老人的存在,她也猜到龙镔必定和他有极深的渊源,正是出于这种想了解目的她才不辞辛苦来到这个地方。她很迫切的想见到这个据说自知活不过今天了的老人,但她却如是对龙镔说道:“龙主席,你不声不响的就到了几千里之外,又要康定庄打电话把我叫到这里来,对你们大陆内地我完全就是一无所知,要不是我相信你相信你的保镖不会绑架我谋杀我,相信有这么一个临过世的老人要见我,我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到这里来呢!不过现在我放心了,见到你也在这里,知道这是真的,好了,现在就带我去见这个老人吧!”

  秋雅石伟海涛他们坐在另一张桌子上密切注视着焦思溦的言行举止,他们没有想到那个什么焦嵘森的女儿居然这么漂亮洋气,秋雅看着焦思溦在龙镔面前时不时流露出的女儿情态,心里醋味翻腾,她不禁开始怀疑龙镔是不是和焦思溦有了某种暧昧关系。

  龙镔很淡然的对焦思溦笑笑,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焦思溦带来的这个人,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龙镔在公司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几次,不过康定庄曾告诉他这个女人绝不仅仅只是焦思溦的司机那么简单,她一定受过特别训练,准确的说应该是焦思溦的贴身保镖,之所以说她深不可测是因为康定庄几次试图接近她试探她的武功深浅却完全找不到机会。不过龙镔却感觉这个女人绝不只只有武功那么简单,说不定她还是焦思溦一个很重要的幕僚。

  龙镔复将目光看向焦思溦,说道:“焦副主席,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个老人是阳修的同门师兄,当初亲眼目睹了我和令尊的那一幕,老人之所以要请你来就是想在过世前化解我和你的那段仇恨。”

  焦思溦微微的笑着,答道:“好哇,我最尊敬老人了,快带我去见他吧!”

  龙镔的眉毛跳了一下,继续说道:“老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也不知道老人什么时候能醒,不过老人昨晚交代了如果到了下午七点之前他还没有醒的话那就表示他已经走了。焦副主席,我知道我和你已经订了一个协议,你也不可能仅凭这个老人的几句话你就会取消那个协议,将你对我的仇恨抛开,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是想请你等会儿无论老人说什么你都不能和老人争吵,你就好好作个听众,老人的日子不多了,没必要让老人在走之前还有什么难受。”

  焦思溦点了点头。

  ······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静儿爷爷依旧还是那个模样,没人敢去触碰老人的身体摸老人的脉搏,不过所有的人都觉得老人并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时间已到了下午六点钟了,龙镔把焦思溦带到了静儿爷爷的病床前,他希望熟睡中的老人可以感知到焦思溦来了从而苏醒过来,可是老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静儿记得爷爷曾交代说如果过了申时还没有醒来那就表示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她不敢看表不敢计算时辰,她只能悄悄的看几眼龙镔,龙镔镇定的神色上似乎可以给她以爷爷一定会醒过来的信心。

  焦思溦已经近距离观察这个老人十几分钟了,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光凭眼看不能确定这个老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一时间她忘了龙镔说过不能触碰老人身体的嘱咐,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摸摸这个老人的额头,想看看老人身上到底还是不是热的。

  一时走神的龙镔没有注意到焦思溦胆大妄为的举止,就在她将手刚刚触碰到老人额头肌肤之时,老人的眼睛就睁开了,焦思溦吓得叫了一声就把手缩了回去,连连后退几步。

  静儿爷爷神奇的醒过来了,一开口就是对焦思溦说道:“你来了。”

  焦思溦被这异变弄得心惊胆颤,有些害怕的点点头。

  静儿爷爷微笑起来,对挤在他房间里的人说道:“这一觉睡得好香,静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老人的声音似乎非常奇特,和他平日的嗓音又很大区别,好像是经过一个极长极深的巷道传来一样,空洞幽远却又具有神奇的穿透力,被爷爷的苏醒喜讯高兴得热泪盈眶的静儿来不及细思爷爷的这种改变,忙答道:“爷爷,申时了!”

  静儿爷爷慈祥的说道:“好好,申时就好。小焦,能在走前和你说说话,这是我们的缘分,你信缘吗?”

  焦思溦好容易才稳定心神,暗自想到:我当还以为是个什么神仙人物,原来不过就是一个和龙镔差不多得老神汉罢了!用得着这样装神弄鬼来骗我吗?还问些这样俗不可耐的话!不过她还是很诚恳的答道:“缘这东西解释不清的,说有它就有,说没有它就没有,我信一点吧。”

  静儿爷爷的头根本就没有动,只有眼珠在微微转动,他又出声道:“小龙,你呢?”

  龙镔眼睛看着老人的嘴唇在动,耳朵听着老人的声音,可他却莫名其妙的感到这个老人并没有在活着,似乎这只是老人的肉身躯壳在说话,他油然遍体发凉,禁不住悲声答道:“如果说人在世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用缘来作解释的话,我不信缘;如果将人世间的有些东西来用缘来注定的话,我信缘。也许在生命历经的隧道里真有某种神秘将我们的一些事情在设计着,就像某些相遇某些发生是不能解释的,我信这个。”

  静儿爷爷依旧那样的嗓音那样的神情,接上龙镔的话音就说道:“孩子们,这就是缘的神秘。”

  龙镔嗓子眼开始堵起来了,有些苦涩的问道:“苏老,缘是得失吗?”

  静儿爷爷:“得失是缘,可缘不是得失;得失是自己,自己才是得失;自己是缘,可缘不是自己。”

  龙镔并没有感到这些话有多艰涩,继续问道:“那自己又是什么?”

  静儿爷爷没有立刻答他,倒是转动着眼球扫看着大家,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得你自己去找答案,找到了你也就全懂了。”

  龙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的道:“自己是心吧。”

  静儿爷爷又说道:“孩子们,谁能告诉我,心又是什么?”

  这个石伟可知道,他可是学过生理卫生的,忙凑上前用手比划着他心口的位置然后对静儿爷爷说道:“苏爷爷,心就是心脏嘛,是我们体内最重要的器官,担负着泵动血液在血液循环系统正常循环维系生命存在的光荣任务!呵呵!”

  海涛差点被石伟的狗屁气坏了,忙纠正说道:“苏爷爷,心就是人的道德良心。”

  石伟不同意海涛的话,当即指责道:“照你这么说那‘一颗红心向着党’不就成了‘道德良心向着党’?”

  杜慈这会儿也有了她的答案便道:“心就是人的思想意识。”

  静儿爷爷笑容似乎更明显了一些,慈祥的道:“还有呢?”

  秋雅想了想,又看看龙镔,便道:“心就是爱。”

  静儿已经在脑海里闪出了几个答案,可她都不满意,总觉得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囊括她对爷爷这个问题的理解,好一阵子才柔声说道:“心就是灵魂,灵魂不纯心就不正,灵魂没了心就死了。”

  焦思溦真是觉得这伙人很有点滑稽搞笑,怪不得在国外时总是有留学生抨击他们在祖国所处的那种教育体制,这下可真开了眼界。没想静儿爷爷就出声问起了她:“小焦,你认为心是什么?”

  焦思溦干脆得很:“人根本就是欲望的动物,心就是欲望。这个结论早就有学者作出来了,我接受这个观点。”

  静儿爷爷又问龙镔:“小龙,你呢?”

  龙镔很想对这个老人说心就是智慧心就是对世间的理解心就是对自己的认识心就是对行动的指挥,可是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他却猛然想起自己看到那些关于他那颗心的幻象,于是话到嘴边却变了:“自己是心,心也是自己,世事如水人也如水,人心也就如水,人无常形人在变,心也就无定形心也在变。”

  静儿爷爷的目光凝注在龙镔脸上长久不动,龙镔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伤了那些兄弟情人,也令得这个老人不满意自己的答案,可是他只得继续装得无所谓的态度。

  静儿爷爷将目光凝视着焦思溦,道:“小焦,令尊大人在走之前曾说他找到他的心了,你说他是不是找到他的欲望了呢?令尊一生风雨坎坷,惊涛骇浪,没过几天安生日子,那他为什么会在走之前才对大家说他找到他的心了呢?其实你并不十分清楚令尊和钱老先生所结下的瓜葛。小焦,龙镔当初对令尊的离去是有责任,可那也有令尊自己的责任啊!你何苦将仇恨结在心里,何不一笑抿恩仇?”

  焦思溦很想奋起回驳这个老神汉一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她强自忍着任得静儿爷爷说话,老人又道:“小焦,人一辈子有很多东西都是一种缘,不但是令尊和钱老先生之间的诸般因果是种缘,就连令尊和小龙之间、你和小龙之间都是一种缘,今天你如果没来如果没有用你的手来碰我,那我也就已经走了,我和你能说这番话也是缘,你才二十一二岁,活在仇恨里不是一件好事,人的生活不是为了仇恨啊,你们年轻人的世界里有太多比仇恨还重要的事情,你应该想远一点,看开一点,小龙是个好孩子,你就不要把他带进魔道太久了,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还没等大家领悟过老人的话,老人又说道:“静丫头,爷爷要喝的那茶呢?”静儿猛然想起昨天爷爷说过他还要喝第三杯茶的,忙转身就去泡茶。老人转又对静儿父母说道:“我走了以后你们不要搞什么葬礼,就把我的骨灰丢进太湖,这辈子你们也就安老在这个地方吧,不要跟静儿去过,也不要去管静儿。”

  他接着对大家说道:“小张小石,当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用那颗老百姓的心来做当官的心,那么这个官就算当好了。小黄小杜,好好的过日子吧,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慢慢的就会明白了。”

  静儿已经把茶端上来了,静儿爷爷又说道:“小焦,你很有才华也能担起重担,只是你不要忘记什么才是人活着的根本。小龙,路很长啊,走得累了你就歇一歇吧,你外公和钱爷爷都不会怪你的。丫头,你也不要再去学我的东西了,把我的东西都交给小龙,随小龙怎么处置吧,来,小龙,给我一杯茶。”

  静儿遵照爷爷的吩咐把茶送到龙镔手上,龙镔知道老人已经正式交代完了自己的后事了,他也猜测到老人也许喝完这杯茶就会永远的走了,这杯茶就是老人的上路茶!

  他端着这杯上路茶,期翼时间就到此时停顿下来,这样他就可以保持住这个老人的生命状态,就可以永远看到老人都是这样的活着,可这个老人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尽慈祥的说道:“孩子,爷爷得走了,喝了茶爷爷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龙镔再也忍不住了,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簌簌滚落,有几滴还掉进了那个紫砂茶杯里,哽声说道:“苏爷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远去?”

  静儿爷爷:“傻孩子,生命是不能永生的。”

  龙镔:“为什么生命就不能永生?”

  静儿爷爷的声音越发空幽:“生命是天道,天道是轮回,自然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有了生之欢才有死之喜啊。”

  龙镔的话音里充满着无限的忧伤:“轮回下的生没有欢只有苦,轮回下的死没有喜只有恐。”

  静儿爷爷缓缓说道:“孩子,你谬了!生死之下是谁欢谁喜谁苦谁恐?是你是我还是别人?是轮回还是心?”

  龙镔更加难以忍受了:“他人不知我自知,是我;轮回无情心有情,是心。谬的不是我,是轮回。”

  静儿爷爷终于发出一声长叹:“唉,孩子,躲不开的就不要去躲了,再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

  龙镔定定的抬起低垂的头,看着静儿爷爷说道:“苏爷爷,您转告我齐爷爷、外公、钱爷爷还有我爹娘,诅咒就在我这代作个了结,请他们原谅我的不孝,我会很快就跟来服伺你们的。”说罢他站起来将茶杯小心的送到老人唇边。

  已经深深被龙镔和老人的对话所感染的众人早就泪流满面了,就连焦思溦也陪着掉下了眼泪,静儿爷爷小口小口的吞咽着龙镔用莫大的勇气才端起送到他唇边的茶水,脸上保持着欣慰的笑容,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龙镔还有他的宝贝孙女静儿。

  老人感到自己就要离开自己了,可偏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竭力想张嘴把这个告诉龙镔,奈何他已经完全无法操控自己口舌,不管他如何努力他也只能发出一个音节!

  龙镔看到病床上的静儿爷爷脸上呈现极为焦急的神色,似乎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只隐约的听见老人说了一个“YUAN”这样的音,重复了两三次后就只听见老人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紧接着,龙镔就恍恍惚惚看到从老人身上飘出一个东西,浮游在病床上空,那东西就在自己的眼前不断的变换着形状,时而有如险峻高山,时而有如天上流云,时而有如江河流泻,时而有如风过萧原,时而又如海市,时而又如蜃楼,时而有如盘山公路,时而又如巍峨雪山!

  静儿爷爷走了,所有人都在哭泣,可龙镔没有哭,甚至他眼泪都没有继续流了,他已经没有了流泪的理由,这是一个他无比尊敬的老人离他而去了,不仅如此,这还是又一个因为诅咒而带来伤害的人。

  龙镔感觉不到他的胸膛里还有什么心在跳动,相反他看到自己的那些心的碎片已经好像碎絮一样跟随着这个老人远去了,没有了以前那种鲜活的跳动,胸腔里难免空荡荡的,不过这种感觉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没有了这个跳动,人还是可以活的,说不定会活得比以前更加好些,要知道,心始终是累赘的负担,它极其限制了躯体的使用程度,没了它人就可以毫无顾忌。

  龙镔记得自己当时看了自己的表,时间正好是七点正,正是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