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剧痛,如果有人说是梨子的似水柔情让我斗志消沉,使我身体对疼痛的忍耐力削弱,我是会嗤之以鼻的。
可以推测,影魔族有能让人疼痛陡增的能力,该咒骂的是,墨菲现在正在我身边使用这种能力,思琳肯定已有所察觉,不过,按她的好奇心,对此说不定还很有点期待,想知道墨菲从魔族中获得的能力和我的承受力。
我暗中咬牙支撑,又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不顾我的再三推托,坚持非常温柔地搀扶着我”的女孩怒目相视,恶语相加。
整个大街上的人,还在用羡慕、忌妒、垂涎,恨不能以身取代我的眼光,配着各种能准确表达他们心里想法的“他是什么东西?善良天使是我的!我的!”“好一朵娇艳的鲜花!”等等表情。
在这个处境中,我对“看来美好的,不一定真是美好”的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更使我火大。
我希望能够尽快将这个过程结束,幸好前面就到了,进去把门一关,就可以解脱,身前身后那一大群闹哄哄跟着的人就可以从眼中消失了,所以,我用困在沙漠里的普通旅客所使用的“前面就是水”的方式来激励自己。
门开,我呆住。
开门的是——疯龙。
面对面相隔只有两尺的人,很难将他、她视为不存在的,但在暴风雪眼中,我就是透明的,不存在的,但当暴风雪看见思琳,这就是梨子姐姐说的曾在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在暴风雪感觉中,这就是另一个梨子姐姐。于是,在梨子面前,一向如好朋友的我们,怎么能不拥抱一下?
拥抱,热烈拥抱,极其热烈地拥抱,场景非常感人,感情最好的亲兄妹在久别后也不会有这样热烈的拥抱。我的头捂在她怀里,看上去更是香艳,真正羡煞旁人。
人人都把眼睛盯在暴风雪高耸的胸上,谁也不会管我的肋骨发生了骨裂,内脏开始大迁移。
我进去就从梨子的包裹里摸出一瓶魔法药水灌下,这疯龙已经能不动声色的使用力量了,也就更加的阴险狡诈了,居然知道使用看着诱人,实际坚硬胜过钢铁的双峰来给我重击。
暴风雪一边温顺地接受着思琳帮她系好略显凌乱的发带,还不忘与墨菲招呼:“墨菲,还认得我不,祢看我长高了没有?”
这种重逢的招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仔细看看,暴风雪好像又长高了半寸,她本来的身高在人族的男子来说,都已经是万中无一了,现在,发髻已经擦着门楣,以这样的身高,不亚于墨菲和梨子的美丽,能扯到的眼球可以想像得到。
嘘声,口哨声,还有人往上跳跃又落地的声此起彼伏。突然间,我眼前浮现出大雨中青蛙趴在荷叶上鸣叫。
我连忙忍住发吐的感觉,快步走到最里面的厨房,梨子正高兴地把糖醋里脊倒进盘子里,见我进来,端着盘子,给了我一个吻:“雪儿妹妹回来了呢。”
“我——很——高——兴!”我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
有什么人能够与疯子意气相投?自然是与之类似的怪人,暴风雪与墨菲在片刻之后,就觉得彼此十分顺眼,勾肩搭背起来。
暴风雪回来,梨子心情大好,又有暴风雪在旁边片刻不安份地鼓吹,看到思琳也点头赞同,梨子与墨菲就在午饭时握手言欢。
我突然发现暴风雪有个特别强大的能力,就是让她身边的一切都疯狂起来。
门外的人,在没看见她出现前,好像还能维持住基本的礼仪风度,现在,居然有几个扯起嗓子唱起民歌来,有人开始呵斥,有人赞同,乱作一团。
我突然有些了解为什么守护精灵都是神弓手了,我马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拉弓一箭就把他们都串成一串。
“它能让你与自然在瞬间也能交流,你需要它!”我苦笑,难怪精灵们不喜欢居住在人族的城市里,如果此时手里有张弓,要忍住往外射箭的冲动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我摇摇头,把眼前的幻觉摇去,门外的噪音简直是不间断地对我施展幻术。最初的幻术就由此而来,也说不一定。而里面,腾出大部份精力的墨菲,还有一直与我“友好”的暴风雪,好像对这种环境非常适应,梨子笑吟吟地与暴风雪黏在一起。
我快要暴起伤人了,趁着理智还能控制住身体,我思忖了一下,热情地说:“梨子,祢们一起去玩,今天姐妹重逢嘛,我去洗碗好了。”
梨子很是感动,争着把碗洗了再出去。她们就像大风刮跑落叶一样,将门外的噪音源统统带走。
当四周一安静下来,我突然就像艳阳下泡在山涧中,身心清爽,“精灵之心!”它开始影响我,我伸出手,上面的符号正从剧烈地跳动减缓。
我觉得有些奇怪,精灵之心应该是平和的,能让心情平静,怎么会让我大起杀意?
“但你也得小心它,它已经……”艾尔库半截的遗言,我现在知道了,精灵之心已经被魔族污染了,难怪他一脸解脱的样子。
我体内拥有的是黑暗精灵那样的暗精灵之心。我苦笑,还得把它净化掉。
冥想了一段时间后,才消去了心中的烦躁。
只要能在瞬间与自然合拍,就能使魔法瞬间调动好元素精灵。精灵之心对我而言,重要性就在于此,拥有它,我与自然的和谐就前进了一大步。
我是不能放弃它的。
“咚咚。”门不合时宜地被敲响。
门前女人穿着素雅,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韶华已过,但更有一种成熟的美感,脸形与梨子有几分相似。
“请问,祢找那位?”我礼貌地问。
一个慈祥的长辈对晚辈的笑容在她面上浮现出来:“你就是罗宾吧?我就找你。”
“请进,请进。”我的魔法观测告诉我,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人,是布尔克手下的可能性不大。
“叫我伯母好了。”女人很从容地改变了称呼:“小罗啊,你觉得梨子怎么样呢?”
这个话题很突兀,但我也有兴趣,我本想几句话就结束交谈,送客,既然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虽然访客是陌生人,我还是把梨子好好地夸了一番。
女人越听越开心,她脸上的笑容随着我的叙述而更加的慈祥。
我心里一突,谁会无缘无故地跑到你面前,问你女友的事?谁会为她做的事而高兴、自豪?只有她的亲人。
我偷偷扫了一眼,觉得她与梨子的相貌更加相似了,梨子不是连父母都不知道,该不会?什么事都怕凑巧。
女人突然问道:“你觉得要配上这样的女孩,要什么条件呢?”
我本翘着腿,懒懒散散地舒服地坐着,闻此,连忙坐得笔直,身体也挺得笔直,谨慎地回答:“自然要人好,要有能力,最主要的是有缘份,过得开开心心就好。”
女人非常高兴:“如果有人既有你说的优点,又有华屋马车,年少多金,又有贵族头衔,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是暗中给我提要求吗!我挥手,果断、镇定地说:“这有什么!有能力的人只要想这么做,就能得到这些。”但又觉得有些与我理念违背,因而谨慎地措辞说:“但我想,最重要的还是缘份吧?”
女人露出满意我答复的微笑,我这些话成功地赢得她的好感。
“务必请于今晚光临寒舍。”女人递给我一张烫金的双页请柬:“我的儿子会与你很投机的。”女人站起身。
梨子还有兄弟?我站起说:“伯母,我确信会与他很投机的。”
女人更加高兴:“你会很轻易地发现,他与你妹妹很合适。”
我疑惑:“可,谁是我妹妹?”
女人奇怪的打量着我:“你真是罗宾?”
“我当然是。”
“你是梨子的哥哥吧?”
我心里连连闪动念头:“是不是那个——善良的精灵女孩告诉祢的?”
“你与我儿子都是幸运的人!小孩总是很幸运的。”该女人已经以亲家长辈自居:“你更是幸运,有这么文静美丽的女友。”
墨菲这个魔女!我哭笑不得,估计就是看这女人与梨子脸形有几分相似,所以骗来吓唬我,倒真把我唬得够呛。
我把她送出去,严肃地说:“我告诉祢,女士,梨子是不能嫁别人的,我那个女友倒是可以嫁别人的。”
对着张口结舌的女人,我郑重地一点头:“伯母,我就不送了,请原谅我的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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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又有一堆人敲门,当先的一个,身上披着一匹布就当成衣服,头发都成缕状,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发出来,身后几个模样与他类似,偏偏有一个身着整洁的服装,有点黝黑的脸上还贵族似的扑了点白香粉,看上去更是不伦不类。
“你好,我们有时间谈谈吗?”当先的人用蹩脚发音的欧雅娜语问道。
他的欧雅娜语差点没把我呛着,在学院时,我的欧雅娜语只是为就业而学,也没含混到这个地步。
我冷瞥一眼,手脚齐全,还来要饭?于是冷然地用龙之国语说:“要讨饭就把手脚打断再来。”
“你误会了,我们是田筑棕毛野猪保护协会的。”中间那个着装整洁的人上来接过话题,他的龙之国语还算比较流畅,但照样有浓郁的怪味道。
“什么?”我有些不明白:“你找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国政府正在棕毛野猪的聚居区大肆砍伐树林,开采矿场,用棕毛野猪的食物、茅草来烧火打造武器。我们呼吁政府停止这种行为,但资金欠缺,无法让民众注意,我们打算在甘洛募集点资金好让协会运行起来。昨日从报纸得知有如此善心的精灵女孩,今天又有人看见她从此屋出去,所以,我们前来拜访,想请你们一起与我们宣传一下。”
我差点摔倒。龙之国有个‘神州鹤’保护协会于今年早些时候成立,这是大陆第三个保护动物的协会,而保护的对象又是高贵洁白的神州鹤,鸟类中美丽的代表,这自然非常的轰动,各国都来庆祝,只有田筑倨傲地说他们马上就将成立更出众的协会,叫什么棕毛野猪保护协会的,无论是协会人数、资金、保护的范围都比龙之国才成立的要强。何况精灵国早就成立了两个保护动物的协会了,有什么稀奇的?没想到,田筑那个让龙之国民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协会还在用这种方式筹备协会启动的资金。
我对他们为保护棕毛野猪而奋力拼搏不由得起了敬佩之心,他的彬彬有礼让我心生好感,于是,我表示了支持:“我会告诉她的。”
“多谢。我是协会的发言人班加尔达,我们明天再来恭候消息。”协会的发言人本想与我热烈拥抱,看我做出腾挪躲闪的姿势,就礼貌地与我握手告别。
随后我用火系魔法吓跑了几个前来勒索的家伙,又把一个趁着我去应门时,从后窗翻进来潜伏在阁楼的小报记者踢了出去,稍后又与早上去的那间学校的校长谈话,在傍晚的时候,我空着肚子接待了一批贫民区选派的代表。
我得承认他们到访的时机确实非常好,隔壁晚饭飘出的香味到了我们的身边,扯着我们的头转来转去的嗅着,对着他们的暗示与期待,我有些内疚地东拉西扯,总算让他们明白了我也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人。
当代表们空着肚皮而来,装满了怨气回去的时候,我早已是精疲力尽,连忙用了镜像术和模糊术,从这个吸引各种来客的地方逃走,直到夜深我才满意地打着饱嗝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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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早醒来,准确的说,是连打了几个喷嚏醒来,只觉得屋里屋外,洋溢着太过浓郁,很有些刺鼻的花香,让我呼吸困难,我连忙把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把拉下放在桌子上,冲过去打开门好让清新的空气进来,结果更加浓郁的香味汹涌着扑面而来,让我差点窒息。
冷冽的清晨,灰色的天空只被地平线下的太阳映得蒙蒙发亮。
屋外堆满了鲜花,各种色彩混合在一起,玫瑰一簇一簇的,很像一摊摊血;郁金香一朵朵的,倒还像金币,比较养眼,其他的,我就完全搞不清楚了,反正夹杂在一起,只给了我一个感觉:眩晕。在让人眼花缭乱的花丛中,有不少白色、黄色的请柬。
我连忙选了十几张,就逃命似的关上门。
大多是头衔显赫的贵族对墨菲的请柬,还有少量对梨子的请帖。
最令我惊奇地是,居然还有一张上面有个淡淡的,形状妩媚的红唇印,这一张是对我的请帖,我环顾四周,见她们都没有起来,就赶忙打开看,这是一个贵夫人因我身边有这样出色的女孩而对我感到好奇,最后认为我拥有很浓的男人魅力,专门发给我的。
我心中高兴,正想把它收进怀里将来再慢慢读上一遍,突地被墨菲一把抽去,魔女又是偷偷地到了我身后与我一起看完才发难。
“啊哈,标准的艳遇!大家快来看。”墨菲十分兴奋,在将梨子叫醒后,梨子瞅瞅,柔声说:“这种请柬需要先消毒的。”
于是两个人进进出出忙活了一阵,先在外面把请柬全收了起来分类,把给我的二十来封分开放成一叠。
梨子用加热这个最低级的火魔法烧了些开水,墨菲拿来铜盆,思琳适时的从外面回来,就说要给我揉揉肩膀,其实是把我按在椅子上。
如果我说“这个,大家公平点好吧?把祢们的请柬也消消毒。”那我肯定会受到重击的,所以我识时务地一声不发地看着她们把请柬泡进铜盆里,无奈地笑着接过铜盆:“这样,恐怕我看不到什么了。对别人的话不回应好像不大好呃?”
思琳把请柬拧成一团,看上去就像一条毛巾,然后热气腾腾地递给我,俯我耳边:“如果你不看的话,那就是你的无礼了。”
“这就是最高境界的幸福啊!”里昂站在窗外嚷道,脸上的羡慕简直无法形容:“我终于明白了!罗宾,不佩服你都不行了。坐在那里,她们——居然会给你端洗脸水!”
“什么事!”我没好气地说。
里昂清醒了些,脸上带了点肃穆:“有位先生要见你,很重要的事。”
我真用它擦了一下脸:“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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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匠铺的后面,灰袍人正等着我:“随我来,你就呆在这儿!”
灰袍人的脸虽然看不出表情,但他进地道前盯我的那一眼,对我却带着仇恨,仇恨下面,更深的还是羡慕,这是一种忌妒的情感。
里昂张口欲说,又把话咽了回去,本是跃跃欲试,此时非常的沮丧:“好的。”
我们顺着地道蜿蜒而上,在一个转弯的地方,灰袍人在墙上一按,又出现了一条暗道。
地洞中的空气与墓地中的一样沉闷。
灰袍人掀起头顶上一块石板,我们拾阶而上。
外面寂静无声,这是王宫一个萧瑟、冷清的井院,院门紧闭,灰色的墙壁在我们上去时,还在嗖嗖地往下掉粉;一团团的漆黑让正中高屋上的壁画残破难看;尺半粗的屋柱上裂纹密布,房屋似乎随时会倾塌,园子正中是一株枯死的海棠树,只剩下一根根黑色丑陋的树干有气无力的垂着,反射着黑色的光芒。
这里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机,土地呈现龟纹状的干裂,深过一尺,我从高高的,让人觉得压抑的灰色屋檐望向蓝天,连空中的飞鸟都远远地避开这个地方。在走上地道的一刻,身边的房屋,海棠就开始向我述说他们的凄苦。
“这个地方的生命都已经枯萎。”
“那显而易见,你说废话干什么?”灰袍人面部的表情开始扭曲:“时间不多。”
我冷瞥他一眼:“如果黑暗祭师回来的话,这里的荒芜就得增添些黑色了。”
“你……你知道?”灰袍人一惊。
“不用这么紧张,我听到它们在告诉我,那个黑暗祭师还没到附近。”
灰袍人恢复镇定,口气客气了许多:“请随我来。”
“里面的老人很想出来坐坐。”我感受到里面的生命散发着想到外面的渴望,我看着海棠:“去扶他出来吧。”
“如果他出来的话,他们会看出破绽的!”
“那是他的心愿。”
高屋的一角,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侧卧在地面,他宽大魁梧的身体曾经是力量充盈,现在却像被击破的水囊,皮肤松落,只剩下一点延续生命的活力,两只眼睛已经失去了色彩,本应该是鼻子的位置,只有一个被咬下的豁口。
我使用精灵之心,让体内的火元素精灵转化为驱动生命的力量,输入老人体内。这只是相当于用体内的元素精灵去换一个充饥的大饼,也是在消耗我的生命力。
老人有了一些精力,用漏气的话声说:“扶我出去坐坐,年轻人。”
在门前靠近海棠的地方,老人坐在灰袍人放下的躺椅上,仰面朝着海棠,努力地嗅着海棠散发出的香味,拉着我的手,急迫地问:“海棠还在开吗?”
灰袍人抢着说:“在开,很美丽。”
老人脸上浮现出安慰的神色,对着海棠,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道:“格雷,我与你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她随你外婆前来服侍你祖母,正好我被母亲叫来,就在这海棠前遇上了她。她想采一朵花,踮着脚尖却够不着。算来已经是三十五年四个月了,那时候,我与你们一样活力充沛,也对美丽的女子充满了追求的勇气。何况,那是怎样的美丽啊!阳光下,她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灿烂的金黄,比迎春花看着更让人神清气爽。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部,微微弯曲的嘴唇带着倔强的神态,一下就让我着了迷。我们相识,相恋,最后成了亲。你母亲是最美的女人,但我却太贪婪,我总觉得她不懂风情。
“在一段最快乐的时光后,诅咒找到我了。一队商人为获得进入我国的许可献给了我一个美人。她的相貌不及你母亲,但却有一种骨子里的风骚,妖艳得让每个男人都想和她上床。我是一国之君,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局限我。背着你母亲,我安排了和她的会面。遇上她之前,我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很自信,只想风流一下,就一次,但她实在太妖媚了,我舍不下。你母亲很不高兴,却也叫我收她做妃子。然而,甘洛的历史上,只有一个收了妃子的国王,那就是你叔祖,他非常的昏聩,被迫放弃了王位,所以,我没有收她。一个风雨前的黄昏,我去找她,却发现她正在一个卫兵身下……”
老人的手紧紧握着扶手,骨节都快破开皮肤冒出来:“她在欢叫,是的,当时,她的样子很欢乐。我没有进去,在窗外站着观望,几次,我都想冲进去杀掉……杀掉他们!最后,我只是离去,是我最初对不起她。所以,只把她与那个卫兵驱逐,甚至还给了那个卫兵一千个金币,让他好好的照顾她。然而,她走的时候,却发下了让灵魂永坠地狱为代价的毒咒,她说:只要她还在地狱,她与我的孩子就会来复仇。
“当看到布尔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我与她的孩子。我想给予他补偿,我宽恕了他母亲的罪过,只想给他父亲的爱,然而,他只是来复仇的!他太强大,连那个黑暗祭师都无法指挥他,甚至,他好像才是魔界对甘洛的指挥。这都是神的惩罚!对我的惩罚!”老人张开双手,颤抖着挥舞着,好像这些记忆都在身边飞舞。
“我明白了,难怪你只是在旁边看着。”灰袍人的话里显示了他的无法相信:“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吗!”
灰袍人突地吼了起来,他眼睛里的理性已经被愤怒所淹没:“我是一个鬼,活着的厉鬼!那个魔族的杂种!他让我吃狗屎,你知道吗!他让我像发疯的狗一样在地上乱蹿,乱蹦,乱咬人,你知道吗!他杀了我的女友,你知道吗!他让我所做的事,狗都不会做,可我,为了你,为了这个残破的国家,我做了!你不再是我的父亲了。”灰袍人一口口水噗的吐在地上,转身而去。
“回来,格雷!回来!”老人手伸往格雷离去的方向挥舞着,“我不是看着,我心里也在怒吼,但我更不能看着你们走向死亡!”
老人的话声没有唤回灰袍人,他握紧我的手:“你也要离开我是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找我来,是为了……”
“对了。”老人振作了些:“布尔克打算通过盟会让甘洛再次成为商盟的盟主,如果他成功了,那魔族的势力就能轻易地把整个商盟国家都吞噬掉。你要阻止他!”
“那正是我要做的。”
老人颤抖着双手,翻开衣服,撕下里面的里子,黑色,血迹斑斑,让发黄的丝绸上的字模糊不清,这是他用血写出来的。
“要通过盟会,必须有三分之二的国家同意,把这个给我的朋友茶纳国的国君婆托纳,自由海国王霍克亚雷看,他们两个会站出来反对的。只要你能证明,布尔克来自魔域,你可以争取得到靠近龙之国的三个国家,让他们投反对票。这样,你就可以阻止他!”老人握紧了我的手,在这一刹那,他又成了一个国王,“我宁愿甘洛永远地没落,也不允许她成为魔族的宠物。”
我想到了蜥蜴国的埃尔顿·特雷莎,我有把握再拿到一票。
我接过血书,把它叠好,放入怀中:“我扶你进去休息。”
“不!我要闻着这海棠的花香。”老人甩开我的手,固执地说:“格雷,他会明白的。在看到布尔克与黑暗祭师站在一起,我就知道根本无法反抗他,我不是先祖卡罗门。”
老人的头埋进了双手中,只有灰白稀疏的头发在两只宽大的手掌外面颤抖着:“我不是!所以,我只能看着。布尔克与我定下了协议,只要我能看着他对格雷污辱而不出声反对,格雷就可以活着。之后,一个陌生的访客来找我,他带走了我的女儿海伦,那个人明明有着我无法想像的力量,但他却不阻止。他为什么不阻止,难道甘洛的悲惨,他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我终于有些知道,在第一眼看到里昂时,觉得他面目有些熟悉是为什么了。
“为了让菲尔也有承受布尔克折磨的能力,我残酷地对待他,但是,神可以作证,我是爱他们的!”
“一次风流就毁了一个国家!”老人喃喃地说:“光辉圣武士的后裔,难道就不能像常人一样风流一下吗?神,你赐予了我们先祖常人无法期望的力量,也给我们戴上了重重的枷锁!神的惩罚到我们就应该够了!很想知道,海伦还过得好吗?”
“里昂,很好。海伦,我认识她,她是我的同学,但接触不多。我觉得,她已经忘记了在甘洛的一切。”我也有些惆怅。
“那样好!就让她做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总是比我们要幸福。”
我没有作声,虽然当时还不知道海伦的身世,然而,普通人是不会拼命似的学习魔法的。
面前的老人冤枉了布尔克的母亲,一个对他没有刻骨爱情的女人,不会发下那种毒誓!不管男女,才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也无法发那样的毒誓。然而,除了让他烦恼之外,这个推测是不会有其他作用的。
布尔克并不想杀掉他,老人身边有食物和水,室内虽然没有被打扫,但却有人来去的足迹。
我涩声地提议说:“我可以带你到一个舒服点的地方。”
“不,我要呆在这里。”老人摇头拒绝:“在这里,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格洛丽亚,她才能陪伴着我。”
我只好说出几个空洞的词:“多保重了。”
等到听我的脚步声已经快要出去,老人突地叫道:“等等,那株海棠,她还好吗?”
“还好。”老人已经把海棠当作了他妻子,我在离去前的回答,让他微笑。
“里昂,你父亲的情况很不好。”看着里昂脸上的焦急,我也实话直说:“看他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对甘洛还心有牵挂,从对你母亲的回忆中还能得到一些安慰,早就被身上的痛苦折磨疯了。”
“让我去看他!”里昂往里走,被我一把拉住肩膀,“放手!”
“你大哥还在照顾他。”灰袍人的话虽很决绝,但他在地道里等着我,就说明他并没有走远,他是听完了我与老人的对话的,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他应该谅解了老人。
“我该怎么办?”里昂怔怔地站在那里。
“替我准备一匹好马。你哥现在心乱,等会儿,他会与你商议一些事情。布尔克离开甘洛的这段时间是你们最好的时机,抓住它。”
“那你呢?难道你打算一个人去应付布尔克他们?”里昂吃惊地问。
“里昂,你太优柔寡断了,这是纯真的一面,出现在女孩身上会让人喜欢,但在男人身上却只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不幸。”我拍拍他的肩膀:“把马准备好就行了。”
〖JZ〗※※※
漆黑的夜,斜坡之上的一片空地,大海吹来的夜风把大树摇得哗哗作响,细枝急急地颤动,但每片树叶却顽强的在风中游动,拒绝落下。
黑暗祭师的声音充满了杀意:“现在,我们的进度很慢,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控制住商盟国,那必须去神殿忏悔。我可不想再走进去,甚至连想都不想。”
“你害怕了?”
“布尔克,你现在的笑容真让我恶心。”
“坎麻诺,”布尔克长声一笑,慢慢地,带着挑战意味似的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听呢?不要凝聚力量,你赢不了我。”
“你不是在说笑吧?”坎麻诺发出一阵冷笑。
布尔克的脸上微笑依旧,但他的口气,却绝对不是说笑:“看在贝内德托辅礼的面上,只允许你怀疑我一次。”
呼啸的大风无法再吹过他们附近的地方,十来丈内的树木,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无声地飘落,从他们站立的中心到四丈开外,地面却发出咯吱的响声。
风又开始刮过,扬起那黑粉四处飘动。
“如果不是辅礼对你另眼看待,现在,你还软弱得就像一条只会蠕动的虫子。”
“坎麻诺,不要说出那种无用的废话。”布尔克笑道,他的话清楚有力地传到海崖下面的那一片沙滩之上,两个女子的身影在黯淡的月光中拉得很长,“莫莉、莫黎,罗宾肯定会拿着老头的信物去游说,祢们在路上截住他,杀掉他,如果祢们失败了……”布尔克的话声放重:“那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她们能完成这个任务?”坎麻诺的怀疑再次表现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有些看不懂你。”
“罗宾不是龙族吧,我的国师!”
坎麻诺沉默片刻:“我会看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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