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武林血劫

  (起点中文网更新时间:2004-10-15 15:52:00 本章字数:6351)

  天魔红着眼转过身来,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赶去长生泉!”他已经对金媚儿的尸体做了一些处理,现在暂时可以称作是尸体,因为金媚儿现在的确是已经断气,所以他用的手法也是天魔秘典中炼尸用的手法,以保住金媚儿的一丝灵气不灭,但是他知道,如果借助长生泉之神力,姐姐还是有可能再活过来的。

  即使只有一丝丝机会,他也会尽全力争取的!

  刚转过身来,即看到方心兰那悲痛欲绝的俏脸,几乎同时,一篷白光在方心兰身前炸开,瞬间将天魔包围起来!

  “千树万树梨花开”?没错儿,正是天下第一暗器--千树万树梨花开。天魔怒吼一声,手中的“嗜血赤练”在白芒着身的瞬间,舞动起来,一道暗红色光芒出现在天魔的身旁,千万片锋利如刀刃的梨花瓣与嗜血赤练相碰,发出一连串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那满天飞舞的花瓣犹如有灵性的花中精灵,在天魔的周围飞舞着、跳跃着,争先恐后的想冲入嗜血赤练形成的刀网中,可每一片花瓣都被那密集的刀气所震开,但是每一次遭到阻拦,都会使得那花瓣飞舞的更加迅速,所带的力量更加的巨大,这就是天下暗器排名首位的‘千树万树梨花开’,自出世以来,还没有任何人能在其下逃得性命!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玉龙出现、霸剑显形、金媚儿死亡的短短瞬间,霸剑还在为齐静儿的尖刻语言而鼓掌呢,可掌声未落,齐静儿已经被天魔碎尸,紧接着就是李莹玉的舍命一击。

  霸剑嘴角的笑容凝结起来,呆怔片刻,猛然大叫道:“莹玉!”眼中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的流出,咬牙大吼一声:“死吧!所有的人都给我死去吧!”转首大叫道:“血奴听令!给我杀,给我杀尽这里所有的人,流尽他们的血!”

  站在他身后的八名黑衣人伸手摘下斗笠,露出真面目,有僧有道,有儒有俗,但相同的是每个人的皮肤都血般的红,似乎能看到皮肤下那泊泊流动的鲜血。

  一声长啸,八人抖手掷出手中的斗笠,抽出刀刃向人丛中杀去,有刀有剑有鞭有爪,但相同的是每个人都有着绝顶的神功,并且仿佛与众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有死于他们手中的,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完整,都是被剖胸、断头、腰斩……一直间惨嚎声不断,整个生死顶乱成一片。

  霸剑的叫声一起,玉龙立时惊叫一声:“父亲,不要!”说着闪身向霸剑扑去。

  地尼伤感的摇摇头,转身来到倒地不起的玉凤身前,轻轻的扶起她,看看她那苍白如纸的俏面,不由得沉重的叹口气,玉凤硬拦天魔,未死已是万幸,其伤势绝不是短期间可以复原的。

  紧随玉龙身后到达的梅儿,看看玉龙的背影,亦轻叹口气,但她并没有跟去,她不想拖累玉龙,四处望望,终于转身走到受伤的地尼身前,拔出剑,一言不发的守在地尼的身前。

  地尼看看玉龙,再看看眼前这懂事儿的女子,冰冷的心里终于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温暖,暗叹口气道:“虽然枫儿与他父亲一样误入魔道,但冷家却并没有绝后……”

  天僧等人听到霸剑的吼叫声,忙回头看去,正看到八名血奴正在那里疯狂的屠杀着。一连声的惊叫自这边儿的诸派掌门口中响起……

  “那人……那人是天忍!没错儿,就是他,他不是已经与哑仙同归于尽了吗?”

  “那个,那个是百毒真君,我见过他的,他也是已经死的人……”

  “那是鞭神欧阳海,他与欢喜如来决斗生死顶,结果双双丧命!”

  “那个不就是欢喜如来惠真和尚吗?他怎么……”

  “那是狂爪铁刚,三十年前他在生死顶被崆峒的闲云道长除去……”

  “飞剑仙李真人!那是我武当派已死的师叔呀?他怎么成了血奴?”

  八名血奴大多被各派掌门认出了身份,都是曾名震江湖的一代之雄,都曾决斗生死顶,而且都已经去世!

  一时间,诸人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怎么死去多年的人又都活了过来?而且全成了血奴……

  一声长啸惊醒了众人,啸声发自天魔的口中,天魔已经知道这样下去,他只会是死路一条,他要拚命了。

  一声长啸后,天魔突然收刀,同时身体开始快速的旋转、闪移,失去阻拦的梨花瓣带着尖啸声射入天魔的身体,瞬间,天魔的后背、腿、臂全部被闪亮的花瓣布满,鲜血自花瓣的间隙处流出,眨眼间使雪白的梨花变为了鲜红……

  天僧轻叹口气,转身向正在疯狂屠杀的血奴掠去……

  而诸派的掌门早已经飞身赶去了,最急的当然是他们了,门下弟子正在被人砍瓜切菜般的杀着,他们又岂能不急?

  方心兰盯着身上钉满梨花,静立不动的天魔,终忍不住放声痛哭,泣声道:“我的爱人,你走吧!不要怨我,事了后,我会去找你的,在阴间等我吧!”

  剩余的天机子、赤脚罗汉、刀盾双绝、枪神等人看看悲伤的方心兰,暗叹口气,天机子缓步上前道:“兰儿,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突然,静立不动的天魔动了,一闪间即已来到方心兰的身前,绿芒闪烁的双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爱恨交织的神色,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方心兰叹道:“你的眼泪换回了你一命!”说完,闪身向下山的方向跃去,但身形已经远不如先前快速,显然受伤不轻,当然了,能在天下第一暗器“千树万树梨花开”之下保得性命,已经是奇迹了,受伤又怎么会轻?

  方心兰见到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天魔居然又活了过来,一时间亦不知是喜是忧,只是在那儿呆怔的看着天魔,而其它人见方心兰不说话,亦只能呆怔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度的上前阻杀。其实,直到现在,他们亦不懂方心兰为什么要一改与天魔合作对付血魔的初衷,动用天下第一暗器击杀天魔。

  就在天魔离开的一刹那,方心兰终于清醒过来,猛然含泪咬牙道:“杀了他!围杀天魔,决不能让他离开!”她知道,要杀天魔,现在已经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天机子等人虽然不理解在这种情况下,方心兰为什么始终要坚持杀死天魔,但他们对方心兰却有着十足的信心,听到方心兰一叫,不假思索的即纵身上前拦截。

  最先与天魔接触的是枪神樊方,纵身跃起,大喝一声,身枪合一疾如闪电直奔天魔背心,天魔陡然停步转身,充满杀机的眼神冷冷的盯着樊方,就在长枪即将临身的一刻,暗红色光芒闪现,发出一声尖啸迎头劈下……早已经不知有多少次听过关于天魔的传说,而听得最多的就是那快如鬼魅的速度与势不可挡的一刀,只是不亲眼看到,永远想像不出那一刀有多快。枪神樊方见识过天魔与地尼那惊心之战,亦知道天魔手中的是无坚不催的“嗜血赤练”,当然不会傻到硬憾天魔,因此看似直冲的一击,却暗藏后招,就在天魔出刀的瞬间,枪神沉肘扬腕,长枪立时变为由下向上挑击天魔咽喉,力争不与魔刀相交。

  判断的完全正确,刀枪并未相交,但枪神唯一没想到的是天魔的一刀居然如此之快!暗红色光芒乍一闪显,枪神即已经被分成两片,在鲜血崩溅之时,右半片身体仍然在诡异的做着沉肘扬腕的动作……

  随后冲来的刀盾双绝、赤脚罗汉这时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人们对天魔如此的忌惮、恐慌,才知道真正的魔尊原来是这样儿的,才了解为什么连地尼都败在天魔的手中,那绝不仅仅是单纯的凭借魔刀之利!

  鲜血又开始流淌,本已经渐渐止住的鲜血,由于这全力一刀而再度流出,天魔的脸色已经极度的苍白,身体在轻微的摇晃着,随时都有倒地的可能,紧抱天魔妃的左臂已经在微微的颤抖,天魔妃那轻盈的娇躯,对此时这身负重伤的天魔来说,依然不堪重负,右手中的嗜血赤练软软的垂在地上,六尺长的鲜红刀身向条死蛇般毫无生气……

  已经失去勇气的刀盾双绝等人,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勇气又开始萌发……

  而在血奴与正派弟子的一边儿,已经成了血腥的地狱,八名血奴在人群中纵横自如,鲜血与惨叫紧随着他们的身形在人群中飘荡,没人能拦下他们,在他们有意的躲避下,最后赶来的诸派掌门连他们的衣边儿都无法碰到,正派的弟子们正是血奴最好的掩护,它们无所顾虑的在人群中冲杀着,杀得性起之时,对砍向自己的刀剑都不加理会,而正派弟子们对他们造成的些许伤害,在它们那特殊的体质下,实在亦起不到多大的威胁。

  鲜血汇集成河,流过血红的山石,注入位于中间地势最低处的英雄冢内……

  残肢断臂满地都是,在人们的脚下踢来踢去,但已经没人在意这些了,人们都疯了,都在盲目的跑动着,却不知跑向何方;都在疯狂的挥舞着刀剑,却不知斩向何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正邪之间人数差距极大,但实力差距却与人数上的差距成反比,面对这重新复活,功力更加精进的绝代高手,到生死顶上的这些弟子虽然都是各派的精锐,却仍然无法与之相比,即使是各派的掌门,亦相形见绌,这纯粹的就是一场屠杀……

  唯一有能力一拼的就是天僧了,但一己之力又岂能回天?

  天僧自天魔处飞身赶至,游目四顾,看到这疯狂的人们,不由得长眉暗皱,默运佛功,作佛门狮子吼,长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这一声并无震耳之响,却压过了震天的狂叫与惨嚎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直透入心底最深处。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得停顿下来,转首向天僧望去,天僧周身透着金色的光芒,慈目生辉、宝相庄严,身体盘膝而坐,飘浮在半空,犹如佛祖降世、如来重生。使人不自觉得产生一种膜拜的冲动,心头立时变得平静而安详。

  八名血奴亦受影响,不自觉的停下手来……

  天僧颂经的声音开始在生死顶回荡:“何名圆满报身?譬如一灯能除千年暗,一智能灭万年愚。英思向前,已过不可没,常思于后,念念圆明,自见本性。善恶虽殊,本性无二。无二之性,名为实性。于实性中,不染善恶,此名圆满报身佛。自性起一念恶,灭万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直至无上菩提。念念自见,不失本念,名为报身。”

  这是坛经中的一段经文,大意是在劝人不要总是思念追忆从前,过去的已经不可复得,只要本性中生有一点恶的念头,就会消除万劫的善因;只要自己的本性中生有一点善的念头,就可以使恒沙一般多的恶业消失贻尽,直到最后成就无上佛道……

  对于血奴,天僧非常的了解,知道血奴是以血而生的,要练就一个血奴,不知要伤害多少条人命,而血奴本身神智却又是清醒的,这样一来,即使血奴本为侠义之人,但在伤害太多的人命,做太多的恶事之后,亦不免要走入邪恶的极端,生出既已如此不如就此沉沦的念头。所以天僧才颂此经文以劝诫血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生有一点善念,亦能消弥万千罪恶。

  发人深省的经文再经天僧以佛门无上神功颂出,确有振憾人心之效,每个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沉思状……

  紧紧的追在霸剑身后,却一直无法靠近的玉龙停下脚步,怔然的听着那庄严而神圣的声音,低头沉思:“父亲决非穷凶极恶之人,他如此做定有原因,自己实在不应一味的责怪于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虽然邪恶,但他对自己的情义却丝毫未变,虽然自己一直在毫不客气的与他做对,责备他、揭露他,但他却始终在保护自己,不忍伤害自己,一直在申明其所作所为与自己无关……”

  赤脚僧等人亦受到影响,停下脚步,未再向天魔逼近,而天魔却是场中唯一不受影响之人,只因为现在他的心中已经完全被金媚儿所占据,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离开这里,尽快的带金媚儿到长生泉,其它的任何事在他的心中都无立足之处。

  见赤脚僧等人不再追击,立时毫不犹豫的转身前行,向山下掠去……

  方心兰呆呆的站在那里,喃喃的重复着:“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恶尽……自性起一念善……”与天魔在一起的情形,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那纯纯的眼神、那傻傻的笑脸、那毫无机心的言谈……难道天魔真的就凶残至不可原谅吗?起一念善可消恒沙恶,天魔为什么就不可原谅呢?自己给过他机会吗?自己的本意不是要把他改造好的吗?为什么一听说他是天魔,就要这样不择手段的逼杀他呢?天魔是什么?天魔只是一个人的名字而已,这又能代表什么?这难道就是自己杀他的理由吗?自正派五老第一次见到天魔时毫不犹豫的出手,直到刚才自己仍在不留余地伤害他,这难道都是天魔的错吗?感觉告诉自己金媚儿的死将使天魔疯狂的大开杀戒,但仅凭感觉与想像就可以杀人吗?那与魔又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人都因为受天僧玄妙佛功的影响而在反思,本来深藏心底的、不为人知的、甚至于连自己都在有意回避的问题,都被翻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被重新的定位。

  局面得到了控制,血劫难道就要过去吗?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长啸响起,啸声自四面八方传来,瞬间充满整个空间,啸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杀机与怨气,就好像被关在地底数千年的怨鬼刚刚挣脱束缚,正来到世间索债。

  卒不及防之下,天僧的颂经声被啸声完全的掩盖,众人仿佛在一刹那间由天堂来到了地狱,平静的心情转为浮躁,心中善良的一面被阴暗的一面所代替,连地上的血腥味都像浓了不少似的。

  首先是血奴有了反应,血红的双眼散发着狂热的气息,疯狂的盯着着周围的人们,用力嗅着那浓浓的血腥之气,喉咙中发出兽性的咆哮,狂嗥一声扑了上去,随之惨叫声再度的响起,鲜血又一次开始流淌……

  天僧叹口气,放弃颂经,闪身向离他最近的血奴飞去,在这充满血腥的屠场,和平之声永远也压不下人们那嗜血的本性。他唯有尽力制住那在人群中疯狂冲杀的八名血奴与霸剑,才有可能终止这场杀戮。

  方心兰等人亦被这啸声惊醒,惊骇的互视一眼,方心兰惊疑不定看看天机子与赤脚僧等人道:“这人是谁?”天机子等人茫然的摇摇头。

  方心兰深吸口气道:“不管了,现在大家全部去围堵霸剑,只有抓住他,事情才会有转机。”

  天机子等人同意的点点头,转身飞快的向霸剑掠去……

  受伤静坐的地尼,在啸声响起之时,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的难看,嘴角一阵轻微的抽搐,不敢相信的道:“是他?怎么会是他?!”

  梅儿惊疑的看看地尼道:“前辈,你怎么啦?没什么事儿吧?你说的‘他’是谁啊?”

  地尼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梅儿的话,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神瞬间万变,时而恐惧、时而温柔、时而愤怒、时而痛苦,终于,地尼仰天长啸一声大叫道:“冷傲?是你吗?”

  冷傲的名字一出口,首先是天僧猛然停下身形,惊疑不定的回头向地尼看去。而后所有知道冷傲是谁的人都一脸惊惧的看着地尼。

  梅儿一怔,喃喃的重复道:“冷傲?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心头一动,梅儿一下子想了起来:“对了,那天邪凤不是提到过冷傲吗?玉龙的爷爷,百年前‘血魂真经’的得主。”一时间,梅儿的脸色变得极度的苍白,隐隐约约的感到要有大事儿发生了……

  此时,那啸声亦开始改变,变得低沉起来,虽然杀气减弱了,但怨气却更盛。

  霸剑与八名血奴听到啸声改变,亦不再追杀那四处乱窜的人群,而是一起向英雄冢聚集,站在英雄冢的周围,背对英雄冢,面对正派诸人小心翼翼的守护在那里。

  正派诸人没了血奴的追杀,也没了啸声中杀气的影响,亦慢慢的安静下来……

  天僧与诸位掌门及知道冷傲之事的人都来到地尼的身前,不敢相信的道:“真的是他吗?这怎么可能……”

  未等地尼答话,啸声突然止住,在英雄冢的边上,血奴中间,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怪物……

  血奴们转过身,一起跪倒在地,高呼道:“恭喜主人获得重生!”

  霸剑亦一脸喜色的转身施礼道:“父亲,你成功啦?”

  所有的人都屏声憋气的盯着那血红的怪物,外表上看,那是一个男人,一个赤条条的男人,身无寸缕,甚至连毛发都没有一根;皮肤极薄,呈透明状,能清晰的看到皮肤下面那红的血管、白的莇脉,而血管也好像是透明的,能看到在其中汩汩流动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