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谕旨来得很快,第二天中午,当凌啸带着众人在驿站门口施粥的时候,武丹就带着旨意来了。康熙同意了武丹的奏请,大索保定城,凡是发现囤积居奇,哄抬粮价的由武丹自决,尽力安抚好全部的灾民,至于贪污赈灾粮的案子也由直隶总督衙门侦办。
凌啸得到的是密旨,加起来只有四个字,“是湖广吗?”
这一下,凌啸立刻就蔫了。武丹派兵保护着他们离开了保定府,一路上沿着官道赶路,凌啸整天闷在兰芩的车上,这七月底的看太阳,他可是没怎么晒到。康熙圣意难测,凌啸唯有埋头赶路,诸事不理,那黄泛区的凄凉他懒得看,沿途上的灾民他也不瞧,反正不是他的治所,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是个事!
直到八月初九,凌啸才带着他的仪仗和养属来到武胜关,看着巍巍雄关。凌啸感慨万分,自己刚刚经过的身后就是去年遇险之地,可惜一点故地重游的兴趣都没有,短短十个月的时间他的变化实在是大啊。翻过这武胜关。他就将要到达属于他的舞台。唱一出他自己的戏了。
顾贞观看到凌啸眺望关隘,呵呵笑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然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骑,武脸关历来是南北杭衡之地,行师必由之道。
凌啸者看这位老先生,想起后世好像京广线就是由此经过,忍不住接口道。“是啊。如果南北对峙。的确是个重要她隘口,不过天下统一之时。这就是毫无用处的交通障碍了。“
顾贞观看着关口等候通行的几千灾民,“大人。话可不能不能这么说啊。这种雄关其实还是有作用的,你看、这不就被湖北官员当作阻止灾民进入的好关卡和收缴税赋的厘卡了。”
凌啸看着这些衣衫槛楼地灾民。想到过关之后就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沿途刻意压抑的怜悯又冒了出来,拿不住把握地问道,“先生,您说。如果我凭着我的钦差关防。能够带着这些灾民进入湖广吗?“
“糊涂!“顾贞观猛地叱道,忽觉自己逾礼、连忙歉道,“大人尚请原谅则个。贞观日后定当注意礼仪。“”
“先生是拿我当子佳辈,爱之深责之切嘛。刚才先生觉得小啸哪里不是,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啊。”凌啸来自现代,对这些当然很宽容。
“性德跟我讲过皇上给你的陛辞训示,我琢磨着,大人应该先放这些怜悯。“顾贞观见到凌啸地善听,当然毫不藏私“说句大人不喜欢听的,这些怜悯不过是妇人之仁!”
“妇人之仁?!”这是凌啸第二次听到这种评语了,前次是康熙么说自己,这次顾贞观又这样说,他十分的委屈和惊奇。
“敢问大人,这不许灾民进入湖广的命令会是何人所发?逃不过湖北巡抚或者湖广总督吧,你如果强行要求放入灾民。不仅仅是得罪了发令地衙门和主官,更加麻烦地是,你尚未踏进湖北,就得罪了大批的地方官员了!”
凌啸有所觉悟了,是啊。大批的灾某涌入,不仅会消耗地方的粮食。还会影响该地的治安状况,官员考桩里就有境内流民数量和治状况这两项,到时候,自己得罪的人将海去了。
“再问大人,进省灾民的日后生话您孩如何保障?你既不是施政主官。也不是方面大员,如何来筹来长达半年之需地赈灾款项?如何来安置灾民分布的区域?在湖广官员怕你抓辫子是真的,但要是谈到大人单独发布政今,贞观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听你的、除非和相关衙门合发令。否则更有可能会遭人弹劾!大人现在既不能为灾民做什么,又无法在将来保护他们,那么这就于事无补,还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都程。“”
凌啸默然了,他想得的确太过于简单了,自己的官职并不是可以用来单独理政地,事情也的确不是空凭一腔热血就可以的。顾贞观继续道。“为今之计。大人只有保住自己的官位,在力所能及的方面给予黎民百姓一些福祉,同时谋取更大的权势。方可实现你的抱负。使得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凌啸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从一种狭隘地怜悯里跳跃出来。
从繁华京城里出来的这些日子,他一直被老百姓尤其是灾民的悲惨遭遇所震撼,由此激起的同情心,使得他不得不想为老百姓做些什么,在兰芩的车上他就想通了一件事,自己其实已经找到了这半截人生的目标或者说是理想,那就是为老百姓做点民生的实事。此刻得到顾贞观的提点,他知道了权力的重要性,也明白了自己需要拿出出以前商场上的无耻了。官场是个比商场还黑的领域。“自我道德束绰简直就是在找死。
凌啸向顾贞观躬身一揖,连旁边的豪成和胡涛及胡骏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这让顾贞观十分愉悦。连称孺子可教。如果他知道,凌啸理解得其实比他更加彻底的话。肯定会吓一大跳。“总之。无所不用其极。神档杀神佛挡杀佛!”
护卒们几乎和保定驻军一样。在皮鞭开道,穿关而去。
由于一路驿站的滚单传递,沿途官员早就得知观风使大人到了他们的地界。当德安府知府率领官员士绅列道相迎的时候、观风使大人却才本连车都没下。只是以一句身体抱悉的理由给打发了,德安府上下官员看着绝尘而去的队伍,都感觉到这位观风使并不好说话。而凌啸的心早已飞到了武昌城中,那里才是湖广的权力中心。凌啸不会做别的,但是搞些生意改善民生、捆绑官员利益他自认还是有些本事的。
凌啸等人到了吴家山。这才发现一大帮子的人在等候他呢。湖广督吴椣、湖北巡抚苏克济,布政使通古柯。按察使杨思谦、提学使宋文远及武昌知府枊铭,率领各司署衙门的主官都来为他接风洗尘。凌啸看到如此高的按待规格,吓了一跳。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可以说除了两三个知县外。连知府都大他一级呢,叫他怎么不受宠若惊?
其实早在五月底,康熙第一次明发俞旨,通告天下重赏凌啸的救驾之恩的时候,这些官员就商量好了。对于凌啸这么一个可巡能查的观风使大人。就是要把他当成一个菩萨给敬起来。只要他不要没日没夜地上下找茬,他们就颔首相庆了。
正是因为凌啸的权力可以对谁都踢一脚,全湖广的官员都在打听凌啸的生肖属相,直到得知凌啸不是属狗的,都在大松一口气,这观风使应该不是疯狗一条。谁知道六月七月这位凌啸大人竟在京城玩起了彩票。一时间湖广官场人心大定。彩票的形势越好。凌啸来湖广的可能性越小。但是上月中旬康熙再次任命凌啸湖广观风的时候,整个官场又震动了。屁股干净的恨不得用香汤来洗洗,不干净的就恨不得把屁股切掉。
倒是总督吴椣镇定,他是湖广老人、前任湖北巡抚。也许是得到了康熙的密旨,又也许是得到了京中的消息。他知道了康熙给凌啸的辞京训示,明白凌啸遭流放的成分多些。心里安定了很多。本来可以等在门的他。提出了高规格接待的主意。把这个年轻侯爷安抚得舒舒服服了,他才不相信凌啸会胡来。于是就出现了高官迎低品的奇事。正二品总督、从二品巡抚和布政使、正三品按察使和提学使、四品的道台知府。这些人一起出马。想那凌啸尽管是个钦差侯爷。怕也是不得不见情吧……
凌啸下得丰来,一身的黄马褂。甚是扎眼,吴椣知道凌啸的钦差身份。这第一次的礼不可马虎。这五十八岁的老总督打头一甩马蹄袖。带头跪下。
“臣等恭请圣安!、“”
凌啸看到这白发芩芩的总督和年纪都老大不小的官员跪下。连忙句“圣躬安”。结束了这让他不太习惯的跪拜礼节。
见到众人起身。凌啸也不是愣头青。笑容满面地对着吴椣和苏克济行了平礼,对其他人仅仅一拱手。就在地位上给了大家一个暗示。因他是超品的侯爷。又是钦差。这个地位他也当得,礼节也说的过去,只是在一群早生华发的家伙面前,略微有些不敬老罢了。
吴椣用带着山西胜的官话笑道。“侯爷远道而来。更钦定差事巡查倘广。老夫吴椣未能远迎。尚请侯爷恕罪啊!”
“老制台,这么说就把凌啸不当成湖广人看待了吧!这吴家山里的总督衙门不下于六十里地,还要越江踏波的,这份心。凌啸可是心知盛重啊。今日凌啸表一句。我不是来找诸位麻烦来……
凌啸尚未说完,就听得远远的官道前处传来大叫声。
“冤狂,冤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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