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兰斯正呆坐床头为了柴米油盐犯愁,夏尔蒂娜敲响了他的大门。牧师开门,一看又是这个灾星,惊得连退几步。他本来以为夏尔蒂娜已经玩厌了这个游戏,不打算把两人的契约继续下去了呢。
夏尔蒂娜今天的穿著极为奢华,纯黑色的天鹅绒晚装,镶金嵌玉的希斯绸腰带,好似舞会中的公主。她戴的那对儿夸张的翡翠耳环,两大块菱形的绿石头左右摇摆著,让兰斯不禁怀疑她那对玲珑小巧的耳垂能否承受得起。
“这么吃惊干什么?”侯爵小姐冷若冰霜的说,“怕我吃了你吗?”
兰斯唯唯诺诺的答应著,心里一寒。看来,夏尔蒂娜对那天的吻毫不放在心上。她对他的态度显然比过去又冷漠了几分。看她这副表情,兰斯也不敢提要钱的事了。
“跟我走,带你去认识几个人。”夏尔蒂娜说著,自顾自下楼去了。
夏尔蒂娜把主动吻了兰斯视作耻辱,未防再犯,主动与他保持距离。兰斯哪知道少女的心事,正巴不得离她远一点呢。自然而然的,两人坐了个斜对角。
一路无话,马车在大道上疾驰。兰斯在一边自怨自艾,夏尔蒂娜的心情却复杂得多。不时拿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兰斯。
这个兰斯,不过生著一张漂亮面孔而已。他年纪已经从少年走向青年,魔法水准却低得可笑。更糟的是,他还是个逃兵。像这样儒懦无能的男子,可真无愧于绣花枕头的名声了。他究竟有哪点好处,竟让自己这样为他著迷,连少女宝贵的初吻都莫名其妙的献了给他?
夏尔蒂娜越想越气,感到那晚的作为实在荒唐,大大的有失身份。
夏尔蒂娜恶狠狠的瞪了兰斯一眼,牧师以极其诚恳、极其无邪的眼神向她回望,问她有什么指示。夏尔蒂娜满心的怨气立刻被浇灭了,恼怒的叱责兰斯两句,让他保持安静。她又开始想兰斯的其它缺点,以坚定自己的信念。对了,他还是个骗子呢,把一个单纯的精灵少女牢牢握在手心里,每晚,每天晚上,想必都要做那些淫荡可耻的事吧?没准比我读过最离奇的小说还要荒淫呢。那无耻的兵痞,天生的骗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么一想,她的小脸儿顿时发烫。她怕兰斯看到双颊的红晕,坐立不安起来。当然,牧师即使看到了,也不会主动来触她的霉头。
夏尔蒂娜在心中轻叹。她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与他太接近,难保不会出上次那种事。她知道得很清楚,若兰斯这时扑过来轻薄自己,她毫无反抗之力。好在他没有这样大胆。
夏尔蒂娜和她邪恶的菲丽妮姑姑一起制定的新整人计划,是借刀杀人。
艾哈迈作为芬顿王国,乃至整个星落平原第一富城,百年来很是养肥了几个贵族世家。这些世家子弟眼高过顶,终日游手好闲,其中有不少人以挖苦、嘲弄别人为人生最大乐趣。戏耍普通市民是日常的消遣,连历史不够悠久的贵族暴发户和大商人也是他们的讥讽对像。对其中的奥妙有所不知的外地客人,初来艾哈迈的社交场,难免落入这些贵族子弟的圈套,被戏耍个灰头土脸,下不来台。艾哈迈年轻贵族的沙龙,可说是极危险的陷阱。现在夏尔蒂娜正在把兰斯往那个陷阱里送。
衣著是财富与身份的象征。兰斯此时的穿著打扮,全身行头不过几枚银币,到了不良贵族圈里无异于羊落虎口,必定遭受众人奚落围攻,他再巧言擅辩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马车行了一程,来到了一处丁字路口。两条垂直的大道间有一座漂亮的别墅。灰白的砖墙上爬满了碧绿的攀爬植物,像绿瀑布一般。别墅的院子用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围著,栏杆漆成黑色,顶端极为尖锐,像一根根长矛般指向天空,拒人于千里之外。由此可知,这不是个好客的所在。
这座别墅是属于夏尔蒂娜的。这天刚好是尤桂兹男爵的生日,打算晚上在这里开个小聚会,人聚得很齐。此时别墅二层的大客厅里已经坐了五六位衣著华丽的阔少,两位浓妆艳抹的少女。他们的话很少,心不在焉的等著公主驾临。夏尔蒂娜昨晚通知他们,她会带著一位外国朋友来参加聚会。那个客人来自慧流盆地的西方五国之一,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西方佬,不必对他客气。众不良贵族从夏尔蒂娜的口气中得知,她是要给这位“外国客人”好看,纷纷摩拳擦掌。这伙坏蛋想了一夜毒招,准备把那可怜人当成天聚会的主菜了。
此刻,贵族青年的两个领袖级人物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透过淡蓝色的窗子向外张望。夏尔蒂娜的马车已出现在不远处的晨雾中,疾驰而来。
“佛朗兹,你说今天的可怜人会是谁?”一个留著漂亮的小胡子的贵族青年问同伴。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这位公主不是以耍人为乐吗,总喜欢干些出人意表的怪事,她的心思我怎能猜到呢?”
“呵呵。说的也是。可不知怎地,佛朗兹,我心里有种预感,今天这个倒霉鬼我们可能见过。”
“又在鼓吹你的直觉了,阿贝尔。在我记忆里那玩意似乎从没准确过。”佛朗兹说著,离开了窗子,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了。
“出来了。”阿贝尔叫道,“天啊!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我们见过的人吗?”
“是那个管家!”
“谁的管家?”
“公主的!艾哈迈歌剧院公主的管家!”
“是吗?!”佛朗兹赶紧起身,几步走到窗前。果然,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那漂亮少年。他正拉著车厢的门,恭恭敬敬的伺候夏尔蒂娜下车呢。
“那位公主没有来。”
“公主?”其他几个贵族也纷纷凑了过来。
“她终于想要把她的客人介绍给我们了吗?”
“这我可就不明白了!她自己把那个人引见给我们,又让我们戏耍他。如果是那位尊贵的外国客人,她不该对他如此不客气。”
“他怎么还是穿得那样破烂?”阿贝尔问道,但没人理会他的问题。
“可能侯爵小姐和公主之间闹了小别扭吧。打算借管家出气。”
“很有可能!如此一来,我们对公主管家就不能做得太过火,免得折伤了那位外国公主的面子。”
“那位公主到底长得怎么样啊?你们每天提到她,我听得都厌了!”阿曼伯爵道。他还不到二十岁年纪,父亲早亡,继承了伯爵的位置。
“长相如何?呵呵,阿曼,想想拉菲尔的画吧。比那个还要美丽十倍!”
“太夸张了吧!你们只想吊我的胃口!”
“信不信由你了。看看这个小管家吧,噢他已经上楼了你见过这样清秀的少年没有?而那位公主在女孩子里的评分,显然要比她的管家在少年中的评分要高。”
“管家?”沙拉小姐忽然插嘴道,“我看他倒像一位大使。你们有见过这样神气的管家吗?”
“哦,有道理!”
“需谨慎行事。要是惹恼了夏尔蒂娜,又十天不理我们了。她喜怒无常,和外国公主就算小有矛盾,过了一天也就和解。两个都是世上罕见的美少女,彼此之间难免惺惺相惜的。我们今天和那个使者多套套近乎,夏尔蒂娜现在虽不高兴,日后必定开心。他们就要上来了。”阿贝尔说。
众贵族纷纷点头称是。
几秒钟之后,高傲的夏尔蒂娜和神色平和的兰斯出现在众不良贵族面前。
“啧啧!你的确没有说错。确实跟画中人一样。我对那位公主更有兴趣了!”阿曼伯爵伏在阿贝尔耳边说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兰斯,从西方远道而来。”夏尔蒂娜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又给兰斯介绍众贵族:“阿贝尔子爵,佛朗兹子爵,尤桂兹男爵,阿曼伯爵,沙拉小姐……”
她说得非常简单,反正这些名字对兰斯也没有多大意义。他是今天预定的受害者,而他们则是施暴者。
她并不知道,她的整人计划尚未开始便已经宣告破产了。
“很高兴和您见面!”阿贝尔笑著走向了兰斯,热情的握住了兰斯的手,亲热得像多年相交的老友,“尊贵的外国客人,您将会发现,我们芬顿人的好客正如星落富饶的物产。而艾哈迈人的诚实更是北方的圣心城人不可比拟的。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卑微者的轻视,正如我们从不掩饰我们对高尚者的景仰。”
“感谢明察的主!”兰斯道,“我相信是贵国人民的诚实和勤劳赢得了主的恩宠。芬顿的强盛也正来源于此。我是第一次来到芬顿王国,能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实在受宠若惊。久居西方小国,对世上的大事孤陋寡闻,兰斯只能带给各位一些西方的闲情逸事,风物奇闻,权当是对各位丰厚美意的些许回报吧。”
牧师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辞令使众贵族暗暗称奇,越发确定了他的身份,是西方五国的使臣。他的衣著普通,想必是为了行走方便,暗访本地的风土人情吧。
但对牧师来说,这不过是信手拈来。他嘴皮子上的功夫只露了冰山一角呢。
阿贝尔搂著兰斯的肩膀,把他送到了最好的一个座位。众贵族纷纷落座,气氛十分融洽。
兰斯受到了众贵族宾至如归的热情接待。他儒雅的风度和无可挑剔的交际辞令使众贵族暗暗称奇,越发确定了他的身份,把他看作是来自西方的使臣。
夏尔蒂娜瞪大了眼楮,觉得简直难以置信。但她转念一想,认为这帮坏蛋可能是先抑后扬,打算骗得兰斯的好感后再狠狠玩他。夏尔蒂娜在兰斯身边坐下。那位子是佛朗兹有意留给她的。阿贝尔坐在兰斯的另一侧。
接下来的聊天仍和夏尔蒂娜的期望背道而驰。主宾可谓相谈甚欢。他们的人生经历大不相同,找不到什么双方都能全情投入的话题。都只是聊些奇闻逸事作为消遣。但惟其如此,谈话始终保持在一个浅尝辄止的尺度,不会走向偏激。即使有人存心挑衅,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做不出来。
众贵族的话题主要是上流社会的风流韵事,战场上的英雄传说。佛朗兹子爵那位圣骑士叔叔的名字被屡次提起,说得神乎其神。但在兰斯记忆中,却从未见到这位大人亲临沙场。
而兰斯讲的多半是从教典上读来的古代传说,贵族们不学无术,居然也没听出破绽。况且,西方五国自古与芬顿交流很多,文化多有相似之处。兰斯硬要说那些是西方五国的民间传说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这些话题虽然无聊,可牧师说话的技巧很高,不事后细想很难发觉其内容的空洞无味。
这可令夏尔蒂娜大为光火。她决定亲自挑头攻击兰斯。但她刚一开口,兰斯便微笑著用包容的目光凝视她,表示出对她的尊敬。这下可好,她本来就喜欢他,坐得这样接近,另一边又是一直含情脉脉的看著自己的佛朗兹子爵,无处可躲。她被他瞧得脸红心跳,只得低下头,捏喏著把话题敷衍过去,再也不敢惹事生非。
夏尔蒂娜又连连给这帮贵族使眼色,但一伙贵族装作不知,顾左右而言他。夏尔蒂娜气不过,怒气冲冲的走了。众贵族和兰斯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兰斯在别墅逗留了整个上午,夏尔蒂娜也不见回转。兰斯和众贵族共进午餐,加深了彼此间的感情。本就对兰斯有好感的阿贝尔子爵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贵族们想起,芬顿派到西方五国的大使中常常有一些商人子弟。那些大商人往往借外交方面的功勋获得爵位,打入贵族圈。以己度人,西方五国派来的大使想必也有同样的人物存在。兰斯穿著破烂,在众贵族看来,证明他家世绝非等闲。因为,即使是游戏也好,只有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才敢于弄些便宜货穿在身上,不怕落人口实。而兰斯的举手投足都带著祥和之气,这种祥和,也可以理解为对外物的淡然,正是超级有钱的贵族才能具备的品质。
这些贵族一厢情愿的把兰斯看作是外国来的大阔佬,对兰斯更加心生亲近了。贵族青年纷纷向兰斯示好,与他结交。相比之下,几个年轻的贵族小姐则腼腆得多,甚至话比平时还要少。这是因为她们想得更多、更远的缘故。
临走,贵族们又送给兰斯不少礼物,有些本来是给尤桂兹男爵的生日礼物,也转手给了兰斯。却之不恭,兰斯只得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贵族们的馈赠。经济危机也就此得以环节。
兰斯走出别墅,眼前阳光灿烂,清早时分的阴霾早就一洗而空。他心情畅快,索性在大街上散步,慢慢悠悠的往旅店走。
走不多久,又看到一辆往伦伯底的囚车在面前行过。车子里空空如也,守卫囚车的宪兵没精打采,似乎连手里的长矛也拿不稳了。兰斯冲他们笑笑,觉得十分开心。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兰斯的肩膀一下,回过头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高瘦的男性精灵。浅色的头发,长长的耳朵,神情诚恳。他身穿著一套淡褐色的猎人装,背后背著长弓和箭袋,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感谢明察的主!为子民指点迷途。”精灵把手臂横在胸前,作了个礼赞的姿势:“尊敬的牧师先生,我是来自银月城的精灵梅亚德隆……”
兰斯不等他说完,立刻捂住了精灵的嘴。他胆战心惊的向囚车望了望,发现车子并未有回头的意思。兰斯左右看看,身边恰好有一家小酒馆,拉著精灵就往里走。那个精灵满眼的诧异,没有拒绝兰斯。
兰斯拉著精灵在酒馆里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又紧张的朝外看。一个艾哈迈宪兵从门口快步跑过。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找兰斯,是去追囚车。兰斯松了口气。
“牧师先生,您为何这样惊慌?”精灵奇怪的问道。
“嘘”兰斯赶快制止他,“别叫我牧师!我不是牧师!艾哈迈的牧师都被关进监狱了!”
兰斯恼怒的向精灵瞪了瞪眼楮。不知这家伙是如何查知我的身份的?上次那个魔族也是。我身上难道有写“牧师”二字?
“监狱?为什么要把牧师关进监狱?为了感化犯人吗?”精灵更加奇怪了。他显然是刚刚来艾哈迈不久,没赶上前阵子捕捉教士的热潮。
“笨蛋!你进城时没有看到告示吗?”兰斯怒道,“不是去感化犯人,是去做犯人的!芬顿王御旨,缉拿全国所有的教士!”
“天啊!”精灵瞪大了眼楮,“那可真是疯狂!牧师们究竟犯了什么罪?牧师能犯什么罪?”
“渎神。”兰斯说。精灵与圣神教的往来颇多,一般情况下都可视作盟友。兰斯并不害怕精灵会向宪兵队出卖自己。
“这可是大罪!该抓!”精灵点头道。
兰斯听了顿觉火大,怎么精灵都是这种说什么信什么的家伙吗?雅希蕾娜也就算了,女孩子家天真无邪不是坏处,怎么这个男的也这样轻信?
侍者懒洋洋的走了过来,兰斯随便要了点东西,把他打发走。精灵低头思索片刻,又问道:“你们是如何亵渎神灵的?”
“你是白痴吗?”兰斯抓狂的说,“我们没有渎神!不知国王发什么神经,硬要把这罪名安在我们头上。你别再刨根问底了!我也不比你知道得多!”
“噢。”精灵若有所思。
“精灵到艾哈迈来干什么?”兰斯怕他再追问通缉令的事,赶紧转移了话题。
“是这样的,牧师先生。”
“兰斯,我叫兰斯,别牧师牧师的!”
“噢,兰斯先生,我叫梅亚德隆,是银月城的精灵守护者之一。”精灵答道,“这次出银月城是为了追查一个背叛者的下落。”
兰斯大吃一惊,全身剧震。他知道自己失态,喃喃道:“背叛者!我的主,全知全能的主啊。精灵中怎么会有背叛者?”
这个精灵所说的背叛者无疑是雅希蕾娜了。兰斯早就从斯克雷哪里听说了雅希蕾娜被精灵游侠追踪的事,但自从被夏尔蒂娜缠上以来,兰斯焦头烂额,一直刻意忽略掉这个事实。现在可好,人家找上门来了。
把雅希蕾娜交出去,兰斯心里那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打定主意,这件事须得小心应对,尽量把精灵们诓往他处。
“梅亚德隆,你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兰斯用慎重的目光审视著精灵,想搏得他的信任“精灵守护者的职责是守卫魔王封印,若有闪失,可是关系到各大族群存亡的大事。我们圣神教教士现在虽然被芬顿通缉,自身难保,但只要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们会尽量帮忙。”
精灵盯著兰斯的双眸看了半晌,兰斯看出,他已经准备相信自己了,不料精灵却打起了官腔:“兹事体大,兰斯先生。这是银月城的内部事务,圣神教牵扯其中有所不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梅亚德隆只希望得到一些信息。”
兰斯压低嗓音,阴侧侧的问道,“是普通的叛逃事件吗?还是,守护者叛逃呢?”
这一击正中要害。精灵听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神经质的拿起了桌面上的一只杯子,盯著杯中的清水看不休。
“封印石被盗走了吗?”兰斯用低到极限的声音说。
精灵害怕的站了起来,瞪著兰斯:“你,你怎么知道的?”
“坐下,坐下。”兰斯向精灵打了个手势,“不要紧张。不要让普通人看出异常吧。”
精灵僵硬的坐下。他感到喉咙很干,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其实,这是年初祭魔节仪式上洛玛特神甫得到的预言。”兰斯随口胡诌道,“你瞧,我把圣神教内部的秘密讲给你了,梅亚德隆。我们圣神教视精灵为神圣的盟友。”
兰斯点到即止。
“请原谅我!请务必原谅我的无礼,兰斯先生!”精灵激动的说道,他显然把兰斯看作先知一类人物了:“但我已经在大长老殿前起誓,绝对不能对银月城之外的人透露秘密,即使是尊贵的洛玛特神甫本人!”
兰斯做出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好吧,我不为难你了。无论你是否信任我,梅亚德隆,圣神教永远是精灵的朋友。因此你还是可以把你认为能够讲明的事实告诉我,我好尽量为你提供帮助。你知道,我没法为一个不知其所需的人指点方向。”
这时牧师已经在心里偷笑了。精灵的所谓秘密他根本没有兴趣,梅亚德隆不肯说,兰斯刚好可以卖个人情。他需要的是对方的信任,他真正想了解的是银月城出动了多少人,艾哈迈城中有多少,这些人又分散在哪些地方。
“不!我尊敬的兰斯先生!我现在清楚的知道,我可以信任你。蒙我主恩宠,我是银月城的高阶守护者。我和另一个高阶守护者艾尔文是这次追捕行动的指挥员。临出发时,大长老艾尼克斯曾向我们叮嘱,要我们在旅途中留意可以展示神迹的智者,请他为我们指点方向。这同样可以视作一个预言。大长老告诉我们,如果遇到了智者,便可把智者视作他本人,一切听从智者的指示。我现在可以确定,那个智者就是你,兰斯先生。”
“要如何证明呢?智者的身份?”兰斯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
“很简单,只消施展任意一个光明系法术即可。”
兰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银月城的大长老艾尼克斯威名远播,不想竟也是一个糊涂人物!施展任意光明系法术,随便哪个牧师都能做到。这岂不是说圣神教的全体教士都是精灵族预言中的智者?
兰斯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飞快的施展了一个初级圣光术。
“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的。”梅亚德隆满意的笑了,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恭恭敬敬的向兰斯施礼。“其实我早就料到兰斯先生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了。这一路上一个牧师也没有碰到,当我看到您的时候,头脑中立刻响起大长老的话语。”
“对了,你是怎样知道我是一个牧师的?我的穿著并不像呀!”牧师终于找到机会问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很简单,能够使用光明系魔法的人,精灵族中的圣者,人类中的牧师,精神力的源流有两个,其中一个流向天空,与天空中的精神流相通。只要经过锻炼,普通人也能看到牧师的精神流,那是神圣的力量啊。如果不太有把握,也可以从脉搏中读取,帮助做出判断。”梅亚德隆解释道。
“听起来好像很难。”牧师摇了摇头。
幸好艾哈迈宪兵队没有这种训练课!
兰斯和梅亚德隆聊了很久,大略了解了一下银月城追兵的情况。由梅亚德隆带领的守护者共有十四人,包括梅亚德隆在内,其中等级超过十级的高阶守护者就有四个,倒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另一支更为庞大的守护者队伍越过艾哈迈直接往圣心城去了。带队的艾尔文竟是个十六级的魔法师,从人力调派来看,银月城的大长老对在艾哈迈截住雅希蕾娜不抱太大希望。
对于雅希蕾娜盗走魔石的细节,梅亚德隆知道的显然没有兰斯多。尽管精灵很热心的给兰斯讲,兰斯却听得很不耐烦。
现在梅亚德隆这伙精灵守护者都归兰斯管了。他感到有些后悔,不该在这件事里陷得太深。与精灵族的大长老相关的事情一向不好解决。无奈的是智者的大帽子已经戴在头上,不能说摘就摘了。
不管怎样,先得把这伙在艾哈迈四处乱蹿的精灵管束起来,这个梅亚德隆若不是向自己问路,兴许晚上就能摸到雅希蕾娜的房间呢。
“暂时先这样,你们按照我划分的区域搜索,礼天路一带,人员复杂,由我来负责。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住处,也不准你来找我,人们总喜欢把精灵和教士联系在一起的,我不希望被艾哈迈宪兵注意。把你的住处告诉我,如有发现,我会通知你们的。”兰斯拍了拍梅亚德隆的肩膀,走到门口,“主赐仰望者以智慧!”
“兰斯大人!随时敬候您的命令!”精灵向兰斯深施一礼。
牧师走出酒馆,轻轻叹息。他非常希望伦伯底能有这些精灵下属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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