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东腊月泡了澡之后,全身清爽。杨秋池来到走廊上,看着一轮明月挂在院子对面的屋檐上,心想,如果自己身有武功,轻轻一跃,跳上房顶,坐在屋脊上看月亮,那该多有诗情画意啊。
正在欣赏这月色,一阵寒风吹过,微觉有些凉,身上一暖,原来是小丫鬟月婵将披风给杨秋池披在了肩膀上。
月婵问道:“少爷,你在看什么呢?”
杨秋池一指屋檐上那圆圆的月亮:“你的名字叫月婵,你既然是月亮上的嫦娥,那你说说,月亮上有什么?”
“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哪是什么嫦娥阿,少爷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可不知道月亮上有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杨秋池泡了热水澡,心情不错。
月婵奇道:“少爷,难道你知道月亮上有什么吗?”顿了顿,嘻嘻一笑:“月婵知道了,少爷一定是月亮上的吴刚,每天拿斧头砍桂花树。”
“你是嫦娥,我是吴刚,那咱们两不正好是一对吗?嘿嘿嘿。”杨秋池打趣道。
“您是大老爷,我是小丫鬟,我哪有那福气啊。”月婵低着头说道,心里却甜甜的。
杨秋池觉得这样开玩笑不好,便咳嗽了一声,说道:“月亮上其实没有嫦娥,也没有吴刚,更没有桂花树,没有水,没有河流,没有花鸟鱼虫,别人说话你也听不到,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月婵打了个冷战:“真的吗?少爷你说得好怕人。”
“月亮那么美,怎麽会没有花鸟鱼虫呢?”身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杨秋池回头一看。正是白素梅。
“白姑娘,你还没睡啊?”杨秋池心里跳了一下。
“还没呢。”白素梅走到杨秋池身边,抬头看着月亮,“杨公子,我听老人们都说月亮上那黑影子就是一棵桂花树啊,怎麽会没有花呢?”
杨秋池可不想和他们谈论宇宙飞船上月球的故事,当下笑了笑:“我乱说地逗月婵玩呢。”
白素梅显然也刚刚洗漱过。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袍,皎洁的月光照在她清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素雅。
杨秋池不敢再看她,生怕又联想起给她人工呼吸时的感受来,便也抬头看着月亮。叹道:“月亮好美,好圆。中秋节的月亮也不过如此吧。”
“是啊。”白素梅悠悠说道,“以前中秋节,我爹都要在花园里准备瓜果,全家人一边吃着一边赏月,想往着月亮上地美好,想像着桂花树、嫦娥,还有吴刚的样子。对了。还有嫦娥的小白兔——真想飞上月亮去看看广寒宫。”
杨秋池道:“我可没你那么浪漫,小时候过中秋节,我们偷人家地里的南瓜,在院子里架着锅子煮南瓜汤。一群孩子跳着笑着看月亮升起来。”
白素梅抿嘴而笑,说:“杨公子小时候一定很调皮。”
“是啊,每次过中秋节到地里偷南瓜,都是我带头,有一次额头上还被看瓜的砸了一个土疙瘩,肿了好大一个包呢。”
白素梅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偷呢?没钱买吗?”
“这是我们那里地习俗。中秋节煮南瓜汤,只有用地里偷来的南瓜才香。所以那一天好些老百姓都要在地里守着,不过。真有小孩偷的时候,赶走也就是了。一般都不动粗的,我那是活该倒霉,偷了一次又跑去同一块地帮别人偷第二次,结果挨了土疙瘩。”
月婵在一旁听得吃吃笑了:“少爷,你小时候原来这么调皮啊!”
“这算什么,我调皮的事情还多着呢,”杨秋池说得高兴,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都往外抖:“比如偷偷给老师讲台粉笔盒里放四脚蛇,小学的时候当班长,和女同学吵架,一气之下就把女同学锁在教室里自己跑回家去,害得校长找上门……”
说到这里,杨秋池觉得白素梅和月婵两人很奇怪地看着自己,猛然醒悟,自己现在是在明朝,说的这些现代校园生活,他们当然听不懂,便道:“好了,天晚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白素梅点点头:“杨公子你一路上照顾我们也辛苦了,你也早点睡啊。”
“嗯。”杨秋池看着白素梅进了她自己地房间,朝他微微一笑关上门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月婵已经将被子铺好了,服侍杨秋池睡下,将帷帐放好之后,这才吹灭了灯到外间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赶路。还是他们五人坐杨秋池的豪华大房马车。
杨秋池见宋芸儿闷闷不乐的,有些奇怪:“芸儿,你怎么了?没睡好么?”
“睡什么睡!三个小老鼠在走廊上唧唧喳喳说月亮,叫人怎么睡?”
杨秋池知道她在说白素梅他们三个,微笑着相互看了一眼,杨秋池道:“那你这只小老鼠怎么没跑出来看月亮呢?”
“我可没那么多诗情画意,”宋芸儿话语有些酸。片刻,宋芸儿也被杨秋池说地那些往事勾起了童年的回忆,便说道:“哥,你用四脚蛇吓别人,那算什么调皮,我小时候那才叫调皮呢!”
杨秋池心里想,你这假小子的光辉事迹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从当初你抢我银子就知道了,但还是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调皮了?”
说到小时候的趣事,宋芸儿一下来了兴趣,指手画脚说了起来。
白素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说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白夫人时不时插嘴补充,说说笑笑,满室皆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数天之后,杨秋池一行过了安庆府,便出了京师地界,进入了湖广。
进入湖广之后,他们发现,慢慢的官道两边要饭地乞丐增多了,还有一些拖家带口,好像逃荒似的。宋芸儿随便问了一个,这才知道,湖广去年秋天里闹蝗灾,庄稼都给蝗虫吃光了,冬天里又遇到连日大雪,老百姓过不下去了,新年一过,家中的积粮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拖儿带女四处逃荒。
再往前走,路上已经能看见饿死地饥民,逃荒要饭的也都是面黄肌瘦,气息奄奄。
杨秋池尽可能多地买些干粮分给这些灾民,可一旦分发,其他灾民们都闻讯而来,围着杨秋池他们的马车磕头乞讨,所有的干粮都发完了,还有些没分到的饥民们可怜巴巴跟在他们后面。
这样可不行,自己就算有金山银山,也救济不了这么多的灾民,反而耽误行程,于是,杨秋池只好决定只救那些快饿死的饥民。就这样,停停走走,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湖广省会武昌。
进了武昌之后才发现,满城都是逃荒的,街道两边躺满了孱弱的饥民。巡逻的官兵策马奔驰而过,偶尔能听到有饥民因为抢吃的被巡逻官兵当街砍死的消息。
杨秋池在感叹生命的脆弱的同时,真希望老天爷能帮帮这些灾民。
卖儿卖女的也出现了,满头乱发上插一根草标,衣衫褴褛,在寒风里簌簌发抖。
以前在电影里看过旧社会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现在真真切切看见真事,杨秋池很是感慨,想想也是,老百姓卖儿卖女,就是想让儿女找到个富贵人家,能活下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杨秋池他们来到武昌驿站,这驿站设在布政使衙门旁边。
杨秋池他们住下之后,根据金师爷的提议,杨秋池准备了两份厚礼,分别前去拜会湖广布政使左右布政使。
杨秋池破案如神,那也只是在广德县和宁国府有名,明朝通讯不发达,信息闭塞,所以湖广没人知道他。
布政使是朝廷从二品高官,相当于现在的省长或者省委书记,杨秋池这么个七品小县令,根本不会接见的。不过,看在杨秋池那两份厚礼上,左右布政使钱大人和权大人还是分别接见了他。
只不过,这两个布政使都是心事重重的,寒暄了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把杨秋池气得鼻子都歪了,不过金师爷到挺高兴,劝慰杨秋池说,慢慢来,有了这个基础,下一次登门拜访就容易多了,这官场就是这样,没有钱砸不开的门,没有钱弄不通的关系。
杨秋池胸无大志,并不指望能够官运亨通,当然,他也不排斥当官,套用一句俗话,叫做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金师爷又安排他拜见湖广提刑按察使施大人。这提刑按察使虽然比布政使低一级,但也是正三品高官。主管一省刑名按劾之事,同时还负有纠官邪,铲奸暴,平狱讼,雪冤抑,以振扬风纪而澄清其吏治的职责。杨秋池将来也是免不了要打交道的。
这提刑按察事施大人官小一点,这架子相对要小一点,加上杨秋池那份厚礼起的作用,施大人和杨秋池摆谈了好一会,说话甚是客气,最后才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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