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又来,几番燕子翻飞,斜风细雨中,暖暖夏日,又在无极天院新学子的翘首期盼中,姗姗来迟。
六月的无极天院,到处青翠欲滴,北渊居室门前的碧天湖,绿波荡漾。
夏夜,湖边雪枫树林里偶尔开始有私会的男女学子,在喁喁私语。
北渊算是见识到了这所国际性学院的开放风气,修道的男女学子们,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人想继续向上院修炼,其余只是为了无极天院的名声而来,毕竟,曾在无极天院修炼过,是极风光的一件事,因此他们泡妞也无可厚非。
北渊看看天,月亮初升,雪枫林中的男女怨偶们这时可不会散去。
尤其是明天就是放长假的日子——无极天院新学子下山试炼开始。
无极天院规定,新学子学满一年,便要下山试炼,试炼时间大概在半年左右。
这对那些远离家乡,特别是远离国土的学子们来说,今年夏天的试炼早已让他们望眼欲穿,因为届时,他们就可以藉试炼之机回家或回国。
北渊进入无极天院后,虽然可在这静心修炼,但因少年心性不减,自然也是盼望着夏天早些到来,毕竟,这是他入世以来第一次远离旋月宫这么久,十分想念。
北渊转身向练武场走,想到明日就可启程回旋月宫了,心不由得微微兴奋起来。
正走着,迎面碰上一个小弟子,小弟子见是北渊,立即将他拉到一旁,低叫道:“不得了,北师兄!快躲起来,有人正到处找你!”
北渊一见来人,正是当初在静思阁的看守弟子李青。
当初北渊初关在静思阁时,被那里的看守弟子欺负不给饭吃,李青便暗地里偷馒头给北渊吃。
北渊被释放回来后,便让静云将这个好心的小弟子调回无极院,因为感激,李青几乎成了北渊的秘密跟班。
“是谁?”北渊皱眉,不知是谁能让李青这么恐慌。
“就是那个楚国的老道!”李青压低声音,“我看他向你房间去了,恐怕这时候正在房中等着你!”
北渊微微吃惊。自上次木峰来抢夺一次溟狼宝剑未果,便没再出现,近半年一直很平静,今天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北渊略略一想,对李青道:“无妨,我这就回去。你去吧!”
“北师兄,”李青有心想跟在北渊身旁,但也知他这样说,一定心中自有打算,“你要小心。”
北渊摸摸背后的溟狼宝剑,心想木峰找他没有别事,应该只有这一桩。
算起来溟狼剑出岩浆之地正好一年,总共加起来溟狼共魔化了四十九年——该是惠王取剑的时候了。
难道白府对丢剑一事,撒了一年谎欺骗惠王,现在交不出剑来,因此才来找他……拼命?
转身向居室走去,未到屋前,隐气便已探查出自己房屋对面,碧天湖边,有一人盘坐在此。
朗朗月色下,北渊故作无视,走向自己居所,就听湖边的人道:“小子留步。”
果然是木峰的声音。
北渊转身,心想在这里动手比在屋中更好。于是他走近前招呼道:“嘿,这不是木大师么?你老人家一向可好?上次我们比试气道,结果不分胜负,怎么这次你又来挑战我么?
“啊呀,对了,大师这么晚前来,还是和上次一样,是为了来夺我的宝剑啊,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木峰抬抬眼皮,瞄了一眼丝毫不惧怕还有些笑嘻嘻的少年,不免冷哼了声,道:“上次我们打个平手,你不要太得意了,我的剑现在是寄放在你那里,我该取回时自会取回。”
“悉听尊便。”北渊耸耸肩,若无其事道:“大师不是来夺剑,那么来此地的意思是……”
木峰似不经意地向周围瞄了一瞄,干咳几声,道:“小子,也不让让我去屋中坐坐吗?这片树林中的蚊子太多,吵得很。”
原来湖边雪枫林中私会的男女学子,完全不将这楚国的老前辈放在眼里,照样我行我素,在那里喁喁私语,木峰在这里等了半天,早已烦得够呛。
北渊没想到木峰提出这样的要求,略略一想,了然于胸,笑道:“大师自称清修一辈子,原来也不过如此。请吧!”
两人进屋,北渊表面与他轻松应对,实际上却异常谨慎,隐气早已布满周身,只要木峰动手,他立即奉陪。
自去年冬天那场翼人大变故之后,他回来一直苦苦修炼。现在隐气较之半年前又增强不少,不但如此,又在九地仙的指导下修炼了自由进入“天地四时阵”的法术。
他发现在阵里,隐气修为是增加最为快速的,也正因这小半年的修炼,所以刚才听李青说木峰来找他,心里并没有太多担忧,倒想再次与他较量。
北渊进屋后,便在椅中一坐,道:“请大师开门见山,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木峰见这少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免有些微恼,但一想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是沉住气,道:“那我就开门见山。如果不出意外,惠王今年秋天就会去岩浆之地取剑。而溟狼宝剑在你手中,若是此事白府如实禀报,我没命,你也别想会有命在。”
北渊道:“你是在威胁我么?我没命、你没命,白府就有命了么?”
木峰摇头道:“丢剑一事发生在他白府的地下岩浆中,白府如果上报真实情况,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有一个办法——你有命、我有命、白府有命,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我还没有替楚国人服务的习惯。”北渊冷笑道:“我死了,你和白府全都没命,以一命顶千命,还是合算的。”
木峰闻言抬头,炯炯目光盯着北渊,北渊彷佛被这目光看透,不禁暗自打个冷颤。
木峰深叹一声,道:“你明知道自己的命得来不易,又何必逞强说大话?你的命不是用来这样死的,你来无极天院的目的,我早已了然。小子,你以为我不找你动手抢剑,是因为打不过你么?”
北渊内心微微震惊,不知他是有意试探还是故意使诈,细细揣测木峰话中的意思。
木峰又缓缓接道:“驺虞随,臻龙游。万兽朝一。”
木峰这一句话是用龙语所说,北渊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见北渊瞪着他不说话,木峰继续用龙语道:“昆仑山之中,有个“幻梦谷”,谷中有洞,洞中有仙石,石中有剑,名“幻之剑”。
“此剑虽然威力不比溟狼剑,却可随意化形。取来此剑,化形为溟狼剑,白府便可交差。这样一来,你用溟狼宝剑也无后顾之忧。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北渊听着他说话,不禁暗想,这世上有谁能料到,在他北渊的屋中,竟有两条龙在说话。
木峰仍在说道:“昆仑山有万座,终其一生,也难找到幻梦谷。唯一的线索是找到神路巫师或利用“活地图”。神路巫师早已不知去向,活地图在翼之国圣翼公主手里。这个忙帮与不帮,你仔细考虑吧!”
北渊这才明白,原来是想让自己找到纪烟烟,利用活地图,将幻梦谷中的幻之剑取来。
“小子,你考虑一下。这是我们两人合作的开始。或许两年后,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也可以合作。要知道,这世上的龙可不多。”
木峰言罢,人已离去。
北渊怔在屋中,听木峰那句里“大事”两字,说得极重,不禁震惊不已。
臻人,杀王,龙身——难道这些秘密,这个青衣老者,竟都全部知悉了么?
六月二十日,无极天院的下山试炼正式开始,为期半年时间。
这一天,除了无极上院,天院里的千名学子潮水般涌下山。
初夏的清晨,微风送爽,北渊到了山下,云阳和樱女都等候在此,静云将盘缠等物交给樱女,说了一些告别的祝福话,目送少主人离开。
三人一路上观赏风景,遥遥望见远处巍巍的昆仑山时,北渊算算离开旋月宫已有一年时间,平静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动。
出了玉南山脉,这一天,终于到了阳溪镇,一看这镇,与半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半年前阳溪镇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惠王军与翼人之战。
北渊踏入小镇,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因次大战之后,惠王军全军覆没,翼人挑旗称国为翼之国,惠王不禁勃然大怒,立即派大量飞天军前去攻打。无奈飞天军只能越过死亡沼泽,却越不过翼族领地上空的屏障,因此铩羽而归。
惠王随后又加强阳溪镇的官兵驻地。但此处也是翼人经常出入外界之处,因对惠王百年来奴役不满,因此,阳溪镇的驻地官兵在这里经常不是死亡就是莫名失踪,搞得人心惶惶,最后,阳溪镇只得又恢复从前,不再派驻官兵。
又因死亡沼泽的西边就是翼之国,国外的游人政客前来拜访翼之国,免不了要驻留在阳溪镇,有些国内外商人看好商机,便在此地买地做生意、开旅店做食品,因此阳溪镇规模越来越大,成了整个惠国最大的一座自由之镇,规模不亚于南部云泽城。
北渊到达小镇这日,见街上不知何故极是热闹,到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三人找了间客栈住下,问客栈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那老板道:“客官不知道吧!这几天是民间选美的日子,乡里村家未出嫁的姑娘们,都聚集到镇上,竞相比美哩!镇里选完,前三名要送到城里,城里再筛选出前三,入送到明年四月的洛阳花城选妃会。”
“洛阳花城选妃会?”北渊听着新鲜,不由问了一句。
客栈老板见这新来的客人连这举国大事都不知道,吃惊摇头道:“客官,想来你是足不出户了,明年四月洛阳选妃,这是轰动整个惠国的大事啊!”
北渊略有尴尬地笑笑。他一直在无极天院,这外面的事哪里知道?更何况,选妃……是惠王的妃子吗?
北渊心中一动,楼上的樱女正好下来,听到了这句话,也问道:“明年洛阳花会,是惠王亲自来选妃吗?”
客栈老板见樱女蒙着粉红色面纱,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遮掩她的雪肤丽质,立即回道:“自然是国主亲自前来选妃。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不参加这样的选妃太可惜哩!”
樱女本想呸一口,但因北渊在,于是强忍了忍,冷冷道:“成为妃子,难道又是什么好事了?”
客栈老板没明白樱女的意思,以为她想问成为妃子后的好处,仍是卖力解释道:“当然好,成为妃子的好处三天三夜都说不尽。
“如果成为国主的妃子,地位哪能跟村妇相比?更别提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哪个女人不想?家人亲戚,更是一荣俱荣,谁家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可真是有福分哩!”他说完后,满脸的羡慕之色,而后又摇头叹息,显然在叹息自家没生一个这样的女儿。
三人回房后,北渊见这件事有关惠王,立即与两人商讨。
北渊和樱女近期正在修炼九幽绝杀第一重,眼见功成,若是照此速度,明年四月有望修成第二重。若真如此,杀王一事,自然跃跃欲试。
老树精难得地保持着清醒道:“我看搞不好,这惠王仍是会弄个假身出来,你们要去太冒险了。”
北渊擦着溟狼剑,道:“是有些冒险,可如果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该放过——我实在想试试九幽绝杀。”
“哎?不如这样,我忽然想到个好法子。”云阳扔了一颗冰块入口,嘎滋嘎滋地嚼着,还故意卖关子。
“绿老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樱女沉不住气问道。
“嘿嘿,将樱女送去选妃,成为妃子后,自然要侍寝。嘿嘿,侍寝难道还不知道惠王的真假身?到时候再来个里应外和……”老树精滔滔不绝说着自己得意的办法。
“啪!”老树精的头顶立即被打中,鼓起一个大包。
樱女气得脸色通红,摔门而去。
“北渊。”云阳揉着头上的包,委屈道:“唉,我到底说了什么,让自己挨了一个包?当王妃不是女人们最想的事吗!”
“啪!”老树精的头顶又被打中,再次鼓起一个包。
老树精一下子窜高,“为什么又要打我?”
“你说错话了,该打。”北渊懒洋洋地道,将自己衣袍脱了,准备就寝,想着选妃这么大的事,义父一定知道,或许是他亲自操纵也说不定……
他想着想着,忽然间却心头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自己多想。北渊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仍觉得心被压得沉沉的,一夜难眠。
三人在小镇停留了一夜,第二日继续向北,进入了昆仑山脉中。
刚入山,北渊便把护体神兽五采和小溟狼哆叽放了出来,五采在他身体里一直没机会出来,憋闷极了,这一出来,纵欢似的猛跑。
“虎大哥,等等小弟——”小溟狼立即在它身后狂追,不时地在林中上下翻跳,两神兽在林中闹成一片,立时激起鸟兽飞散惊走一片。
冬阳映脸,暖意融融。北渊仰起头,看着鸟儿啪啦啦地飞走,不禁想起纪烟烟手持幻羽箭,瞄准着鸟儿,笑容如弯月的情景。
大恶人……他彷佛又看到她跺脚堵气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紧。
已有半年未见,红酥手仍是经常地红起,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持弓的少女转眼换成另一张容颜,那白衣少女一边提炼苦寒池的冰水,一边对他温柔地笑着:“北渊哥哥。”
这少女分明是凌月衣啊……北渊不禁发起呆,又是恍惚又是烦恼。
从他十六岁那年起,在禁地第一次见到凌月衣,这清水芙蓉般的女子便印进他的心中,而罪人之女的身分不但未让他退缩半分,反而激起他想保护她一生一世的想法。
温柔而恬静,与纪烟烟完全两类性格,可是他到底最喜欢哪一个,从与蛮丫头分手之日起,反而说不清了。
“砰!”怀中一沉,小溟狼猛地从空中窜下,叫道:“前面是什么路呀!冻死哆叽了!”
原来众人已经来到了月寒湖附近。
深山之中根本不见一个人影,一路上树木全被挂上冰凌,就算是有人穿越昆仑山,见到在夏天会有这样的路,也绝对止步不前。
三人提气取暖,走没多久,一面千里大湖便展现在他们面前。
月寒湖在炎炎夏日中,依旧寒气袭人,温度虽然低到零度以下,但这湖水却不可思议地没有结冰。
北渊站在月寒湖前,想着九岁那年,风昱骑着白色飞天马,曾第一次带他从这里走入旋月宫,从那时起,他便开始了另一种人生。
召来五采,北渊骑着驺虞飞走,樱女打着人骨伞紧接着在湖面上飘飞,老树精则化成树身,长长的藤条,延伸至湖对岸,借力而飞。
三人跃到湖中上空时,湖水照例窜起冲天的冰凌水柱,三人挡过,安全落入对面湖岸。
湖底机关一动,旋月宫的人立即便知有人来了,不消片刻,便有二十几个白色身影从山间飘飞下来。
“少主人!”白衣人到了跟前,俯首齐呼。
说话的全是女子声音,让北渊吃了一惊:这一年不见,旋月宫竟然开始培养起女杀手了?
前来迎接的果然全是女子,年纪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容貌姣好,都穿着白色武服,行动一致,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哇哟哟!这么多……这么多漂亮的小姑娘……嘿嘿!”老树精云阳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些女孩,忍不住咧嘴大笑。
北渊见这些面孔都极为陌生,绝不是旋月宫的女婢训练而成,刚想问她们怎么知道过湖的是他,就见队伍一闪,最后面的一个女子走上前,俯身施礼道:“少主人。”
这再熟悉不过的温柔声音,从小到大一直响在北渊耳畔,北渊又惊又喜,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如孩童时一样,上前一把拥住她。
“海棠姑姑!”
海棠爱怜地摇头,拍拍北渊的头,却发现早已经构不到,只好拍拍他的手臂,笑着责备道:“一年不见,又长高了许多,眼看你二十岁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北渊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不放。
云阳和樱女也立即前来拜见海棠。
那些少女们则是第一次见到北渊,虽然严守着宫规不敢议论,但还是忍不住不时将目光偷偷看向旋月宫这位年轻的少主人。
宫中一切如旧。
两人在里阁间说话,北渊详细询问海棠,这才知道,原来这少女杀手团组建不到两月,风昱当时致密信给海棠,并护送来五十名少女,要海棠加以训练。
北渊沉思片刻,想起路经阳溪镇时有关选美的事来。
“大人突然训练起女杀手,难道是为了明年四月洛阳选妃一事?要知道我们旋月宫几十年也从没培养过女杀手,何况一训练就是五十名。”
“我也听说洛阳选妃一事了,大人或许真有此意,想从中选出合意人选作里应外合。”海棠挥退了婢女,灿然一笑道:“你回来就好啦,训练一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做,我这个姑姑可要享福了。其实我这是替你着想,指挥几十个美女,可是个好差事。”
“不是吧,姑姑太偏向我了!赶紧把赤壁召回,他可最喜欢美女,一听有这好差事,恨不得飞回来,这好差事要是没有他的份,肯定骂我。”
北渊笑道,只有回到这里,他才感到无拘无束。
两人说笑了一番,海棠收敛神色,关切地问道:“听说你这一年之中,一共受了两次重伤,一次是白府的黑隐杀手所刺,一次是去翼奴之城受了伤,是否严重,现在可全都好了么?”
“第一次受伤是因为先中毒和摄魂兽的缘故,中了楚惊一剑,所幸没有大碍。后来那一次……”
北渊想到胸口上那历经半年却仍消不去的伤痕,感到即耻辱又难受。
他心底踌躇,千言万语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自己在翼奴之城变身为龙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尚未与第二人提起;
流沙是紫萱宫的人,不知是不是自己妹妹一事,他更是深藏在心中。
海棠姑姑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从小跟随她长大,所有的秘密和烦恼都向姑姑倾诉,可是,突然知道是条龙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怎么提起?
“傻孩子,姑姑知道你一定又受了不少苦,有什么难受的事,就说给姑姑听,姑姑帮你想办法。”
海棠见北渊面色黯然,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心里却掠过一丝心疼,从他是一个臻人孩子那时起,就注定了这种命运,但海棠知道,离恶梦的结束,还有很远很远……
“海棠姑姑……你说,会有人是条龙吗?”北渊低着头,终于问起,声音很不肯定。
“会。”海棠没有任何疑问,很干脆地回答,“这世上存在着龙,而且有一些龙,可以化为人身。”
她注视着北渊,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挽起北渊的衣袖,露出他的手腕。
手腕白皙而光滑,北渊见她忽然如此,有点惊讶。
海棠面色沉稳,问道:“练习九幽绝杀时,在九幽里,手腕是不是开始长出鳞片一样的东西了?”
“姑姑!”北渊失声低呼,吃惊地望着海棠,虽然现在他同樱女已快将九幽绝杀第一重修炼完毕,但每次进九幽里,手臂上的鳞片仍是照长不误,“姑姑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这样说,就是我猜得没错。”海棠沉思一会儿,又问道:“是什么颜色的鳞片?黑色、还是白色?”
“是……金色的。”北渊迟疑地道。
海棠闻言十分震惊,抓住北渊的双臂,似乎晕眩了一下。
“姑姑你怎么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北渊急急问道,然而,接下来的问话更是令他吃惊。
“变过身了吗?”海棠的声音微带颤抖,“是不是变过身了?”
北渊呆住了,原来……海棠竟真的是什么都知道的。
“姑姑,我、我……”北渊一咬牙,和盘托出,“确实变过一次龙身。
姑姑,我怎么办?告诉我该怎么办?”
“北渊。”海棠声音带着哽咽,忍不住流下泪来,却不去擦,又对着他笑。
北渊见她忽哭忽笑,不知是否得知自己是异类而刺激到她,心中急着知道答案,摇晃着她的手臂道:“姑姑,你怎么了?快说话呀!”
海棠眼泪流个不停,握着北渊的手,过了好半晌才平稳住自己的呼吸,道:“北渊,金色是帝王之色,你变身为龙并不稀奇,但由颜色看,你臻人的身分一定是尊贵无比。孩子,你身世果然不普通,姑姑为你高兴,特别高兴……可惜……”
海棠本想说“可惜你做了杀手,朝不保夕,实在太可怜”,但这番话她怎么能说出口,换了一句道:“可惜,你父母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世上。”
北渊眼睛一热,落下泪来。我的父母到底是谁?这个问题,便连风昱,恐怕都回答不出来吧!
海棠含泪笑着,轻拍着北渊的肩,道:“傻孩子,父母不在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振作点,总有一天你会彻底弄清自己的身世。”
北渊像孩子一样听话地点头,沉默一会儿,问道:“姑姑,我怎样才能控制变成龙身?上次突然变身后,遭遇很惨。”
海棠温柔地看着他,嘴角微笑,道:“这个要你自己去领悟了。趁现在有假期,在昆仑山中多加修炼吧!北渊,你是不是很喜欢从翼奴之城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子,就是现在的翼之国圣翼公主?”
北渊见她突然提起这个问题,不知何意,立时想起纪烟烟来,站起身平静地道:“我喜欢的是月衣。姑姑,我这就去看她。”
海棠望着北渊的背影,深叹口气,喃喃道:“别骗姑姑了,龙第一次变身,都是为了他喜欢的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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