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看对方对“天黑”的定义是什么了。半黑?全黑?还是临睡前?
也许他还在确认屋内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他大概不晓得漂亮房东三个小时内就会回来,或许更早。
机会在我们之间是互补的,而时间就是计算它的单位。他消耗多少,我就增加多少。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把对方想得太过坏心,他说不定和我一样,对猎杀同伴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确认我的身分与意图。
只是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要是他真的攻过来,我也不能没有反制的动作。
就在等待中,天渐渐的黑了。也许是屋子亮着的关系,对方不敢贸然前来,依旧待在我感应到的地方。
这时候,我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或许是我的感应范围比对方来得大,他可能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却被我误解为有偷袭的念头,从头到尾他可能没察觉我就在屋内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可能性,那我可就比实际上所想的要安全的多。不过我可不敢这么安逸,任何的假设与其后的防堵措施,都是为了在不管对方采取何种的攻势时,能有效的保护自己。
在了解对方的真面目及真正的目的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七点多时,对方突然有了动静。
奇妙的感觉逐渐加重,他开始向我靠近。
我不想谋面前就假设对方带有恶意,但我还是靠向壁橱,一手向后,暗暗握住藏在里头的一柄小刀。
就这时候,围墙外出现了脚步声,附魂者的移动停止了,甚至微微向后。
是漂亮房东回来了吧!我嘘了一口气,真是老天保佑!
“阿东!阿东!”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吓了一跳,叫唤的竟然是个男人。
阿东是谁?漂亮房东的表哥吗?
我原不想理会,但灯开着,屋里没人总说不过去,我只好丢下小刀,从衣架随便取下一套干衣服套上,然后前去会客。
“请问哪位?”
年纪看来跟漂亮房东的表哥差不多,应该是他的朋友没错。
“我叫政绪,是阿东的老同学,阿东在吗?”他问道,还往屋里头看了看。
“他们一家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
附魂者还在附近,我决定早点把他打发走,免得不小心将他卷入不相干的战斗。
“咦,什么时候……咳咳!”他吃惊得一句话还未讲完,突然间却咳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你没事吧?”
他满脸涨红,眼角还有些水光:“咳咳……对不起,这是……老毛病了,可以请你给我……咳……一杯水吗?”
“当然没问题。”看他咳得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我立刻倒了杯水给他。
他仰头灌了个干净,这才顺气道:“咳……对不起,吓到你了。”
“还好……”
他将茶杯还给了我,然后才道:“我跟阿东是国中同学,以前常玩在一块,不过国二那年我就搬到外地去了,今天刚好经过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了,没想到这么不巧……对了,你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吗?”
“抱歉,我只是个客人,而且昨天才刚到这里。”摇摇头,我也爱莫能助。
“不过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到镇上的医院看看。他爸爸身体不适正在住院,也许你可以在那里见到阿东。”
“这样啊,那他的表妹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去探病了。”
“咦,那你怎么没陪她去?你不是她的男朋友,怎么一个人留在家里?”
“是“朋友”而已。”我苦笑,怎么每个人都这样认为?
他暧昧地笑笑,说道:“别否认啦,交男女朋友又不是杀人放火,而且这种事一向是越描越黑。”
“随你怎么想吧!”别传到漂亮房东耳里就行了。
“闹着玩的,你可别生气。既然阿东不在,那我改天再跟他联络好了。”
似乎觉得在朋友父亲生病时叙旧不是时候,他笑了笑,正打算要走。
突然间,他像想到什么,搔搔头不好意思的对我说道:“抱歉,因为回去的时候要坐长途车,能不能先在这里跟你借个厕所?”
“可以啊。”我不是这个家的主人,没有否决权吧?
道过谢后,他更进一步的问道:“那……请问厕所大概在哪个方向?”
“我带你去吧。”
厕所就在屋子的左后方,大体来说并不难找,但与其指路不如由我领他去,免得他路上无聊乱逛,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那就失礼了。
“麻烦你了。”
他的态度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长了我几岁就倚老卖老。看来漂亮房东的表哥还真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不过他的人际关系经营的还真失败,朋友一搬家就跟对方断了音讯,还要人家经过此地特地回来相找。对玩在一起的死党就这么对待了,那要是一般朋友不就更加淡如水了?真可惜了他老同学还这么惦着他,真是不值!
慢着,老同学?
既然他和漂亮房东的表哥经常玩在一起,也知道漂亮房东表哥的家在这里,但却不知道厕所的方向?
这算什么好同学啊?也不请人家进来家里坐坐!
我上了走廊,他也跟着脱下了鞋子。
“从这里往下直走,到底右转。”我说道,好让他对距离有个底。
“嗯。”他还在跟难缠的鞋带奋战,看来技术并不是很好,一个简单的蝴蝶结竟然快扯成了死结。
“越急越解不开,这没有限时,你慢慢来就好。”
我将目光移开,避免增加他的心理压力,到时连不出动剪刀都不行。
如果我是他,绝不穿这么麻烦的鞋子出门。现在附拉链的鞋子满山遍野都是,买个一双,鞋带只要绑一次,不松脱就永久OK了。
不,如果我是他,一定先跟漂亮房东的表哥绝交了!
这也不对,如果我是他……
对了,如果我是他……会称呼同学的妹妹为“他的表妹”吗?
一般来说,在陌生人面前为了证明和住在屋里的人有关系,通常会尽量说出认识的人的名字,来支持自己的说法,但他却问同学的表妹在不在……
他怎么知道漂亮房东是“表妹”,而非“妹妹”?
再者,漂亮房东五岁时就搬走了,而依我看,她表哥只大她约五岁左右,那时根本还没上国中……有人会跟同学、即使是最好的同学,提起一个老早就搬走的表妹吗?
就算那书呆子真是个怪胎,把家里上上下下的家族秘辛全抖了出来,但是,这个自称是他死党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漂亮房东已经回来的事?
瞧他问的那么自然,似乎是非常肯定,可他不是临时才过来拜访的吗?
“好,搞定!”他终于成功脱下了鞋子。
“也许你下次可以换双轻便一点的鞋,不然穿穿脱脱的也很麻烦吧?”我尽量不露出古怪的脸色。
“还好,已经习惯了。”
好人坏人光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我看不透他脸上的笑是真心或伪装,只有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走廊深处带。
背对他的那一刹那,他的视线忽然凌厉起来似地,刺得我背脊生寒。
我猛然回头,寒意在一眨眼间无影无踪,他脸上还是挂着亲切的笑容。
“怎么了?”
“没有……刚感觉好像有只猫从墙头上跑过去的样子。”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喔,我是没看见,不过这附近野猫不少,也许不是你看错呢!”
没想到他竟然顺着我的话接了下去。
“我还以为是我太敏感……”我假意在墙头上来回看了几遍,再很自然的转过身。
寒意再度爬上背脊,不过这回似乎有意识的收敛。
……果然不是我的幻觉。
站在我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我强烈怀疑起他的身分,不禁再次回顾方才与他的对话,却发现他的应对虽然小心翼翼,却还是露了破绽。
漂亮房东的表哥真的叫“阿东”吗?
我不知道,也许连他也不知道。名字或许是胡诌的、也或许是他打听到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门口叫着“阿东!”,我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漂亮房东的表哥。要是今天留在屋子里的是漂亮房东的表哥,我想他也会直觉认为喊着的是我的名字吧!
然而那时候看见是我,他立刻声称自己是漂亮房东表哥的老同学。我不能确定其中的真实性,但由于已先入为主的相信他是熟识的人,也就不疑有他。
但他又是怎么知道漂亮房东的身分呢?他在屋子附近观察了多久?
他是不是……发现了我的秘密?
我想得冷汗涔涔,然而这时“附魂者”却有了行动。我感觉出他正用普通的速度往这里靠近,沿着围墙移往门口。
来到走廊底部,我指向右边,尽可能不动声色的说道:“到尽头就可以看见厕所了,你自己可以过去吧?”我很想马上把他推进弯角,但这么做反而欲盖弥彰。
“当然可以。”他嘴上这么说道,却随着我不自觉的视线,也跟着望向门口,瞧见了那只未戴项圈的动物。
“谁家的狼犬?”他惊讶的问道。
“天晓得。”
灰黑而光泽的毛发,让我不禁暗赞了声漂亮,他显然也看的很着迷。
“狼犬”盯着我们,忽然张嘴低鸣了一声,鸣声中带着一串模糊的音节,彷佛在说着什么话。我正想侧耳再听个明白,政绪却冷不防一拳朝我鼻梁挥来。
或许是习惯了阿修的速度,虽然毫无防备,但他的动作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我一个猫腰,从他拳下穿了过去,火速回过身,摆出防御的姿态。
“你吓到我了,我脸上有蚊子吗?”这不太可能是个玩笑,但我还是装傻道。
“在他身上。”狼犬蓦然口吐人言。
他听了,登时目光一转,口气一变,成了个讨债公司的成员:“把你身上的东西,包括衣服全脱下来!”
“狼、狼犬会说话?我是在作梦吗?”
我继续装疯卖傻,捉紧衣领、一脸害怕。
“你要我的衣服做什么?要是会冷,我可以送你几件外套……”
“你不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我的衣服?还有门口那只狗,为什么它会说话?它身上装了随身听吗?”我开始东拉西扯。
没想到他和“附魂者”是一伙的,而我的受害者模式似乎不太管用。
“别装了,虽然你是人类,但并非不知道我们的事。”狼犬说道:“要是不知情,你不会把东西一直带在身上,也不会对那一拳有所防备。你口里虽然说不知道,表情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在说什么……我是真的听不懂啊!”我装得很无辜,但他们显然并不上当。
打死否认到底的技俩,似乎只有让人不耐烦的功效。他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一见亮出凶器,我立刻拔腿就往卧室跑。
壁橱里有武器,我藏了刀、油、打火机、绳子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要是把我剥光却发现气味没有消失,他们肯定会对我下手!
冲过客厅时,我匆匆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再六分钟就八点了,漂亮房东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被表哥约出去吃宵夜了吧?
这下可糟了,我的变身时间只剩下十几分钟,能拖延到她回来的时候吗?
“你逃不了的!”
我的跑速远远不及他,奔逃间背后结结实实受了一脚。我忍痛藉着衍生的冲力加快速度往卧室跑去,背靠着壁橱门,假装走投无路的样子。
“我、我认输……你们别动粗,不管什么我全部都给你!”我哀求道,害怕地看着他手中的凶器。
“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他一定是侵入民宅抢劫惯了,这种犯罪行为做的是脸不红气不喘。
狼犬露出獠牙堵在门口,我没把握冲的过去……这下不脱好像真的不行了!
“好,我脱……”
我慢慢解开领口的扣子,脚后跟也缓缓将壁橱门推开一条缝。大概是泫然欲泣的演技太过逼真,竟无人发现我暗中的举动。
下一届的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不颁给我,就太没天良了!
“你够了没?”他忽然不耐地吼道:“脱得那么慢,你以为你是AV女优吗?”
他握着刀柄的手冒出青筋,我低头一看,双手还在解了一半的第二颗扣子上磨蹭着。
“我……我没在男人面前脱衣服的经验嘛……我一定会脱的,你有点耐心嘛……”我小媳妇似委屈道,让他听得又是一阵七窍生烟。
我不理他,继续龟速宽衣。
要是他直接扑上来把我按倒在地,我决定用最嗲的声音撒娇道:“人家是第一次,请不要那么粗暴……”看能不能把他气得当场上西天。
不过扣子再多,也终有解完的一天,裤子亦然。熬了五分钟,穿在身上的衣服都脱光了,我变得一丝不挂。
“就这些了。”我将衣物丢在他面前,遮着下体不太自在道。
他蹲下研究,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用检查了,东西还在他身上。”狗的鼻子果真灵敏,一闻就知道气味的来源并不在衣服上。
他闻言抬头瞪着我,我方才的举动把他的好脾气都磨光了:“别耍花样,把东西交出来!”
“我……我……我身上真的什么都没了啊!”我原地绕了一圈,证明已无身外之物。
“应该是吞到肚子里去了。”狼犬道。
“不能变成人”或“附在人类身上”的守则,几乎变成了所有附魂者的刻板印象,也因此它压根没怀疑到我本身来。不过这个叫政绪的家伙却一副想将我开膛剖肚的模样。
“你……千万别做傻事,杀人是犯法的!”我捂着肚子,真怕他拿杀鱼那招来对付我。
“我不会杀你,只是把你弄昏,再让大哥把你宰了。就算会被判刑,也得找到杀你的那只野兽才行吧?”他冷笑。
“大哥?你们是兄弟?”我惊骇道:“你们的老爸也太饥不择食了吧……呜啊!”
我话还没说完,腹部便连挨了好几拳。他还真下了狠劲,痛得我连一个字也哀不出来。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那只狼犬忽然跳进了我们之间,硬把他给隔开来。
“阿绪,别把人给打死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他把吞进肚子里的东西给吐出来。”他意犹未尽的擦着滑到下颚的汗珠。
“这事让我来就行了。”它双目阴沉沉的瞅着我,却迟迟没有扑咬过来。正当我想随便说些什么时,它却开口道:“在死之前,有件事得让你明白。”
“什……什么事?”
“我是狼,不是狼犬。”
“啊?”什么跟什么啊!
我还以为它想交代和这人类的兄弟关系由来,怎么就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文不对题!这下子我的“苟延残喘三分钟计划”不就破功了?
“等等!慢着!暂停!”我对着它伸到我颈边的狼爪大叫:“你不能杀我!”
“凭什么?”
凭……凭……管他的,我豁出去道:“就凭附魂者不能对人类出手的!”
“你终于承认了。”
它收起利爪,慢慢向后退了一步。
“没错,杀了你的话,与你有关的一切也会产生变化。虽然只是历史的一小部分,但改变终究是事实,天界没可能不知道。”
“没、没错!所以你要三思而后行。杀了我的话,你无法回到天界,如果是他——”我指向政绪,“让他动手的话,他也一定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只要能让大哥被抽到的机率增加,我怎么样也无所谓。”一旁的政绪不以为忤,但“狼”却是一语不发。
“你们……真的是兄弟?”好不容易让他们稍微冷静下来,我抓准时机重施“拖延战术”,假装惊讶道:“不可能吧?“关键记忆”没那么容易解开。”
“的确没有解开。”它承认道:“一开始是政绪发现我能说话的秘密,后来我们交换了脑中的情报,大部分的记忆都能叠合。但是因为缺乏“关键记忆”的佐证,我并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政绪就是我的弟弟。”
“大哥,这是真的吗?”政绪吃惊的问道。
狼沉默着。
我猜它心里大概也挺挣扎。
于是秉着“拖时间”的原则,我鸡婆的代言道:“我想它只是选择最大机率,来承认你们的兄弟关系。“关键记忆”锁住了所有死者可能回想起生前一切的资讯,他连长相和家人都想不起来,怎么能肯定你就是它的弟弟?
“所谓的“记忆重合”,恐怕只是日常琐事的符合吧?例如你记得它某天在图书馆,而它那天的确去了那个地方之类的吧?这种重合性非常的高,也就是说,它也很有可能不是你真正的大哥。”
“胡说!”政绪怒道。
“它也默认了!”我急忙将责任推到心虚无话可说的附魂者身上。他手上不安分的刀子教我看得是头皮发麻。
“大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它不讳言道:“但是,我不以为百分之八十日常琐事能重合,会是其他人的记忆,我只是做了最有可能的选择。”
“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他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
走的?”
“二十七,我的记忆只到二十七岁。”它道。
“是吗?”
他猛然向前,左手勾住我脖子,伸腿往我后脚踝一绊。我失去重心向后仰倒,头、背才刚着地,刀子就已架在了我的颈动脉上。
“我明白了,你果然是我的大哥。”他眼中不再有任何犹豫,“差点就中了离间计,看不出这小子这么狡猾!”
“你……你打算为了大哥而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吗?”
我望着远离的壁橱,心有些发凉。
方才还握在手上的刀,被他这么一绊给撞脱了;壁橱门后为反击而铺垫的武器,任我伸长手也构不着。我用力将头后仰,眼中倒转的时钟滴答着更让人绝望的冲击——
还剩三十秒。
时间一过,变回按摩棒后,他们就会发现我就是附魂者,到时由同样是附魂者的狼将我扑杀,非但不怕天谴,政绪也不用负上刑责,真是皆大欢喜。
可恶,都八点十分了,漂亮房东怎么还不回来?
再二十五秒我就破功了!
“喂,你这个因为一己之利,而让亲弟弟葬送美好的未来的浑蛋,算什么大哥啊!”
我对着它大嚷,试图唤醒它的一点良知。
“你忍心看他为了你被关进牢里、被判死刑吗?你想让你的父母再失去第二个儿子吗?”
“大哥,别被蛊惑了,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冷冷道:“人迟早都要死的,现在四下无人,我不见得就会被逮捕。”
还有二十秒。
“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下地狱的?这样就算你死了,你也永远没办法和大哥团圆啊!”
“总比大哥变成游魂好多了。”他不受动摇。
可恶,这家伙怎么这么难搞定!
十五秒。
见他铁了心,我急得把脑袋里的话一股劲儿乱说。
“你这个想不开的傻子!就算不杀人,你大哥不见得就抽不到签;你把我杀了,你大哥也不能保证就回得到天界。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提高机率,但是这么做真就有意义吗?”
“没错,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提高机率。既然如此,破坏灵魂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的多了。”他压下刀子,想让我头脚分家,凹陷的皮肤让我都快昏了过去。
十秒。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管不了是漂亮房东还是她表哥,我立刻扯开喉咙大叫:“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哪!”
脚步立显慌张地往卧室这里奔来。
“大哥,你快走,我会解决他的!”他匆忙对狼说道。
五秒。
“来不及了,你会被那人目击到的!”它在脆弱的木板墙上撞开了一个洞。
四秒。
“我没关系,大哥你……”
三秒。
“就算杀了他,来得及毁掉藏匿在他体内的灵魂吗?”它冷静地问道。
两秒。
“……”
一秒。
“走吧!”它一回头,穿过了破洞。
他收起刀,不甘愿的狠瞪了我一眼,但凶恶的神情却随着我的变身,以双目可见的转化,变为极度的惊讶:“你……”
“嘿嘿……就是这样。”我尴尬地笑道。
他的目光还愣在我身上。我往前一滚,扯开了他的裤头,就这么零点几秒,来人已冲到了房门口。
是漂亮房东!
我深吸口气,自投罗网的扑到他手上,以震耳欲聋的高分贝掀翻了屋顶:“救命啊!强暴啦!”
我这么一喊,两人的视线立即往我身上聚集,漂亮房东看得眼睛都快凸了出来。
“你……你……”
她气不成声的指着我,脸孔扭曲得像有两颗枣子哽在食道,吐不出也吞不下。
而那衣衫不整的不速之客惊见此幕被撞了个正着,脸上一红,反应竟跟不良少年一样,甩下我就仓皇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你……你……”
漂亮房东还在那里“你”个不停,我已经安心的大喘:“呼,幸好你及时赶到,要不然我恐怕就失身了。”
“是——吗——”
不知何时,她手上高举着大石,准备往我脑袋砸下。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你好好听我说,我一定从实招来!”
我立刻跪正,“碰!碰!碰!”朝她连磕了一串响头。
妈呀!不要好不容易从敌人手上保住小命,却反而挂在自己人手里!
经过哀求,她终于放弃千斤砸顶的泄愤。但对于自己不断被“修正”
的形象,她却是以壁橱里的绳子加打火机,“烤问”出事发经过来报复。
“……就是这样,我向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我头下脚上吊在半空中,底下的火焰烫得我像刚被钓上的活鱼一样猛扭身体。
“那样最好。”她有意无意瞄着脚边的油。
半熟的我不禁颤抖起来——她该不会想拿那种玩意,来帮我“洗澡”
吧?
幸好她没那么做。
关上打火机,她拿起剪刀往绳子中段一剪,我“砰咚!”一声摔到了榻榻米上。
“感谢女侠不杀之恩……”我扭动着身体解开绳索。
“今晚就回去吧!”冷哼了一声,她开始收拾细软。
附魂者就在附近,自然不能久待。
“你舅舅病况怎样?”
“可大可小,只要充分配合医生指示,其实很快就能出院。”
她口气没好到哪去,我自动爬进她背起的行李袋内,不敢再多问。
当晚我们就成功回到宿舍,但全部心力都在防着别再触地雷的我,却没额外精神去留意那一人一狼是否在我们背后跟踪。
从那之后到星期四,别说一句话,她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我看,上课时又开始将门反锁,害得我连溜去找纱真都不行。
她对自己的名节,真是重视到了龟毛的程度……
为什么男生交换黄色书刊、录影带兼讨论剧情都没问题,女孩子就得藏得那么私密?何况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人家说“身正不怕影斜”,何必觉得羞耻呢?
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我才对,不但被附魂者给盯上了,就连阳台的玻璃窗也有人狂敲。
“你的照片呢?”
“对不起。”我低着头不敢抬起。
所有人都交出了期末作业,就我双手空空如也。
偷拍狂交出了“玫瑰女孩”的照片。听说为了让她赌赢猜数字,他花了整整三天,最后还以一拳的代价,舍命拍到了瞬间的笑脸。在旁公证的C也捞到了同样的画面。
索伦和普鲁托互拍对方,为了笑得自然,其中的磨合过程自然惨烈的不足为外人道;修则是在社长本人不知情下,拍到了他作美梦时露出的微笑。
而其他人的照片,也在具有相当难度的背景下,通过了考核——除了我之外。
“也对,你毕竟不是正式社员,这考题是有些难为你了。”社长摸着我的头,和蔼说道。
我从头毛到了脚。
但意料中的惩罚却没有降临,照片之事三言两语被带了过去,然后我又莫名其妙被送回了宿舍。
“阿修,社长他……是什么意思?”我吊着一颗心问道。
“他只是希望你能体会期末考的乐趣吧?”他只这么说道。
我半信半疑,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世上不会有那么便宜的事……至少在“极限运动社”内不可能。
“万岁!期末考终于结束了!”星期五晚上,纱真高兴的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没错,终于又撑过一年了。”绯月摊在旁边,一副快死的样子,身体随着椅面一上一下,彷佛把沙发当成了按摩床。
“两个月的暑假……还真是有点长。不回去的话,大概又要被念一顿了吧!”风华叹着气,神色阴郁。
“别那么低潮嘛,不是还有毕业旅行吗?”眼看气氛非但没有考后的轻松,反而越沉越低,漂亮房东立刻提起新话题道。
“来,点心。”四叶端了茶冻和开心果过来。
“哦,对了,就下星期三开始嘛!今年还蛮有趣的,两个星期的时间都在国内环岛旅行。”风华道。
“历年都是出国旅游,听说因为这样,所以参加的人数一直不多,所以校方才变更了方向。”四叶道。
“那当然,老是出国出国的谁要去?平常都去腻了,学校安排的景点也都总是无聊的那些。”风华哼了一哼,“不过国内线就很新奇。交通工具是电车,还有机会跟别校的学生合宿,只是旅行期间禁穿校服,这样才显得亲民。”
“太好了,这样就可以穿很多很可爱的衣服了!纱真从来没在国内旅游过耶!”
“食宿方面,学校也特意排除了三星级以上的饭店,尽量以民宿和小吃摊为主。除了名胜古迹的参观,表演活动方面也以贴近民俗为诉求,游玩方面则以中等价位的游乐园为首选。”琉亚说明道。
“而且国内线的旅游价格较实惠。”漂亮房东微笑道:“我知道学校里像我这样家境清寒的“贵族”毕竟是少数,国内旅游主要也是以新鲜取胜,而非照顾少数学生。我本来还担心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毕业旅行,但至少不用烦恼了。”
“小澄,你真可爱!”风华一把揽住她,“不管是国内还国外线,我都会让你跟我们一起去旅行的!”
“小澄要是有困难,纱真一定帮忙!”纱真也挺身而出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漂亮房东一脸困窘。
其他女孩当然知道她不是这意思,但她们还是逗弄了漂亮房东一阵,才转而讨论起旅行的物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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