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第五章 庙会

  任何的集会活动就像办桌请客,明明说好几点开始,主办单位的时钟却老是跳针。六点半的时候,主办者的大嗓门终于透过麦克风放送到各个角落,不过游客老早就逛上大半天了。

  “小摩,糖葫芦好吗?”

  “不用了……”

  “烤鱿鱼好香喔!”

  “谢谢,不过我已经吃不下了……”

  每到一个摊位纱真就这么问我,我推却了不下百次,但还是吃下了章鱼烧、鸡蛋冰和烤香肠各一份。

  再这样下去我会先撑死的!

  “小摩,那里有卤味耶!”

  “……”

  我真的辞穷了,“吃你喜欢的就好”、“别太破费了”、“我食量真的很小”、“看到想吃的我会告诉你”,这些话已经轮替了至少五遍,我都快想不到还有什么话能抵用了。

  “纱真,我们休息一下吧!你的脚也酸了。”我决定先从根本下手。

  找个地方坐下来的话,她就不会继续在充满食物的街上流连、不会逛过一家小吃就问个一遍,我也就用不着频频压榨国文知识贫乏的可怜脑袋来婉拒了。

  “好啊。”

  合该是注定的,原本路旁无一例外都坐着行人的公共木椅,就在纱真停下来找空位的时候恰巧走了对情侣,连寻觅都不用,纱真就高高兴兴的“坐享其成”。

  “小摩,你有吃饱吗?”

  舞龙舞狮的表演正好开始,纱真喝着芒果冰沙,习惯性又询问我了一次。

  “真的很饱了……”不过就算这么说,下次她还是一定会问的!

  “不要跟我客气喔!出门的时候爸爸给了我很多零用钱,带那么多现金在身边真的很不安全,所以你要快点帮我花完才行!”

  这不是用来实行财务安全的正常做法吧……

  我不知是否该答应她。要是她父亲知道,清纯的女儿把钱全花在本体是按摩棒的伪小矮人的无意义饲养上,一气之下,大概会立誓毁灭全世界的情趣用品店吧!

  但要是不给纱真肯定的答案,只怕她会以为我对一路上的吃吃喝喝不甚满意,到时苦的又会是我的肚子。

  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让她以为我知道了,这样往后比较有推翻言论的余地。

  纱真果然没有发现我这小小的心思,或者说她的注意力在说完那串肯定句(正常来说应该要是问句才对)之后,就全放在了眼前的民俗活动上,我有没有说话她大概也没听见。

  舞狮走进每间店家,带来了平安与福气,就连坐在路边的行人,它也上前形式性在行人面前舞弄了几下,所到之处炮声隆隆,纱真不禁捂起了耳朵。

  爆竹声震得我浑身发麻,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混在人群中的嚣张窃贼竟趁舞狮吸引众人目光的一刻,电光石火的摸走了小兔子包包。

  “纱真!”

  鞭炮声比什么都来得大,抓紧飞过纱真耳畔的那瞬间,我放声大吼。

  相信听见这声音的人,一定会将视线移到周遭的人身上。

  但纱真她第一时间内就看见了被拎走的包包。

  “小偷——”她惊叫道。

  ……不,这已经不算“窃贼”,而是“强盗”了!

  同样的环境条件下,纱真的尖叫果然比我有用,不少见义勇为的香客立刻追了过来,原在舞狮的两人甚至将狮头一抛,呼呼喝喝的就狂追而上。

  如同游乐园遇到的那两名绑架犯,无视法律的人必然有足以违抗法律的技能与技术。这家伙的脚程一样飞快的不像话,很快穿过未及反应的人群,拐进了一般住宅区,就像被放回水中的鱼,自在穿梭,不将后头的追兵放在眼内。

  眼看后头的人一个一个被甩丢,被追回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我开始寻思自救的方法。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打开纱真的皮包。

  让我惊讶的是里头竟然有一叠数十张的千元新钞。虽然知道当政治家很好赚,但我现在并不追究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只是不想肥了这小贼的荷包。

  将钞票藏在斗篷下并抱在胸前,我打定主意扮演一直维持这姿势的娃娃。不管这只会动歪脑筋挣钱的家伙怎么翻怎么扳,我都死不松手,让他只看得到却吃不到。

  他要是没发现钱在我身上就好,要是发现了却拿不走,肯定会留下包包,将我带走另行处理,到时候我再找机会溜回来找纱真就好。

  跑了一大段距离,这家伙总算甘愿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他气喘如牛的休息了一会,探头向后看了一看,确定没人追来,这才忍不住好奇心的检视战果。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会锁定纱真。

  一般来说,偷窃都是在低调中进行,要不引人注意,才能多干下几桩案件;就像上次那两个绑架犯,一个人就摸了二十来个钱包。

  但这个家伙却选择了靠近路旁的地点,对小兔子包包这么大的目标物下手,岂不是自曝行踪的自杀行为?该不会是那句“爸爸给了我很多零用钱”被他给听见了,所以才铤而走险?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纱真的轻疏了!

  “……劫匪吗?”

  包包正要被打开,站在巷头,利用路灯背光抹黑五官与拉长影子、塑造高大形象兼壮大气势的正义人士忽然莅临,我所算计好的剧情因突发事件而紧急顺延。

  不要蛮干、也不要强出头,也许是这行的原则。他二话不说,拎起包包转头就想再度逃跑。然而就在他跑出个箭步的时候,正义人士却早已鬼魅般地伫立在巷尾。

  由于光线照射不到如此远处,他的面容依旧阴暗一片。

  “你……你是谁?”窃贼的语气明显惶恐了起来。

  虽然现在不算太晚,附近还有庙会,但太阳毕竟已经下山,不能排除“撞鬼”的可能。不过就我来看,眼前的拦路者如果不是人,就凭这一身浩然正气,也该是天兵神将级的人物。

  “我要里头的某样东西。”正义人士说出了一句足以毁灭形象的台词。

  窃贼怔了一怔,猛然了悟:“哼……要钱是吗?想黑吃黑,休想!报上你的名来!”

  真是个傻子,人家要是会乖乖说的话,又何必煞费心思的隐藏真面目?

  “正义人士”也如我想的,并未报出真实名讳。但由于他表明也想分一杯羹,窃贼便将对方视作同行。既是同行,就不必畏畏缩缩的玩捉迷藏,当下这窃贼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一副理在我方的,扞卫起自己的战利品。

  “我进仔到手的东西,从来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搞半路劫杀这套,你是哪个地盘跑来的渣滓?是不是不想在这行混下去了?”

  “我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正义人士向前踏了半步,窃贼的双脚却没嘴上那般气势汹汹,立刻也跟着向后移动了同样的距离。

  这一移位,对方的面孔终于从阴影下显露了出来。

  年轻沉稳的面孔,让他仗着自己的“德高望重”,音量也大了起来:“小子,滚一边去,大人的事少插手!”

  哦,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法律变成了“孩童不可踰越,大人却可为之”?就算真是这样,十七多岁也接近成年,已经足以游走于法律边缘了吧?

  这番夺理的强词用来吓唬小孩子或许有用,但正义人士(在我弄清楚之前,至少认为他是)却不屑一顾的飞身上前,几个招式便将窃贼打趴在地。

  人家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求自保的窃贼再也顾不得未检视的战果,小兔子包包反方向一扔,果决的断尾逃生。

  至少不是个盲目为财死的笨蛋。

  打跑了窃贼,(我误会的)正义人士获得了包包的掌控权,常随同不良少年出现的“那张脸”离我非常之近。

  是符秀……

  就某个意义来说,无人理会似乎比被“他”搭救要来的好……

  “慢着,把你手上的东西留下来。”程咬金正好杀出。

  他暂停了像是要处决我的动作,转头面对“程咬金”,那一人一狼。

  “妖孽……”他吐出两个字。

  “大哥,他也是吗?”狼的身分被察觉,政绪登时警戒了起来。

  “没有那种气息。是人,但不是普通人类。”狼大哥也不敢掉以轻心。

  “没错,那只狼跟我一样都是附魂者!”我突然大声说道。

  反正在场的都是识破我身分也没关系的人,我立刻出声主控,并误导情势:“但它却和我不同,为了活下去,不惜害了那躯壳里的狼魂!”

  “胡说八道!”政绪气冲冲地正想破口大骂,就被他英明冷静的大哥给拦了下来。

  “那小子大概是想设计我们泄露天机。”

  它的“想太多”,正好让我对符秀继续拗道:“你只是怀疑我对人有害,但他们却是真真正正的伤天害理。反正这次没得对我怎样,你也知道我人会在哪里。可要是让他们给跑了,可就不见得再有第二次机会能遇到了!”

  “废话少说,不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就用抢的!”政绪强硬道。不能解释,并不等于可以忍受我恣意的加油添醋。

  稍作考虑,符秀将包包往路灯下一放。看来他是决定采纳我的建议,先除掉面前这个祸害人间、又飘忽不定的凶物。

  一见符秀想开打,政绪弯折着双手指结,凶气毕露道:“大哥,这次可能得费点工夫了!”

  “附魂者不可危及人类的身体及生命”,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他们的策略我大概猜得出来,应该是由身形敏捷的狼先攻,政绪再配合着攻击符秀的另一侧;或是由狼先攻,虚晃一招,实则穿过防线将我破坏或带走。

  无论政绪是否有痛下杀手的打算,依符秀的身手只有极低的可能会丢掉性命,因此我隐忍着战法不说。

  这么做是有些卑鄙,但我也顾虑到附魂者的“限制曝光”会引致什么情况。

  虽然符秀很快就能看透对方的攻法,但也会转而怀疑附魂者互寻同类的目的,这么一来,他就会开口问。一问要是问出不该知道的,或许他会乐于袖手旁观,看我们互相厮杀。

  最好的情况就是让政绪以为符秀和我是同伙,而符秀又愿意以为民除害的信念和政绪战斗,这样我的存活率才能最大。

  也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说出符秀的“除灵师”身分。要是政绪害怕大哥魂飞魄散而及早撤退,符秀回头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了!

  就这当下,政绪与灰狼冷不防一块冲了过来,奔在符秀面前处却又突然分开,明显是想双面包夹。

  抬手挡下政绪的双拳,左足顺势踢向狼腹,符秀临危不乱,游刃有余。

  但反击亦在两人的算计之内。

  双拳被阻,政绪提腿就踢,而狼则前爪一按,借力使力向前一跃,转眼之间便来到符秀后方,大张的狼口呼着腥风,反攻符秀空隙大张的背后……

  很抱歉,后面的精彩镜头我就没看到了!

  保命要紧,我身怀钜款,卷款潜逃,放任他们在那拼个你死我活。哪怕符秀会背地里骂我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但降妖伏魔原本就是他的本意,我不过是让他转移对象罢了。

  “休想逃!”挟着狂风,一抹狼影脱离战圈、阻横在我前方,短命的逃亡计划宣告失败。

  “同类感应”这个密技还真好用!

  “为什么?附魂者那么多,为什么偏要缠上我?”

  蕾拉学院里不就有一个?还是说里头清一色是女性,反而教他们无从着手?

  “除我以外的附魂者都该毁灭。”

  行为偏激、思想冷酷!这家伙真的非常危险!

  “这是上头设计的圈套,你想乖乖中计吗?”我忙道。

  他一点一点进逼,我也只有一步一步的往符秀的方向退。

  “既然天界精心设了这个局,不认真玩上一玩也太可惜了,有“变身能力”的你难道不这么想?”

  它低吼。看来政绪果然什么都说了。

  “触犯规则的人,有资格批评其他人不遵守规定吗?在我看来,你是所有附魂者中最该先被除掉的!”

  “但、但是……”

  变成人虽然是我所希望的,却不是一开始就预期到的啊!喝下仙药之前,我只单纯的想要一对手脚而已。这副作用连守门人大叔也无法预测,又怎能将它视作是天界蓄意的安排之一……

  “狡辩就哭给上面的掌权者听吧!如果你还有那个机会的话。”狼微弓起身体道。

  我有些慌张的向后瞄去。

  少了一匹狼,都过了这么久符秀竟然还未赶来,单一个政绪就把他牵制住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政绪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我漫不经意的靠向墙边,暗计好若它向我扑咬过来,也许墙面可以替我挡下一挡。在那之后,若我仍是逃不过这一劫,拼着一死我也要跑进人群中。

  即使它杀了我不算罪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它的身分也等于曝光,就算没被动物组织捕杀,只怕往后二十来天,它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在太阳底下走了。

  “先别这么冲动。”声音按下了我将要提起的腿。

  “咦?”我吃惊了一下。

  这并不是它的声音,当然更不是符秀和政绪的。事实上,他们的打斗声从这里还能听得很清楚。

  “我有个提案,不知道能不能商量?”

  出现的人竟然是偷拍狂。

  对了,我怎么给忘了?偷拍狂也是二年级生,当然可能参加毕业旅行。只是今天一路上都没看见他,就当作他不存在了。

  感谢天上众神明,运气似乎比较偏向我这一边。

  “你是?”

  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杀气分散,狼大哥的威胁程度也降了一级,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路见不平,按录音键相助的“极限运动”人士。”偷拍狂晃了晃手里的随身听,“结果录到了非常有趣的东西。”

  他“啪嚓!”按下了后退键再放音。

  “除我以外的附魂者都该毁灭。”

  “既然天界精心设了这个局,不认真玩上一玩也太可惜了……”

  “真是个好题材!”偷拍狂笑道:“虽然光听声音并不能证明是谁,不过要查出你家的地址,在这社会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你也这么认为吧?”

  “你有什么企图?”

  被恐吓绝对不是件很爽的事,狼几乎把杀气全转给了偷拍狂。压力放空,我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没什么企图,只是你对付的附魂者正巧是我社的吉祥物。对社团来说,吉祥物是至高无上的精神象征。身为副社长的我,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社的招牌被拆,而无动于衷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我听得眼泪都快潸然而下,虽然“至高无上的精神象征”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所以还是请你离开吧!”偷拍狂抽出了录音带,扔在它面前:“背后还有个敌人在,单凭你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你是个聪明人,回去养精蓄锐后再来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真是句古老而有用的安慰之辞。狼大哥想了想,便叼起录音带,瞪了我一眼,走了。

  “真是有惊无险。”偷拍狂收起了随身听,将我从地上捡起。

  死里逃生,我现在可有不少话想对他说。

  “……等等,哪有人请敌人养精蓄锐后,再上门挑战的?你不是应该告诉它,以后绝对不准再对我出手才对吗?”虽然我很感谢他,但那番话摆明只是让我延后再死而已。

  “一卷小小的录音带,是不可能做出超出它所价值的要求的。”他说道:“要是像你所说的,从今尔后都不许它再出现在你面前,它不是你,八成是不会答应的了。只要能度过今晚这个难关,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办法不就行了?”

  这么说也对啦……

  “不过,要是录音带不给它的话,我们手中不就一直握有牵制它的条件了吗?”

  “被威胁久了的人,也是会起杀机的。狗急跳墙听过没?”他拉开外套,在我以为是项链的绳子下方,竟然挂着一支录音笔。

  表示时间的数字还不停在跳。

  “这是……”还为录音带没时间备分而扼腕,没想到竟是声东击西之计。

  “不行。”偷拍狂停止了录音,将录音笔塞里了衣服内。“这可是难得的纪念品,再交易可是会破坏信用的。”

  “拜托啦……”

  “如果你是女的,撒娇或许还能让我有一点心动。”

  “雷克斯不也是男的……”我拿玫瑰女孩的事碎碎念道。

  “那不一样,她现在是荧荧。”

  真是吝啬!

  慢着……

  “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后面只有一个敌人?你到底在那里站多久了?”

  “咦,我有那样说过吗?”

  他不愿正面回答问题般的、将我带回了放着小兔子包包的路灯下。恶战的两人都已不在,符秀大概追着撤退的一狼一人跑了吧!

  偷拍狂将我收进包包内,不在意一个男生提着粉红色的女用包包有多么怪异,就这样带着我回到了旅馆——另一间旅馆。

  “你走错地方了吧?”

  虽然同样是旅馆级别,但这一间单从外表看起来就……破烂许多。

  “我们就住在这里。”

  这样更奇怪!

  就算是为了阻绝社长被女学生们骚扰、或极限运动社本身受到学生排斥,也不至于落魄到睡在这“负五星级”的恐怖地方吧?

  “我觉得……你应该先把东西物归原主才对。”想到住在里面的房客,我就兴起不了想进去的念头。

  “你觉得呢?”他冲着我又是一个让人发毛的冷笑。

  我觉得……要杀要剐的权力似乎不在我手上……

  走过杂草丛生的庭院,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这太扯了,有哪一家旅馆连大门也上锁的?而且所谓的“大门”,还是一般人家家里房间使用的那种单片木板门。哪个建筑还是装潢的白痴,会把这种东西装在大门口?

  偷拍狂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就我来看,他也不是个正常的房客。

  进到门内,他习惯良好的将门反锁,完全没惊动趴在柜台上、任由黑白电视播着黑道剧场节目而呼呼大睡的旅馆老板。

  话说回来,那真的是老板吗?穿的倒像个渔贩……如果说雨衣雨鞋是为了防止衣服被汹涌的口水浸湿,那我倒还能理解……

  偷拍狂带着我走上二楼,不知哪个年代的螺旋木梯还很坚固,至少木板发出来的呻吟比电视声小很多……

  “……你们就这么喜欢这个不吉利的数字啊?”见他走向十三号房,我忍不住说道。

  “十三号房才能睡得下十三个人。”不等我反应,他就推开了门。

  好亮!双眼一感到刺痛,眼皮立刻在十分之一秒关上,隔绝可能把我照瞎的光线。

  搞什么!房间里有两颗太阳吗?

  大概过了五秒,我的眼睛才渐渐适应这种亮度,房间的所有人事物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空间大得有些吓人,放了十三张单人床竟然还不显拥挤,还有房间的装潢……

  这些床我好像曾在某个时尚寝具杂志上看过,一个床垫就要价十几万……还有那个艺术喷沙连身镜,镜框好像是顶级水晶……床柱是金箔贴的……

  最夸张的是地毯,竟然连七位数字的标签都没撕!

  这是哪国的度假中心啊!

  光看这房间,怎么样也无法将它与破烂的旅馆外表画上等号,果然装潢才是王道!

  “哦,约会的战利品吗?我还以为你会被荧荧甩上一巴掌呢!”C看着偷拍狂手上的包包,揶揄地问道。

  十三张床上都有人睡,就连三年级的社员也全体参加了这次的毕业旅行。

  “事实上,是两拳。”偷拍狂微笑,完全看不出挨过揍的样子。“还带了些好玩的东西回来。”

  他将包包放在床上,我“自首无罪”的爬了出来。

  “各位好……”

  “喔,是小摩啊!”A(利威)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罐啤酒。“嘿,你可真行,也跑来参加毕业旅行了啊?副社长猜得果然不错。”

  猜?偷拍狂猜了些什么啊?

  “开打了是吗?”霸占着房里唯一一台电视,打着电动“杀人魔物语”的索伦扬嘴笑道。

  “各位,你们决定的如何?”浴室门打开,一身水气的拉斐尔社长,腰间围了条毛巾走了出来。

  “小摩是“极限运动社”的吉祥物,敢找他麻烦,就是和我们过不去。”A道。

  “这次特别规划的旅行果然有全社动员的价值!”C道。

  “……”法尔(照惯例被消音)。

  “只要他还活着,不怕没人过来杀。而且这游戏恐怕五百年都等不上一次。”索伦翻译。

  “真有趣的极限,社长,一起玩吧?”苏飞呵呵笑道。

  等、等一下……综合以上所述,他们早就全知道了?

  对了……上次阿修救我的时候,为了报恩我把为什么没回天界的事全给说了……但我可没提到“附魂者”互相残杀的事啊!难道这是他们自己推测的?

  “穿上吧!”偷拍狂忽然丢了套制服过来。

  “什……什么?”我倒抽了一口气。

  他……他发现了什么?

  “果然是真的?”苏飞大惊小怪道,把早早就寝的普鲁托都给吵了起来,就连天塌下来、也甭想要他丢掉游戏摇杆的索伦,也破天荒按下了游戏暂停键。

  “凉月岛。”偷拍狂说出了某个让我浑身僵硬的关键字。

  “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种?”

  管他的,蒙混到底就是!虽然那天他和玫瑰女孩也去了,但最多也只注意到阿修腰间变成按摩棒的我吧?

  “你以为阿修迟钝到什么都没发现吗?在洗手间的时候……”偷拍狂的笑容竟有些奸险:“如果你要证据——”

  他“啪嚓!”一声按放了放音钮。

  “……有“变身能力”的你难道不这么想?触犯规则的人,有资格批评其他人不遵守规定吗?在我看来,你是所有附魂者中最该先被除掉的!”

  “……这可以当作是承认的证明吗?”不愧是副社长的偷拍狂,微笑看着我。

  “够了!停!”我红着脸大叫。

  我太小看阿修了,没想到他竟然那时候就发现了我会变身的秘密……

  我转头看向他,他仍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你身上的秘密还真有趣。”拉斐尔社长穿上了衣服,用干毛巾擦着尚湿淋淋的金发。

  “……应该可以挖掘出更多。”偷拍狂脸上的卑鄙,跟《咦周刊》的讨厌狗仔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是……变身的时间?”

  我中箭倒地!

  可恶……他这家伙是纯粹运气好,还是早有预谋,居然一问就问到了这个敏感的核心!

  我琢磨着该不该对这群想拿我当诱饵的人说实话——想保护我是其次,他们真正只是想享受“极限”的滋味吧?

  不过换个方面想……要是我向他们吐实,他们也就会如方才所说的,为了“保护吉祥物”挺身而战,这样一来,我不就等于平白多了十三名怪物般的战士,来护卫安全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等等……我还不能高兴的太早,当“饵”的意思,不就是得暴露在危险之中?不用多,只要失败一次,我的天堂梦不就也跟着完了吗?

  而即使我不说,他们也会照样抓我去引诱其他的附魂者,但不能确认变身时间的话,也就不能奈我何。饵虽然是勾在连着钓竿的鱼线上,但抛远和抛近的鱼饵,钓上的鱼可是不同的。

  但是不说的话,似乎也不太妙……

  想想政绪和他的狼大哥,就是两条结结实实的大鱼,要是撒谎惹火了极限运动社,对我一点也没有好处;而要是社员故意不理我,或是等我快被打死了,才出手对付其他附魂者,那我只能算是咎由自取。

  天哪,这样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做,或不做!”

  慢着,这句话……我是什么时候说过的?

  园游会……美丽的占卜师……

  对了,是犹豫要不要当极限运动社的吉祥物的那时候,她给我做的塔罗牌占卜!

  选择作为吉祥物的话,她那时……那时是怎么说的?

  “悬吊者(正向),代表您最近的情势……”

  不对,再更后面!

  下一张关于最终命运的牌,我记得她说的是……

  “幸运之轮(正向),未来的发展。这份工作将给您带来极强的好运,任何不幸都能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会有贵人帮助您,危机也能化为转机。”

  没错,就是这句!

  若将占卜词套入我目前的情况,“工作”是指担任吉祥物,“不幸”

  应该是指灵魂大战,“贵人”指的则是极限运动社,“危机也能化为转机”应该就是“虽然身处险境,但却险不至死”的意思罗?

  而我现在的决定,就是左右偷拍狂他们会不会成为“贵人”的关键!

  既然这样的话,也只有说了。

  “一天四次,每次间隔时间五小时,变身维持六十分钟。”还有附魂物彼此感应的事情,我都干脆的招了。

  “哦,那还蛮久的嘛!”A像是立刻就想来上一战的模样。

  “请把睡眠时间算入。”C道。

  “我们有十三个人,分个两、三组轮班就行了!”

  “我是指小摩的睡眠时间,当然他要是肯一天分睡三、四回的话那另当别论。”C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良心。

  “一天钓个四次鱼也没有意义。”帝洛道:“每种鱼都有它的作息时间,让吉祥物多次在外晃荡,只是变相警告敌人其中有鬼。”

  “晚上如何?”B(轩和)提出建议道:“我想那些附魂者应该比较愿意夜间出来活动,只变身一次的话小摩也比较不会那么吃力,我们也不用全天候都处在备战状态。”

  “帝洛与轩和的意见都很有建设性。”拉斐尔社长道。

  “那接下来就要讨论小摩是从今天起都和我们一起行动,或是将它送回这包包的主人身边了?”偷拍狂另立议案。

  我几乎立刻想举手说我要回去。

  “当然是和我们一起行动。”A第一个发言道。

  “还是送回去的好。”苏飞道:“要是那女孩上门跟我们要东西,社长又要头痛了!”

  极限运动社里可有个“厌女症”的社长在。

  “我想这世上应该没有登门要按摩棒的女孩存在吧……”C怜悯的看着我。

  我懂他的意思。要是他们无意把我放在小兔子包包里归还回去,就算我不见了,纱真也只会闷不吭声而己。

  “送吉祥物回去也并非不可行,只是每晚来来去去,得有个人接送。”

  偷拍狂方说罢,阿修就站了出来。

  “我去。”

  “那就送他回去吧!”拉斐尔社长道:“至于“钓鱼”的时间,就由“钓客”自行协商。”

  手无缚鸡之力的社长,看来是个观众的料了!

  “固定个时间较好配合,敌方也比较容易掌握小摩的行动。”偷拍狂说道。

  全员讨论了三十秒,最后晚上八点为计划开启时间定案。

  我的二十天迈向天堂之路,也正式开始。